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Chapter 05
第05章 Chapter 05
對陳津北的慣性依賴是周許的本能,面前這個人陪他太久了,面前這個人也太可靠了。
陳津北永遠在他身邊,陳津北永遠對他予取予求。
周許被他養壞,似乎是種必然結果。
十七年時刻相伴,陳津北教了周許挺多,但就是沒有教他獨立解決問題的能力。
這會陳津北接過周許遞給他的粉色信封,只掃了眼信封落款處的名字,問周許:“怎麽認識的?”
“我不認識啊。”陳津北一出現,周許就将眼前的操心事徹底扔到他身上。
他扯扯自己的衣領,一手搭上陳津北肩頭,推着他:“走,先陪我去換個衣服,我流汗了,好不舒服。”
包被周許提在胳膊肘,晃晃蕩蕩像是随時要丢到地上,陳津北伸手接了過來。
周許一手搭在他肩上,邊走邊回頭跟班裏那群人晃手示意再見,陳浩源在背後做了個擡腿狠踹他的動作。
陳津北不讓他豎中指,所以周許比着口型無聲罵陳浩源一句:“傻.逼。”
罵完他回過頭,帶着些潮氣的頭靠到陳津北身上:“晚上你想吃什麽?”
豔麗的夕陽追在他們背後,他們靠在一起的身影在綠茵場上緩緩拉長。
也許确實是打球打累了,陳津北垂眸瞥向肩頭周許靠着的短發淩亂的頭,又順着額際往下,瞥向他低垂的睫毛,倒沒推開他:“看看再說。”
周許哼哼兩聲:“我想吃魚。”
風迎面來,陳津北擡手理了理周許被吹得淩亂的額發,說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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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許靠在人身上走,話也說得懶洋洋:“還想喝甜甜的飲料。”
陳津北一手捏着他下巴将他頭擡起來,問他:“剛球場上那瓶水沒喝夠?”
周許被迫仰頭跟他對視,眨着眼睛望着陳津北想了想,重點卻落在別處:“我喝水的時候你就過來了啊?那你怎麽不叫我?你們班今天提前下課了嗎?”
他一連三個問題,陳津北一個不答。
這是常态,陳津北就是話少,一直都這樣,他每天說的零散幾句趕不上周許說的零頭。
周許又将頭靠到陳津北肩膀上,他嘟嘟囔囔的:“剛那是礦泉水啊,不是甜的,我現在想喝甜的。”
陳津北扣了下他肩膀,帶他轉向體育館的方向,沒說行也沒說不行:“先去換衣服。”
周許在體育館的洗浴隔間裏兜頭脫了身上的T恤,陳津北立在他面前,從包裏拿出幹淨的短袖遞給他。
周許拿着短袖,卻半天沒往身上穿,他朝陳津北皺皺眉:“我想沖個澡。”
陳津北從他手裏抽出幹淨衣服,将毛巾披他背上,朝旁示意:“去洗。”又問了句:“有卡嗎?”
果然,周許老實搖頭,然後朝陳津北攤開手:“沒卡,也沒有沐浴露和洗發水。”
男生們都有種自來的随意與粗糙,周許也并不是個什麽講究的人,以往跟班裏男生們打完球結對來體育館沖澡,周許也只單純沖沖水換個衣服——但那是陳津北沒在的情況。
陳津北在的話,陳津北就是最可靠的,陳津北就能提供最全最好的,周許就能享受最好最齊的。
陳津北無聲無息沒什麽底線地慣了太久,周許無師自通,學會了恃他的寵而驕。
像是這會,陳津北也不說多的,不說他折騰,也不說他麻煩,他将自己的卡遞給周許:“在這等兩分鐘。”然後轉身出去了。
周許敞着腿坐在洗浴間外的寬板凳上,擡着手看腕間的表盤,陳津北比秒針轉動的速度快,秒針還沒轉全兩圈,他已經回來了。
陳津北将沐浴露和洗發水遞給周許:“去洗。”
周許拿着東西站起來,看一眼瓶身,卻站在原地不動:“這誰的?你找人借的?”
周許是讨人喜歡的,但在陳津北面前,他也是讨人煩的,這只能怪陳津北自己,畢竟周許再作再煩,他也一句重話沒有、一個冷臉沒有。
周許自然順杆往上爬。
好在他自己也是最習慣的,所以他只推了把周許的肩膀讓他往浴室走:“我的。”
“哦——”周許被推着往前走,卻還回過頭:“你高二放這的?”
陳津北一說,周許就想明白。
優等生群體中學習體能都能發展的并不算多,陳津北作為其中佼佼者,高二有段時間曾被老師做主整去了校足球隊,那段時間他常訓練,訓練後洗澡是必需的。
周許身上的煩人勁又起,他皺皺鼻子:“你怎麽早不告訴我你有沐浴露放這,我都洗過好多次白水澡了。”
陳津北不理他,只打開隔間的門板,要把周許推進去。
如果任由他這個磨勁,晚自習結束他也不能洗完。
周許動作極快,在門口轉身,兩手合攏緊抱住陳津北一只胳膊:“你在這等我,你別走。”
陳津北看一眼自己被摟住的胳膊,周許上衣脫了就沒穿,這會他的手臂就貼在周許前.胸溫熱滑膩的皮膚上,他看着近處周許的臉,問:“怎麽了?”
周許的下巴尖抵住陳津北手臂,仰頭看着他:“我害怕,我一個人在這洗澡,害怕,你就在門後邊等我,可不可以?”
害怕當然是無稽之談,實際是他話沒說完,想邊洗澡邊與門外的陳津北聊天。
一個人洗澡太無聊了,他早想邊洗澡邊與陳津北聊天說話,但在家裏,陳津北從不答應他的這種訴求。
不知道陳津北有沒有看出他的目的,也或許只是被煩得無奈了,這會他嗯一聲,扯了下周許的手臂:“進去洗。”
門終于能關上,周許将卡插上,等熱水淋下來時就不放心地朝外面問:“陳津北,你還在嗎?”
淅瀝水聲嘈雜,隔着扇門板,陳津北的聲音不大,只簡單一聲“嗯”,但周許還是捕捉到。
周許對着牆面咧唇笑起來,他問門板外的人:“你把沐浴露放哪個櫃裏的?我下次還要用。”
周許洗着澡,卻在凝神聽外面的回應。
陳津北的聲音被水聲壓得太低了,隐隐約約的,他說:“A區23號。”
周許将身上的泡沫沖幹淨,開始洗自己的頭發,水自上而下流過他的臉,他閉着眼睛哦一聲:“那我等會給你放回去。”
他說:“今天打的碾壓局,沒勁,一點都不爽,周末你陪我打。”
周許擡手關了水,這一隅在此刻陡然安靜下來,浴頭上兩滴水墜到地板上,陳津北的聲音也踩點般在此刻響起來,他問:“這情書你準備怎麽處理?”
門外的陳津北微靠在門上,指間捏着那封粉色的精致情書,他稍垂着頭,視線像是半天都沒動。
太陽已然沉降,昏暗的光線躍進房間,只灑到陳津北的半邊側臉,照不分明他的五官表情。
門自身後被拉開,“哐當”動靜帶得頭頂感應燈光亮起來,周許身上的水沒擦幹,就靠到他身上。
周許将下巴墊到陳津北肩頭,自後去看他手裏的信封,他看一眼就轉而去看陳津北的臉,理直氣壯地說:“我不知道。”
“但我不想被威脅。”周許皺皺鼻子:“如果她是個男的,我都已經打她了。”
他一步轉到陳津北面前,手一動将信封從陳津北手上抽掉,重新放進陳津北的校服褲兜,還拍了拍。
拍完周許擡起胳膊摟住陳津北的後背,他微仰着臉,笑得有些讨好有些賣乖:“你幫我吧,他們說你桌簍裏情書可多了,你肯定知道怎麽處理,你有經驗,你幫我。”
陳津北捏着周許的下巴将他的臉擡起來,他眉心輕動:“他們說?”
陳津北的力道罕見地有些大,隔着層薄薄的臉頰肉,指尖都硌到周許的牙齒。
或許是為貪涼,周許洗的是偏低的溫水澡,他身上裹挾着的潮氣偏冷,皮膚也是涼浸浸的。
他兩手攀着陳津北的肩膀往上,突然以冰涼掌心捧住陳津北的臉。
被陳津北控着臉,他話說得稍顯含糊:“我們班都有喜歡你的女生,她們還找我要你的聯系方式。”
周許的話說得像是控訴。
陳津北手上的力道松了,底下周許的臉上被壓出了兩道清晰指痕,他屈着手指,以指節輕輕* 蹭了蹭周許側臉的紅痕,漫不經心地問:“你給了?”
周許點頭,半點沒長心眼,話說得還挺理所當然:“給了呀,她們好可憐地求我,我怕把她們弄哭了,問我要的我就都給了。”
陳津北一語不發,表情不動,但他本來輕蹭着周許側臉的手指突然伸直,再次重重捏住他臉。
這次實在太痛,周許抱着陳津北的手叫起來:“哎——陳津北你又掐我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