第14章 頭痛

第14章 頭痛

叛徒犯下的錯誤,卻要讓受害者來擺平。

封庭柳并沒有推辭自己作為城主的責任,在書房和謝子存商讨解決辦法。

“華山派的武器全部重制,優先制造。其餘訂單,我與你商讨後重新安排。”

謝子存原本擔心封庭柳不把華山派放在心上,聽了這話,才放下心來。

兩個人随後便開始研究日後安排,一研究就是一整天,誤了午飯時辰,又大有再延誤了晚飯的架勢。

尉遲楓悄悄退出書房,與白忠商讨一番。

一炷香後,他端着兩碗陽春面,平穩地走進書房,将面碗放到了兩個人的面前。

封庭柳一瞥,便将手頭的筆紙撂下,拿起筷子夾着細面條,慢條斯理送入口中。

謝子存又說了兩句,也抵不住饑餓的肚子和那面條的鮮香,端起碗來匆匆吸溜兩口面條,大口咽下,不過十幾秒的時間就吞了一碗面,随後低下頭忙碌地在紙上寫寫畫畫。

謝子存這個樣子,就連尉遲楓見了,都心道幾句可憐。

“還有,盤鳳山莊一個月前就開始催了,說一定要在下月中旬把東西送到。”謝子存順手拽了一張紙,在上面潦草寫下盤鳳山莊四個字,“是給他們六莊主女兒的生辰賀禮。”

“呵,當時與他們談的分明是下月末,怎又提前到月中了。”

“說是有人算了一卦,下月底是那小女兒出嫁大好日子,就想提前點過生辰,順帶招親……”

“怎麽,急着出嫁還是急着投胎?”封庭柳将空碗推給尉遲楓,冷笑一聲,“一份賀禮罷了,按照約定日期完成即可,滞後。”

“可六莊主夫人不好惹,說難聽點,就是個潑婦……前些日子還來了信,那語氣叫一個差……”

“你回信了?”

“當然沒回,我又不傻。”

“若有下次就回,就說:若再催促,這賀禮,大可變成葬品!”

謝子存愣了愣,覺得這處事方式十分不合理,但是因為那是封庭柳,又顯得十分合理,便低頭老老實實記下了這句話,算是了結了一件事。

他又拽了張空白的紙來,在上面寫下同悲寨三個字,道:“同悲寨的訂單可能會被延遲,他們的根據地本就遙遠,可能要耽擱……”

“不礙事。他們新招了百名弟子,皆是百姓俗家,建立這麽個勢力是想圍剿當地山匪,缺少武器,卻并不挑剔。倉庫裏有足量的鐵劍送去,那批鐵劍質量對付山匪不在話下。”

“但是那批鐵劍,不是要留給城裏的人嗎?”

“同悲寨的事兒更重要,送去就是。”

尉遲楓在旁邊聽着,竟然産生一種詭異的割裂感。方才還說要給盤鳳山莊小女兒辦葬禮的封庭柳,這會兒卻又在為剿匪費盡了心思。一時之間,他竟不知要用“善”或是“惡”來形容封庭柳。

但尉遲楓并未糾結在此,在他眼中,封庭柳是“善”還是“惡”都并不重要。他深知世間萬物皆有兩面性,并非一言以蔽之。

更何況,封庭柳此般非正非邪的做派,更是他的魅力之一。

尉遲楓端着兩個空碗走出了書房,又端來了新的熱水,為二人泡茶。

等兩人将所有的事情梳理完畢時,夜幕也悄然地降臨。

謝子存離開封府時,正巧白忠端着茶點進來。

白忠邀請他留下吃晚飯,卻被謝子存婉拒,說是還要回去把手上那厚厚一沓工作整理個清晰明白才行。

謝子存離開後沒過多久,有下人前來,說下午有人來報,那叛徒的屍首已經埋葬妥當,城門前的廣場也已經清理幹淨。

封庭柳皺着眉,說自己知道了,便讓他離開。

封庭柳此時已是滿臉的疲容。

他平日裏會将工作分給夏亦和謝子存去做。那些需要在人前抛頭露面的事情,人來瘋的夏亦能辦得妥當。而那些需要精細計算、安排行程的事情,謝子存最為擅長。

但一旦出現了今日這般大事,反倒是封庭柳出面承擔責任、費心費力。

這夜,封庭柳睡下得格外遲,尉遲楓便也在屋子裏陪他到子時,才準備睡下。睡前,封庭柳掩唇打了個哈欠,讓尉遲楓明日不必早起了,他也會醒得晚些。

尉遲楓伺候他睡下,才回到自己的小屋,簡單洗去疲憊後便也睡下了。

-

深夜,月明星稀,本應寧靜的封府卻被一聲刺耳的陶瓷破碎聲打破。

尉遲楓十分警惕翻身而起,一把抓起放置在床邊的佩劍,推門而出。與此同時,他又聽到封庭柳的屋內傳來一陣落地破碎聲,似乎是有東西掉落在地,砸得稀碎。

尉遲楓心下一驚,莫不是封庭柳在房內遇到了危險!

他猛地沖上前去,正準備推開門,卻想起來白忠在他剛到柳渡城那日說的話:

若深夜聽到少爺房內有響動,莫要貿然進去。

他的動作遲疑,但還是急切地敲響房門。

“少爺!發生了什麽事!”

屋內無人回答,反倒是又傳出一聲沉悶的聲響,似乎有什麽東西被扔到了地上。

尉遲楓更是緊張,生怕屋內的人出了什麽事,連忙又敲了幾下房門:“少爺!少爺!”

就在尉遲楓猶豫要不要破門而入的時候,白忠的房內傳出聲響 。尉遲楓轉頭看去,只見白忠披着件衣裳走出來,似是被響動吵醒。

“忠叔!少爺他……!”

“尉遲公子,莫要慌亂。”白忠雖然剛醒,面上卻仍然維持着向來的儒雅,快步走到門前,輕叩門三聲,問道:“少爺,您還好嗎?”

屋內仍然沒有反應,這一次,就連摔東西的聲音也沒再傳出。

尉遲楓着急地想要開門,卻被白忠伸手攔下,叫他稍待片刻。白忠眉頭緊蹙,但依舊保持冷靜,似乎很是習慣眼前的突發情況。

眼看着天邊已經泛起隐隐的白,尉遲楓內心急躁不安,正當他想着無論白忠如何阻止他都要闖進去一探究竟時,房門忽地從內打開了。

封庭柳出現在二人面前,披散的長發略顯淩亂,衣衫大敞着,似是折騰了一番。

最為明顯的是他面上的病色,本就白皙的皮膚顯露出病态的白,額頭布滿冷汗。他眼底帶着青黑,眉頭緊蹙,顯然一夜不曾休息過。

“少爺!”尉遲楓連忙上前,剛要問封庭柳發生了什麽事,卻見屋內竟是狼藉一片。

杯盞、花瓶、擺件都落了一地,比較脆的物件都已經成了碎片,桌椅也都移了位置。最為慘烈的是床邊一個竹架小櫃,被弄翻在地,上面擺着的瓷瓶碎了滿地。

若非房中并無他人,尉遲楓幾乎要房間內進行過一場打鬥,他怔愣在原地,不知發生了什麽事。

“少爺,到底發生了什麽……”

“去東街百藥坊,找玉霁。”封庭柳眉頭皺得更深,一手扶着額頭,閉眼低聲道。他聲音也是極為沙啞,無比疲憊。

尉遲楓十分擔心,怎麽忍心當下離開。

他想上前扶住封庭柳搖搖欲墜的身體,卻被人向後避開。

“快去。”封庭柳聲音低沉,隐有怒意。

尉遲楓心有疑慮,卻不敢耽擱,一步三回頭地沖出了門去。

待尉遲楓出了院子,封庭柳腳下忽地踉跄,靠在門框上,低頭痛苦地喘息,冷汗順着臉頰流淌,滴落在地。

一旁的白忠連忙上前,将他扶進屋內。

“少爺,先躺下吧。”

封庭柳緊閉着眼,眉頭因為頭部的疼痛而緊蹙,任憑白忠将他帶到床邊,靠在床頭低低喘息。他一手捂着額頭,緩緩收緊,抓住額發用力拉扯。

仿佛有萬根長針穿透他的頭部一般,刺痛無比,叫他連喘息都帶着刺骨的疼,疼得眼前發黑,幾欲幹嘔。

“少爺,要煙嗎?”白忠擔憂地看去,卻也無能為力。

封庭柳經常抽的煙葉中混有玉霁配制的藥草,能壓制他平日裏的疼痛。可若是像這樣忽地發了病,那藥草能止的疼實在是微不足道。

“不必……”封庭柳聲音極輕,仿佛連喘息都是一項艱巨的任務。

“少爺……”

“無妨,讓我緩一緩……”

封庭柳這樣說,白忠也不好再多說什麽,便退到一旁候着,心裏念叨着尉遲楓最好快些把玉霁帶來。

-

尉遲楓的動作極快,他奔在街上,好幾次都險些撞上出攤的攤販。

他這才發現天色已經亮起,也不知這一夜裏,封庭柳是否都是那樣被病痛折磨着。

他在東街上跑了許久,終于看到百藥坊的牌匾,便上前用力敲響了房門。起初無人來應,他又用力敲了三聲,愣是把左鄰右舍都給敲得探出了頭。

尉遲楓很少抛頭露面,所以認識他的人并不多,但鄰裏間一傳十十傳百,都知道封庭柳身邊有這麽一位人,此刻便也知曉,是封庭柳出了事才讓他如此着急。

被吵醒的人頓時沒了怨言,紛紛擔憂地看向他。

過了半晌,門才被打開,玉霁穿着一身睡袍,睡眼惺忪罵罵咧咧地出現,見了滿頭大汗的尉遲楓,頓時清醒過來。

“發生了什麽事?”

“少爺出事了,你快去一趟!”

“你等着!”

玉霁急匆匆跑進屋子,拎着一個木頭藥箱,也不顧自己穿的睡袍太過不雅,頭發還淩亂着,就跟着尉遲楓就往封府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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