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16、“你也是
第16章 16、“你也是。”
說得真好啊,陸衡想,不論現實生活如何,成年人确實應該對童話世界的美好有暢享的能力。
于是任何美味佳肴跟陳自原相比都顯得索然無味起來。日光很耀眼,陳自原也更加遙不可及。
陸衡有點兒落寞,也有點兒惆悵,他覺得自己該離陳自原遠點兒,以免自己的無趣和死氣沉沉影響了他。
而陳自原也敏銳捕捉到了陸衡的反應,他微微皺眉。
“陸衡。”
陸衡愣了一下,擡起頭,“什麽?”
“喬小姐不會鑽牛角尖吧?”陳自原問:“我怕她生我的氣了自己想不通,對身體不好,不值當。”
他看上去比陸衡還要落寞,擰着眉毛,特別為難。
陸衡本來不想摻和這事兒,他不能影響喬微微的判斷,得他們自己解決。但看見陳自原的樣子,陸衡又心軟了,“微微其實挺開朗的,就是你得跟她好好聊,她講道理能說通的,鑽不了牛角尖。”
陳自原的性取向就擺在中間,可他們誰也不提,就好像這事兒不存在似的。
陸衡盡量不去想,他也沒敢跟陳自原對視。
飯吃得差不多了,陳自原的上班點也要到了。陸衡起身去結賬,電話這時候響了,還是之前那位難纏的男顧客。這人嫌客廳電視牆顏色太醜,說跟介紹的有色差,要求重刷。陸衡跟他掰扯了十分鐘,這過程中時不時看陳自原一眼,特焦慮,他怕陳自原突然出去把賬結了。
得把門堵着。
陳自原倒是很淡定,又捏起筷子吃兩口,還跟球球說話,沒有要搶單的意思,他情緒真的很穩定。
陸衡有點兒煩,直接跟這男的約了下午時間去公司談,得讓潘樂跟這人扯淡,不然再耗下去陸衡都快被整出心理陰影了。
挂電話的時候陸衡長舒一口氣。
陳自原這時開口問道:“工作上遇到麻煩了?”
陸衡說:“一客戶,設計方案改了八百次。太抓細節的甲方,頭疼,他自己都不知道想要什麽樣的。”
“理解,”陳自原笑了笑,“各行各業遇到的人其實都差不多,我這兒偶爾也有,來幾個人說孩子不舒服,我問哪兒不舒服,他們說不上來,開檢查吧又說醫院騙錢,沒辦法,當醫生還得簡直神棍。”
陸衡眨眨眼,說:“你不一樣,醫生救死扶傷,很神聖的職業。”
“哎喲,我這厚臉皮得紅了,”陳自原也站了起來,他太高了,包間的門框矮,不小心能磕着頭,“其實我剛進入醫院那會兒,坐門診裏,也只把醫生當一個職業,按部就班地進行,沒那麽多想法。”
陸衡擡了擡眼睛,盯着陳自原的喉結,沒敢再往上一點兒,那喉結也很性感,“現在呢?”
陳自原擡頭,越過陸衡的肩,這姿勢看上去像即将落入的懷抱,但他卻只輕輕推開了門,“見了太多生離死別,壓力大了,責任也大,确實神聖不少。”
陸衡聽出了陳自原話裏調和輕松的味道,果然一擡頭,他嘴角挂着笑,于是陸衡也輕蹙笑了出來,說:“哦。”
陳自原問:“你是做哪方面設計工作的?”
“建築設計。”
陳自原對這方面不是很了解,深聊下去怕鬧笑話,試探性地問一句,“室內裝修設這種嗎?”
“一部分業務,但不占大頭,”陸衡頓了頓,問:“怎麽了?”
陳自原笑了笑,說沒什麽,他看時間,挺緊迫的,又覺得可惜,但真沒辦法,說:“走吧。”
陸衡點點頭,說好。
球球的血常規報告出來了,沒有任何問題,他可以停藥了,也不用再來醫院複查。
陳自原把這些情況跟陸衡說了,陸衡倒是松了一口氣,他跟陳自原說謝謝。
“球球剛痊愈,抵抗力還在恢複期,飲食上稍微注意一點,天氣冷了,室外也不要多待。”
“嗯。”
陳自原看着陸衡,說:“你也是。”
陸衡一怔,“嗯?”
陳自原特直白,“你的手。”
兩位相視一笑,陸衡開玩笑說:“我突然覺得自己精貴了。”
“是,”陳自原調侃,“你的手不好全乎,我晚上做夢都得事故回放,睡不着啊。”
陸衡的心怦怦跳,體驗了一回小鹿亂撞,他嗓子癢,輕輕咳兩聲,“放心吧陳醫生,這回肯定養好了。”
可是陸衡的手好了,他們之間的聯系好像也淡了。
一切都有跡可循似的。
陳自原沒說話,他臉上笑意很深。
陸衡局促起來,自己好像又把話題聊死了,他搜腸刮肚地想找補,想着要不把陳自原欠的那頓飯也吃了吧。可轉念一想,這頓飯結束,他們的聯系的就更少了。
也不行,這話不能說。
醫院的上班鈴聲和緩響起,陳自原再次開口,說:“我去上班了。”
“好,”陸衡有點兒蔫,對陳自原說:“再見。”
“再見。”
陸衡把陳自原的歉意轉達到了,喬微微好像也沒聽進去。她郁悶兩天,後來不知道跟誰出去玩兒了一個星期,回來後徹底好了,容光煥發,早把陳自原忘九霄雲外去了。
陸衡不懂女孩子的心,所以也沒問什麽。倒是喬微微來勁了,拉着陸衡聊天。
喬微微斜眼看陸衡,“你和陳自原,你倆挺熟吧?”
“一般熟,”陸衡心挺虛,“他是球球的主治醫生。”
“哦,真挺巧,”喬微微心大如鬥,沒注意陸衡的反應,繼續說:“他是gay。”
陸衡喝水差點一口噴出來。
喬微微替他順背,“你別激動啊。”
“沒激動。”陸衡擺擺手,直覺她後面沒好話。
果然沒好話。
喬微微說:“我還是覺得陳自原不錯,性取向這玩意兒跟我不合但跟你合啊!欸你們基佬的雷達不是嗖嗖靈嘛,大小號匹配上沒有啊!阿衡,你這麽多年了,是該找個人釋放一下自己了,不然內分泌都得失調——我認真的,你別跑啊!”
陸衡房間的書桌抽屜裏有一張沒完成的素描,面部輪廓和鼻子畫好了,眼睛還沒有。基本上看不出畫的是誰,但陸衡還是每天晚上拿出來看一看,提筆又放下,發會兒呆,想的都是陳自原,抓心撓肝的,陷入一種想見不敢見的死循環。
這種負面情緒陸衡跟誰也沒說。
最後一次在醫院告別後,他跟陳自原也沒見過面,一個多月了,他們甚至沒有彼此的聯系方式。于是生活繁忙,世界汲汲營營,熙攘的人群中陌生人擦肩而過,似乎什麽也留不下。
年底誰都忙,陸衡跑了趟市外,有兩個标要投,如果順利,年終獎能多一點,他打算過年期間帶着球球和小早旅游。
小早放假了,學習沒有落下,她想報個培訓班,不好意思跟陸衡說,還是喬微微發現她情緒不對,套話套出來後才跟陸衡講了。
“小早怕花你錢。”喬微微說。
陸衡剛從外面回來,還沒下高速,腦袋歪歪一斜,靠着車窗玻璃,“她心思重,老愛胡思亂想。”
“這不跟你一樣麽,”喬微微也無奈,“青春期的女孩兒心思都重,這方面你要多注意一點兒。”
“我知道,”陸衡揉揉太陽穴,“她說的培訓班在哪兒你知道嗎?”
“知道,我把地址發你。”
陸衡說好。
喬微微沒挂電話,猶豫半天,說:“那培訓機構寒假班的數學課一個月一萬,小早就想報這個,确實挺貴的。”
“沒事兒,”陸衡說:“我等會兒過去一趟,把名報了,你先別跟小早說。”
“行,”這事兒彙報完了,喬微微又語出驚人,“晚上一起吃飯啊,給你介紹我男朋友。”
陸衡:“……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