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應時對景(五)
荊修竹向前一步, 伸出手。
寧見景蹙眉,卻沒動, 看着他欺近了身子,微微低下頭來, 捏住了他的……耳垂。
“?”
荊修竹低聲笑問:“耳釘呢?”
寧見景沒來由被他這句壓得低沉的嗓音弄得心口發燙, 因為靠的很近,他甚至能清晰的聽見荊修竹輕笑着的氣聲, 跟捏着他耳垂的指尖, 一下子掐住他的心。
寧見景不自覺掐緊身側的手指, 側頭掙開, 冷漠道:“送人了。”
荊修竹看他耳垂有點紅, 一時壞心大起用力捏了下, 立即逼出一絲吃痛的呻.吟, 激的寧見景眉尖一蹙。
“送給哪個漂亮姑娘了?”
“愛送誰送誰, 你管得着麽,松開。”
荊修竹不僅沒松, 反而又在他柔軟微燙的耳垂上撚了撚,玩弄着那片小小的軟肉,“寶貝兒,叫我聲哥,我就松開你。”
“叫你大爺, 滾蛋。”寧見景擡手,将自己的耳垂拯救了出來,擰眉說話間, 聽見荊修竹說了聲張嘴,他一怔,擡頭說:“幹什……!”
“吃點糖,嘴甜點兒。”荊修竹伸手,揉了他微長的頭發一把,剛洗過,帶着些微濕氣,柔柔軟軟的。
寧見景稍稍皺了下眉,揮開他的手,側頭朝着柱子上的鏡子瞄了一眼,包袱極重的理了理頭發,卻沒把糖吐出來。
荊修竹一偏頭:“上來上藥。”
“不去。”寧見景咬碎糖,與他錯身下樓。
荊修竹腳步一頓,回頭,“還要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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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見景頭也沒回的“嗯”了聲,也不知是打算搭理還是不打算搭理,半陰不陽的鼻腔哼了聲氣兒出來。
荊修竹站在臺階上,朝他說:“哎~身上有傷就別出去喝酒了,安分兩天,昨晚給你喂退燒藥死活不吃,現在醒了通人氣兒了,自己吃。”
寧見景的背影忽然僵了下,卻沒回頭。
他好像低低地說了句什麽,荊修竹沒聽清,然後看見他背對着朝自己揚了下手,“你管我呢。”
“誰想管你,死外頭得了。”荊修竹捏着文件袋,看着他的背影,蹙眉說:“死外頭了也不安分,再算計我去接你。”
寧見景兩手插在褲兜裏,嘴角像是帶起一點弧度,又不知道是笑了還是沒笑,“是,沒人樂意管我,死外頭跟別人有什麽關系,勞煩你接我一回,下次指不定就是真收屍了。”
荊修竹皺眉:“你今天就別出去了……有什麽事兒非得今天辦麽?還沒消腫,就不知道疼?”
寧見景經他一說,忽然就覺得後背有點疼,稍稍放松了下緊繃的脊背。
半晌才輕輕地說:“我出去一趟,很快就回來。”
荊修竹脫口叮咛:“出去了別喝酒。”
寧見景腳步沒停,荊修竹又揚聲說:“偶爾做個聽話的乖孩子死不了,禍害也不一定百分之百遺千年,聽見沒?”
寧見景也不知是聽見了還是沒聽見,一直往前走,直到出了基地的大門,荊修竹才回過神來,把心裏的話又往回壓了幾分。
寧見景用他作刃來刺激他哥,無非是因為他以為自己永遠不會愛上他,如果他一旦知道自己對他有那個意思,就一定會把界限劃得清清楚楚的。
他這人心思雖然重,滿腦子算計,但卻沒有利用過他來做什麽事,可見并不想同他有什麽情感糾葛。
早上那個吻,趕在激将法、又趕在他剛跟人鬧完矛盾之下,實在不具備什麽代表性,又不能作為參考物。
荊修竹饒是做過那麽多的戰術分析,但面對寧見景,還是束手無策,對他好對他壞,捧着不行抱着不行,一張口就讓人想揍他。
他比這世界上的任何戰術都複雜。
他不知道寧見景是因為什麽把自己僞裝成個浪蕩草包,但如果寧見藥這個大哥真的能給他家人的安全感,他不會這樣。
他心裏有什麽秘密?
他已經掌握了寧氏19%的股權,還有這家俱樂部,還想要做什麽?
荊修竹有許多話想問,可寧見景隐瞞了這麽多年,陰謀算計連大哥都瞞在鼓裏,以為他是個被賣了還能給人數錢的草包。
他怎麽可能會實話實說,不真的給他眼睛挖出來,耳朵刺瞎了都是手下格外留情。
荊修竹長舒了口氣,早晚有一天扒開這個小王八蛋的心看一看,裏頭到底塞的是些什麽東西。
不過在扒開之前,還是別驚動他了。
別讓他發現,自己好像……真的有點喜歡他。
要命了。
——
距離表演賽還有兩天,荊修竹再次踏上了訓練室的三樓。
苗逢煙正在澆花,聽見腳步聲,側頭笑了下:“喲,還以為你不用來找我了。”
荊修竹伸手撥了撥葉子,笑說:“那哪兒能呢,俱樂部養着你,不能讓你沒有發揮所長的地方。”
“我也算發揮所長?六年了都沒弄明白你心裏的結是什麽。”苗逢煙不像一般的醫生那樣令人如沐春風,反而淩厲的有些過了頭,被她掃一眼甚至有種被寒風硬生生打透骨骼的錯覺。
荊修竹一笑:“說的好像我不配合一樣,我可是在你來的第一天就主動找你坦白病情了,你見過比我還主動的病人麽?”
“你的主動,就是告訴我你睡不好。”苗逢煙冷嗤了聲:“我是醫生,又不是算命的。”
“……”
“進來吧。”
荊修竹跟在後頭進去,坐在沙發上看苗逢煙慢條斯理的煮茶泡茶,工序繁複的像是在做某種祭祀。
“荊修竹,有些話我不想重複,你自己很清楚看,現在打的每一場比賽,都在透支你的身體,如果你不解開心裏的結,遲早有一天你會死在鍵盤上。”
荊修竹不置可否的“唔”了一聲,笑說:“這不是有你麽,怕什麽。”
苗逢煙冷冷的瞥了他一眼:“別,我沒那麽大本事跟死神搶人,我只是個醫生,你太高看我了。”
她來戰隊六年了,從創建之初就在,接手的第一個病人就是荊修竹,上班的第一天,他就主動來找自己。
他說:“我睡不好。”
這四個字,從那天到現在,成了苗逢煙對他病情的唯一認識。
荊修竹會告訴她那些,只是為了藥罷了。
六年來,他除了借助藥物之外,很難睡超過三個小時以上的好覺,其他的無從窺探更遑論治療。
一開始她還擔心藥物對他會有影響,後來才發現荊修竹自己比她更加謹慎,藥物會影響微操和感官靈敏,他除了實在熬不住,一直都是硬撐着。
“荊隊,如果你想盡可能的延長你的職業壽命,我勸你還是做一下心理疏導。”苗逢煙泡好了茶,端了一杯給他。
荊修竹接過來,吹了吹上面的浮沫,說:“這種事情,做心理疏導沒有用,我自己身體我有數。”
苗逢煙心道:你心裏有數?你心裏有草。
兩人一時都沒說話。
苗逢煙仔細地打量了一遍荊修竹,試圖從他的臉上硬生生剝離出些什麽來,卻發現除了那個似有若無的笑,和滿含嘲諷的語氣之外,一無所獲。
荊修竹除了常年睡不好導致的臉色蒼白看着有些病态之外,他太正常了,也不對,正常人都沒有他的心理強大。
他嘲諷起人來,能把正常人都逼崩潰。
苗逢煙來FRG以前,曾經是個心理醫生,她走過無數個國家,為不同的人種做過心理疏導,自認見識過各種各樣的病症,可卻在他這裏遭遇了滑鐵盧。
她用了六年,用了無數種辦法,都沒能知道荊修竹的心結是什麽。
“荊修竹,你今天來,不止是為了藥吧。”苗逢煙問。
荊修竹點頭,話在舌尖滾了幾滾,又包了幾層修飾,确保不會讓人代入到寧見景身上,才問:“如果一個人,把自己僞裝成另外一個截然不同的模樣,他一般會為了什麽?”
“童年陰影、家庭環境、社會關系。”苗逢煙略微蹙眉,謹慎地說:“一個人會把自己僞裝成另外一種截然不同的模樣,大致分為兩種。”
荊修竹單手擱在膝蓋上,微微傾身,“哪兩種?”
苗逢煙不動聲色地打量着荊修竹,試圖從他這個問句裏窺探出一絲什麽,小心翼翼地問:“這個人,是你的朋友?”
朋友。
荊修竹忍不住磨了磨牙,這個小王八蛋算是他的朋友嗎?他算個屁,最多就算個上天入地捅婁子的熊孩子。
“大概是吧。”
苗逢煙稍稍點頭,又說:“第一種,把自己僞裝成另一個人從而達到某種目的,或是躲避危險,或是有所求。還有一種,他要掩藏自己的過去,或者厭惡、急于擺脫。”
荊修竹在心裏想了想,寧見景身邊兒看着也沒什麽危險,他是寧家收養來的,這個已經不算是秘密,那麽就是有所求。
荊修竹稍稍想了一會,說:“行,我知道了。”
苗逢煙見他起身,略一皺眉說道:“你真的不考慮做一下心理疏導嗎?我看的出你很喜歡做職業選手,也很熱愛這個你一手打出來的戰隊,你才二十一歲,正當打的年紀,真的甘心過不了兩年就退役?”
“死不了,就能打。”
苗逢煙被他氣得沒脾氣,把茶杯往桌上一擱,聲音又沉又冷:“死不了就能打,你真當自己不會猝死?荊修竹,你是人,不是神。”
荊修竹攥着藥,回過頭垂眸輕笑了聲:“逢煙,你是醫生,不是神,你救不了我。”
苗逢煙站起身,原本就冷漠的表情看着更加冷厲迫人,過了會,她突然問:“老板來找過我,你知道嗎?”
荊修竹一頓:“他找你幹什麽?”
苗逢煙說:“問你。”
——
荊修竹下樓的時候差不多天黑了,正巧遇見寧見景慢條斯理地往裏走,就站在樓梯口等了一下。
結果這熊孩子看了他一眼,錯身過去了。
荊修竹一把扯住他手臂,“你喝酒了?”
寧見景站住,眼神不大清明的看着他,半晌點了下頭,“嗯,一點點。”
荊修竹手指一緊,沒收住攥着他手腕的力道,只覺得氣怒交加,“明知道自己身上有傷又發燒,什麽大事兒非喝不可?小王八蛋你怎麽沒喝死在……”
寧見景稍稍晃了晃混沌的頭,反手無力地攥住荊修竹的手臂,“我……”
下一秒,就暈了過去。
“寧見景!”
作者有話要說: 小寧爺:我喝酒還不是為了你,沒良心的老東西,給我跪下。
荊隊:行行行,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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