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第57章
夜色昏暗, 天空沒有幾顆星星，陸清川快步行走在黑暗之中。
他臉色陰沉冷冽，眸光複雜晦暗不明, 心裏長長嘆口氣：“時也命也！”
當回到徐久院子, 陸清川停下腳步站了許久, 最後才慢悠悠仿佛不在意一般進了院子。
“回來了。”徐久聽到推門聲，擡頭看陸清川進來, 歡快的向他招手，“快過來。”
他一臉期待, 眨眨清亮的大眼睛問：“怎麽樣？可聯系好了？”
徐久受傷，現在已經好了一些, 但還是要趴在床上。
不能出去不能随意動, 精神看着有些發蔫，但是每次看到陸清川。
他都是喜笑顏開瞬間精神充沛。
“嗯。”陸清川坐到他身邊, 擡手摸摸他頭道：“過幾日他就會出面, 到城外安撫難民。”
“太好了。”徐久笑道：“看那個榮王還會不會認為, 太子是他的囊中之物。”
他摸索自己枕頭，從下面拿出一疊東西，塞到陸清川手裏。
“給。”徐久指着一疊銀票，問道：“十萬兩, 夠不夠？”
“用不了這麽多。”陸清川低頭看了一眼，從銀票裏數出兩萬兩, “這些就夠了。”
“這麽少？”徐久遲疑，仰頭看向陸清川, “能夠嗎？”
“夠了。”陸清川把剩下的八萬兩給他, “主要是糧食, 現在錢財倒不是要緊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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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瞥眼徐久手裏的銀票, “啧”了一聲，“出手這麽大方，也不怕被人騙了。”
這個小傻瓜，可能還不知道這些銀子能做多少事呢吧？
真是天真可愛到極點。
“以後不許随手拿這麽多銀子出來。”陸清川說着冷下臉，警告道：“你不知道，有太多的銀子也會招人觊觎嘛？”
“給你又不是給別人。”徐久撇撇嘴，看他沉着臉有些委屈，“你又不會騙我。”
陸清川：“……”
他手指又控制不住的動了動，輕輕捏住徐久下颌，認真地道：“對，我不會騙你。”
所以更要提醒你。
“就是。”徐久高興了，笑眯了眼睛，“你要什麽我都會給，也沒必要騙我呀。”
他一高興，把手裏的八萬兩銀票又塞給陸清川，“給你，随便花，要多少有多少。”
這是給陸清川的活動經費，徐久一點不手軟，想到他手裏經常拮據。
徐久更是心疼，握住陸清川的手道：“咱有銀子，別不舍得花，只要把榮王弄下去，我們就有好日子過了。”
陸清川看着他又塞回來的銀票，喉嚨滾動幾下咽了咽口水，心裏萬分舍不得。
但是想到這是徐久的，他毫不猶豫的又推了回去，斬釘截鐵地道：“我沒花銀子的地方。”
“你……”陸清川：“多給點糧食就行。”
他耳尖有些發紅，感覺自己像是吃軟飯一樣，但是他确實是需要。
不等徐久說話，他又道：“赈災那裏要多給一些，以防有意外發生措手不及。”
“還有……”陸清川把臉扭向一旁，“我這兒還需要點糧食，你看能不能先借一點。”
“糧食五萬擔。”徐久點頭道：“我已經讓人準備好了，至于你的……”
“咦？”他“霍然”擡眼，疑惑的看着陸清川，“你要糧食幹什麽？”
不怪徐久疑惑，陸清川從自己這裏買了兩個莊子，應該收了不少糧食。
他還怕陸清川随手賣了，提前警告過千萬別早出手，一定要多留一段時間。
這怎麽轉眼還管自己要上糧食了？
“人多。”陸清川随口道：“缺糧食。”
他拍拍徐久腦袋，一挑眉擺出不在意的姿态，“先借一些，以後寬松了再還你。”
陸清川心虛的移開眼，他就沒有寬松的時候，但也不想白用徐久的。
無端的感覺自己氣短了半截。
他煩躁的擡手抹把臉，這就不是男人幹的事，陸清川挺挺胸膛。
莫名的不想讓徐久小看。
“算了。”陸清川眉頭一皺，頗為懊惱地道：“不借了。”
這話一出口，他頓時感覺氣勢又回來了，沒有窘迫的感覺了。
“我就是随口一說。”他又補充道：“哪天我出去晃幾圈，就能弄回來點，你不用放心上。”
他說這些話，一點不擔心徐久看扁自己，反倒是得意的斜睨徐久一眼。
“這麽多年，我就是這麽混過來的。”陸清川笑道：“從沒做賠本的買賣。”
他笑道：“敢壞我名聲，就要有面對我的勇氣，或是拿出相應的賠償，否則……”
陸清川捏捏自己手腕，雙手使勁兒一握，手骨“噼裏啪啦”一陣響。
“就讓他們嘗嘗挨揍的滋味。”陸清川挺直脊背，自豪地說：“可惜都是一些軟骨頭，吓一下就癱了。”
“啧。”他搖搖頭，一副遺憾的模樣，“真是連個對手都找不到，想打個架出口氣都沒機會。”
陸清川從小恣意灑脫，并不覺得自己此舉有何不妥，反倒是頗為洋洋得意。
他承認自己是個痞子無賴，因為陸清川就是這麽一路過來的，名聲還有他人看法統統不在意。
只在乎自己要的拿沒拿到手，在別人那裏吃沒吃虧。
“哦哦。”徐久興奮點頭，一臉的敬佩，“你真是太厲害了！”
“我現在才知道為什麽那些人不喜歡你。”徐久激動的拍着身下的床，高興地笑道：“你就是這麽掙他們銀子的，簡直就是無本買賣，還是暴利呀！”
他就說陸清川為啥不在意名聲，誰罵他辱他全不在意，原來是以這個掙錢。
“你以為呢？”陸清川身體往後一仰，半靠在床頭笑道：“那些人就是嘴賤，打的輕了不解氣，太狠了還有麻煩。”
他嗤笑一聲，狹長的鳳眸全是嘲諷，一臉不屑地道：“揍幾下出點氣，再給點賠償解決我需要，這樣不是挺好嘛。”
“好好，确實好。”徐久雙手“啪啪”拍了幾下，特別認同地道：“一舉兩得的好事。”
陸清川：“……”
他心裏嘆息：可惜現在那些纨绔全部躲着他走，最近沒有任何收獲。
現在手頭太緊，缺銀子還好說，最主要的是要多準備一些糧食才行。
這才是難事。
“明日我去趟糧鋪。”陸清川眸色沉沉，抿下嘴唇冷冷地道：“糧價漲的太快，都買不起了。”
“敢漲我的價，就讓他們關門。”
“別別別。”徐久急忙擺手，“他們巴不得關門呢，好把糧食留着以後再賣。”
現在糧價已經漲到十多文一斤，哪怕是京都附近已經開始秋收，那些糧鋪也沒有停止漲價。
可能就在等一個機會，好把糧鋪關了。
“我猜可能有人已經悄悄把糧食運往南方了。”徐久道：“那裏嚴重缺糧，價格還随意他們漲，山高皇帝遠，不像在京都還要有所顧及。”
“不就是糧食嘛。”徐久“嘿嘿”一笑，得意的瞟眼陸清川，“我這裏絕對夠你用，你就放心吧。”
“常安。”徐久喊了一聲，“明日你帶着陸清川去糧倉，把那些糧食都給他拉走。”
他現在已經反應過來，陸清川一定是有人在養，否則不會對自己開口說借糧食的事。
徐久悄悄瞥眼陸清川，心裏有所猜疑，但是并沒有問出口。
他知道這些世家裏面有很多秘密。
“北城有個糧倉。”徐久道：“裏面有十六萬擔糧食，赈災拿去五萬擔，剩下的都給你用。”
他想了想，又道：“若是你找的那個皇子想往南方送糧，我還可以出二十萬擔，但要保證他奪得太子之位。”
這是他的底線，錢糧多少無所謂，徐久可以再追加。
但是他想辦的事情一定要辦成。
否則還不如他自己找人，往南方送些糧食，解決一部分災民的困境。
“北城？”陸清川眼皮一跳，莫名的看眼徐久，嘴上卻是道：“我用不了那麽多，拿六萬擔就行，剩下的十萬擔支持皇子出面赈災。”
“現在糧食越多，底氣也越足。”徐久點頭同意，“那就都給那位皇子吧。”
他有些不放心的囑咐：“可一定要用到難民身上，別讓人貪墨了。”
有上一世經歷，徐久現在是除了陸清川，他誰也不放心。
“我會一直派人看着。”陸清川笑了，“糧食和銀子的事，你完全可以放心，誰也不會輕易拿去。”
“好。”徐久松口氣，趴在床上看陸清川笑：“缺糧食就說，我這裏很多，還要帶你掙銀子呢。”
他們徐家是農人出身，眼裏最認糧食，比銀子還要看重一些。
年年都要儲存大批。
何況他又請程潇替他去北方收糧，前些天已經派人送回來二十萬擔，過一段時間還會有一批。
“小侯爺豪富。”陸清川歪頭，眼神溫柔的看着他，“出手又大方，看來我的運氣是越來越好，都不用出去找茬兒了。”
他拍拍手裏的銀票，“那我就拿着了。”
陸清川不打算客氣了，徐久手裏東西太多，要想保護他也要提前做些安排。
不能再像以前那樣捉襟見肘。
“拿去拿去。”徐久毫不在意地說：“缺什麽就告訴我，別委屈自己。”
他邊說話邊打瞌睡，時辰已經不早了，要不是想等陸清川回來，徐久早已經睡下。
現在說完期待的事，他瞌睡上來半眯着眼睛，想要睡過去又舍不得。
“陸清川。”徐久習慣性的拉住他袖子，“你是不是又要忙了，又要沒時間陪我？”
“我好無聊啊。”他嘟嘟囔囔，眼睛已經快睜不開，“我告訴你，就快下雨了，你早點把糧食拉走，一定要保存好。”
“睡吧。”陸清川看他這樣，嘴角彎了彎笑道：“別惦記這些了，全交給我。”
他手放在徐久背上，輕輕的拍着他，親眼看着他酣然入睡。
半天沒舍得收回目光。
……
翌日清晨。
徐久剛醒過來，張嘴就問：“常安，下雨了嗎？”
“沒有。”常安探頭往窗口看了看，然後道：“天色晴朗，不像下雨的樣子。”
“您不是說明後天才能下雨嗎？”常安笑着問道：“是不是睡糊塗了？”
徐久兩眼放空，無神的望着床頂，“我倒是希望自己糊塗，就不用擔心下雨了。”
現在的情況已經開始改變，徐久好怕雨也會提前，甚至還在心裏暗搓搓的想：若是把雨改變沒了多好，那樣百姓就會少受點苦。
“下也沒事。”常安看他發呆，安撫道：“朝廷下令提前收糧，這已經過了幾天，怎麽也要收一半兒了。”
“還是全收回來好。”徐久從床上爬起身，“那樣我就不擔心他們餓肚子了。”
他試探着下地，屁股還有些疼，但還能忍受沒有疼的龇牙咧嘴。
“咦？”徐久欣喜地道：“我可以下地了，沒那麽疼了。”
“那也慢點，別扯着傷口。”常安看他神色還好，伸手扶住徐久道：“步子邁小一些，先試着走幾步。”
“還行，能走。”徐久慢慢的小步挪着，高興地道：“我們可以出去了。”
“嗯嗯。”常安敷衍的點頭，“可以活動一下了，但是不能走太遠，還是要卧床休息。”
徐久早就急着出府，去城外看看難民，還有他那些泉城人。
當下就按捺不住，讓常安安排馬車出行，“常安，備車，我們今天出去看看情況。”
常安不動，嘴裏碎碎念道：“城外現在有二十多個地方施粥，難民們情況還算好。”
“很多人砍柴去我們那裏賣，劉管家說已經收了幾十萬擔柴火，難民們手裏也有些餘錢。”
“這麽多？”徐久驚訝，“幾十萬擔，他們是不睡覺嗎？”
常安一臉難色，有些情況他沒告訴徐久，京都外又迎來不少難民。
現在已經差不多有三萬人了。
“難民增加了。”徐久一下子就猜到了，催促常安道：“快去安排車，我們去看看，這些人都是怎麽安排的。”
“沒人管。”常安道：“多數都聚在五裏坡，那裏寬敞用水方便，也沒有人鬧事。”
“這是時間短。”徐久蹙眉，“再過些天，雨下起來，難民就會煩躁不安，就會聚在一起鬧事。”
上一世就是這樣，還是榮王出面力挽狂瀾，給他帶來極大的美名。
人人稱贊其賢德，是未來明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