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4

那半張照片是赤睛蹲下身撿滾進床底的瓶蓋時發現的。

照片應該是上了年紀,邊緣泛黃,吐露被多年遺棄的失落,灰塵掩去它的容貌,像是要竭力隐藏什麽不為人知的秘密。

赤睛撣去覆蓋着的厚厚塵埃,又擦了擦,才看清裏面的內容。

照片裏有一個小男孩,坐在也許是母親的懷抱裏。

之所以用“也許”來形容,只因女人脖頸以上的部分已被撕去,幹脆利落,沒有太多坑坑窪窪的痕跡。

小孩大概尚未到啓蒙的年歲,那烈焰燃燒般的紅發中夾雜着一縷縷紫色的發絲,雙瞳如同飲血一樣的刺目,在他的雙眼裏,沒有同齡孩童的無邪天真,卻也不存二十年後的離經叛道。

仔細想來,除去那個異數,實在猜不出還有誰長這幅模樣。

赤睛第一次見到魔王子并介入他的生活時,已是高中,在此之前那家夥過得如何,自己一點兒都不清楚。

非是什麽含情脈脈你侬我侬的言情小說,或是彼此信任又不忍往事重提的狗血橋段,單純一個回憶的興趣未臨,另一個壓根連探尋的興趣也沒有。

腳步聲和上揚的調子同時出現,魔王子挑起嘴角,擺出一臉令人厭惡的驚訝:“赤睛,你太邪惡了,貼身收藏我年幼時的照片,我深感危機。阿彌陀佛。”

一邊說着一邊煞有其事地用手在胸前劃起十字。

赤睛把照片遞還給魔王子,對他加予自身的那些奇怪設定權作耳旁風,淡淡回複:“除了兩對顯擺的琉璃角,你和他沒有相同的地方。”

後者聽罷随手将或許是最後殘留的往昔死了個粉碎,後以天女散花的姿态弄得到處都是紙屑。

他撩了撩臉側的劉海,語重心長、諄諄教導:“不能因為我如今俊美無雙而質疑我不幸的童年,蛻變是經歷了卧膽嘗薪。”

赤睛插了句話來糾正某人的錯誤:“卧薪嘗膽。”

可剛說完他有些後悔,盡管後悔只存在一剎,他預計着接下來的長篇大論。

“我連柴草都咽下腹中,你難道沒有感受到我童年被人欺負的悲涼麽?也許我該寫一個系列的書,來紀念一下我的童年,大學與在人間,只要碎碎叨叨說些瑣事,就可以成為一本巨著。”

魔王子像是想起一些痛苦的回憶,搖搖頭,語氣卻沒有一絲一毫的悲傷,反倒添了幾分發現新大陸般的樂趣。

赤睛掃了眼幾乎快要葬花的魔王子,随後找來一個笤帚将地上的垃圾堆到一起。

至于悲涼,大概對于魔王子而言,不能欺負別人應該就是別人對他最大的欺淩。

“赤睛,人之初性本善,我現在的邪惡,是那些無法理解我獨特魅力的善良之人所編造的謊言,他們不能看清真理的樣貌,因為他們足夠善良。我曾經也是如此,如今我頓悟了。但是我不介意與你分享我最柔軟脆弱的內心,你願意聽嗎?”

魔王子難得将一句話說得如此繪聲繪色令人恸容,盡管他的眼神給他的表演大打折扣。

赤睛連頭都沒有擡,幹脆利落:“不想。”

對方颔首,滿臉了然,順手将赤睛按倒在床,騎到他的身上:“好,那我就告訴你。”

雞同鴨講的話語令赤睛連吐槽也懶得開口,于是便由着魔王子一邊煽風點火,一邊自顧自地講起故事。

魔王子的故事是在性愛中講完的,姑且把如此大煞風景的舉動權當閨房之樂,情趣之作,飯菜中的油鹽。

故事裏,魔王子原是四魌界火宅佛獄邪大禦武,因躲避詩意天城的邪影日帝來到苦境,因火宅佛獄中出了一個叛徒,化作嬰兒。也正因為如此,他過上了一段無憂無慮的日子。直到有一天,善良的他被禿頭的大叔拐賣,為了救自己,紅狐九尾等四位好友慘遭封印。年幼的魔王子經不住如此沉重的打擊,精神不定、心性大變,時而好殺,時而悲憫,時而狡猾,最終成為他人口中的異數。

故事畫上一個句號,高潮的餘韻也漸漸散去,赤睛半合雙目,看到魔王子一副等待評語的表情,提不起興致:“嘯日猋。”

魔王子得逞地眯起眼睛,舔了舔嘴唇,惡意的姿态、戲谑的聲音、不懷好意的笑意,用最為鬼魅的神情說:“啊~赤睛,偷情如同一把火,你想藏起來,終究會将那層薄紙燃燒殆盡,露出欲望的醜态。你在這種時候喊出別的三個男人的名字,讓我該怎樣好好懲罰你才行啊~”

#5

“草莓,紅潤可口,清甜沁香。一副二八閨中少女含羞之姿,實則引人入侵,清純的外表下,是欲望的紅豔。若能擁有一個像草莓一般的戀人,不枉此生。”

赤睛停下咀嚼,在魔王子炙熱的眼神裏,把那盤草莓推到了他的面前。

魔王子輕掃一眼,随手拿了在手裏把玩,又一邊試圖在目光中燃起一把蛾空邪火來。

“語文,之所以排在義務教育的首位,是為了防止在日後出現對龍彈琴的尴尬。”

赤睛自魔王子開口前便知曉他實際想說些什麽。

多年前太息公欲得到魔王子的愛,卻被耍弄于鼓掌之間,魔王子的表情豐富,然多半不真實,輕信是愚蠢的行為,不信則是作死的行為。

你抓不住魔王子的思想,更不知他此時的興趣下一刻是否消逝。

然而唯獨赤睛,總是知曉那僞造的神态下的含義。

“為何不是撫琴之人技藝太差。”

魔王子輕笑,意味深長:“赤睛,我知道你知道我想要的是什麽。”

很明顯,魔王子的性致正濃,赤睛則一盆冷水裝着糊塗:“草莓醬、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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