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裝哔——現場

秋薇歌送來的筆洗之類都是萬裏挑一的好東西,蒼鬥山試用之後,再去用他之前用過的,竟感覺頗不順手,索性趁興寫了起來,一口氣寫了好幾張。凝霜紙更是不負美名,墨跡清晰,層次分明,潤墨性極好,寫得流暢順滑,一氣呵成。

有好紙美具傍身,蒼鬥山更有底氣了一些。

鬥書當日,微生做主租了輛馬車代步前往千鶴書館。千鶴書館門前早早人山人海,書館的夥計搭起了兩座草亭,擺好書案,那位名氣起來的書法天才坐在圈椅上,神色頗為自傲。

蒼鬥山下車的時候,擠擠挨挨的人群看熱鬧瞬間炸了:“來啦來啦!”

蒼鬥山第一次受到這麽多人注目,一時有些不習慣。微生走在他前面,臉色不怎麽好看:“瞎嚷嚷什麽啊!沒見過大老爺們麽!都安靜些!”他語氣兇,神情更兇,氣勢又強,震得看熱鬧的群衆霎時安靜下來。

接着下來的是胡了,他眼睛蒙了一層灰色的布帶,是預着防風的。走下馬車轉了轉頭,感覺還行,除了視野模糊一點外,不影響走路。微生問他:“感覺行不?”

“還行。”胡了感嘆了一句,“人好多啊。”

微生不太放心他,轉頭去問千鶴書館的夥計:“有凳子沒?”

夥計諾諾答應了聲,去搬了個椅子讓胡了坐下,胡了椅子還沒坐熱,緊跟着來了秋薇歌,美人如花隔雲端,衆人被驚得連大氣都不敢喘一聲,呆了好半晌才開始議論紛紛。微生轉頭一看:媽耶,頭痛。

秋大小姐似乎不考慮抛頭露面的問題,笑吟吟地說:“蒼大家,寫完了字帖就給我啊!”

蒼鬥山除了苦笑還是苦笑:“大小姐,我哪敢忘。”

“那我在這等你寫完。”她一招手,侍女給她搬來繡墩,她坐下巧笑倩兮。

那邊的書法天才看着秋薇歌失了魂魄,傻傻呆呆的。背後的夥計輕錘了一下他肩膀,他一個哆嗦清醒過來,卻仍舍不得秋薇歌的面容,時不時擡頭看一眼,既驚豔又渴望。

秋薇歌自然察覺到了他不以為意,反而對他粲然一笑,立刻勾走了他的魂兒,飄飄然起來。

“請問何時開始?”蒼鬥山一句将他打回現實,他咳嗽一聲,“請蒼大家稍等片刻,等評字的大儒到齊即刻開始。”

“好。”蒼鬥山點頭,在另一座草亭坐下,閉上眼睛氣定神閑地開始修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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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薇歌則跟微生聊了起來,讨論《伽羅意錄》。這本書微生很久沒看了,硬着頭皮跟她尬聊,強顏歡笑,落在他人眼裏就成了言談甚歡,舉止親密,羨煞旁人。

少年才一見鐘情,眨眼就受了當頭一棒,又氣又恨,咬牙切齒。

等候片刻,又一輛馬車辚辚而來,夥計喜悅地喊了聲:“來了!”下來的人卻不是他所熟識的,先下來一位長須老人,精神矍铄,氣度不凡,緊接着下來一個年輕人,衣着樸素,卻渾然不似普通人。

微生一眼認出:“哎呦,這不是樂大人嗎?”

樂正英挑眉:“我可不姓樂,我姓樂正!”

微生臉皮一抖,若無其事地打着呵呵:“是在下見識少了,罪過罪過。不知這位……”他目光轉向那位老人,樂正英道:“翰林院趙學士大人。”

微生肅然起敬:“原來是學士大人,久仰久仰。”

學士擺手:“不說這些虛的,是少家主要我來的,不然我這把老骨頭怎麽會願意跑來跑去,今日前來,特地來做個見證。”他向千鶴書館的老板一拱手,“我這個老頭子臨時來充個評判,不過分吧?”

書館老板哪敢說個不字,彎腰笑道:“自然,學士大人博學多識,完全有資格當任。”

話音未落,一人道:“既然學士大人來湊熱鬧,那金某人也不得不心癢了。”

微生先覺得這聲音有幾分耳熟,待那說話的人緩步走出,恍然大悟:竟然是他在金銘堂見到的長衫書生!他依然是長衫打扮,不過換了種顏色,手執一把折扇,笑容溫雅:“在下風聞千鶴書館鬥書,恰巧店裏事情不多,來湊個熱鬧。”

千鶴書館的老板臉都笑抽了。趙學士與他相識,遙遙拱手:“金老板,許久不見,可還安好?”

微生驚了:這唠叨又喜歡掉書袋的書生是金銘堂的老板?

金老板道:“承蒙趙學士關心,一切安好。”

“那便請吧?”趙學士一指評判席座,書館老板頓時漲成了豬肝色。

金老板微笑:“您先請。”

學士大人毫不客氣,大大方方在評判席上坐下了,金老板随即入席,樂正英則以學生之禮坐在趙學士右後邊。這兩位衆人不識也能猜出他們身份的厲害,議論不已。老板跟身邊夥計說了幾句,不聲不響地溜了,微生看了暗笑。

千鶴書館請來的大儒一一前來,評判席的座位被趙學士和金老板占了兩個,書館老板被迫再騰出了點地再放一張桌子請兩位大儒落座,正忙亂的時候,遠處驟然響起一個清脆悠遠的聲音:“懷王駕到——”

霎時鑼鼓喧天,擠擠挨挨的衆人急忙讓出一條道出來,紛紛下跪不敢擡頭。那清脆聲音接着拖長音調喊:“父老鄉親免禮——”

親王儀仗,開頭是各色羅旗扇幡,斧钺儀刀,金光爍爍。中間夾着親王象辂,再加上帶刀侍衛,随行宮女,一大幫人浩浩蕩蕩排出了一裏地之遠。

微生看得眼花缭亂,脫口說了句:“真風光!”

蒼鬥山低聲道:“人家是皇親國戚,當得起風光。這些不過是無用的繁文缛節,有什麽可羨慕的,仙家無拘無束,不比這個強?”

微生瞅着他笑:“這個威風嘛,多好玩。要是我以後有機會做皇帝的話,也給你封個親王當當……”“胡說八道什麽!”蒼鬥山氣急了,微生挑眉,笑得挺賤。

懷王下象辂,卻沒直接走向千鶴書館,而是站定了,親王儀仗加速前進,緊接着另一個聲音悠遠地唱:“茗如公主到——”

秋薇歌蹙起好看的眉:“怎麽她也來了?”她轉向微生,笑得天真無邪:“你跟她見過面?”

微生頓時毛骨悚然:“我才沒有啊!這個懷王為啥會來我也不知道!”

“懷王幫過我的忙。”蒼鬥山接話,“我與他有兩面之緣。他這次來……倒也不意外。”

他說好要再來藏書樓,卻遇上修行瓶頸不得不辭了懷王的邀請,雖說以親王的氣度,應該不會計較這件事,心裏到底有些七上八下。

公主儀仗徐行而來,鸾辂輕紗舞動。車上女聲朗悅清脆:“公主殿下聽聞蒼大家與人鬥書,特來觀賞。望蒼大家不負衆望,證明己身。”

微生皺眉:“啥意思?證明己身?”

秋薇歌抿着嘴小聲道:“太後準備過百歲大壽呢,她在滿城收羅奇珍異寶呢。”

微生恍然,這位公主應該是想讓蒼鬥山寫幅字當壽禮,但是最近聽到的風聲不好,所以親自來看看——或許也是因為閑得沒事幹。

秋薇歌看茗如下車,頭戴幕籬向懷王行平禮,懷王客氣應答,言語行動頗為生疏。

她眼珠一轉,很快想到了什麽。

趙學士是應趙少家主之命來的,而當朝太後是趙家人,茗如算是趙家女兒,可懷王在朝堂上又與趙家敵對。今天正好對上頭……有意思。

她興致盎然,正想着接下來他們會如何時,忽然本能地感覺一陣刺骨的寒涼,那是危機來臨時的警兆,她瞬間神經緊繃,一雙手搭上了她肩膀:“秋小姐這麽緊張做什麽?你瞧今天貴客雲集,合該高興才是。”

秋薇歌靈活地扭開,宛如一只虛胖的狐貍,輕輕松松擠過了窄縫:“你別碰我嘛!”又嬌又俏,讓人生不起氣來。

趙無涯笑笑,評判席上趙學士顫巍巍起身:“參見少家主。”

“趙學士年紀大了,不必行此虛禮。”趙無涯在胡了身旁坐下,溫情脈脈:“眼睛還疼不?”

胡了一陣肉麻,勉強道:“不疼。”

哎呦。秋薇歌一下子興奮起來了,關系不一般,是房中新寵?不過看新寵的臉……稱不上絕色,更靠不上“美貌”的邊界,生得挺普通。趙無涯是美人看膩,換了新口味麽?

茗如公主款款走向趙無涯,笑道:“表哥好。”

這一聲“表哥”叫無數人為之側目,秋薇歌倒不意外,笑吟吟地看着。趙無涯一點頭,忽然拉過胡了的手說:“叫表嫂。”

“什麽表嫂啊!”胡了想當場跳起來暴打他的頭,緊張得語無倫次,“公主殿下,你別聽他的……”

“是道侶嗎?”茗如雖覺意外,很快轉過彎來,嗔怪:“這麽大的事都不告訴本宮,表哥你是忘了還有個妹妹吧?”

趙無涯笑道:“當然沒忘只是最近忙,想挑個正式的日子公開出來,今天可巧遇上了,就先讓你認認。”

胡了想站起來,趙無涯暗中發力将他壓下去了,正正經經地受了金枝玉葉的一禮:“見過表嫂。”

胡了簡直想一頭昏死過去。

這還沒完,因為跟着趙無涯來的還有他的一幹狐朋狗友,個個前呼後擁,仆從如雲,挨個在他面前溜了一圈,叫聲:“表嫂好。”

胡了聽到最後都麻木了,沒有任何想法了。

罷了,罷了

到此,事情的發展已經遠遠超出了書館老板的意料,普通民衆早被驅得老遠,靠近草亭的都是皇親國戚,公子少爺。衆目睽睽之下,書法天才明顯怕了,小腿哆嗦個不停,牙齒打戰。

評判席上,趙學士不滿道:“貴客齊聚,為何遲遲不開始鬥書?老夫可經不住這麽幹坐着!”

書館老板忙道:“請學士稍安勿躁,一會就好。”

他話音未落,只見一夥計捧着博山爐過來,輕煙流散。走到書法天才面前,少年嗅着清和溫暖的香氣,神情緩緩放松,顯得平定多了。

五蘊秘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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