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第59章

“小侯爺怎麽了?”

王夫子遠遠看見徐久, 急忙跑過來詢問:“這……這是受傷了?”

徐久在緩坡臨近官道旁,趴在軟榻上,臉色蒼□□神萎靡。

身旁還放着各種傷藥。

“嗯。”徐久半睜着眼, 語氣虛弱地說:“有了點麻煩, 王夫子你們還好嗎?”

“好好, 都好。”王夫子一臉心疼,愧疚地道:“小侯爺不用惦記我們, 回府好好養着吧。”

“我不放心。”徐久牽起嘴角,輕聲道:“總想看看你們, 還有我們南邊來的這些老鄉。”

他們說話的功夫,陸續過來不少人, 有泉城的那些真正的家鄉人。

還有南方其他地方過來, 前幾批達到達的難民,他們都認識徐久。

他們裏三層外三層, 把徐久圍在中間, 各個眼含感激的看着徐久。

“小侯爺這是怎麽了?”

“幾日不見, 怎麽好像……”

難民們好奇的看着徐久,看他的臉色還有趴着的姿勢,彼此互相私語幾句。

猜測徐久到底是怎麽了?

常安看來的人越來越多,各個身上都擔着柴火, 卻沒急着去賣錢。

Advertisement

而是關心的看着徐久。

他眼圈兒一紅,突然的委屈讓他迅速的掉下眼淚, 擡手抹了兩把。

然後憤憤不平地道:“我們小侯爺被打了,那些人都欺負我們。”

本來徐久就和他商量好, 把自己的遭遇宣傳一下, 順便把榮王母子們的所作所為揭露出來。

盡可能的讓人知道, 榮王母子是個虛僞陰險狡詐的人, 不是表面裝出來的那樣。

謙卑溫和愛民如子。

徐久一臉萎靡,虛弱的趴在軟榻上,常安則是淚流滿面開始控訴。

把徐久受的委屈與羞辱一一道來。

“這裏的人看不起小侯爺出身。”常安道:“哪怕我們徐家一直與人為善,甚至把大半兒家産捐出去,還是一直被人随意欺辱。”

他把徐久先被幾個纨绔要搶回府暖床,後又遭受到報複,榮王又親自到平安侯府門前逼迫。

一樁樁一件件全部一五一十的學給衆人聽。

“就這……”常安哭的上氣不接下氣,他實在委屈又憋屈,“他們還不罷休,幾次差點害死小侯爺。”

馬上就要到重頭戲,常安一下撲到徐久榻前,大聲哭道:“我們小侯爺正籌集米糧,給我們南方老鄉救濟,大長公主硬是派人把小侯爺找過去。”

“強逼着小侯爺嫁人。”

他把在長公主府發生的事,大長公主說的話,對徐久各種威逼、用刑。

學的活靈活現。

眼見着王夫子和難民們,一個個氣的瞪大眼睛,一臉氣憤的模樣時。

常安又嚎道:“太後又派人過來,不顧小侯爺在醫館救治,直接給拖到外面扔在地上,接懿旨要把平安侯府所有人全部下獄。”

他說到這裏,已經泣不成聲,早忘記和徐久商量的事。

只記得那時的兇險與驚吓。

“欺人太甚。”王夫子氣的渾身發抖,狠狠的拍幾下手道:“徐家世代行善,天下皆知,竟然這麽對徐家唯一後人。”

其他的人也道:“是啊,我們都知道徐家,哪一個人不在心底稱贊一句,他們怎麽可以這麽欺負小侯爺。”

還有人說:“怪不得這幾日沒看見小侯爺過來,原來是差點被人害死,這些人真是太惡毒了。”

“這天下可還有道理,好人受辱受欺壓,那些惡人卻逍遙法外,讓人怎麽活呀!”

“皇親顯貴,世家大族,誰敢多說一句,只能受着呗,苦的就是我們這些百姓。”

難民們有的氣憤,有的唉聲嘆氣,目光落在徐久身上。

俱是心疼惋惜。

“沒辦法。”徐久看常安忘了事,苦着臉幽幽嘆息道:“榮王母子背後指使,太後和大長公主出面撐腰,只能受着呗。”

他無力的擺擺手,“別說我的事了,還是先關心一下你們自己,現在可有什麽難處需要我幫忙,盡管說來就是。”

徐久只是想借難民口,把這些事傳出去,可不是想利用他們做什麽。

這種時候,他可不想讓難民們攪進這趟渾水,免得他們被人惦記。

遇到危險。

“好,我們都好。”王夫子老淚縱橫,“小侯爺別再惦記我們了,您的人一直都在照顧我們。”

難民們也道:“是啊,小侯爺,我們都很好。”

“我們有飯吃,有地方住,比家裏差不啥。”

“您還收我們柴火,讓我們掙點錢,這是再好不過的事了。”

難民們七嘴八舌,紛紛勸徐久回府修養,不讓他再為自己操心。

這還是一個孩子。

“那就好。”徐久擡起頭,“有困難就說,千萬別客氣,你們要記得我也是南方人,我們是一家。”

他看着周圍一張張關心的臉,心裏湧上一股暖流,眼睛不由漸漸紅了。

“我現在有能力幫你們。”徐久聲音哽咽,語氣顫抖地說:“已經派人準備米糧,等朝廷安排你們回返時,就跟你們一路回去。”

“啥?”難民們傻眼了,沒想到徐久竟然要派人送米糧,還幫他們運回去。

他們面面相觑,一時沒人說話,激動欣喜充滿他們雙眼。

還不等他們表達心情,對徐久道謝與感激,就聽到一聲悲泣。

王夫子:“蒼天不長眼,小侯爺這麽良善的人,竟然被人這麽欺辱。”

他聲淚俱下,高聲訴說不公,對着京都方向道:“皇上,你為什麽不能給小侯爺一個公道,不能看看我們這些窮苦百姓的苦呀?”

徐久眼皮一跳,心裏升起不好的感覺:王夫子要幹什麽?

下一刻,王夫子一揮手,“走,我們去城門口,請求皇上睜眼看看,這天下可還有公理。”

“走走。”難民們當即響應,紛紛扔下身上的柴火,“我們都去,哪怕是死也要給小侯爺讨個公道。”

“對,不能讓小侯爺再被迫害。”難民們義憤填膺,“我們一定要個公道,若不是徐家把家産捐了,早就在家鄉出手幫我們了,都不用逃難來到這裏。”

“別別別。”徐久急的顧不得屁股上的傷,一下子跳下軟榻,“王夫子留步。”

他大步上前扯動了傷口,疼的龇牙咧嘴,眼淚汪汪地道:“千萬不能去,你們去了,我就死定了!”

徐久拉住王夫子,阻止難民們去城門口,苦口婆心的和他們講道理。

要是他們此時去了,屬于聚衆鬧事,不但會被責罰可能還會被抓進大牢。

而徐久也會被安上罪名,煽動難民們鬧事,興許還會給扣上一個蠱惑人心想要謀反的罪名。

這是要砍頭的。

“你們真不能去。”徐久看着難民們,“我們都是淳樸百姓,哪怕是活不下去,也不能被胡亂扣上罪名,給祖宗蒙羞。”

他指指城門口,“榮王就在前面,你們一去定會把事情鬧大,他心狠手辣根本不把人命放在心上。”

“哪怕你們損失一個人,我良心也不會安。”

徐久是真急了,不知道哪裏出錯,這些人怎麽會不顧安危為自己出頭。

他鼻子酸澀,紅着眼眶道:“我努力籌集米糧,就是想你們好好活下去,你們要是去城門口為我讨公道,萬一出了事……”

徐久沒有說下去,但是話裏的意思顯而易見,他會愧疚良心不安。

“不去不去。”王夫子此刻冷靜下來,老臉一紅道:“是老夫想差了,差點害了小侯爺和鄉親們。”

“都散了吧。”王夫子嘆息,無力的對難民們擺手,“我們不過窮苦百姓,又怎麽能讨來公道,現在還依靠小侯爺救濟呢。”

他是讀書人,比百姓們知道的多,剛才也是頭腦一熱才會召集人去讨公道。

被徐久一阻攔,才反應過來,連徐家這麽大的功勞。

皇上都不看在眼裏。

哪會顧忌他們這些窮苦百姓,他這是癡心妄想,差點惹出禍端。

“不去了?”有的難民問:“就讓小侯爺白被欺辱?”

“哼。”王夫子冷哼,“去有什麽用,誰會把我們百姓看在眼裏,還是別讓小侯爺擔心了。”

他看常安扶着徐久,忙道:“小侯爺放心回去修養,我們絕不會去讨公道,離榮王遠遠的別再把命搭上。”

徐久松口氣,終于沒鬧出亂子,也不敢再待下去。

怕難民們再有什麽心思。

“那我就先回府。”徐久道:“你們若有事就找劉管家,他會幫你們安排。”

他着急忙慌跑了,哪知道這些難民們心裏的氣憤一直在,特別有骨氣的沒去榮王施粥的地方領吃食。

他們寧可少吃一點,去那些分發吃食少的地方,喝碗薄粥吃個粗面餅子。

也不去榮王那兒領白面饅頭。

這就出現了一種場景,其他施粥的地方人滿為患,各個難民擠擠挨挨的排在一起。

只有榮王搭建高臺的地方,一副冷冷清清看不到一個人影,好像避瘟疫一樣。

難民們都繞着走。

……

“這是怎麽回事?”榮王掐着施粥的時間過來,還想看難民們感恩戴德的叩拜,卻是沒看到一個人影。

“人呢?”榮王臉色一沉,陰沉的目光落在管事身上,“是不是你們一個個嚣張霸道慣了,把難民們都吓走了?”

“沒有沒有。”管事吓的腿一軟,跪在地上磕頭,“奴才怎麽敢,就是有一萬個膽子也不敢耽誤王爺的事呀。”

榮王看向四周,看着那些施粥的地方,難民們一個個興高采烈的排隊領吃食。

對他這裏卻是一個眼神沒有。

榮王臉色黑沉,氣的牙關緊咬,半天才吐露幾個字:“去查,看誰在搗鬼。”

他自己坐在高臺上,目光沉沉的看着遠處,為了不讓別人沾上功勞。

榮王籌集錢糧赈災,只是給那些人許一個口頭承諾,并沒有帶上他們一起。

想要自己獨享難民們的感激歌功頌德。

沒想到會有這種情況,讓他來時的一腔火熱完全化為烏有,榮王氣的臉色鐵青。

直覺有哪裏不對。

早上難民們還圍着高臺,一個個目露感激的聽他講話,怎麽回府一趟就變成這樣了?

等管事查清楚,急匆匆跑回來禀報:“王爺,是平安侯煽動難民抹黑您名聲。”

他把事情一說,就見榮王的神色肉眼看見的變得陰狠,吓的急忙低頭。

把下面難民們罵榮王的話吞了回去。

“好,很好。”榮王氣笑了,他看向緩坡徐久施粥的方向,“暫時不與你計較,你倒是跟本王來陰的,倒要看看你還有什麽手段。”

他眼神冰冷,語氣森寒地道:“傳本王命令,讓那些施粥的世家,全部與本王合在一處,看看這些難民們還去哪裏吃白食。”

“是平安侯處嗎?”

他神色詭異,笑容不懷好意,“要是平安侯能供養這些難民,倒也是一件好事。”

本王可就省了心力。

……

“哎呀!”徐久臉一抽,“輕點,疼。”

“哦哦。”常安吓的手一縮,“奴才輕些。”

徐久扯到傷口,疼的受不了,常安又給他上藥。

結果一碰就疼的厲害。

“哎呀!”徐久一個勁兒哼唧:“怎麽這麽疼,不是結痂了嘛。”

“那也扛不住您折騰。”常安道:“看您那跳下榻的速度,還以為您沒傷呢。”

他一說這個,徐久就委屈,“也不知道哪裏出錯了,王夫子他們怎麽這麽氣憤,差點就鬧出事來。”

以着慶元帝那德行,若是此時難民聚衆鬧事,他一定會恨上自己。

所以徐久才迫不及待的阻止,就怕再次惹到慶元帝,讓他找借口懲罰自己。

“誰都會氣憤。”常安不以為意道:“奴才現在想起來,還又氣又怕,何況是受你恩德的王夫子他們。”

他認為理所當然。

“唉!”徐久嘆氣:“我可是對陸清川保證了,一定會把榮王母子的事宣揚出去,可是最後……”他倒是吓的一溜煙跑回來了。

“你派人去打聽一下。”徐久道:“看看情況怎麽樣?”

他不是要難民們怎麽幫他,而是不要口口稱贊榮王,把他當做好人。

給榮王歌功頌德,立下愛民如子的形象,這可是關系到太子位置落到誰頭上的大事。

“奴才這就去。”常安給他上完藥,轉身出去安排人打探消息。

徐久趴在床上,眼神有些迷茫,他不知道自己這麽做對不對。

畢竟就是壞了榮王母子名聲,也把自己暴露出去,但是他不後悔。

只要能報仇,徐久甚至願意親身上陣,只是怕搭上小命卻無法如願。

“唉!”徐久輕嘆:“希望陸清川和四皇子他們能把榮王壓下去吧。”

他已經盡力了。

作者有話要說: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