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第032章 第 32 章

“你、你幹嘛啊?”喻見仰着脖頸, 磕磕巴巴的問。

吧臺邊,燈影昏黃暗淡。

星星點點的光給芝麻團的輪廓鍍上層虛影,看着格外柔軟, 語氣也是軟的。

她像只警覺的小鹿, 在自己熟悉的領地裏蹦跶撒歡, 看着柔軟但往往不經意間又會露出棱角鋒利的一面。

少年的氣息, 侵略性十足。

單薄的身形傾軋而下, 遮住大片燈影, 帶着忽視不掉的壓迫感。

尤其是那雙睡鳳眼,平日裏睡意朦胧,眼下長睑幾乎在眼尾壓成道線, 那種不爽的鋒利感幾乎沖破了以往淡漠的皮相。

剛從冰箱裏拿出的酸奶瓶身很快滲出一層水霧, 冰冰涼涼的, 喻見指尖被凍的發白。

緊了緊手指,喻見難得窘迫地擡眼。

“這麽晚不睡?”周梒江的視線一寸一寸向上。

喻見頓頓, 遲疑了下,開口:“在學習。”

周梒江揚眉, 偏頭,壓得更低。

呼吸吞吐間, 喻見嗅到了熟悉的海鹽牛奶味,分不清到底是他身上的還是她身上的。

帶着灼人的溫度。

倆人的鼻尖幾乎蹭到一起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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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知後覺的,喻見模模糊糊察覺到周梒江的那點兒不太開心可能是因為她。

該服軟就絕不硬來的喻見試探着伸出手, 沒什麽力道的捏上周梒江寬松的短袖下擺,捏着晃了晃:“我睡太晚,吵到你啦?”

周梒江:“……”

閉眼, 緩了緩,周梒江磨了磨後槽牙。

再睜眼時, 那點兒不愉快和不爽猶如泥牛入海,倏忽間消散的幹幹淨淨,又恢複了以往萬事萬物不過眼的淡漠模樣。

喻見眨巴了下眼睛,看着周梒江撐在冰箱上的手臂慢慢滑下,最終他的指尖虛落到她的唇珠上。

“奶漬。”

少年虛拭過唇珠的指尖微涼。

喻見下意識舔上唇珠,伸出舌尖,将那點兒奶漬舔盡。

周梒江眼皮狠狠一跳,收回手。

喻見原地尬住:“……!!!”

她剛确實是舔到了。

還是薄荷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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琢磨了番,喻見開口:“我可以解釋的,剛剛那是條件反射。”

周梒江點點頭,也不辯:“喝完去睡覺。”

喻見三兩下咕咚完一瓶酸奶,捏癟酸奶瓶,丢進垃圾桶後和周梒江道過晚安,飛快蹿上樓。

活像只被踩了尾巴的貓。

周梒江在原地站了會,把游戲裏和現實裏與芝麻團有關的事想了一下,發現很難找到最優解。

被芝麻團舔過的手指濕漉漉的,帶着草莓酸奶味。

周梒江靠在吧臺邊,嘆出口氣。

他清楚的知道自己那點兒不爽是因為什麽,但又拿芝麻團沒辦法,芝麻團看着軟但骨子裏又傲又倔。

他本就不是喜歡有過多牽扯的性子,獨來獨往慣了,一開始确實存了逗弄的心思,看她每一天都努力表現出元氣滿滿的樣子,偶爾一兩次失控整個人滿身喪氣和頹廢。

但下一秒,又會活蹦亂跳的。

非常矛盾,又非常有意思。

愛憎分明,對她的一點點好,她都會隐晦的加倍還回來。

再後來,芝麻團就不再是可有可無的存在了。

甚至她在游戲裏敷衍說啵啵俞俞,他都會不爽。

可是,也沒辦法解釋。

以芝麻團的性子,知道他就是唐俞,結果總不會好。

我在游戲裏兢兢業業裝萌妹服務到位,現實裏鼓勵你學習,把你當好朋友,你卻逗我玩又想着上我。

這得多變态。

一個星期一晃而過,S中迎來第一次月考的模拟考試。

由于期初考試時,原青墨二中的學生與S中本部的學生使用的并不是同一份試卷,也就沒有混在一起排名。但月考不一,學校從全局出發,并沒有特殊照顧原青墨二中的學生進行單獨組卷,而是采用了同一份試卷。

S中的月考卷,歷來都不簡單,負責青墨分部的主任心裏沒底,和年級大主任商量後又在第一次月考前一個星期組織了一場模拟考。

模拟考最後一天,最後一場,物理。

考試鈴響過15分鐘,周梒江提前交掉空白的物理答題卡,走出考場。

考試樓與實驗樓遙遙相對,位置偏僻,格外安靜。

下午三點多的光景,太陽光線熱烈。

走出考試樓,手機正好開機,接連跳出好幾條消息,最後一條附加了定位。

看完消息,周梒江腳步微頓,半眯起眼,劃掉消息,息屏,轉身,往校門口走。

出了校門,走出段距離,周梒江拐進家“678”奶茶店。

奶茶店重新裝修過,共下兩層,以前青墨的學生有事沒事就喜歡聚在樓上包廂打牌,但被S中合并後S中加大了搜查力度,附近的娛樂場所清冷了不少。

二樓,最裏面一間包廂,周梒江推門進去時,倆個少年正團團圍坐在矮桌邊緣,大聲吆喝出牌,他們每個人臉上都貼滿了諸如“傻逼”、“辣雞”、“有本事你物理考滿分”、“那你倒是考第一啊”之類的紙條。

看着格外滑稽。

倆個少年都十分有紳士風度的把包廂裏唯一一個懶人沙發讓給了女生。

高菁文舒舒服服癱在沙發裏,低頭擺弄相機:“老吳老吳,幫我拿個蛋撻。”

矮桌離懶人沙發不遠,被叫老吳的男生撥開貼滿臉的紙條,反手遞過去一盒蛋撻:“藍莓的,菁哥。”

“3Q。”高菁文探身接過,窩回去時視線飄過門口黑影,瞬間起身,就差表演原地跪服,“江哥,你們不是考試嗎?最後一場物理,3:20開考,你這是15分鐘不到寫完整張物理試卷?提前交卷了?”

吳毓:“那肯定,我江哥不得閉着眼寫?”

劉道遠:“要不是這破學校硬性規定必須開考15分鐘後才能交卷,咱老大肯定早出來了。”

周梒江:“……”

随手把書包扔進沙發裏,周梒江說:“交的白卷。”

吳毓:“……”

高菁文:“……”

劉道遠:“……那是挺快?”

“老姜呢?”吳毓叉開話題,“來來來,江哥一起啊。”

高菁文也加入進來,重新洗牌,發牌。

一圈牌下來,吳毓好幾次欲言又止。

下午4:20,收卷鈴聲準時響起,數秒的安靜後整座校園重新活絡起來。

周梒江丢到手中的牌:“不來了。”

高菁文“啪”一下,把畫了豬頭的紙條貼到吳毓腦門上,使勁摁了摁:“江哥,來貼。”

“自己貼。”

吳毓又貼了一個豬頭。

貼好後,吳毓緩緩吹出口氣,吹起落在鼻梁上的豬頭紙條,望着浸在雲霞光裏眉目舒懶的少年,到底沒忍住問:“江哥,你真不回來嗎?”

“虐菜有什麽意思?和我們組隊,一起幹翻——”

周梒江打斷:“不回。”

一直扣在矮桌上的手機響起。

喻見:【老地方?】

周梒江:【嗯。】

周梒江回完消息,擡眼,音調平平:“我是被虐的那個。”

“……”吳毓一哽,只當是周梒江诓他,“我又不是第一天上學,誰能虐得了你啊?江哥,如果是因為那件事的話,其實——”

話沒說完,再次被打斷。

高菁文一把将相機塞進吳毓懷裏:“老吳,幫我拍幾張照片,要霞光裏聖潔天使的那種感覺?”

“哪來的聖潔天使?你?”

“我,不行?”

“惡毒的巫婆差不多。”吳毓吐槽歸吐槽,但還是老老實實拿起相機,調整好焦距,“菁哥,你把窗戶打開,讓聖光來得更猛烈些!讓巫婆變得不那麽巫婆!”

高菁文一巴掌拍到吳毓腦門上,順手推開窗。

剎時,街邊喧嚣熱鬧的聲音,清晰不少。

空氣裏漂浮着烤棉花糖的香甜氣息。

“啊——”

一聲尖銳的叫聲後,緊接着又傳來女孩子抽抽噎噎的哭泣聲:“你放開我啊!”

“求求你了,我、我沒有那個意思嗚嗚嗚。”

“你沒那個意思?拿完錢就翻臉?”青春期男生變聲的公鴨嗓并不好聽。

“我沒有!不、不、不是、那個、個意、意思!”女孩子似乎怕招來人,哭得格外壓抑,說話已經開始結巴,“你、你別、別碰、碰我啊……”

“裝什麽呢?”

……

高菁文和吳毓面面相觑,紛紛勾着腦袋往窗外看。

“你們這啥學校?”吳毓舉着相機,“這不報警的?”

周梒江沒有多管閑事的愛好,估摸着喻見差不多出校門後,起身,打算去接人,剛擡腳,眼角餘光掃到了窗外的人影。

奶茶店對面巷子裏,穿着S中高二級部校服的男生正拽着一個女生的胳膊,把人往牆上推。

推搡掙紮間,女生的校服裙擺被推擠上去,露出截大腿。

女生又氣又怕,掙紮得厲害。

一旁幾步遠處,站着只看着人畜無害的芝麻團。

芝麻團反手從書包側格裏摸出只薄黑色口罩,不慌不忙的帶上。

她臉小,巴掌大點,口罩帶上去幾乎把她整張臉都遮出了。

只露出雙濕漉漉的杏眼在外面。

周梒江雙手抄在兜裏,稍稍挑起一側眉梢。

芝麻團“武裝”好,屈指,壓了壓指關節,突然蹿到高個公鴨嗓後面,跳起來拽過公鴨嗓的襯衫衣領,對着他的頭,用上了吃奶的勁,來了一個櫻木花道式的灌籃。

“砰”一聲,公鴨嗓被掄到牆上。

公鴨嗓的腦袋被掄到牆上,根本看不到後面,瞬間的抽疼讓他連話都說不連貫:“操了,誰啊?什麽意思?”

芝麻團把因為動作過猛,而快要滑下來的口罩勾上去,又乘勝追擊,一jio踹到公鴨嗓膝關節上。

公鴨嗓沒設防,直接被踹趴牆上,膝蓋磕在水泥地上。

芝麻團悶聲回:“打你意思意思。”

一旁的女生吓懵了,哭得滿臉淚水,驚恐的睜大眼睛,呆愣愣的看看公鴨嗓又看看“口罩俠”。

口罩俠本俠:“愣着幹嘛呢?還不快跑?”

口罩俠本俠歪着腦袋,想了想,補充道:“你是要走之前打他意思意思嗎?”

處于懵逼狀态的女生搖搖頭,哭着道謝後,又哭着跑開。

跪在牆邊的公鴨嗓緩過痛勁,艱難轉過頭,撐着牆面起身,突然伸手,想去扯喻見手腕。

男女生力量本就懸殊,比力氣,喻見根本不是公鴨嗓的對手,她清楚的知道自己剛才能掄動公鴨嗓全靠偷襲和巧勁。

芝麻團及時松手,往後退。

公鴨嗓嘗到嘴裏的鐵鏽味,用手背胡亂擦了擦唇角,啐出一口,提拳往前沖。

芝麻團不慌不忙,矮身躲過後,利用身高差,貓到男生面前,在快要貼近時,跳起來給了他一圈。

正中紅心。

公鴨嗓捂着鼻梁,痛得彎下腰。

芝麻團也不念戰,見好就收,撂下一句:“多幹人事少挨打,不然見你一次打一次。”

撂最狠的話,跑最快的路。

說完,芝麻團背着小書包,頭也不回的走了。

周梒江:“……”

倒也不是很意外,是芝麻團能幹出的事。

兢兢業業裝軟妹,說不定還辛苦她了。

吳毓看的嘆為觀止:“S中民風彪悍吶,比菁哥還菁哥。”

“值得學習!”高菁文晃晃手中的相機,“還好帶了小寶貝過來。”

晚自習,經過難度系數堪比地獄級的模拟考,A班氣氛比往常低迷不少,黑板上洋洋灑灑布滿了作業。

第一節晚自習照例寫數學,喻見寫完數學小練,對折好,放到桌面左上角。

一旁睡了有一會的周梒江悠悠轉醒,他耷拉着眼皮,拿過小練紙,再從桌肚裏找到自己的那張,從頭到尾掃了眼。

“借支筆。”周梒江支着下巴,漫不經心的打了個哈欠。

喻見把自己用的筆遞過去,看着周梒江攤開小練,跳着抄答案。

他下筆輕,和人一樣,懶懶散散勾出個數字。

跟着又跳到下一題。

每一天皆是如此。

她寫,他抄。

她寫完小練放桌角,他挑着随便抄抄,每回都是抄的錯誤答案,沒有一次例外。

喻見現在甚至都不用老師改試卷,他抄完答案,她就能知道自己哪裏寫錯了。

周梒江抄完,收筆,把小練折好,又放回去,懶洋洋的倚着牆,踩着桌杠,想重新趴回去。

喻見伸手戳了戳周梒江的手臂:“把你之前寫的試卷拿出來我瞅瞅。”

周梒江從桌肚裏抽出沓試卷,遞過去。

喻見把試卷一張一張攤開在桌面上,再根據試卷标題,找到自己的,同樣攤開。

最後,朝周梒江勾勾手指頭。

周梒江配合地低下頭。

倆人一個趴在桌子上,下巴磕在手背上,一個支着腦袋低着頭,對着試卷互相看。

末了,倆人越挨越近,頭碰着頭,鼻尖都快貼到了一起。

忽的,倆人鼻尖似乎是蹭了下。

喻見壓在試卷一角的手指忍不住蜷起,鼓了鼓腮幫子,語重心長地問:“你,有什麽發現嗎?”

近期所有的試卷被分列成兩排,芝麻團細白的手指壓在試卷上,指尖微微翹起。

随着試卷标題下标黑加粗日期的臨近,錯題越來越少。

周梒江收回目光:“試卷簡單了。”

喻見一口氣差點沒提上來:“……………………”

你是沒睡醒呢?

是你做的試卷嗎?

喻見張張嘴,剛想說話,班級前門被敲響。

李婷婷站在班級門口,喊:“喻見,周梒江,唐老師找你們,數學組三樓辦公室。”

語氣幸災樂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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