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相錯

吳家覆滅,蘭廣震動,一時間糧價暴跌。糧商争先恐後地在衙門前排起了隊交稅。

按理來說,司修誠和微生的任務已經完成了。但是微生猶豫着還沒走。

錦囊妙計還有最後一計。

樂正英的真正目标是韓家。

他想讓韓家重蹈吳家覆轍。

東康已入盛夏,陽光盛大而熱烈。皇宮四處擺上了冰鑒,絲絲寒氣從小孔中噴出來,藏在角落裏的小風扇在靈石驅動下轉動不停,攪動空氣,皇宮裏涼爽若秋。

花園裏新堆上了高高的假山,立水車,開水渠,引水爬山,從假山頂上一躍而下,玉瀑飛流,水珠四濺,陽光下一弧彩虹。

九曲回腸地長廊兩邊垂下接地竹簾,将陽光切得碎碎的。女皇緩緩而行,對這樣的布置頗為不喜:“涼是涼了,可風景一點都看不到了。”

女官躬腰:“明天就撤。”

“樂正愛卿以為,涼爽與風景該如何兩全其美?”

樂正英略略思考一陣:“臣以為,可以仿造含涼殿,将水抽于回廊屋頂上,兩邊瓦片鑿孔,讓水滴下,行成水簾,這樣風景與涼氣可兼得。”

女皇一笑:“這主意不錯,就是過于勞民傷財,隔了一季不用,孔都要被堵住了。罷了,還是這樣吧。”

樂正英颔首道:“女皇仁慈。”

“對了,蘭廣那邊怎麽樣了?”

“非常好,糧價已經恢複到原來的水平。查抄吳家,白銀億萬,靈石千萬,其他家産珍寶不計其數,夠國庫用到後年了。”

女皇頗覺意外:“這麽多?”

樂正英道:“吳家跟韓家聯系密切,兩家互相扶持,財富積累了十幾代,有這麽多財富一點都不意外。”

女皇點頭,問:“那吳家與韓家比起來,又是什麽地位?”

“吳家是韓家附庸。”樂正英微笑,“當初蘭廣趙家是在本家的支持下,費了很大勁才從韓家搶下一口肥肉來。”

“那這韓家,可真稱得上富可敵國了。”女皇面上帶笑,眼神卻飄向了別處,“想當年我趙家,也是雄霸中州的第一大家族。”

一時再無聲息。

女皇走出回廊,羅傘遮陽。廊外千葉繡球正盛,她驀地問:“樂正愛卿,如果抄了韓家,國庫夠用幾年呢?”

“臣不敢妄言。”

女皇望向北方:“北方大周在邊境陳兵百萬,朱魏、炎平虎視眈眈。大靖群敵環伺,假如全面開戰,大靖迎戰,有幾分勝算?”

“六分。”樂正英心想,實際上五分不到。

“那抄了大靖境內所有富豪大家呢?”

樂正英搖頭:“決不可取。”

“如果真抄了呢?”

“人心思變,世家大族反叛,不等大周打來,大靖自己先亂了。”

“那愛卿為何要告訴朕,抄韓家好處多多呢?”

樂正英不為所動:“吳家貪污工款,草菅人命,民憤極大,罪行鐵板釘釘,無可非議。韓家與吳家來往密切,互相扶持,臣當然對韓家有所懷疑,其中絕無私心。”

女皇一邊柳葉眉飛起:“愛卿這句話,有幾分真心?”

“樂正一心為國,此生唯願大靖國泰民安,江山永續。”

女皇面容冷峻,聽到這句話時牽了牽嘴角,說不清是諷刺還是微笑,“愛卿的能力,朝廷百官有目共睹,望你不負今日誓言,保朕大靖江山永續。”

樂正英深深彎腰:“臣明白。”

女皇似乎輕松了點,笑道:“棣錦山的美人唇荔枝初熟,愛卿可嘗過?”

“臣孤陋寡聞,還不曾聽說過有這種荔枝。”

女皇揚手:“去拿一盤來,讓樂正嘗嘗鮮。”

一盤剝好了殼的荔枝肉端上來,盤中盛了些碎冰,端的是捧來一盤涼氣,與荔枝一同奉上來的還有柏煌青色大櫻桃,與隆江楊梅擺在一塊兒,青紅交加,奶白色碟子盛着,煞是好看。還有一盤不可少的薄切西瓜。

樂正英一種嘗了一個,感嘆:“這些名種水果,臣以往想都不敢想,沒想到今日承蒙君恩,得嘗美味。”

女皇調笑:“人間四季,江山好物無數。就單憑這一點,大靖的每寸土地都不能丢。”

“陛下所言極是。”兩人相視一笑。

能夠搞倒韓家的罪名不多,十惡之中唯有前三條有可能扳倒它。

怎麽去搜羅韓家謀反謀叛的證據,成了壓在微生心底的一塊大石。

錦衣衛搞倒吳家,蘭廣已然滿城風雨,人人自危,再想抓抓住小辮子的幾率很小。也只有按照樂正英的錦囊妙計辦,先回東康述職,然後再想辦法去邊境,去大周那邊搜集證據。

一去一回,便費了好幾天的功夫。

他并不知道,在他啓程前往邊境的時候,趙無涯和胡了會和他相錯而過。

邊境荒涼,黃土千裏。

趙無涯今天賣了五個籮筐,賺了十八個銅板。

胡了在家沒事幹,學起了捏陶。

趙無涯其實不缺吃飯生活的錢,單憑他芥指裏的財富就夠兩個人坐吃山空一輩子。無奈胡了就是閑不下來,清昔郡不産藤不産竹,只産高嶺土,瓷器這個東西又過于精細,燒造條件還高,胡了學不了,只能捏土陶玩。做好了用靈火慢慢燒,竟然也能做得不錯。

今天胡了在嘗試把坯拉成他曾經在趙家看到的一個美人觚,那件美人觚造型特別好看,顏色更好看,胡了印象很深,自己動手嘗試,試了幾次都沒能拉好,廢料倒棄了一堆。

“不做了!”胡了心煩意亂,把坯土一推,站起來錘腰踢腿。趙無涯掃了一眼那個不成形的土坯,笑問:“做什麽呢?”

“一個瓶子。”胡了走了一圈坐下來,“做不好。”

“做不好就別做了。”

“無聊啊。”胡了癱坐在椅子上,不想起來。趙無涯捏了捏他鼻尖,胡了皺了一下眉頭,沒躲,叫趙無涯暗暗竊喜。

兩人來到清昔已有兩個月了,趙無涯平時賣賣藤籃子,隔幾天就去打探消息。大概知道了趙家目前的狀況:樹倒猢狲散。現在的趙家已經不是原來的趙家,真正嫡系的子孫不知所蹤,旁系上位,自立嫡系,尊卑颠倒,俨然一場笑話。

那些分支族系都隐藏起來,消失得幹幹淨淨,趙無涯想盡了一切辦法,都沒找出個苗頭出來。他都決定放棄了:在清昔跟胡了混日子過好像也不錯。這裏地廣人稀,不易容也沒幾個認識他,想去哪兒就去哪兒,自由自在,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胡了還跟他分床睡,他想圓房都一直找不着機會。

胡了又開始做美人觚了,趙無涯背着手看了半天,看明白他想做什麽之後,手從後面伸過來,幫他拉坯整形,沒多久功夫就拉好了,胡了驚喜:“真做成了啊!原來是這樣!”自己再動手嘗試,有成功先例再做起來就有感覺了,胡了輕易拉成了坯,整形做得不甚好,但是已經有幾分模樣了。

趙無涯就看他拉坯,越來越熟練,等終于拉出屬于自己的坯時,他放手不做了,心滿意足:“不做啦。”

趙無涯數自己身上的銅板:“晚上吃飯麽?”

“不吃。”

“那雙修?”

“行啊。”

“雙修之後幹啥?”

“睡覺呗。”

趙無涯眉毛一挑:“跟我睡?”

胡了沒想太多:“嗯。”

“那就這麽定了。”趙無涯眉開眼笑。

晚上雙修到半夜,胡了困倦地想睡了。打着哈欠鋪開被子,脫衣服要睡了。扭頭一看趙無涯還坐着沒走:“不睡麽?”

“睡啊!”

“那你還在這幹嘛?”

“跟你睡啊!”趙無涯厚顏無恥地說。

胡了大概明白了他的意思是什麽,臉一下子燒起來了:“滾啦你。”

趙無涯決心今天一定要把他給辦了,直接撲上去鎖手鎖腳,半是調笑半是威脅:“睡不睡?”

“不睡!”胡了擰身想逃,還沒起來就被趙無涯壓了回去:“真的不睡?”

“不睡!”胡了挨命掙紮,趙無涯委屈得很:“我到底哪裏不好了,想圓個房都不成?”

“沒什麽好不好的,我就是不想!”胡了別扭得很,趙無涯抱着他一陣亂親:“你就可憐可憐我嘛。我想對你好,跟你一輩子在這混日子,我也不想振興什麽趙家。總是讓我一個人像什麽話,再怎麽說你是我老婆對不對,老婆老是不讓老公上床沒道理是不是?”趙無涯一邊嘴上巴拉巴拉哄他,一邊解他衣服,大半個胸都扒出來了,胡了還是別扭得很:“我不想!”

“我會輕點。”趙無涯埋于他頸間,聲音滿是柔情蜜意。“我給你買好吃,炸蜜麻花給你吃,炖鴿子湯給你喝,好不好?我最會炖鴿子湯了。”

胡了喘着氣,他的吻猶如蜻蜓點水,所經之處陣陣暧昧的酥麻。他做夢也想不到此生會被男人搞。

趙無涯娴熟地挑逗搓揉,胡了被迫弓起腰任他對屁股肆意妄為。被他撓揉得渾身酥麻,迷迷瞪瞪跟他親吻,摟着肩膀輾轉纏綿,以至于他壓進來的時候,胡了猝不及防——媽的!說好的輕點呢!好痛!

“狗日的!滾啊!好痛!”

吃到嘴裏的肉趙無涯是不可能吐出來的的,這輩子都是不可能的。他壓着他肩膀,自己也不太好受:“忍忍,乖,一會兒就好了。”

“信你個鬼。”胡了繼續罵,扭腰想退出來,趙無涯往前追,胡了腰一聳,疼得不敢亂動了,得,該怎樣就怎樣吧。他索性鹹魚躺屍不動了,趙無涯經過漫長的磨合,覺得差不多了的時候,終于開始以正常速度沖刺。

清昔很荒。

荒野上經常刮大風,嗚嗚如鬼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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