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高能警告
《漱玉集》真的很有意思,比《采英撷華集》好看,微生看得津津有味。
他靠着這本書度過了無所事事的三天,雪白的頁腳都撚得發黑了,又捧起了《采英撷華集》,有《漱玉集》打底子,看《采英》更加容易了。
半月過去,微生養成了每天在門檻上讀書的習慣。門檻太窄,他做了一個比門檻稍高的小板凳,小板凳底下有一條槽,與門檻完美契合。微生坐在凳子上,可以壓着凳子在門檻上滑來滑去,當然這麽幼稚的舉動只會在四周沒人的時候才會這麽玩。
壺仙居關門歇業,起初還有人問蒼大家何時回來,漸漸的沒人問了,兩個月過去,都快入夏了。微生讀了六十多本書,偶爾算算時間,算算錢,覺得壺仙居在蒼鬥山沒回來的情況下還能再撐個兩月。
有微生帶頭,胡了現在學會了一邊看書一邊編籃子,一心兩用,心态是越來越好。
趙無涯對此有點不習慣。
往常雙修結束,他說句刺他的話,胡了必定會炸毛狠狠怼回去,然後吵起來,抄起武器大打一場。這樣既能提高修為境界,又能提升作戰經驗,胡了是他道侶,對他的出招應對會産生奇妙的預判直覺,實是切磋武技法術的不二對手。
雙贏,完美。
但是那是過去的事了。
胡了面對他的蓄意挑釁,越來越平靜,平靜到近乎冷淡,看他的眼神好像一個上跳下竄的小醜。
好比他拿着紅布使勁揮舞試圖激怒一頭牛,然而牛只是擡頭看了他一眼,連屁都不願給他放一個。
今天修煉一停,他忍不住老毛病重犯,說:“今天我要去妙音閣,你去不去?”
妙音閣是東康有名的書寓,貴族子弟都喜歡在那風流快活。與妙音閣同等地位的書寓還有十幾座,趙無涯全都去過。往常他故意邀請胡了,胡了總會怼他:“您随便玩,小心精盡人亡就行。”
“去了有東西吃嗎?”胡了這回竟然沒給他甩臉色,而是很認真地問,叫趙無涯吃了一驚。
微生近月無心做菜,每天面條米粥,吃得他嘴巴寡淡無味。他廚藝又不太好,吃慣了微生做的好吃的,對自己做出來的豬食就變難以下咽。
既然趙無涯出去玩,難免會吃吃喝喝,借這個機會改善下夥食也未嘗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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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無涯很快反應過來,眉開眼笑道:“行啊!”他命仆從過來,給胡了打扮了下,扮成書童的模樣。青布直裾深衣,戴上一頂黑色遠游帽,低眉順眼的樣子,安安靜靜的,還有些耐看,帶出去也不是很丢份。
他帶着胡了進妙音閣。胡了以前在宜月館做打雜,略略知道青樓裏最高級的就是書寓,聽得最多的就是書寓的女子個個美若天仙,多才多藝,最妙的是賣藝不賣身,幾乎是青樓女孩子們的最高夢想。
妙音閣位于湖邊,至少看上去,它很像一個大戶人家的宅院,花木扶疏,處處精巧別致。胡了很感興趣,四處張望,感覺特新鮮。
趙無涯看他四處張望,不禁冷笑:“這麽沒見識?”
胡了笑笑,軟中帶硬地刺他一句:“我這是第一次進書寓,自然不比您經驗豐富,這兒逛逛那裏溜溜,啥都見識過。”
趙無涯一噎,被他嗆得說不出話來。
趙無涯此次來是受朋友之邀來的,他來得遲了,狐朋狗友們早早坐在桌上,就等他一個人。一見他來了都開始起哄:“哎呦你可算來了,今天遲了,自罰三杯!”
趙無涯笑着飲下三杯,坐下來熟撚得跟他們聊了起來。胡了瞅着一桌酒食,再看看桌上那些公子哥兒個個左擁右抱,天仙似的女孩兒就在桌邊鼓瑟吹笙,操琴吹簫,仙樂陣陣。
這桌不是供他坐的,他扭頭就走,也沒人注意到他。他留個心眼,記了路線,碰到一個眉目如畫的侍女,直接攔住問:“哪裏有吃的地方?”
侍女一愣,馬上反應過來,柔聲道:“您是哪位公子的侍從呀?”
“趙無涯,我是他書童。”
侍女微笑:“那您随我來。”她将他引到一個小亭子裏。他在石桌上坐了好一會兒,上來一盤紅燒肉,三鮮湯,一大碗香氣撲鼻的米飯,還有一小壇子酒,一小碟酒鬼花生。
看來妙音閣對招待公子侍從的經驗很足。紅燒肉分量足,五花肉燒得入口即化,三鮮湯更是熬得鮮香無比。有肉有菜有湯,吃完了還可以抱着酒壇子喝酒,佐花生米。
花生米吃完,他又向侍女要了一壇酒,抱着酒四處溜達,邊喝邊走。
今晚夜色很好,春夏之交的夜空格外澄淨,走廊垂着着茉莉織成的花簾,別出心裁,清香随風飄蕩,像是米白色的小星星在水中蕩漾。
他爬上假山最高的地方,俯視着牆那頭的大湖,湖上有數只畫舫緩慢地漂移,燈火輝煌,風送來嬌聲笑語,金碧輝煌離他那麽遠。
他一口接一口,漸漸的酒氣上湧,醉意朦胧。湖那邊的景色愈發模糊了,像化進了水裏,花得一塌糊塗。
他無意識地哼起了歌,他向老頭子學着哼會的歌。以前他哼着哼着,身體會有一種奇妙的感覺,源源不斷地汲取靈力,現在則全無反應了。
但是他就是想哼。
哼完了一遍又哼一遍,仰頭痛飲一大口,酒壇滴酒不剩。順手一扔,酒壇滾下假山跌了個粉碎。
這個時候他就想躺下來歇會兒,假山頂上太窄,他折騰了會,蜷起身體,很勉強地躺下了,還算舒服,風很涼,香香的。
迷迷糊糊躺了會,他感覺到有人靠近他,推推:“你誰啊?幹嘛躺這?”
胡了困得緊,推開他手,不想說話。
那人仿佛也是個醉鬼,酒氣沖天,見他不答話就固執地一直推他:“你誰啊,告訴我啊,怎麽不說話……”叨叨咕咕說了一大串,胡了睡意快被他吵沒了,煩躁地一推他:“煩死了!滾!”
醉鬼被他推得腳步不穩,一下子滾了下去,滾到地上固執地爬上來,哼哼唧唧:“你聲音很耳熟啊。”
“你穿得像個書童,我以前也有個書童,長得可好看了……”他咕咕叨叨,語氣深情款款,末了再問:“你叫什麽名字啊?”
“胡了!”胡了含含糊糊地回他。
“胡了,胡了……”他碎碎念了半天,忽然笑了一下,一拍大腿,“巧了!他叫胡牌!你叫胡了!你該不會是他轉世吧?”
胡了醉意愈濃,根本沒聽清他在說什麽。
醉鬼低下頭,認真地打量了他一會,親了親他額頭,睡夢中的胡了以為那是蚊子,甩了甩頭。
醉鬼一路親下去,眉眼到鼻尖,溫柔似蜻蜓點水,最後他吻至雙唇,試探性地磨蹭流連一陣,見胡了毫無反應,用力地吻了下去,舌頭伸進去翻雲覆雨,挑逗翻卷,像是在細細品嘗一顆酸甜話梅。
胡了被吻得喘不過氣來,硬生生憋醒了。醉鬼停下來,重重地喘着氣,看着他。
胡了眨了眨眼睛,好像醉鬼長得還不錯,他對剛才幾乎沒啥印象:“你幹嘛?”
“親你。”醉鬼說,接着吻下去,這回壓着他雙臂壓得死死的,唇舌交纏,水聲啧啧。胡了傻了半天,以為自己在做夢,醉鬼不但親他還咬他唇,咬得有點痛,讓他确認了一件事:不是做夢。
他本能地掙紮起來,一掙紮兩人一齊滾了下去,醉鬼死死抱着他,一點沒松口的意思。不過溫柔了很多,柔軟親昵。
溫柔是能溺死人的,胡了慢慢放松了抵抗,不自覺地攀上他的背,醉鬼自然察覺了胡了的變化,雙手摟住他的腰,輕輕揉搓了兩把。那裏剛好是胡了的癢癢肉,他難耐地哼了兩聲,說不清的柔媚。
醉鬼親得越來越猖狂,胡了終于還是從醉意中醒來了:有點不對。
再這樣下去就要清白不保了。
“行了!”他喘着氣推開他,醉鬼忽然撲上來猛地壓住他嘴巴,做出一個噤聲的手勢,假山那邊遠遠傳來趙無涯的聲音,聲音都透着一股醉意:“老林,你在那邊做什麽呢?”
“滾蛋,別來壞我好事。”
“行行行,我走,我走。”趙無涯笑嘻嘻地走了,醉鬼聽着那邊的動靜,确認趙無涯已經走遠,頭低下抵上胡了額頭,淺笑:“繼續麽?”
胡了喘了口氣,猛地推開他:“滾。”
林醉鬼亦不生氣,慢條斯理整理好衣服,看他手忙腳亂系腰帶,扯領子,不由得笑出了聲。
“笑什麽笑!”胡了狠瞪了他一眼,卻自然而然地沒了底氣,趕快爬起來就跑,跑得比兔子還快。
他一口氣沖回妙音閣門口,登上趙無涯的馬車,一屁股坐地上,好半天才緩過神來。
天啊,他都幹了什麽。
那些細節都記不清了,只記得他很溫柔,一寸寸地攻占,細膩缱绻,不緊不慢,溫柔得令人臉紅心跳,宛如一壇開封即醉的醇香美酒。
瘋了瘋了,他一定是被雷劈壞了魂才會這樣幹。
他坐着發了好半天的愣,時間一晃而過。趙無涯在妙音閣玩夠了,搖搖晃晃回車,一眼瞥到他坐地上:“坐那幹嘛,起來給我脫衣服。”
胡了迷迷瞪瞪站起來,為趙無涯脫下大衣外裳,挂上衣架。侍女端上一杯清茶供他漱口,熏香爐換上清新的龍腦香。趙無涯坐着緩了緩,懶懶地掀開眼皮,心情不錯:“傻站着做什麽,過來坐着。”
胡了坐下來,低着頭發愣。
胡了狀态不對,趙無涯難免多看了幾眼,本想笑話他兩句,可是仔細一看,胡了豈止是狀态不對,簡直渾身上下都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