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春日宴(16)

第50章 春日宴(16)

“……”

我到底是來做什麽?任逸飛陷入沉思狀态,他是來解決情感問題的嗎?

對着青鴻一下高漲的怒氣值,他冷着臉:“你不該威脅我。”

“不是因為那個小子?”

“不為任何人。”

任逸飛說的不是假話,鶴君這種性格的人,差不多就是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誰對他來說都是過眼雲煙,就是師弟師妹,該斬就斬,毫不遲疑,又怎麽會對一個見了一面的人另眼相待?

盡管想要刺激宴會主人,好得出更多消息,任逸飛也不想崩了人設。

青鴻也想到這一點。他原本都氣得吐血了,兩句話又被哄回來,一時還反省不該威脅師兄,師兄這樣高傲的人,怎麽會受威脅?

當然,那個小妖魔還是要弄死,只是不能讓他師兄知道。

“師兄怎麽樣才能恢複?”青鴻受夠了另一個人格的存在,他不喜歡這個身體裏居住着他師兄以外的人。

因為某種獨占欲,他無法忍受有東西比他更親近他師兄,師兄的另一重人格也不行。

“你解了執念,我的疑惑也就不複存在。”

青鴻立刻不說話了:既然是執念,又怎麽會輕易解開?

兩人都有顧慮,房間一時安靜。

“我還未恭喜你,即将成為父親。”沉默了一會兒,任逸飛突然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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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知道這個孩子的事情原主知道還是不知道,所以用了一個模糊的詞彙。這個恭喜可以被認為是恭喜‘獲得’孩子,也可以被視作恭喜孩子的‘出生’。

他一向擅長玩這種文字游戲。

青鴻的反應卻是任逸飛沒料到的。

“師兄也很期待麽?”

“什麽?”

“孩子。”

“……”

任逸飛略覺不妙,準備轉移話題,那邊青鴻已經自顧自說下去:“鶴歸也很期待看到師兄。”

“鶴歸?”任逸飛高冷淡漠的表情裂開一條縫。

“師兄不喜歡這個名字?”青鴻繼續試探着他師兄的忍耐限度。

任逸飛深吸了一口氣:“出去。”

“師兄。”

“出去。”

人一走,任逸飛的表情直接裂了,他捂着胸口,氣得想要捶桌。

明明想要獲取更多信息,最後卻被npc堵着調戲,鶴君的人設決定他只能做出如下選擇:一,一言不合揍反骨師弟,二,眼不見為淨。

他能怎麽辦?打又打不過,還不是只能眼不見為淨?

鶴君的角色保證了他的存活,也讓他失去更多得到線索的機會。

只能說凡事有利有弊。

如今幻術被破,血液相連的小麻雀被斬殺當場,他損傷頗大,接下來什麽都幹不了,只好躺着養傷。

想着自己的演繹生涯可能因為這個任務出現巨大缺漏,任逸飛一下站起來。“唔。”下一秒又因為胸口疼躺回去。

“等會兒,小老頭說過,鶴君喜歡雲車遨游?”

對玩家來說,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生命,但是對妖魔來說,時間卻是最不值錢的。他們從白天喝到晚上,又從晚上喝到白天,醉生夢死。

突然,沒酒了。

後廚的地下酒窖不知被哪個酒鬼光顧過,半數以上的酒壇都沒了,酒窖裏面空空如也。

無論是百年陳釀還是上千年的珍品,都教人偷幹淨了,便是将酒窖翻過來,也找不出一滴。

青鴻震怒,大妖也不滿,管着酒窖的妖魔直接死了,要不是還得留着廚房這些燒肉燒菜,只怕他們也活不下來。

僥幸茍活的後廚玩家摸着胸口:“萬幸,他們還需要我們燒飯做菜,不然死了也是白死。到底是哪個缺德鬼?好好的偷酒?”

“或許這還是個支線?”也有玩家猜測。

薩曼:……他有個神奇的猜測。

盜酒的事告一段落,薩曼從玩家堆裏走出來,一路走到昨日是花園,今日是荷花池的地方。

可巧,任逸飛也在,站在池岸邊面無表情機械式一把一把往下撒魚食。

“鶴君怎麽不去前面?”那些大妖都在停雲閣露天的平臺上欣賞歌舞,一邊吃酒肉,連薩曼都去那邊轉了一圈,鶴君為什麽獨自在這裏喂魚?

“昨天有小妖失蹤,活不見人,死不見屍。”任逸飛答非所問。

npc對玩家的死亡是沒感覺的,所以他指的小妖只能是npc。薩曼早就知道這件事:“鶴君是懷疑?”

任逸飛将魚食都撒出去:“随我來。”

薩曼一愣,他有個猜測,這個大妖是故意在這裏等他。他跟上去,亦步亦趨,走在任逸飛身後一步遠的位置。

“你找到了什麽?”任逸飛問。

薩曼沉默了兩秒:“鶴君要知道什麽?”

前面的人停下,回過頭來,那雙眼好像看透了薩曼:“你知道的,我都要知道。我知道的,我也會告訴你。”

沒有猶豫很久,或是覺得這個npc對自己的計劃有幫助,薩曼最終還是告訴了他部分信息:“夜晚的時候,長廊化作食道,壁上會分泌消化液,外出的小妖魔就順着一直滑落到某個不知道的地方。”

“還活着?”

“更多,我便不清楚了。”

薩曼有些小小隐瞞,地底的情況他知道了一些,并且已經決定晚上和其他玩家一起冒險一試。

他們判斷‘鬼’就是制造這場失蹤,并且吞噬他們的家夥。即便不是元兇也是主要幫手。

玩家裏沒有傻子,那些人遲早會發現。他們要打個時間差,趕在所有人之前找到。

薩曼跟着任逸飛一路走到一處平臺,那裏停着一架兩匹飛馬所拉的馬車。

馬車三面有半人高的護欄,中間立着一個雨傘一樣的東西,上面的木傘是撐開的狀态,神似戰國時候的馬車。

馬車原本有人守衛,看到是他們,守衛一彎腰:“見過鶴君。”

小麻雀出來的時候經過這裏,任逸飛猜測這就是雲車,因此帶人來了。

他要充分利用鶴君‘特殊地位’的優勢,用以一一驗證自己的猜測。

“免禮,我要坐車。”

“是。”守衛二話不說就讓開,讓兩人進去。另外還有一個車夫打扮的妖魔走過來:“我來為大人驅車。”

“嗯。”任逸飛點點頭,擡腳走上車座,坐穩,稍稍整理衣袖,見薩曼不動,伸出一只手來,“來,與我同坐,可否?”

此時風輕柔、雲飄渺,春色正好,一只修長白皙的手伸到他眼前。

薩曼一時被迷了眼,生出霸道高冷大妖垂憐的荒謬感。他趕緊甩去大腦裏來得突然的感受,扶着一側車壁擡腳上了車,沒有接任逸飛的手。

兩人一坐好,前面車夫便問:“鶴君去哪兒?”

“随便走走。”

不知道這個雲車是什麽構造,在天上行走也是如履平地,任逸飛正襟危坐,又想起自己來的時候的轎子,那還要更加舒服,裏面的空間拓寬過,能懶洋洋躺着,還能滾一圈。

飛馬帶着車穿過雲層,也追逐着光,低頭一看,風景盡收眼底。

停雲閣在腳下縮成一個浮在半空中的迷你板塊。在這個版塊的下面,還有更小的更遠的古代城池和螞蟻大小的人。

任逸飛還沒什麽感覺,薩曼卻十分新奇,甚至有些惬意。

一旦進入游戲,大家都是繃緊神經迎戰的狀态,何時有過這樣放松的時候。他想起另一個玩家酸溜溜的羨慕,忍不住一笑:他這也算是背靠大樹好乘涼了?

當然,任逸飛過來不是為了散心旅游的,薩曼亦不是。

他們都不同程度探索過停雲閣,但是從空中看,卻是完全不一樣的感覺。四四方方的大小院落組成了足下的停雲閣,這些院落裏還有花鳥樹木、小橋流水。

最偏遠的建築是任逸飛現在居住的地方,被草木包圍着。最中心的是青鴻的千歲殿,四四方方,側邊還跟着一個花園。

他們還看到了之前喂過魚蝦的花園,平靜的湖面倒映着四面碧綠的楊柳和一個……

塔?

花園無塔,怎麽會有塔的倒影?

任逸飛的瞳孔微縮,他猛地擡頭,不知不覺,原來已經是黃昏。

太陽沉入西山,天邊只殘留着血一樣的霞光,邪風吹起,任逸飛的眼前出現了重影。

血色在眼瞳裏暈開,眨眼功夫他的雙眼就化作豔麗的紅色,一瞬間彌漫開的氣勢讓一側薩曼直接抓住了自己的道具,若不是理智尚存,下一秒就要劈碎這架馬車。

“發生了什麽事?!”薩曼一轉頭,看到那個白衣妖魔沒有笑意的臉,血色眼睛鑲嵌在眼眶中,好像能看透人心。

昨日看得不真切,如今再一次直面這雙眼,薩曼才覺得有點壓力。

這個大妖雖然虛弱,應該也有些不為人知的奇異能力,他會看透人心嗎?會知道他們是區別于其他妖魔的玩家?

不過,為什麽他突然顯出攻擊性來?

“看這裏。”

順着任逸飛所指方向,薩曼也發現了底下停雲閣的不對,他對于不對勁的東西,總有種直覺般的敏銳。

所以他也發現了那個塔的倒影。

薩曼抓着扶手俯視大地,強化過的雙眼可以清晰的看到下面的停雲閣。

這個迷你建築群被飄散的白雲和霧氣包裹,離得又十分遠,他需要很專注才能看得仔細。

他看到即将西落的太陽将餘晖撒在地上,為建築物和走動的人群塗上了一層金邊。

鳥瞰大地的感覺十分奇妙,也更全面。

黃昏的光有種特殊的魔力,好像能穿透眼前的一切,穿過那些亭臺樓閣,也穿過花草樹木。

假設白日的世界是一張紙的正面,那麽夜晚的世界就是一張紙的背景,黃昏翻轉,光線穿透薄薄紙張,兩個世界漸漸在眼前重疊,造成重影的奇妙幻象。

他們所有人,都正從‘正世界’跳轉到‘負世界’,這一切卻無人發現,這就是為什麽白天和夜晚都是真實的原因。

塔是最神奇的存在。

白日的湖面和夜晚的小花園重疊,湖面上一座不存在的塔。

按理說,塔屬于白日,才有倒影投射在湖面上,然而白日的湖邊卻找不到塔的痕跡。若說塔屬于夜晚,夜晚卻又是那奇特花園的天地,沒有高塔的安放之處。

任逸飛粗粗一看,這塔很高望不到頂,或許是黑色磚石壘造,外表黝黑模糊,在湖水裏若隐若現,和兩邊樹木的影子混合在一處。

他還要細看,重疊的虛影卻在慢慢淡去。

前後不過十數秒,空間重疊的透明質感就消失了,底下還是原來的停雲閣,看不出一點不對。

【逢魔為界,鬼夜行。】

他又想起這個信息,‘逢魔為界’,原來是這個‘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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