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哪有沒吵過架的戀人
胡了驚訝:“你要我教你拳法?”
“對。”微生堅定點頭,法術什麽娘們唧唧的,真男人就該光膀子去幹!
胡了一下子成了師父,又高興又緊張:“呃,其實我也沒練多久,先打一套完整的給你看看吧。”
第一次做示範胡了緊張得過了頭,經常半路卡殼重來,磕磕碰碰打完,不好意思地又打了一遍,微生看得很認真,暗暗記下。
胡了跟老頭子的差距肉眼可見,差的一星半點,氣勢都完全不同。
他記下動作,自己試着打了第一式,開始還不甚熟練,肢體都不協調使不上勁,後來打第二遍,第三遍時,一種奇異的感覺冒出來了。
黎明前的殘夜最為黑沉,他好像身處黑海。
殘夜上的月亮仍是小小的黃不拉幾,他不知怎麽的想起了巨月,如果是黑海巨月在現實中升起來了,那該是幅什麽樣的景象。
月亮取代太陽,成為新的白夜天穹。
永無夜之界?
他不知不覺的打出了第二式,流暢,一氣呵成。
然後是第三式。
微生沉浸其中,旁觀的胡了震驚得退後了好幾步。
太厲害了,掌櫃的不愧能做掌櫃,練拳都比人厲害!
微生只覺渾身舒暢,越打越爽,愈發虎虎生風。
與此同時,蒼鬥山睡得很不安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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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白之境出現了一片海,黑色的海,海下是沉澱的屍骨,密密麻麻,如同地獄的最深處。
他站在海上,隔着黑色的海水看海底的屍骨,越看越心驚,罪惡感從心底冒出來。
他前世殺過人也殺過妖,但是絕沒殺過這麽多。
這次的黑白之境是什麽意思?
他不敢再去看海底屍骨,望向遠方,遠方海平線一痕乳白的亮光,光線溫柔又寒冷,冷到了骨子裏。
遠處隐隐約約有一座小島。
他走過去,走着走着嫌太慢,幹脆跑起來,越來越近了。
島很小,坐着一個人,背對着他,背後有一個空洞,圓溜溜的,空洞地映照着海平線乳白亮光。
是他自己。
他停下腳步,猶豫了很久。
他死去的模樣一定很難看,身上戳了三個洞。
或許這就是黑白之境的用意?讓他直面前世已死的事實?
還有與時間一同消亡的羲和宗,師姐師傅,同門師兄弟……
僅僅千年。
他鼓起勇氣,像屍體正前方走去,越走越覺得不大對勁。
身體輪廓越來越不像他。
壓根不是他。
他走到屍體正前方,仔細看。頭發散亂地垂下,遮了大半臉龐,不過仍然可以看出屍體皮膚異樣的白皙,五官精致秀麗,她好像沒死,只是在低着頭打瞌睡,甚至有一點點甜美的溫柔。
他想起來了,這個女孩是當初差一點成了他道侶的江以藍。
喜歡華勳薔薇,羞羞怯怯的,總是眯着眼睛咬着嘴唇笑,一笑臉頰會旋出兩個小梨渦。月見齋崛起的天才女修,罕見的純陰之身。腳踝系着小鈴铛,走路蹦蹦跳跳,像個長不大的少女。
他對江以藍的零碎記憶一瞬間全部複活了。前世他一心死磕羲和錄,對師傅極力撮合的婚事一口拒絕,哪怕稀裏糊塗結了連心一世咒,也沒把她多放在心上。
現在她就在眼前,已經死了
死法與他一模一樣。
他出離地憤怒起來,殺心暴起。
早已枯萎的少女緩緩擡起頭,眼瞳全白,宛如海平線上的乳白亮光,溫柔又寒冷。
“你來啦。”
蒼鬥山醒來頭疼。他喘了半天,下床穿鞋想喝口水潤潤喉嚨,忽然感覺到有風。
不是普通的風,是靈風,源源不斷地從四面八方湧向一個固定的地點,掀起大範圍的靈風,在現實中難以察覺。
他心下不安,水也不喝了,順着風向向源頭走去,來到天井,一看頓時如同五雷轟頂,整個人氣得渾身發抖。
“微生!”
微生打得渾然忘我,根本停不下來。
“狗東西!”蒼鬥山咆哮起來,“給我停下!”
蒼鬥山使了特殊的舌綻春雷法門,聲如洪鐘,震得屋上青瓦都跳了一跳。微生一個趔趄,差點一頭栽倒,洶湧而來的靈流同時受到影響,靈風大大減弱。
微生打得正爽,突然被打斷,一下子渾身都不是勁了,關節肌肉好像被人打斷了一樣,回吼道:“你幹嘛呢?!”
蒼鬥山氣得頭發暈:“你!你還有臉說!你這套拳法跟誰學的!是不是孫老頭!是不是!”
他吼聲太大,連睡偏房的夥計都被驚醒了,在屋裏探頭探腦地望。
微生一身氣焰頓時熄滅。蒼鬥山早告訴他,孫老頭是邪修,胡了也是邪修。只不過看在他們沒做惡的前提下,蒼鬥山沒告訴他們,省得早早反目,無故惹來事端。
但是絕對不可以跟着學邪修功法。
微生理虧,也不知說什麽好。蒼鬥山胸口劇烈起伏,瞪了他半天,忍着怒氣道:“胡了,滾回你的屋裏去!狗東西跟我過來,至于你們,看什麽看!要麽回去睡覺要麽起來幹活!”
夥計們縮回腦袋,嘟嘟囔囔一陣回去睡了他胡了吓得惴惴不安,磨磨蹭蹭回屋,還回頭看了好幾眼。小屋裏的老頭子突然爆發出一聲大笑,笑聲極其可怖,尖銳如萬鬼同哭。
微生聽得心驚肉跳。
蒼鬥山一把拽過他,氣沖沖回屋,一步一跺,像是恨不得把腳下青磚踩爛。
回到屋裏,他站着沒轉過身來,沉重地一呼一吸,努力調節自己的情緒。暴怒傷陰,暴喜傷陽,都不可取。
微生焉頭焉腦等着挨罵,等了半天,等了一句:“你想要什麽?”
“啊……?”
“你想修什麽功法,我都可以為你想辦法,可以專門為你寫,也可以去外面求一本,總能找到适合你的。”蒼鬥山頓了頓,“我不明白,你有這麽多選擇,有很多路可選為什麽非要去跟他學?他是什麽人我跟你說得很清楚,為什麽你要跟他學?”他聲調越來越高。
“大少爺別氣,別氣,是我的錯。”微生趕緊服軟,哄他,“以後我再也不碰這個了,好不好?別氣哈。啊對了,你說你能自己寫功法?”
蒼鬥山明知道他在轉移話題,口氣也不禁軟和了下來:“我知道。有道,自然能參悟出來功法,功法是接近道或者使用道的手段,道因人衍生出功法,兩者相互關聯……哎,這個太複雜了,一時半會說不清楚,你跟我說你想要什麽,我幫你寫!”
微生一看他又有煩躁冒火的兆頭,笑眯眯勾着他肩膀:“我一晚上沒睡好,餓了。”
“廚房裏有剩飯,自己滾去熱熱。”
“都被老頭吃完啦!”微生訴起苦來,“我炒了一大碗蛋炒飯,沒吃幾口就被他搶走了!還幫他熱菜,還洗了碗……”
蒼鬥山一時警惕起來:“你在廚房裏看到孫老頭了?”
微生機智地圓了過去:“是胡了帶他到廚房找吃的碰上的,他眼神可吓人了!我不敢不給!”
蒼鬥山跺腳罵道:“活該!餓死你個狗東西!”
“哎呀我真的好餓啊,好餓好餓好餓啊——”微生一頭靠在他肩膀上,嗷嗷叫。
“叫魂吶!”蒼鬥山生氣地推開微生,“天馬上就亮了,餓着到過早吧!”
“好好好,你要吃什麽?我給你帶。”
“随便。”
“随便是什麽?你說清楚啊。”
“就是随便!渴死我了真是的。”
“哎,給你帶玉米粥加麻薯怎樣?”
“……”
“那我就去買啦!”
一晚上的風波就這麽過去了,至少在餐桌上,微生再沒窺見蒼鬥山臉上有一絲怒色,平靜地吃完了他帶的早飯,就去書房了。
微生暗搓搓地觀察過,好像是在寫什麽東西?但是寫的不怎麽順利,地上扔滿了廢紙團,一天能倒好幾桶。
一想到他這是在給自己寫功法,量身定做,天底下獨一份!他就很得意。
得意了幾天,蒼鬥山把成品交給他,眼眶底下一層隐隐的青:“給你,寫好了。”
而微生的反應是摸了摸他眼角,蒼鬥山一扭頭,冷臉質問:“你又是做什麽妖?”
“你的狗子想心疼心疼你呢。”微生擠眉弄眼,“聽說用蜂蜜敷眼睛可以消黑眼圈和腫眼泡?”
“茶葉可以,黃瓜也可以。”蒼鬥山道,“好久沒做新東西了,我想做個眼貼,待會我們去瓷市上看看用什麽裝着好。”
“好啊!要不順便再買點零嘴兒?”
“随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