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第47章

“老爺。”

大司農的管家禀報:“鎮北侯府大少爺來訪。”

“哦。”大司農放下手中書卷, “他來做什麽?這是又惹那老東西生氣了。”

“讓他進來吧。”

“是。”管家退下。

不一會兒把陸清川請到書房,“老爺,陸大少來了。”

“大司農。”陸清川大大咧咧的行一禮, 挑眉笑道:“您可是清閑, 不去伺候田地了?”

“即将秋收, 您可不能偷懶呀。”

“混賬。”大司農罵道:“說誰偷懶呢?也不看看你自己什麽樣子,一天天游手好閑不幹正事。”

“我倒是想幹正事。”陸清川毫不在意的坐在他對面, “也得有正事給我做呀。”

他一攤雙手,一副無賴的模樣, 對于大司農的喝罵根本不放在心上。

“哼。”大司農瞪他一眼,“說吧, 來做什麽, 是不是又惹你外祖那倔老頭生氣了?”

“嗤。”陸清川嗤之以鼻,靠在椅子上百無聊賴地道:“惹他生什麽氣, 沒那閑工夫。”

“你夠了。”大司農喝道:“那是你外祖, 他也是為你好, 你就不能多聽聽他的話。”

他臉頰瘦削,眉頭一皺成個川字型,不用多了解就知道是個嚴肅認真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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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有這樣的外祖,還不如沒有。”陸清川翻個白眼, 而後笑道:“要不換換,您當我外祖。”

“逆子。”大司農再板不住臉, 無奈的搖頭笑罵:“看看你說的什麽話,讓那倔老頭聽見還不得與你斷絕關系。”

他與陸清川外祖同窗, 都是貧困出身寒門子弟, 更是多年至交好友。

他任大司農, 陸清川外祖則在工部, 現在是工部侍郎,都是剛正不阿兩袖清風之人。

對于陸清川是當晚輩看,也知道陸清川與外祖的嫌隙,這也是他不想看到的。

“你外祖是倔了點,凡事只認死理,看重規矩一些。”大司農勸道:“你別和他犟,他還是關心你的。”

“關心我?”陸清川挑眉,眼裏滿是嘲諷,“就是見着就訓,更是揚言不讓我登門?”

“這……”大司農一時啞口無言,片刻後才嘆息道:“他是過了一些,只是他畢竟……”是你長輩。

他本想好好再勸勸陸清川,好不容易見這小子一回,怎麽也要說上幾句。

只是陸清川顯然不給他這機會,還不等他說完,就打斷大司農要出口的長篇大論。

“嗯嗯嗯。”陸清川敷衍的點頭,斂眉半垂着眉眼無精打采地道:“您要說的我都背下來了,就別費那個勁兒了。”

“我們的事您勸不了。”

他擺手不讓大司農說話,“我今日來是有正事,還是別說那些沒用的。”

“什麽沒用,我看你就是不願意聽。”大司農被他氣的瞪圓眼睛,一拍桌子道:“你能有什麽正事?快說,要是說不出來今日你就給我等着。”

他吹胡子瞪眼,氣的大口喘氣,其實也不是完全沖着陸清川。

只是有些話他沒辦法說。

“小子。”大司農蹙眉,一臉嚴肅地道:“總僵着不是個事,于你的名聲還有鎮北侯府的爵位都有礙,你該服軟就先服軟,先把屬于你的拿到手。”

“怎麽也要把世子之位穩住,這還要依靠你外祖和雲妃娘娘,你可不能犯渾讓別人占了便宜。”

陸清川擡頭,雖然還是一副吊兒郎當的模樣,但是眼神複雜難辨。

他揚揚嘴角,勉強擠出一個笑,“我就說,還是您當我外祖靠譜,其他人委實沒必要。”

“唉!”大司農嘆息:“那老家夥怎麽想的,那麽看重名聲幹什麽!你若是個乖的也不一定能好好的活在鎮北侯府,他怎麽就想不明白這些事呢。”

“不說了。”陸清川挑眉有些不耐煩,“說來說去都是我不學無術給他們丢臉,若是功成名就或是才學滿京都,那就如他們的願了。”

“只是我不是那塊兒料,給他們漲不了這個臉。”

大司農:“……”

話說到這個份上,他也無法再說了,畢竟有些事情他很了解。

只是有些憐惜陸清川,看見就忍不住勸幾句,希望他能好一些。

得到外祖家的青眼,給予一些幫助保住自己在鎮北侯府的地位,否則就太可惜了!

“唉!”大司農嘆息一聲,“有什麽事就說吧,能幫的就幫你。”

“大司農明日上朝進言。”陸清川擡眸直接道:“由朝廷派人下來監督,讓百姓們立刻收割小麥。”

“若是把能吃的都收回最好。”

“嗯?”大司農一愣,“你……怎麽要讓百姓提前收割?”

“這還提前嗎?”陸清川眯着眼,撇嘴一副不屑的模樣,“你是大司農,難道不知道即使現在收割也不會減産多少,還會提防變天遭受更大的損失。”

“您不是就幹這個的,這話由您說最好,難道您不希望百姓有收成?”

大司農:“……”

他眉頭越皺越緊,瘦削的臉頰現出苦悶,沒想到陸清川是來說這件事。

“你是聽了京都附近要變天的流言?”大司農問:“怎麽突然關心這些事?”

“還不是那些難民鬧的。”陸清川蹙眉,“不管是流言不流言,在現在這種情況下,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

“而且與百姓收成無大礙,又有南方災難在眼前,豈不是更應該要重視,應立刻決斷才是。”

“好。”大司農激動的再次拍桌子,露出一抹笑意道:“就說你小子是個好的,果然沒看錯人。”

他這段時間,一直奔走各個村子,就是為了看麥子成熟的情況。

若是現在就督促百姓收割,會不會損失太大,今天是特意趕回來準備明早上朝。

向皇上進言督促百姓提前幾日收割的事。

“大司農也有此意?”陸清川詫異,擡手摸摸自己下巴道:“那我豈不是白跑一趟。”

“哼。”大司農冷哼一聲,指着陸清川道:“就知道你是個聰明的,這種事情都能看明白有決斷。”

他是例行公事,每年這個時候下去看看附近各個村子田地,是無意當中聽到一些百姓商議是否提前進行收割。

才特意尋訪了一下。

這才知道,附近有幾個田莊找了大批人手,正在抓緊提前收割小麥。

引的附近百姓不安,也想跟風收割,但又舍不得那些損失。

才讓大司農心裏有底,知道百姓不是你們十分抵觸,才敢做出決斷進言。

但陸清川只是一個混子,無所事事更不幹正事,卻有這種眼光與魄力。

登門來找他游說。

不得不讓大司農更高看一眼,他贊嘆道:“看着你這麽多年胡鬧,卻是沒沾染上一點麻煩,反倒是越活越惬意自在。”

大司農指着陸清川說:“就知道你是個能耐又清醒的孩子,你外祖他們都看錯了!”

每日不學無術,又沒有外家支持,卻能在鎮北侯府沒吃多少虧。

不是每個人都能做到。

與那些世家子弟交手,從沒有輸過不說,反而占到各種便宜。

還讓人無法把他怎麽樣,各個只能吃下啞巴虧,這就是陸清川的能耐。

“錯不錯又怎樣。”陸清川無所謂道:“指着別人而活,一輩子受制于人,我沒那個耐心被人支使指派。”

“這樣也好。”大司農沉吟片刻,有些恍然道:“你也不用參合進去那些争鬥,獨善其身也是自保。”

“行了。”陸清川起身,“既然大司農已經有決斷,那就告辭了。”

他剛要邁步又停下,收起那副混不吝的模樣,神色鄭重地道:“大司農,要快,千萬不能再拖了。”

“要是真無預兆變天,一切都晚了。”

陸清川相信徐久,知道他心地善良,不會用這種事糊弄人。

也沒有這個必要。

何況徐久那麽多莊子,現在馬上就要收割完,甚至沒長成的玉米、土豆和青菜。

徐久全部都讓往回收。

陸清川預感到不好,看着那些難民凄慘的模樣,就是沒有徐久糾纏拜托。

他也想來找大司農說說。

“明日早朝。”大司農臉色嚴肅,堅決地道:“就是冒天下大不韪,哪怕是死谏也要陛下答應。”

“任何人都別想阻止。”

他本是寒門泥腿子出身,對田地莊稼之事特別的看重,若不是這件事幹系太大。

怕百姓堅決反對,大司農就不會這麽猶豫耽擱這麽久,因為他了解這些百姓。

他曾經也是其中一員。

“大司農。”陸清川翹起嘴角,露出一抹淺笑,“古板不知變通,但也有人情味,這就是人與人的不同。”

“我外祖比不上你。”

他說完大步離開,脊背挺的筆直,哪怕後面傳來嘆息。

陸清川也沒有一絲停頓。

他想做的事,沒有任何人可以阻止,哪怕是親人也不行。

……

“回來了。”

徐久依在窗邊,看見陸清川高興的跑出來,“怎麽樣?可找到人了?”

“嗯。”陸清川看他笑的眉眼彎彎,心情也随之變好,一挑眉笑道:“我辦事你還不放心?”

“當然放心。”徐久跟在他身邊,抱着他胳膊笑道:“就是怕讓你為難。”

“沒必要。”陸清川斜睨他一眼,“辦不到的事也不答應你,讓你白歡喜一場。”

“嗯嗯嗯。”徐久一個勁兒點頭,“你怎麽會糊弄我呢,自然說到做到。”

對于這一點,徐久有信心,相處這一段時間,對陸清川了解的更多了一些。

是個言出必行的人。

徐久悄悄看他神色,看陸清川心情不錯的樣子,沒一臉不耐煩或是一副不屑的神色。

“那些施粥的文武百官。”徐久撇撇嘴不滿地道:“根本就是做樣子,沒真心救濟那些難民。”

他打小報告道:“熬了點粥發了點餅子,也不管還有多少難民沒有領到,就收拾東西走人了。”

聽劉管家派回來禀報的人說:大多數難民,又是回到緩坡他施粥的地方領的吃食。

“不擺樣子不行。”陸清川倒是沒多大反應,“武官要捂着糧食給那些将士補貼,以防軍需不夠。文官要捂住口袋,怕皇上步步緊逼掏空家底。”

“若是現在都大方出手,有多少都不夠貼補進來。”

他比徐久懂這些,點點徐久皺着的小鼻子,笑道:“他們精着呢,不到關鍵時刻是不會往外掏銀子,把糧食獻出來。”

“還要皇上逼一下?”徐久挑眉,神情茫然道:“早晚不得拿,何必這麽摳搜。”

“現在摳搜一些,以後就可以少拿一點。”陸清川笑道:“你明日再看看,一定會有很多大戶在城外施粥救濟難民。”

“這些文武百官就是表個态,起個帶頭作用,真正掏銀子拿糧的人都在後面。”

“商戶。”徐久秒懂,“他們是逼這些商戶,讓他們承擔赈災費用。”

陸清川挑眉,“這回懂了吧?”

他拍拍徐久肩膀,笑道:“好在你現在不是商戶,不用擔心讓你跟着一起承擔。”

大慶朝也就是這幾年情況稍微好一些,但是面對大半個南方需要救濟的難民,也是有心無力。

還有文武百官,那些世家大族,他們也是無法承擔起這些負擔。

只能把目光放在商戶身上,所有人共同努力,才能度過這次大災。

亦不用動根本更不會傷元氣。

“這些你不用管。”陸清川道:“沒一個人能躲過,無非是有良心之人多出一些,自私自利的人少拿一點,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

“哦。”徐久點頭,他終于明白了,“其實錢糧最多的就是豪商,還有盤踞幾代的那些世家貴族,其他的人完全沒有可比性。”

“就是朝廷再富裕,也不可能拿出這麽多,應付這麽大面積的災難。”

“嗯。”陸清川點頭,贊同道:“就是能拿也不能全部拿出來,整個大慶疆域遼闊百姓衆多,方方面面的事都要顧慮到,還要預防有意外發生,只是……”

他對慶元帝始終不發聲,只是讓文武百官想辦法安排,有些不滿瞧不上。

作為一位帝王,首先就要表态起帶頭作用,哪怕是公開逼迫也不能這麽靜待事态發展。

只為了面子和聲譽就裝聾作啞。

“你說不會把注意打到我身上。”徐久還考慮不到太多事,只能根據自己理解地說:“讓我出錢糧?”

“你給嗎?”陸清川問道:“這就看你自己願不願意了。若是不願,沒有人可以逼迫你。”

“我不願。”徐久立刻道:“我情願救濟京都外的難民,也不會把錢糧交給別人,除非是親手送到南方那些災民手裏。”

他再也不要被人利用,把他出的錢糧私吞,徐久是絕對不想再犯一次錯誤。

只是他不知道,馬上就會有人找上他,利用大義進行逼迫。

“行吧。”陸清川不關心這些,“你自己的事,你自己決定。”

“不用怕,有我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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