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良時美景(三)
荊修竹靠在樓梯口抽了半根煙,手機叮咚一聲,他拿出來一看。
“褚姣。”
“荊先生,這個月我們又幫兩個孩子找到了他們的爸爸媽媽,這麽多年感謝您的支持,我們才能讓他們重回父母的懷抱,正巧這幾天今年的新杏要下來了,孩子們說送給你嘗嘗。”
荊修竹斜靠在牆上,笑了聲說:“好啊,不甜的話那我可要生氣了啊。”
“保證甜!不甜包退。”褚姣保證了半天,又給他講院裏孩子們的趣事,絮絮叨叨的。
荊修竹笑眯眯的聽了好一會,津津有味又隐隐貪婪。
“院長阿姨。”
忽然有人喊,褚姣忙應了聲,匆忙跟荊修竹說:“那成,就先這樣,回頭我把新杏給你寄過去,別忘了收。”
荊修竹“嗯”了聲,忽然又想起來一件事,“上回我聽馮阿姨說,電視壞了一個,能修麽?修不好就換個新的,不差那點錢,沒有的話跟我說一聲。”
褚姣連忙拒絕,也不管他看不看得見就直擺手說:“嗨,你別擔心這些,再說了你打比賽的獎金跟工資大部分都給我們了,你自己……”
“我沒事,有錢的。”
褚姣一聽他這麽說,有些無奈的嘆了口氣說:“九年了,你确定還要繼續找嗎?我這裏有全國所有的領養機構和走失兒童被登記的資料,沒有一個叫林述的,也許他已經有了另外的家庭,又或者早已經……你這麽漫無目的的……”
荊修竹拿掉煙,語氣低緩卻沉的說:“找,盡我所有。”
這是他欠他的。
褚姣嘆氣,“好。”
荊修竹:“謝謝,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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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姣苦笑了聲:“我只是拿着你的錢,做着我喜歡的事,要說辛苦,你才是那個最辛苦的人啊。”
挂掉電話,荊修竹碾滅了煙頭扔進垃圾桶,疲憊的捏捏額角。
不管他是否有了另外的家庭,過的很圓滿,他都還是想要再看一眼那個曾經的,會抓着他的衣角喊哥哥的小孩兒。
遠遠地……看一眼吧。
看一眼就好。
**
晚上十一點。
訓練室裏已經沒有其他人了,荊修竹一如往日的睡不着覺,挂着直播跟粉絲聊天,膝上躺着祖宗似的竹筍,占據了他懷裏的一畝三分地。
這小畜生太粘人了,睡覺的時候一定要在大腿上,要不就得窩進他的懷裏睡,一拿開就撓人。
荊修竹被它煩的不行,拎着它後頸教育了足足三分鐘,才把他扔在腿上。
“趕緊睡,再撓就特麽給你做成炖筍,小畜生跟你爹一樣欠教訓,還說好了,誰跟他說好了?小王八蛋還挺會先斬後奏。”
荊修竹深吸了口氣,看着腿上睡的安安穩穩的竹筍,覺得自己頭更疼了。
伺候一個寧見景已經夠煩了,還要來個竹筍。
“哎我說小畜生。”荊修竹捏住竹筍的後頸皮,将他拎的跟自己的視線一樣高,直直對着瞬間驚醒,仿佛琉璃的貓眼,牙疼的問:“你爹是不是故意給你起名叫竹筍的,這小王八蛋該不會是罵我呢吧。”
竹筍“喵”了一聲,無辜的盯着他的眼睛,心道:媽的智障,快松開我的後頸皮。
荊修竹越想越覺得不對味兒,“你是叫竹筍嗎?你胖成這樣你該叫肘子啊,你叫什麽竹筍,你以後叫肘子吧。”
竹筍被他掐住後頸皮無法反抗,忍無可忍地沖他臉上糊了一把,“喵嗚!”
荊修竹下意識松了手,不過還是在額角留下了一個淺淺的劃痕,牙疼的“嘶”了一聲,“小畜生,跟你爹一樣欠揍,早晚把你們倆全特麽掐死。”
“喵~”
“再喵?給我把嘴閉上,睡覺!”
荊修竹跟竹筍吵了半天架,這才覺得舒服了點。
因為沒開聲音,只開了攝像頭,所以把粉絲看的一愣一愣的,紛紛切出去看是不是進錯直播間了,怎麽今天這個荊隊有點不一樣啊。
該不會是……中降頭了吧。
“說出來你們估計不信,我在用流量看電競大神和貓直播吵架。”
“說出來你們估計不信,我喜歡的電競大神幼稚到跟貓能吵十分鐘架,最後敗于貓主子的武力之下。”
“貓好可愛啊,眼睛好漂亮嗚嗚嗚我也想抱。”
“一時之間不知道該羨慕荊隊還是羨慕貓,我哭了,猛男落淚.jpg。”
荊修竹看着彈幕一條條的飛過去,擡手打開了麥,說:“哪個羨慕我的,來,這小畜生送給你。”
話音一落,桌上的手機忽然響了下,是青山戰隊的隊長林風發來的微信。
荊修竹點開看了。
林風:大半夜挺有精神啊,雙排走一波?
荊修竹:不排,跟你打沒意思。
林風:怎麽跟我打就沒意思了?我還配不上你了現在,大家都是拿不到冠軍的人。何必互相傷害。
荊修竹擡手,對着那五個世冠獎杯挨個兒拍了照發給林風。
荊修竹:誰跟你都是拿不到冠軍的人,我有五個冠軍,你,零個。
林風:艹。
荊修竹接下來這段話太長,于是抽出手按住了語音鍵說:“不是我說你,鍵盤上扔個小魚幹,我懷裏這貓開槍都比你準,還跟我雙排,你趕緊收拾收拾退役吧。”
林風:滾滾滾,你退役老子都不帶退役的,有獎杯了不起啊,下賽季等着老子把你錘爆在地板上。
荊修竹:你們家副隊都轉會走了,還說大話呢?新副隊找到了嗎?要不你轉會來我們隊吧。
林風:做隊長嗎?
荊修竹:想什麽呢,我們基地還缺個掃垃圾的,你來吧,FRG的大門向你敞開。
林風那邊陷入了安靜,沒有消息再發過來,估計是被傷害了,埋頭哭泣去了。
荊修竹笑了聲,剛準備放下手機,結果突然跳出了個電話,标記是外賣送餐。
他怔了下,擡頭看了下時間,指針正正好好跳到十二點,這個時候送外賣?
乖乖。
給鬼吃呢。
電話還在不依不饒的響着,荊修竹無奈地接起來,還沒開口就聽那頭一個稍稍年輕的男聲問:“請問是荊修竹先生嗎?”
荊修竹頓了頓,說:“是。”
“哦是這樣的,今天晚上寧先生在我們這裏給您訂了份餐,我看你們這裏的大門已經關了,請問您可以出來取一下嗎?”
寧先生?
荊修竹蹙眉問:“寧見景?”
送餐小哥說:“我不知道叫什麽,只知道是叫寧先生,讓我們在十一點之後給您送過來,他還說要是您不要就讓我直接扔了,你看……”
“……”荊修竹拎起竹筍,剛想把它放下就被它利落的抓緊了手臂,死活不撒手。
“小畜生,比你爹還纏人。”荊修竹沒法,只能抱着竹筍一塊去。
下來取餐的時候,他順手把一路的燈都打開了,基地裏安靜極了,除了他的腳步聲什麽也沒有。
門口一個微弱的燈光靜靜地,還有個被燈光拉長的人形,穿着寬大的外套,被夜風扯的一顫一顫。
半夜十二點出來取餐,怪滲人的。
張叔已經下班了,荊修竹也沒再找鑰匙,伸手從門外接了過來。
“小哥,你們家這店,挺盡責啊半夜了還送餐。”
小哥說:“哦不是,是寧先生加了錢的,送一次,給我一萬塊。”
這時,手機突然響了起來,是個微信視頻電話。
荊修竹拿出來接了,那邊燈光透亮如白晝,寧見景不知道靠在哪兒,領口微微敞開,露出一片白皙胸膛,渾身上下透着一股欠操的氣息。
寧見景眯眼輕笑,耳垂不知道反射着哪兒的光,一閃而過的刺眼。
是個耳釘。
“荊隊,收到了嗎?特地給你訂的,喜歡嗎?”
荊修竹冷漠:“敗家玩意。”
寧見景似乎有點受傷,垂了下眼睛略微沮喪的說:“不喜歡的話,那你丢了吧。”
荊修竹拎着東西往訓練室走,聞言怔了下,話頭硬生生拐了個彎,問:“你在哪兒?”
寧見景把手機轉了個方向,給他看了下四處亮如白晝的燈光,還有突如其來一陣轟隆隆的引擎聲。
“陽坡。”
“那是哪兒?”
寧見景眼睛微睜,真真假假地奇怪:“荊隊,你怎麽這麽沒見識。”
荊修竹:“……是是是我沒見識,那麽敢問有見識的小寧爺,您什麽時候回來?”
寧見景偏了下頭,朝他一眨眼:“我只聽你話,你讓我回去,那我現在就回去。”
荊修竹被他這個突如其來的wink弄得心尖一麻,不太自然的咳了聲:“趕緊滾回來。”
頓了頓。
荊修竹又欲蓋彌彰的補了句:“領你的貓祖宗。”
寧見景從陽坡回來的時候已經半夜一點多了,整個基地都陷入了安靜。
他跟荊修竹每天針鋒相對心裏憋着一大股悶氣,今天稍稍掰回了一城,更發現了荊修竹的弱點。
他這人,吃軟不吃硬,越軟他越沒轍。
寧見景心情很好的往宿舍走,餘光瞥見訓練室的燈光還亮着,想了想還是走了過去。
門半掩着,荊修竹坐在椅子上,身子微微歪着像是睡着了,電腦屏幕早已自動休眠黑成一片。
寧見景走過去,竹筍瞬間就驚醒了,從荊修竹的懷裏支起腦袋,清醒過來的下一秒便跳到了他的身上。
寧見景接着它抱在懷裏,“寶貝兒,想我沒?”
竹筍“喵嗚”一聲,舔了舔他的手腕,舒舒服服地又睡了。
荊修竹的左手墊在右手下面,微微攏成個環形,估計是為了方便讓竹筍窩在裏頭睡着。
讨厭貓?
他還以為荊修竹會把竹筍塞到角落瑟瑟發抖,沒想到竟然會抱着它睡。
心頭有什麽好像松動了,寧見景克制着将那股不自然壓迫回去,居高臨下的看着荊修竹。
他的身子微微偏向右邊睡的極沉,臉色蒼白的好像随時會猝死,可一張嘴就能把人怼的死去活來。
他們兩個幾乎見面就要掐架,好像這還是第一次,看着他安安靜靜的不氣自己的樣子。
難得。
寧見景從他臉上收回視線,看着桌上那個印着雲間月三個字的杯子,眼底的嚣張跋扈收的一幹二淨,取代的是一點點漫上來的冷意。
“荊修竹,你這個智商,怎麽還沒被人毒死。”
“早知道在裏面下點耗子藥了。”
“啧。”
**
寧見景回到宿舍,竹筍自覺地爬到床上窩成一團睡了。
他找出衣服剛準備進去洗澡,結果手機突然響了,看着屏幕上跳動的提示,眉目冰冷的嗤笑了聲。
老東西,還想着奪權,這麽點兒動蕩都吃不住。
他沒再看手機,任由它響着,徑自洗澡去了。
寧見景喊二叔的這人其實并不是寧老爺子的親弟弟,一脈相傳的私生子,寧老爺子對他那可是極盡所能的苛責,一輩子沒對他們母子有半點好臉色。
他好不容易熬到老爺子死了,寧見藥掌權,他籠絡不到這一輩兒的私生子,就想拿自己來利用。
因為他手上還有寧氏19%的股權。
當時寧見景趁老爺子病重,公司面臨危機的時候,把自己是寧家買來給寧見藥當血人的消息賣給了媒體。
老爺子為了穩住自己和公司的形象,晾出了寧見景是寧家養子并且擁有19%股權的證明。
老爺子計劃完美,本想等風聲過後再轉回去。
可惜,最重要的一步沒有計劃好。
他死了。
寧見景手裏就這麽“誤打誤撞”的握着了19%的股權,雖然影響不了大局,可總也是個威脅,所以寧見藥跟他打賭,目的就是想要把這剩下的股權收回去。
二叔整天拉攏他,甚至還保證奪了權再多給他10%的股權。
寧見景嗤笑了聲,這些人,還真以為自己是個草包了。
一群蠢貨。
作者有話要說: 恭喜小寧爺喜提治荊隊的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