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見景生情(三)
寧見景說的睡覺就真的是睡覺。
他是真的很能睡,從中午那會過來一直睡到了晚上六點半還沒醒。
文誠憂心忡忡的懷疑他是不是睡死過去了。
“荊隊……要不要敲敲門問問啊,這要睡過去了,咱們承擔的了責任嗎。”
荊修竹正跟教練一起看上次比賽的複盤,說到要緊處被他一打斷,蹙眉側頭看了下時間,“你去?”
文誠搖頭,“我不去……”說着視線一轉,擡手拍拍正在直播的隊友,小聲說:“狗師兄你去。”
文誠叫師兄的這個人并不是他真的師兄。
因為他把“茍”這個玩法給操作到了極致,玩家便給他起了這個綽號,戲稱他是“茍”玩法的大師兄。
“……”狗師兄沉默半秒,側頭說:“小宋你去。”
小宋瘋狂搖頭:“我不敢。”
荊修竹聽他們仨你推我我推他,終于坐不住了,“啧”了聲:“大懶使小懶,小懶翻白眼,行了,我過去叫他。”
時間也差不多了,星級酒店的接風已經被改成了基地食堂,不能再敷衍了。
于是荊修竹站起身,朝教練道:“晚上再說吧,你半小時後跟他們一塊兒去食堂。”
教練“嗯”了聲,就繼續看複盤了。
文誠看着荊修竹的背影出了訓練室,連忙将椅子滑到教練旁邊,小聲問:“林哥,隊長心裏是不是有事兒啊。”
林教練皺眉:“什麽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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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誠把早上看到他抽煙的事情咽了回去,搖頭:“沒事,我就随便問問。”
小宋聽見聲音,側頭過來看着兩人神秘兮兮的說話,卻沒太聽清。
他今年才進戰隊,屬于第六賽季的選手了,一進來就跟着FRG拿了創立戰隊以來最差的成績。
他不像其他的隊友那麽低氣壓,因為沒有具體感受過荊修竹以前橫掃職業圈的時候是什麽樣子,所以也沒多少落差。
更何況他作為一年級新生,能和荊修竹并肩戰鬥已經很開心了,只要努力,一定會拿到冠軍的!
小宋記得,加入戰隊的第一天,荊隊跟他說:“你還有很長的職業路要走,勤奮但不要燥進,全力以赴,剩下的交給運氣。”
他不知道是什麽意思,但荊隊的話一定是對的!
狗師兄看了眼小宋桌上貼的這張紙條,心想:那老東西也就忽悠忽悠你這樣的小可愛,運氣個屁。
荊修竹就是個滅夢導師,任何運氣在他這裏都得瞬間清零。
**
戰隊基地的條件其實非常好,尤其FRG這種豪門戰隊,隊員們的待遇用度全是一流。
牆紙每年都換,地上纖塵不染,燈光軟黃不刺眼,比起那些中低戰隊,這裏簡直是天堂。
當然,這些都是因為有金主的資助。
荊修竹擡手敲門,裏頭沒人應聲,他又敲了下,心想該不會讓文誠那個烏鴉嘴說中了,這便宜老板來上班的第一天就死裏頭了吧。
“老板,您醒了嗎?”荊修竹問。
“嗯……”裏頭一道極輕的、仿佛沒睡醒的嗓音傳來,帶着一股不自覺的軟膩,然而還沒等荊修竹細聽,砰地一聲,有東西碎了。
震天響。
荊修竹一挑眉,“喲,起床氣還不小。”
片刻,門從裏頭打開了,寧見景一臉還沒睡醒的樣子,眼圈微紅臉頰也發紅,皺眉問他:“天塌了?”
荊修竹仿佛完全感覺不到別人身上的起床氣似的,和顏悅色地說:“隊員們等着給您接風,我來叫您起床。”
寧見景懶懶地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慢條斯理地打了個呵欠,“催命似的,我還以為俱樂部倒閉了。”
荊修竹哂笑了聲,随手又搓了一把火:“不是,是他們擔心您睡死在裏頭了,讓我來看看。”
寧見景頭頂睡出來的呆毛都要站起來了,隐隐炸毛:“喂,這就是你跟金主說話的态度?”
荊修竹眉尖一挑,笑了:“怎麽着,要我跪着跟你說?”
“不急。”寧見景擡高下巴,精雕細琢似的臉上全是高高在上的驕矜,“有你跪的那一天。”
荊修竹笑了聲,立刻将和顏悅色換成公事公辦的冷嗤:“在我跪之前,給你二十分鐘收拾好自己,我在食堂等你,遲到就滾回去做你的小寧爺。”
寧見景“啧”了聲,沒因為這句話而動怒,反而雙手抱胸靠在門框上,倦懶地搭着薄薄的雙眼皮,語氣輕佻的問:“你們這兒食堂的飯能吃嗎,我看你這一臉蒼白的跟營養不良似的,這樣吧,我帶你們出去吃點好的。”
“不了,我們這些網瘾青年也就配吃食堂大師父的菜。”頓了頓,荊修竹又往他上下打量了一遍,“放心吧,您嬌嫩的腸胃消化得了,毒不死你,也不會便秘。”
寧見景終于忍無可忍,“荊修竹你怎麽那麽欠呢。”
說完,狠狠摔上了門。
荊修竹看着他把門摔的山響,勾唇嘲諷一笑,這麽點水平就想跟自己打嘴炮?
年輕。
荊修竹沒再看那個仿佛還在輕顫的房門,冷漠地收起笑意,轉身回了自己房間。
為了方便看管,荊修竹讓陳欣把寧見景帶到了自己房間對面,一走廊之隔。
他能鬧出什麽動靜,都在自己眼皮子底下,任他也翻不出天去。
不過。
荊修竹想到方才他那剛睡醒時無意識的一聲呻/吟。
雙手抱胸,修長的左腿微彎着斜靠在門上,一臉布施恩澤的倨傲眼神倒是挺有意思,像是高高在上,不懷好意又危險。
啧,欠操的小王八蛋。
**
二十分鐘後,戰隊的隊員已經聚集在食堂裏了。
其實這些人不是每天都這麽集中在一起吃飯的,有的訓練的時間晚了,第二天起得晚就錯過一頓,有的忽然想吃別的就點外賣了。
今天這麽整齊的過來,把食堂大師父給激動壞了,大顯身手的做了二十一道菜,從南到北每個菜系都來了幾道。
文誠看着滿漢全席似的一流水席,咋舌:“陳叔,您這是照着武則天過年的水準給老板接風呢吧。”
陳叔是個挺憨厚的中年人,撓頭笑了笑:“你們喜歡吃就成,或者哪裏不好就告訴我,我再改進,你們打比賽的,辛苦,要多補充點營養。”
荊修竹進來的時候,也被驚到了,“乖乖,這麽多菜。”
一屋子的隊員看着他等下半句,他卻不說了。
荊修竹奇怪地掃了衆人一眼:“都看我幹什麽?”
小宋作為這群人裏唯一的未成年,每次有槍口都讓他去撞,于是童言無忌再次悄悄舉手:“荊、荊隊……老板呢?”
荊修竹給自己倒了杯茶,擡眸看了眼牆上的挂鐘說:“再等一分鐘。”
話音一落,今天那個驚鴻掠影的小老板便出現在了門口,一分不多一分不少,用荊修竹給他的二十分鐘把自己收拾的人模狗樣的。
除了文誠和荊修竹,其他幾人還沒見過他,紛紛朝他看過來。
寧見景穿着件并不規矩的深紫色襯衫,領口留了兩個扣子沒系,露出一截精致漂亮的鎖骨。
褲子倒是筆挺整潔毫無褶皺,兩手插着兜,頭發齊整又有型,像來參加什麽晚宴似的。
他走過來,眼底含着一點笑意,掠過荊修竹的時候剜了他一眼。
小宋沒見過這麽騷的男人,自然而然把他的白眼理解成了媚眼,有點不好意思的別過了眼睛,去跟面前的糖醋魚大眼瞪小眼。
荊修竹自動忽略了那個眼神,起身依次給他介紹:“我們戰隊的教練林方原,副隊元生,文誠,師兄、小宋、還有個替補請假了。”
寧見景挨個颔首問好,脾氣好的和剛才在門口判若兩人。
荊修竹轉過頭,表情淡淡的說:“我們戰隊的老板,寧見景先生,從今天開始就在俱樂部上班了,大家心裏有點數。”
文誠聽出來他的話外音,又聯想起中午在樓下的劍拔弩張,縮了縮腦袋。
片刻後,寧見景落了座,說出了進來後的第一句話,“沒有酒麽?”
荊修竹說:“戰隊成員不允許喝酒,影響微操。”
元生坐在寧見景右側,見氣氛有點僵,咳了聲說:“要不我出去問問陳叔……”
“不用,喝茶吧。”寧見景端起杯子,朝衆人虛虛繞了一圈:“大家辛苦了,我以茶代酒先謝謝你們為了俱樂部的奉獻和努力,都随意吧不用顧忌我。”
衆人忙端起杯子回敬,把現泡的烏龍茶喝的跟紅酒一樣豪邁,荊修竹沒參與進來,看了這群狗腿子一眼。
視線一偏,落在了這個渾身上下都恨不得透着一股不靠譜的輕浮小草包臉上。
他正低着頭,指尖松松拎着還剩半杯烏龍茶的玻璃杯,指骨修長細白,不經意挑了下眉,漆黑的眉和微斂的睫毛在冷白的燈光下,看起來真有那麽點豪門驕矜小少爺的意味。
“你是不是偷看我?”寧見景回過頭,正好看進荊修竹的眼睛裏,那雙細長的眼睛忽然一彎,盛了一汪柔軟的、欲說還休的暗示。
荊修竹抽了雙筷子遞給他,“嘗嘗,我們大師父特地給你做的滿漢全席。”
寧見景接過筷子,沒非要燙筷子的小毛病,但卻沒吃,反而是挨個兒戳了幾下。
第一個。
“這個魚怎麽在瞪我,熟了嗎,這個肉有點硬吧,吃了硌牙嗎?”
第二個。
“這個菜……”寧見景修長細致的手指捏着筷子撥了撥,問:“是辣椒炒辣椒嗎?”
第三個。
“這個……是蟲子嗎?”寧見景認真的看着荊修竹的眼睛,問:“這個吃進去會撓肚子嗎?真的不會便秘嗎?你能保證嗎?”
文誠剛夾了一道油炸金蟬的筷子停在了半空中,欲哭無淚的看了看老板。
放下吧……不太合适,吃……他有點慌。
他求助的掃了一眼衆人,教練正跟師兄還有小宋讨論新戰術,沒人理他。
“荊隊……”
荊修竹看着寧見景幾秒,伸手朝他勾了勾:“過來。”
寧見景賞賜一般側過頭,“幹什麽?”
“餓不餓?不吃跟我打游戲去?”
作者有話要說: 恭喜小寧爺解鎖小王八蛋昵稱。
小寧爺:有些人還不知道自己會怎麽跪着求原諒,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