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不知廉恥
第37章 不知廉恥
第37章nbsp;nbsp;不知廉恥
從前這種被突襲的事情, 絕對不可能發生在裴晏遲身上。
他向來一心二用游刃有餘，唯獨這一回，被越明珠湊到面前了才察覺。
小貓般的舔|弄原本不帶任何別的意味, 只像是在确認碰到的是什麽東西。
卻帶着馥郁得近乎致命的酒香，争先恐後地湧入唇齒。
裴晏遲下意識滾了滾喉結。
細密的長睫像羽毛般撓在他臉上, 極度輕微, 卻帶着不可捉摸的癢意。
越明珠感覺自己已經到了中催|情術之後失去理智的階段。
意識漸漸潰散，其餘事情全都莫名其妙地抛之腦後, 唯有此時此刻正在經歷的感受格外清晰。
探清了突然碰到的東西的輪廓跟味道, 她遲緩地移開嘴唇，昏沉沉的腦袋半天才想出形容詞, 含糊而笨拙地點評道：“……有點香。”
她第一次嘗到這種奇怪的味道。
比裴晏遲常用的沉木熏香要清冽許多，但也好好聞。
像是剛剛仰着頭仰累了, 越明珠又将側臉枕過來，柔軟而飽滿的花瓣順着落到下巴邊。
柔若無骨的手因為懸空的害怕或難受輕輕抓住他的衣襟, 指尖蜷縮。仿佛有一點接着一點的火星子落入衣襟之中, 跌落到更深的地方。
裴晏遲面無表情地吩咐莊河搜查耳房，抱好她，大步流星地穿過小徑往馬車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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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明珠頭一回貼着他的下颌, 只覺得是跟剛剛完全不一樣的觸感。
她豐盈嫣紅的唇瓣一張一合, 映得他下巴一圈濕痕。
要非常細致地留心, 才能聽清楚越明珠還有心情在點評：“沒有剛才香了。”
裴晏遲騰出來一只手，掀開帷簾進入車廂。
簾布落下, 其餘一切都被隔絕在外界。
唯有那随時可能被碾磨的豐潤花瓣, 存在感如此鮮明。
再平穩的馬車都會颠簸, 這上下一颠，喝過酒後那種鈍痛又重新襲來, 越明珠更想吐了。
“我頭好暈，”指尖隔着輕薄的布料撓了一下他，像是某種微弱的提醒，“馬車可不可以開慢一點……”
一向對她頗為好說話的裴晏遲卻道：“不可以。”
“再不回去，你會更難受。”
男人平靜地敘述着一個中春|藥後一定會出現的事實。
他低頭，視線掃過少女臉邊被薄汗打濕的幾縷青絲。
眸色一暗，伸手捏起越明珠的臉蛋。
指腹摩挲着她柔嫩的臉頰，留下輕輕的紅痕。
裴晏遲對上那雙潋滟帶水的杏眼，一字一句地提醒她：“剛剛是我的初吻。”
越明珠某些時刻有種如同小獸般敏銳的直覺，哪怕腦袋不清醒，她也隐約感覺到這句話有些危險臨頭的征兆。
腦子還沒想清楚，嘴巴已經先一步地道：“我不是故意的……”
那如含羞草般綻放又閉合的唇瓣實在太過礙眼。
指腹摁上去，想要堵住。
但還不夠，遠遠不夠。
并非沒有觸碰過她的嘴唇，然而這一回，莫名染上更濃重的情|欲色彩。
也許因為是她此時的引|誘是有意為之。
明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麽，自顧自地抗拒一番之後卻還勾着他繼續。
叫越明珠學點基本的東西，沒想到才短短幾日，她竟然無師自通學會了這樣勾人的本領。
只是她的藥性不知道為什麽似重似輕，至今還沒有難耐到攀附上來。
越明珠又開始胡言亂語：“你先不要生氣，那好像也是我的初吻……”
裴晏遲打斷道：“剛剛我沒親到你。”
他指節曲起，挑起越明珠的臉蛋，低下頭。
唇齒相覆。
比起剛剛她主動在四周舔來蹭去，這才是一個真正意義上的吻。
花骨朵被折下浸入冷冽清泉中，散發着誘人馨香的花瓣被打濕後愈發嬌弱，一碰便被碾得不成樣子。
溫熱氣息灑落，低緩的聲線再度響起：“——現在才算。”
馬車停在裴大公子的庭院前，下人如常前來迎接，卻見帷簾掀開，露出叫人瞠目結舌的畫面。
二十多年從來不近女色的裴大公子，剛剛離開時還神态冷淡的裴大公子，此時懷中竟然抱着一個面色酡紅、容顔絕色的少女。
男人的手捏着少女下巴，兩道人影交疊在一起，吻得難舍難分。
下人看得都驚呆了。直到裴晏遲下了馬車，視線掃過來，他們才想起來自己的本分，連忙齊刷刷低下頭。
為首的連忙道：“公子，奴婢去備水……”
其他人反應過來，連聲附和：“奴才也去。”
替主子處理房|事是下人最基礎的本分，然而這些人跟着裴晏遲數載甚至數十載，今日是頭一回做這種事，往日手腳娴熟麻利的人都險些亂作一團。
裴晏遲吩咐了一聲讓大夫備着，便抱着越明珠往廂房走去。
越明珠壓根不知道怎麽換氣，剛剛被親得呼吸不暢，只覺得臉更燙頭更昏了：“頭好暈……”
她已經不知道第幾回重複這句話，裴晏遲問：“除此之外呢？”
“想吐……”
哪怕裴晏遲沒見過春|藥，也能察覺出異常。
他手搭在房門邊，壓下想把她直接扔上床榻的濃重欲|望，啞聲問：“不熱？”
越明珠：“不知道……”
她真的什麽都不知道，意識越來越渙散，哪怕努力想睜大眼睛看清楚眼前的場景，也只覺得腦袋越來越沉，眼皮越來越重。
徹底堕入黑暗前，越明珠最後一個念頭，就是剛剛嘴巴上好癢。
裴晏遲邁入房中，手還沒将門關上，就發現少女的腦袋擱在他頸邊，徹徹底底昏迷了過去。
手上的動作停住。
……被他親暈了？
她常年體弱，莫非是所中催|情之術太過猛烈，身體受不了？
火星早已經從衣襟蔓延到腹下，箭在弦上不得不發。然而無論如何，裴晏遲也做不出睡女幹未出閣少女這種事。
男人冰冷的聲線驟然傳到廂房外：“大夫在哪？”
專門找的女大夫一路帶風地跑過來。
裴晏遲已經将越明珠放平在榻上，她不敢耽誤，迅速開始望聞問切。
裴晏遲站在一旁，壓着火氣，沉聲問：“嚴重嗎？”
大夫反複診過脈象，戰戰兢兢組織着措辭：“不嚴重，小姐體弱，應該是受驚吓過度，外加飲過烈酒身體不适，才昏迷過去。”
不知道為什麽，裴大公子的臉色好像更冷沉了：“還有呢？”
大夫低頭不敢看他，以為他是擔心越明珠安危，連忙道：“不是大事，休息一兩日便好。”
裴晏遲：“還有呢？”
大公子的臉色越來越沉，似乎仍然對她的回答不滿意，大夫絞盡腦汁想了一番：“公子要是不放心，小的立即去開幾個溫養之方。”
裴晏遲望着那雙眸緊閉的少女，突然道：“暈血是不是會驚吓過度？”
大夫點頭：“小姐若是情況嚴重，哪怕見血不多，也可能受到驚吓，出現頭暈、嘔吐、耳鳴、心悸之類的情況。”
與此同時，莊河快步入內：“公子，耳房裏沒有東西，但窗後發現沒燒完的香包。”
裴晏遲瞥了眼，大夫立刻自覺地拿過來查看。
片刻之後，她謹慎地得出結論：
“這是黑角沉、丁香、臘茶等之物混合成的濃香，味道特殊，但是無毒。”
莊河補充：“這應該是于二小姐燒了跟世子間的信物，他們之前大概率來過那裏。”
裴晏遲不說話，轉頭看向床榻上。
少女正平靜地昏睡着，呼吸聲微弱又綿長，絲毫不見任何藥效的幹擾。
“……”
這下還有什麽不明白的。
裴晏遲簡直要被越明珠氣笑了。
旁邊兩人識相地退下，莊河沒聽到剛剛大夫的話，還想貼心地關上門，讓主子好好享受這從天而降的驚喜。
卻見門被推開，裴大公子走出來。
他一臉冷若冰霜：“涼水備好了嗎？”
…………
越明珠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
夢裏她穿進了話本，變成了進京趕考的小書生，沒有錢住客棧，晚上歇在跟耳房差不多破敗老舊的地方。
天冷得她瑟瑟發抖，還好有一只毛絨絨的大狐貍跑過來，主動要給她取暖。
她最喜歡這樣可愛的動物了，平日就愛逗府門口的貓，如今有送上門來的毛絨絨當然更不能錯過。
越明珠将狐貍抱在懷中，又摸又啃，臉埋在它蓬松的皮毛中，還伸手玩弄它的大尾巴，，從尾巴尖到尾巴根。
玩着玩着，那原本嘤嘤叫的狐貍突然口吐人言，聲線還跟裴晏遲如出一轍——
“你在摸哪裏？”
越明珠被猛地吓醒了。
睜開眼，映入眼簾的是完全陌生的景象。
她緩了緩，撐起身子想坐起來，以便看得更清楚些。但一動，後腦勺又隐隐作痛。
還好旁邊一直有個丫鬟守着。聽見動靜，丫鬟連忙過來扶着她坐好，在她背後貼心地墊上軟枕，關切地問：“小姐還有哪裏不舒服嗎？”
越明珠呆呆看着那張完全陌生的臉龐，過了一會兒才不安地張口：“雲青呢？”
丫鬟也愣了愣，聽不明白她的意思，只得小心翼翼地自報家門：“奴婢是大公子庭院的丫鬟，特意被撥來照顧小姐的。”
裴晏遲的庭院？
昏迷前渙散的記憶逐漸回籠，越明珠的手局促不安地捏緊衾被，瞬間結巴了：“子……他在哪？”
丫鬟道：“昨日讓人給小姐診過脈之後就走了，至今巳時還沒回來。對了，小姐頭還疼嗎？”
“還有一點點。”
但就算頭疼，越明珠也不敢再繼續靜養下去：“等你家公子回來了，一定要馬上告訴我。”
說曹操曹操就到，話音剛落，丫鬟還沒應答，房門便被人推開了。
男人踱步入內，身上一襲寒氣全都被帶了進來。
丫鬟行禮叫了聲公子，立即低頭退下。
門被合上，越明珠擡起眸子，望着一步之遙的墨色身影。
剛剛急迫想要見到的人，現在真見到了，她內心反而只覺得心虛。
她往裏縮了縮，手抓起衾被想擋住臉，卻聞見被子上一股熟悉的冷冽氣味。
越明珠低頭看了看那看起來并不是完全嶄新的枕被，磕磕巴巴地試探道：“子淮哥哥，這裏是……”
裴晏遲：“我的床。”
！！？？
短短三個字像驚雷炸開，越明珠一時間藏也不是，不藏也不是。
她坐立難安，好半晌才想起來檢查自己身上的衣裙。
還好還好，沒有換過，沒有出現話本裏衣裳被大手撕碎，不得不赤身相貼的橋段。
但這并不能抹平越明珠心中的惶恐。
想起昏迷前她所中的催|情之術，再看到這完全陌生的地方，她陡然升起一種很不祥的預感。
越明珠看向周身散發着寒氣的男人，咽了咽唾沫，一臉凄惶地開口：“子淮哥哥，我沒有對你怎麽樣吧？”
裴晏遲：“……”
他眉心幾不可聞地一突，反問：“你指什麽？”
越明珠的聲音立即變小了：“就是那些奇怪的事。”
裴晏遲追問：“什麽奇怪的事？”
“就是、就是……類似于你說過的男歡女愛……”
她擡手捂住臉，只露出一雙閃爍着害羞的眼睛，“其實我也不知道，我都是前幾天從話本裏看的！”
“……”
很好，根結找到了。
望着裴晏遲神色不明的臉龐，越明珠突然意識到自己好像說漏了嘴。
那些話本都是難登大雅之堂的東西，要是讓子淮哥哥知道她整日都顧着研讀此物，甚至已經爛熟于心，肯定會覺得她品味淺薄、心術不正。
越明珠簡直想把自己這張漏風的嘴縫起來。
沉默的同時，裴晏遲已經坐到了旁邊的椅子上。
離近一點，越明珠才發現他下颌上竟然有水珠。
她一凜，再認真端詳，裴晏遲好像是剛剛洗過臉或是沐過浴，有幾處都沒來得及擦幹，怪不得剛剛一進來就散發着陣陣涼意。
可是為什麽大早上要沐浴？
越明珠忍不住道：“子淮哥哥，你是不是哭過了？”
哭得臉龐狼狽，衣襟打濕了，不得不重整儀容。
男兒有淚不輕彈，能讓他突然恸哭的原因，該不會是她吧？
越明珠一下子更覺緊張。
裴晏遲沒有回答，直接挑開話鋒：“昏迷之前做了什麽，一點都不記得了？”
越明珠很想對全部都不認賬。但是她不擅長撒謊，被裴晏遲這般看着，只能嗫嚅着道：“……記得一點點。”
她想了想，從實招來：“我好像不小心咬了你一口。”
說到這，越明珠立刻坐端正了，态度良好字正腔圓地道：“對不起。”
裴晏遲望着她緊張的臉蛋，眉心又突了一下：“……你前幾日看的話本，就沒告訴你那叫接吻嗎？”
被這一提醒，越明珠終于記起，裴晏遲當時好像說過那是他的初吻。
她一下子手足無措，指尖攥住衾被，意識到那是裴晏遲的東西又立即松開，只能可憐巴巴攥起衣袖：“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當時身受催|情之術困擾，可能失去了理智……”
裴晏遲慢條斯理地問：“你前幾日看的話本裏這樣寫的？”
越明珠聲音微弱：“子淮哥哥，你不要提那些話本了好不好。”
好羞恥啊。
她不要再回想自己看的那些東西了。
裴晏遲飲盡杯中冰涼的茶水，才緩緩道：“明珠看起來從話本裏學到了很多東西，願聞其詳。”
越明珠哽了一下，小聲解釋：“我學到的都是不能跟你講的東西。”
她悄悄打量着他的神色，補充道：“就像你之前不跟我講一樣。”
不親手矯正，不是容易過偏就是容易過枉。
很顯然，作為學堂裏常年倒數第一的學生，越明珠兩個都占了。
裴晏遲嗯了一聲，捏着茶杯慢悠悠地追問：“不跟我講，就直接來玷|污我的清白？”
他用詞太過直接，越明珠臉蛋瞬間漲紅，羞得語無倫次：“沒、沒有吧，我不是只親了你一下……”
裴晏遲面不紅氣不喘地道：“你還摸了我。”
越明珠：“啊？”
“扒我的衣裳。”
“……啊？”
裴晏遲眯了眯眸子：“明珠不會想要抵賴？”
“沒有，我是真的不記得了……”
越明珠說着，忍不住羞愧地捂住臉。
她竟然做了這麽多對不起裴晏遲的事情嗎！？
但是話本上好像确實說了，受催|情術困擾的人，等藥效重起來，真的可能幹出許多平日絕對幹不出的浪蕩之事。
越明珠現在只感覺自己正處于一葉被雨打風吹的扁舟上。
沉默之間，外邊突然響起丫鬟急切的聲音：“夫人、夫人，大公子他……”
“他什麽他，你不必為難，我不會讓他責罰你的。”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越明珠來不及痛定思痛，撤開手看向一動不動的裴晏遲，急忙問道：“那是誰來了？”
裴晏遲：“我娘。”
越明珠連忙往裏邊縮了縮：“趕緊讓丫鬟把你娘攔下來呀！”
回京之後，她攏共就沒跟太傅夫人說過兩句話，最多是在宴會上遠遠見過幾面。難不成第一次見面就是在裴晏遲房中，這實在太不合适了吧！
比起手忙腳亂想把自己遮掩起來的越明珠，裴晏遲完全處變不驚。
“攔不下來，”他分外淡定地道，“你先在這躲着。”
…………
何良娴素來秉性溫婉，為人和氣。但到底坐慣了太傅夫人的位置，怎麽可能被她親兒子院中的下人三言兩語唬住。
打發走一個接一個來攔的人，她站定在裴晏遲廂房門前。
“子淮，娘有事找你。”
裴晏遲很快就應了一聲，拉開門縫，站定在門前一動不動。
這做派，擺明了就是不邀請她進去。
還好何良娴早已經習以為常。
裴晏遲從小就是這脾氣，在外邊倒是日日給裴家争光，但在家裏一點都不可愛，跟個木頭似的。
從會說話開始就不知道撒嬌，孝敬歸孝敬，要他演出母子親熱怕是這輩子都不可能了。
離這麽近，裴晏遲身上未驅散的寒氣無處躲藏。
“天再熱也不能用涼水沐浴。”
何良娴倏忽開口：“日日殚精竭慮宵衣旰食，還這般不愛惜身體，你真當你身子是鐵打的？”
裴晏遲颔首：“娘說的是。”
何良娴瞪了他一眼，又道：“我先跟你坦白好，是方才遇到顧大人，他提到了你，我就忍不住打探了你的事。”
顧詠是裴晏遲的老師，跟他們夫妻倆是多年交好。又總是跟裴晏遲共事，比起日理萬機的裴績，有時候他對裴晏遲更為了解。
何良娴語重心長地道：“子淮，你老實告訴我，你是不是累出了什麽病？”
“薊州案将結，這幾日你全日夜不休地處理此事，唯獨昨日跟顧大人一別之後，遞上來的案宗你隔了兩個時辰才理會。夜裏共同商議政事，他還見到有大夫來找你。”
她了解裴晏遲，從來不會拿私事影響公事，哪怕只是一卷小小的案宗。
所以昨日那之事雖然不大，但單獨拎出來看已經足夠蹊跷。
背後肯定有問題。
但這世上哪有什麽東西能牽絆住她這個天生冷心冷情的兒子？除非身體抱恙，實在是有心無力。
她說了這麽一大堆，裴晏遲聽完後只應道：“娘放心，我一切安好。”
怎麽可能放心。
何良娴從來不插手裴晏遲別的事情。他年紀輕輕位極人臣，對那些東西自有分寸。
唯獨婚嫁跟身體，她實在放不下。
婚嫁眼看早已經沒了指望，操心也是白操心，何良娴現在就只怕這孩子太過勤奮克己，為了政事連自己的安寧都不顧。
在這件事上，何良娴絕不會像平日那樣好說話。
“上回看着太醫給你診脈還是一年前，趁着今日，我把方太醫叫來了，你現在就讓他給你診一診。”
她道：“正好快到午膳了，我讓方太醫再開些食補的方子，以後給你熬藥* 膳。”
像是被午膳的字眼勾起了饞蟲，話音落下，就聽見一陣肚子咕叫聲。
何良娴：“餓了吧，餓了正好——”
她突然停頓住。
那咕叫聲又短促響起。
但不近不遠，并不來自于她面前的人。
何良娴突然福至心靈，偏過頭，視線徑自越過裴晏遲，看向廂房內的景象。
她第一眼就看見了合上的床幔。
夏日的紗帳并不厚實嚴密，白日光線強烈，足以映出裏面角落有一團模糊而突兀的黑影。
像是害怕被發現，那黑影想往裏面鑽一鑽，卻一不小心撞到床柱，輕輕嘶了一聲。
短暫的一個音節。
已經能夠聽出說話的人是個嬌滴滴的姑娘。
廂房內外寂若死灰。
場面一度十分尴尬。
不可置信的心情最先占據上風，何良娴迅速收回視線，下意識開口打起圓場：“我這幾日精神也不好，好像聽錯了，剛剛是不是有什麽喜鵲飛過去……”
裴晏遲：“娘。”
只一聲，态度明了。
何良娴不說話了，望着那張不動如山的臉龐。
母子二十載，她怎麽可能分不清裴晏遲平靜的表情有哪些不同的意味。
比如現在，完全就是白日宣|淫被人發現之後的不知廉恥。
“你、你——”
何良娴伸出食指指着他，張口後竟然一時失語。
她能說什麽？
任是誰千算萬算都絕不可能算到，她大兒子平日裏看上去如此恪守族規、克己複禮，身邊至今連個通房也沒有。竟然背地裏玩這麽花，光天化日之下誘騙無知少女無媒茍合，還縱|欲過度導致身體透支！
光是想想，何良娴就覺得眼前幾乎一黑：“你還好意思叫我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