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親我一下

第38章 “親我一下。”

第38章nbsp;nbsp;“親我一下。”

越明珠緊緊抱住雙膝, 腦袋深深埋下去,恨不得就此把自己埋進土裏。

肚子仍然餓得發扁。

但此情此景,這點饑腸辘辘已經完全算不上什麽了。

她臉燙得吓人, 心裏卻涼得宛如臘月寒冬。

外邊婦人那溫和平穩的語調驟地拔高。後面跟裴晏遲說了什麽,越明珠沒聽清楚, 但聽語氣就知道一定不是什麽好話。

裴晏遲送走何良娴, 關上門,轉過身拉開床幔, 就看見角落蜷縮起來的一團。

“撞到哪了?”他問。

聞言, 越明珠可憐巴巴地擡起腦袋。

“子淮哥哥,”她望向裴晏遲, 手仍攏着雙膝,完全一副天都塌了無處可依的模樣, 言語都帶着凄涼,“你先還是別關心這個了。”

明明剛剛是他被親娘當面訓過一遍, 看上去羞愧欲死的竟然是她。裴晏遲淡定自若地立在她床邊, 表情跟剛才沒什麽區別。

越明珠又往他身後看了一眼,門已經重新閉上了。

她苦中作樂地想,還好, 話本裏那種直接沖進來捉|奸在床的事情并沒有發生。

“裴夫人呢?”

裴晏遲道:“在外邊等我, 留了兩盞茶的功夫讓我收拾好。”

越明珠看着他整整齊齊的衣袍:“你有什麽需要收拾的?”

裴晏遲:“沒有。”

只不過是何良娴以為他正在跟人歡好被打斷了。

但這就沒必要告訴越明珠了, 免得她羞得暈過去。

越明珠緊緊盯着他波瀾不驚的臉龐,咽了口唾沫:“……子淮哥哥, 我不會也要收拾吧?”

她現在完全沒臉見人。

要是讓她等會兒去見裴夫人, 還不如就在這兒一頭撞……算了, 有點疼,還是想個別的招數好了。

“不用, 你在這裏好好歇息。”

裴晏遲不緊不慢地安慰她,“她想罵的是我。”

但是越明珠并沒有被安慰到。

聽到這話,除了一丁點暫時逃過一劫的慶幸,她反倒更不加自在。

本來不會有這麽一出的,都怪她聽見午膳,想到自己一整夜滴米未沾,一下子被勾起了饞意……

說來說去,全部都是她的錯。

越明珠一臉誠懇地看向裴晏遲,認錯态度良好:“子淮哥哥,對不起。”

裴晏遲沒應,走到床尾坐下。

距離一下子被拉近,越明珠下意識往後縮了縮。

裴晏遲将她的反應盡收眼底,卻并未因此避讓,微側過身,直直看向她。

在少女充滿羞愧的視線之中,男人薄唇輕啓,緩緩提醒:“明珠只有口頭表示?”

表達歉意怎麽可能只能嘴上說說。

越明珠咬着下唇想了想。

裴晏遲肯定什麽奇珍異寶都不缺,無論她送出對她而言多麽珍貴的東西,在他這兒肯定都不值一提。

她若是想要誠心道歉,應該付出一些更加特殊的心意。

但是平日裏琴棋書畫女紅一樣不精,送給裴晏遲也是徒增笑料。

思來想去,越明珠得出了一個完美的法子:“那我接下來每日給子淮哥哥熬藥膳吧!”

裴晏遲沉默了。

他不免回想起上回酸梅湯宛如發酵十年的詭異味道。

越明珠敢熬,他不敢喝。

見他看起來興致不大,越明珠只好開始想別的主意:“但是我也沒有能拿得出手的,不如……”

“親我一下。”

喃喃聲戛然而止。

越明珠愣住,呆呆看向裴晏遲。

他還是跟剛才別無二致的表情,清冽的眉眼無波無瀾。

令人完全不敢相信剛剛那四個字竟然是他說的。

還說得這麽坦然。

跟要喝水吃飯一樣天經地義。

回過神,她磕磕絆絆地慌亂拒絕:“這好像不太好吧……”

裴晏遲反問:“哪裏不太好?”

他一臉理所當然。

越明珠張了張口,想了好半天才想出一句幹巴的理由:“我們好像不應該做這種事。”

剛學的知識總是記得牢一些。

她現在有包袱了,隐約區分出什麽應該什麽不應該。

裴晏遲嗯了一聲,沒反駁,只淡定地點破一個事實:“可是你已經玷|污過我的清白了。”

“那些不應該接吻的男女,難道就可以摸對方,扒對方的衣裳?”

越明珠的氣勢一下子就矮了下去,聲音細弱:“當然也不應該……”

裴晏遲從善如流地得出結論:“所以我們跟他們不一樣。”

越明珠輕輕地噢了一聲,隐隐感覺哪不對,但再一細想,好像真的就是這麽個道理。

清白都玷|污過了,親一下又是什麽大不了的事情。

……那就,親一口試試?

她心裏比劃了下跟裴晏遲的距離,還有點遠,直接手腳并用地往床尾挪了過去。

離裴晏遲越來越近,眼見那張俊美無俦的臉不斷放大,心中那股羞赧又湧了上來。

越明珠不敢再上前了,停在他身邊一動不動。

裴晏遲不說話,也不催她。

越明珠連着瞥了這男人好幾眼。

是試探,更是暗示。

結果裴晏遲像是壓根沒看到一樣,還穩如泰山地坐在那兒。

似乎是給了她無限長的時間,寬容而耐心地等着她做好心理準備。

……但就是沒有一點他自己主動的自覺!

若是裴晏遲要親她,越明珠說不定猶豫一會兒就閉上眼睛了。

然而要讓她主動去親裴晏遲,這完全是兩碼事。

已經到了臨門一腳,一想到要把自己的嘴唇貼在裴晏遲臉上,越明珠就是躊躇着壓根不敢上前。

她總是改不了一緊張就手足無措的毛病,手到處摸來摸去,一個不留神就搭在了裴晏遲的手背上。

嘶,好涼。

越明珠想起裴夫人開門見山的囑咐,也跟着道:“你娘說,以後不要用冷水沐浴了,對身體不好。”

顯而易見,她并不知道自己才是導致他昨晚跟今早三度用冷水沐浴的罪魁禍首。

不過想要勾起她的愧疚心總是輕而易舉,裴晏遲淡淡地應:“最近太忙,忘記讓下人燒熱水。”

聽着好像是那麽一回事。

而在裴大公子如此繁重的日常之中,越明珠自覺給他添了非常多的亂。

貝齒輕輕碾了下唇瓣。越明珠忍住那句蒼白的對不起,對上近在咫尺的臉龐。

裴晏遲說得對,口頭說對不起有什麽用。

要用實際行動正明她真的知道錯了。

臉一紅,心一橫——

越明珠湊過去,在男人臉邊“吧唧”了一口。

然後迅速後仰身子,拉開距離。

溫軟的觸感只在臉邊停留了一瞬間,裴晏遲擡眸,提醒她:“親錯地方了。”

越明珠本來想親在他唇上的,但差點碰上那一刻,她還是忍不住害羞,往旁邊移了一點。

她扭扭捏捏地解釋道:“這是我第一次親別人……”

裴晏遲:“第二次。”

昨日意識渙散,具體是什麽情況什麽感受,越明珠已經完全記不清了,想起來時自然而然地忽略了過去。

被他提醒才記起還有這一出。

越明珠改口:“是我第一次主動親……”

裴晏遲:“第二次。”

越明珠:“……”

她也顧不上這是裴晏遲的床了,猛地拉過被子蓋住腦袋,隆起的衾被裏傳來悶悶的抱怨聲:“你好讨厭啊!”

裴晏遲頭一回聽見她這麽說。

越明珠已經害羞得口不擇言了。

他只是不允許越明珠忘記昨日的初吻,見她如此,倒也打消了剩下的主意。

臉皮這麽薄,哪裏經得起步步緊逼。

安靜不過一會兒,高隆的被褥裏又傳出來少女弱弱的聲音:“……我以後再試着親對地方,你先不要計較了好不好。”

莫名白得了一個承諾。

裴晏遲嗯了一聲,又平聲解釋:“沒有計較。”

他看着那扭捏地動來動去的一團被子,緩緩道:“我知道明珠做這些事,肯定是因為喜歡我。”

“——比之前更喜歡。”

最後幾個字,男人的語速又放慢了一點。

故意把每個字都清楚地灌進她的耳朵裏。

無論是真是假,只要她相信,就一定會是真的。

被子果然不動了。

片刻之後,才聽見越明珠用比蚊子還小的聲音,顧左右而言他:“那個、裴夫人還在外邊等着吧,你快點去……”

語氣愈發支支吾吾,裴晏遲完全能想象出來她現在的表情。

說到最後,她又沒聲了,幹巴巴地道:“……我有點困,睡了。”

…………

廳中下人一個二個都不敢說話,等裴晏遲一來,便自覺地退下。

倒給何良娴省了開口遣退的功夫。

她喝了口茶降降火,看見裴晏遲獨自站在堂前,又往他身後看去,良久過後還是空無一人。

“只有你嗎?”

說完,何良娴自己也意識到問了個蠢問題,冷哼一聲,“也對,不是人人都跟你一樣厚臉皮。”

還好意思這麽淡定地前來。

白日宣|淫被她撞見了藏都不藏一下的,四目相對,更尴尬的竟然是她這個孩子都生了兩個的老婦。

被她發現都這樣,不被她發現的時候不知道玩多大。

将人如此熟練而自如地藏在廂房裏以便歡好,可見早已經不是一次兩次了。

但到剛剛為止,她在下人那兒打聽了一圈,沒打聽出來誰在裴晏遲這兒得了名分。

無媒無聘乃為茍合,自己這般荒|淫無度就罷了,還連累了個無辜的姑娘。

……這以後萬一傳出去,裴家這麽多年的家風可當真是全砸在她兩個兒子手裏!

一想到這,何良娴更是坐不住。她有意重重地把茶杯放在一旁,問:“哪家的姑娘,不給我看,總得說給我聽吧?”

裴晏遲道:“從行宮回去娘就知道了。”

何良娴瞪他一眼:“我讀兵書的時候你還沒出生呢,你別想玩緩兵計。”

“還有,什麽叫做讓我知道?你要是随便搪塞一個通房外室給我看……”

“我心中有數,”裴晏遲說,“娘不必操心。”

好好好,确實不必操心。

之前操心那麽多年也沒個結果,現在放手不管,一轉眼,人直接滾到了床上去,終生大事竟然都稀裏糊塗要成了。

何良娴順了順氣,知道從他這兒問不出什麽,便幹脆不問了。

但已經打定主意,私底下必須得去打聽。

裴晏遲肯定藏得很好,但她也不是不能打聽出來蛛絲馬跡。

雖然往日說好不打探他的私隐,但裴晏遲先當面一套背後一套,她小小地違背一下承諾沒什麽吧?

若不弄清楚名姓,待裴晏遲日後做些手腳,對人新鮮感一過就始亂終棄,換了個姑娘帶到她面前……

那可真就是一樁還不清的債了。

尋常富貴人家裏類似的事情屢見不鮮,但她絕不允許裴晏遲幹這種事。

想到這,何良娴又忍不住道:“要是你現在清閑,我轉頭就跟你爹說了。”

別管之後怎麽補救,裴績要是知道他現在都幹了什麽,肯定得把他腿打折。

裴晏遲靜靜地聽着她訓話,不應和也不反駁。

何良娴:“你最近舉足輕重,我說不得你。回頭我就叫人寫好庚帖,你要是敢像裴驚策一樣一直晾着,我讓你爹加倍收拾你。”

裴晏遲應下。

何良娴的臉色這才稍微好轉一點點。

她又開始安慰自己,雖然來的方式錯了些,雖然白日宣|淫有點太荒唐了,雖然……但有總比沒有吧?

就是不知道她剛剛有沒有吓到那素未謀面的姑娘。

若是尋常有手段的,那般情境下,肯定會“不小心”鬧出大動靜,好讓她做主,趁機讨個名分。

但那姑娘只顧着躲,性子肯定腼腆單純,沒想過同裴晏遲這一出能得到什麽好處。

這脾氣雖然軟和,不是做高門主母的人選,但跟裴晏遲這冷冰冰的樣子也挺相配。

若到時候成了,撇開他兒子幹的破事,多多少少算個良緣。

如此自我安慰了幾番,何良娴語氣總算放緩:“……我讓人熬了湯藥,你等會兒記得喝。”

打定主意私下費功夫,何良娴便沒在這兒多待。

等她走了之後,很快就有下人過來禀報裴晏遲:“大夫已經給越姑娘把過脈,沒有大事。越姑娘已經睡下了。”

裴晏遲嗯了聲,往書房走去。

一進書房,桌上全都是方才送來的信件。

他坐下,又有人快步走進端來湯藥。

将藥碗放在桌邊,下人戰戰兢兢道:“公子,這是夫人吩咐給您熬的。夫人說,有些話不好跟您直說……”

說着說着,聲音又小了下去。

裴晏遲擡眸。

下人一凜,這才不得不硬着頭皮說完:“這藥是鹿茸、附子等物的方子。夫人的意思是……趁着還未落成實病,公子最近應該多多克己,固本守陽,再進補些湯方。”

裴晏遲:“……”

裴晏遲:“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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