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第69章
“陳侍郎被抓了。”
亦文看着陸清川的冷臉, 一哆嗦道:“還有五皇子,也被禁足了。”
“什麽原因?”陸清川蹙眉:“五皇子怎麽也卷進去了?”
亦文緊張的咽下口水,把情況說了一遍, 原來是陳侍郎也就是陸清川外祖。
因為慶元帝暴斃的蹊跷, 趙貴妃手裏還有傳位聖旨, 從而産生了懷疑。
他生性耿直,索性糾集一些臣子要求驗聖旨, 結果被他一眼看穿。
不是慶元帝的筆跡。
陳侍郎這個人,就是這樣無畏無懼一切以禮法為準的人, 當衆就叫破了這件事。
于是被下了大獄。
五皇子聽聞,剛要出宮傳消息, 也被榮王派來的人給壓回宮禁足了。
還好有個別沒參與的大臣, 悄悄派人來給陸清川報信,否則這些消息都傳不出來。
“大司農?”陸清川眼眉一挑, 一副似笑非笑的神情, “他倒是敢冒險。”
只是他絲毫不領取, 蹙眉滿臉不耐地道:“淨給我找麻煩。”
“侯爺。”亦文小心翼翼地看眼他,“大司農還在府上等着。”
“讓他等去。”陸清川一屁股坐下,冷着臉道:“是要我感謝他,還是壓着我想辦法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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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府有子有女, 孫子輩兒一大堆,不去那裏報信非要找自己。
陸清川心裏不滿。
“那個……”徐久眼神驚疑不定, 躊躇道:“會不會被人發現?”
“他來報信,要是被榮王知道。”徐久害怕, 心裏又開始不安道:“會不會也把我們下獄呀?”
還有陸清川外祖, 那個倔老頭, 還有活潑可愛的五皇子。
他們可能要一路被清算了。
“沒事。”陸清川看他害怕, 握住徐久的手道:“大司農不參與朝政,他是個非常清醒的人,沒人會盯着他。”
他心裏嘆口氣:“找我有什麽用,我還能去把他們救出來嘛,真是……”閑的沒事幹。
這個時候,誰出頭就是傻子,陸清川自然不會露面。
何況這個外祖一直與他不對付,迂腐墨守成規的毫不近人情,他們早已經斷絕關系。
“你不想辦法救你外祖?”徐久目光帶着懷疑,篤定地道:“但你一定會救五皇子。”
“五皇子不用救。”陸清川看着他晶亮的眼珠,莞爾一笑道:“只要不是反對榮王,阻礙他上位的人,現在都不會有什麽危險。”
他想想又道:“現在不是懲處大臣,或是大開殺戒的時候,即使把人下獄也沒性命之憂,你不用擔心。”
陸清川知道徐久心軟,心裏一定是想着自己不要去,現在他們躲榮王還來不及。
怎麽會在這麽危險的時候出頭。
但是又過不了他心裏那一關,天生的良善讓徐久不忍阻止,只能自己在心裏反複揣測。
時刻惴惴不安。
“那好吧。”徐久松口氣,緊張的情緒稍緩,“我們再聽聽消息。”
他确實不想陸清川出頭,但是又不想阻止,心裏七上八下的十分難受。
“興許有轉機呢。”徐久眨眨眼,看眼一旁等着的亦文,對陸清川道:“畢竟已經指出聖旨有假,滿朝文武不可能還裝聾作啞吧。”
若是朝臣反對,榮王上位就不能順利,徐久心裏升起一點希望。
“要是沒有趙太傅就好了。”徐久嘆息:“那些朝臣就不會猶豫,到底站在哪一邊,太子就還有希望。”
“你真的一定要榮王上不了位才安心?”陸清川神情鄭重,再一次問徐久道:“是不是有他在,你都會害怕不安?”
“有他在,我們能好嗎?”徐久皺着一張小臉,眉宇間透着憂慮,“我們可是有仇啊!”
“他名譽掃地,當不成太子。”他特別清醒,篤定地道:“早就恨死我們了。依照他母子秉性,你說能放過我們嗎?”
陸清川沒有說話,擡手倒了一杯茶水,送到嘴巴淺酌了一口。
随即就手把着茶杯,蹙眉不知道在想什麽,左手食指在桌面上一下一下的敲擊。
發出“扣扣”的輕響。
屋子裏沒人說話,幾雙目光都彙集在陸清川身上,随着他手指敲擊的響聲。
每個人的心都随之跳動,像是敲進了徐久他們心裏,讓他們神情緊張。
氣氛逐漸變得壓抑。
“罷了。”良久,陸清川才輕嘆:“你不喜歡,那就不讓他上位吧。”
他一揚頭,把茶水一飲而盡,看向徐久的眼神複雜又帶着溫柔。
陸清川拉住徐久的手,滿眼柔情地道:“為了你,我願意破例,只要你高興,我什麽都願意做。”
徐久剛要說話,就被陸清川擡手打斷,“你是個有福氣的,榮王就該斷送在你手裏,誰讓他招惹了你。”
徐久:“……”
他眼神迷茫,不明白陸清川這些的意思,但是有一點可以肯定。
陸清川想到辦法不讓榮王上位。
徐久張張嘴,眼神忽閃了兩下,遲疑道:“你不會有危險吧?若是有……”我不讓你去。
他話還沒說完,陸清川就站起身,一臉嚣張地挑眉笑道:“有危險的是別人,從來不是我。”
“你去睡覺。”陸清川道:“我去見大司農,安排他做一些事,晚一點回來。”
他怕徐久擔心,又安撫一句:“只要你乖乖的聽話,明日一早,你就會聽到榮王母子下獄的消息。”
徐久猛的瞪大眼睛,不敢置信的看着陸清川,“真,真的?”
“當然。”陸清川颔首,眼神帶着輕蔑地說道:“既然出手,就不能給他們喘息的機會。”
他擡手捏捏徐久臉頰,似笑非笑地說:“為了你,絕不能留下後患。”
讓徐久害怕恐懼,榮王母子在陸清川心裏,早已經是個死人。
只是他剛才還猶豫,是不是要參合一下,現在有了機會算是師出有名。
陸清川就不再猶豫。
“既然有朝臣指出聖旨有假。”陸清川一邊往外走,一邊道:“斷不能這樣糊弄過去,必須要有人審查确定才行。”
他背對着徐久揮揮手,“這件事得交給大司農來辦,其他人都不行。”
徐久:“……”
他怔愣的坐着,眼神呆呆的看着陸清川背影,過了好半天才轉動一下眼珠。
“常安。”徐久撇嘴帶着哭腔,“陸清川為了我,什麽都願意做。”
“當然。”常安湊上前,一臉不安地道:“這可是大事,弄不好是要掉腦袋的。就因為小侯爺不願意榮王上位,鎮北侯就什麽都不顧了!”
他還揣測着:看來陸清川真是個有本事的,否則一般人不敢做這件事。
“小侯爺。”常安眨眨眼,猜測道:“您說會不會是又找飛鷹衛呀?鎮北侯嗓門大,脾氣又不好,估計飛鷹衛也怕他。”
否則他一喊就出來了呢。
……
深夜,漆黑的夜色下,一道身影潛入皇宮深處。
在一座冷宮門口停下。
稍傾,黑衣蒙面人縱身一躍,進入冷宮之中。
在暗夜下疾行,來到一座破敗的宮殿,只是剛到門口。
就被暗處閃出來的人攔住。
“見你們主子。”黑衣人蒙面人道:“帶路。”
閃出來的是一名太監,二十多歲的模樣,佝偻着脊背。
他眼神遲疑,剛要開口就被打斷,黑衣人蒙面人不慌不忙地道:“玄龍騎。”
“請。”太監立刻閃身,讓開擋住的去路。
“玄龍騎好大的威風。”宮殿裏傳出來一道蒼老的聲音:“竟然來到這裏,可是有何指教?”
“那就指教一下。”黑衣人蒙面人,嗤笑一聲入內,“也讓你們別毫無作為,眼見着帝王被害也不肯出手,可是忘記了你們使命?”
“監國監督帝王。”黑衣人冷聲道:“還要擔起保護帝王。飛鷹旗就是這麽履行職責的,眼睜睜看着帝王被害,讓奸妄之人登位?”
冷宮一個角落,突然閃過一道火光,一盞油燈被點亮。
明暗之間,一名老太監坐在角落,一雙利目帶着一抹狠辣。
“若是他不死。”老太監嗓音嘶啞,“嗬嗬嗬”幹笑了幾聲道:“飛鷹衛又要重蹈覆轍,兩代前的慘劇又要發生,我們承擔不起呀!”
“這是你們的事。”黑衣人道:“但不能讓帝王死的不明不白,也不能讓兇手逍遙法外,這件事必要有個定論。”
“這是自然。”老太監毫不猶豫地道:“明早就會見分曉,這件事玄龍騎拭目而待吧。”
“不過嘛。”老太監話鋒一轉,上下打量幾眼黑衣人,“咱家倒是好奇你的身份,為什麽對這件事這麽上心,這可不是玄龍騎的使命。”
“你過界了。”
“那又怎樣?”黑衣人眉毛一挑,眼眸俱是冷意,“我願意管這件事,難道不行嗎?”
老太監搖搖頭,嘆口氣:“沒人敢說不行。只是好奇罷了,畢竟各有使命,又要隐匿行蹤避免被發現,沒人會無緣無故現身。”
他話裏的意思,任何人都能聽明白,這件事與玄龍騎無關。
而且他們各自安好,彼此互不打擾,就連身份都是秘而不宣。
老太監其實疑惑的是:黑衣人是怎麽找到這裏,又知道他身份的。
但顯然黑衣人明白,卻不想給他解惑,只是提醒道:“別忘記你的職責。”
他說完轉身就走,背對着老太監說道:“若是我今日不來,你必然會看着亂象不出手,飛鷹衛恨意太大有悖初衷。”
老太監眼神一凜,突然厲聲道:“那就任皇室砍殺,把我們全部滅絕,這難道也是聖祖的初衷?”
若是又何必留下這兩支隊伍。
黑衣人頓住腳步,良久才道:“你因為慶元帝暗中搜尋,就無視他的安危,這我能理解,但是……”
“自保的同時,也不能忘記職責,總要給個公道,讓世人知道飛鷹衛的特殊存在。”
他轉身看向身後的老太監,眼神帶着憐憫,語氣卻是冷硬無情。
“若是榮王登位,你們可還有容身之地?他這種人寧可冒天下大不違也會想盡辦法把你們鏟除。”
黑衣人道:“我們職責不同,情況卻是無異,讓帝王知道身在何處,哪怕是冒着江山不保也必然是一網打盡。”
老太監:“……”
他沉默不語,眼神閃爍露出縷縷精光,像是算計又像是釋然的模樣。
“好吧。”老太監不得不承認,自己根本不想管這件事,“明日一定出現,解決這件事。”
“榮王必會繩之于法。”
黑衣人颔首,目光帶着贊許道:“雖然各有職責,但也算是一體,必然是首尾相助。”
他算是給了一個承諾。
“好。”老太監起身,拱手道:“飛鷹衛必不會看着皇室禍害忠良,玄龍騎也是忠良中的一位。”
他這會兒像是出了心中一口惡氣,心裏的憤恨減了不少,但是臉上的悲憤卻是帶着滿滿的不甘。
“當年若不是玄龍騎出手。”老太監道:“哪還會有現在的飛鷹旗,咱家心裏怨恨,又不能出這口氣,心裏憋的狠啊!”
他眼淚随之而出,像是宣洩一樣,“當年咱家的師傅,就是死于這場禍亂,那時咱家才十三歲,就眼睜睜看着恩師死在眼前。”
聖祖留下兩支隊伍,一支是明面上的飛鷹衛,主管監察帝王和皇室所作所為。
并擔有保護帝王之責。
所以首領是宮裏的太監,可以就近留在帝王身邊,随時執行自己的責任。
但是帝王卻不知道,自己身邊的人,有飛鷹衛首領和其他的人在。
而在兩代前,在位的帝王因為私心殺害忠臣,被飛鷹衛出面阻止并懲處。
所以被帝王察覺,宮裏有飛鷹衛的存在,秘密搜捕追到飛鷹衛老巢。
差點給全滅了。
幸虧還有遺漏之人,玄龍騎又暗中出手相助,才僥幸活下大半兒。
可以說,現在的飛鷹衛在履行職責之時,也心懷怨恨滿心不甘。
只要帝王對他們有敵意,飛鷹衛就會袖手旁觀,哪會還保護其安危。
給自己招來殺身之禍。
黑衣人無語,這種事無法勸,他也是身在其中。
好在玄龍騎是聖祖暗裏留下的隊伍,只負責保護皇室江山,關鍵時刻作為一支奇兵。
對付外族侵占國土之用。
玄龍騎不參與內政,一直也沒有露面,帝王根本不知道有這支隊伍。
若不是,兩支隊伍俱是聖祖所留,為了以防萬一才讓彼此知道對方的存在。
那麽玄龍騎也不會出現在飛鷹衛眼前。
“既然領了職責。”黑衣人道:“那就做該做之事,別辜負了飛鷹衛的名聲。”
他沒提聖祖,這麽多代了,前幾批忠心耿耿的人早已經不在。
現在又有深仇大恨,再提聖祖也是于事無補,還不如說飛鷹衛的威名。
對他們有意義。
“咱家明白。”老太監苦笑,“飛鷹衛會長存,不許任何人剿滅,哪怕是我們自願退出,也不是誰都能染指。”
“必然是解散。”
“嗯。”黑衣人不置可否,只是點點頭道:“希望飛鷹衛永存,一代代傳承下去,哪怕是不為皇室,不為你們自己,還要想想天下萬民,做些有意義之事,別辜負飛鷹衛幾代艱辛。”
這一次,他是真的離開了。
站在一旁始終沒有說話的青年太監,看眼黑衣人背影,又看看老太監。
像是在請示什麽。
“罷了。”老太監沉默片刻,長嘆道:“不必追查他身份,也無需計較他如何找到我們,畢竟都是身處漩渦之人。”
他們也算是惺惺相惜,何況對方還給出承諾,再有之前援手之情。
沒必要太較真争強好勝了。
……
翌日清晨,徐久睡眼朦胧的爬起身,卻不妨被人一攔又歪倒。
“再睡會。”陸清川把他摟在懷裏,眼睛半睜半眯地道:“還早着呢。”
“呀?”徐久這一下完全清醒了,嘴角露出笑容,“你什麽時候回來的?”
他本想等着陸清川回來,但是不知道怎麽突然困的厲害,眼一閉就什麽都不知道了。
“很晚了。”陸清川道:“再陪我睡一會兒。”
他睜開眼,看眼徐久笑道:“別急,你會心想事成,我保證。”
自己忙了大半夜,安排大司農一些事,又跑趟皇宮身處的冷宮。
也是又困又累的不行。
只是這些陸清川都不想說,因為自己的身份不能洩露,只能含糊其辭把一切安在大司農身上。
“信我。”陸清川揉揉眉心,臉上滿是疲憊,“等起來就會有消息傳來,定要你滿意。”
“嗯。”徐久看他憔悴的模樣,很是心疼地道:“睡吧,我也不起了。”
他依在陸清川身邊,心裏安穩極了,這一刻他突然明白。
什麽都沒有陸清川就在自己身邊,讓自己安心,其他的仿佛都不再重要。
于是,徐久閉上眼,再不去想那些讓人心煩意亂的事。
只安安靜靜的陪着陸清川。
哪怕下一刻,危險就降臨,徐久也沒有一絲害怕的情緒。
所以在陸清川的懷裏,他很快的又睡了,只是當他再次睜眼時。
是一場大戰一觸即發。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