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應時對景(七)
寧見景是一個絕對清醒的人, 他對自己的定位也很明确,什麽該做什麽不該做, 在他心裏頭都有條清晰明了的分界線。
他要找着自己的親生父母,問問他們是故意不要自己的, 還是不小心弄丢了的。
他還要寧家的人自嘗惡果。
他有很多事沒做, 雖然不是那麽重要,但始終要弄明白。
荊修竹和別人不同, 他跟自己其實沒多大關系, 他實在不該把他和寧見藥混在一起對待, 更不應該和他走得太近。
連續兩天在另一個男人的床上醒來, 盡管什麽也沒有發生, 但把傷口毫無阻礙的暴露在別人眼前, 已經快要超出他的理智範圍。
胃一陣陣抽疼, 從昨天下午開始, 他除了今天上午被荊修竹喂的那半顆杏之外,就剩一肚子的烈酒, 燒的頭疼。
“有事明天再說,我累了。”
“晚上吃飯沒有?”
荊修竹沒頭沒尾的問了句,寧見景一時沒反應過來,茫然了一秒,就聽見他的手機忽然響了, 自顧的接起來。
“好,稍等一下,我馬上下來。”
荊修竹挂完電話, 伸手虛虛地點了他一下:“老實點兒,我下去拿個東西,回來給你上藥。”
“?”
寧見景怔然的看着他說完便出了門,還從外頭咔嚓一聲把門鎖了,留下他和空蕩蕩的屋子大眼瞪小眼。
“喵嗚……”
寧見景一低頭,竹筍不知道從哪兒冒出來,一下子爬到他身上,伸舌舔了舔他的手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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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麽在這兒,那個老東西不喜歡我,還讨厭貓,你小心點兒別被他殃及池魚的炖了。”
“喵…………嗚……”
寧見景揉了揉竹筍的腦袋,抱着它走到窗邊,伸手拉開窗簾,有點出神的想,荊修竹這樣的人,有沒有造過孽呢。
沒有吧。
他這個人雖然不要臉,其實骨子裏頭是個最君子不過的人,他毫無意識的躺在他床上兩次,他不僅沒對自己趁機報複,反而給他上藥。
兩人互怼慣了,卻沒見他真的惱羞成怒。
荊修竹應該是有一個非常幸福的家庭,備受寵愛長大,也許任性出來打打游戲,卻也一路巅峰,達到了別人無法企及的高度。
他和自己,是兩個世界的人。
寧見景想,他一定不知道,有人會為了活下去,從十幾歲開始就把自己的血不等價的賣給別人。
他有朝一日知道自己想做的事,應該會很不齒,說不定還會厭惡。
無所謂。
寧見景放下窗簾,抱着竹筍坐回了床上,靠在床頭閉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些什麽,像是睡着了。
荊修竹回來的時候,看見的就是這幅景象。
寧見景穿着早上那件少年氣挺重的襯衫,頭發被夜風帶起一點,懷裏抱着乖順的竹筍,就這麽坐在他的床上。
他忽然有些不忍心叫醒了。
荊修竹看的稍稍沉迷,忍不住想着要是哪一天,寧見景真的樂意跟自己,他每天訓練完了回來,就看着他這麽坐在床頭,抱着貓等自己。
這應該,比拿冠軍還要讓他熱血沸騰。
“你看什麽。”
寧見景突然開口,打破了荊修竹的沉湎,一閃而逝的不自然閃過,輕咳了一聲,道:“吃點東西,回去早點休息。”
荊修竹深吸了口氣,穩住了自己亂想的思緒,盛了一碗粥給他端了過去。
寧見景一怔,“……雲間月?”
荊修竹“嗯”了聲,“您這個嘴刁的很,我們食堂大師父的手藝怕入不了你的口,白白糟蹋米,趕緊喝了。”
荊修竹站在床側,以為他這麽說寧見景鐵定得來一句諷刺回來,結果他只是接過來,吹了吹,小口喝了一口,背過身。
“要上趕緊上。”
荊修竹一愣。
“藥。”
荊修竹又是一愣。
寧見景單手端碗,另一只手解開了自己襯衫的扣子,背對着朝他伸出手,半天沒動靜,蹙眉回頭:“你不是要幫我上藥?”
“……”荊修竹好不容易才把自己心裏那點兒黃色思想扔出去,淡定的脫掉他一只袖子,露出白皙的後背和肩膀,低低出了口氣。
他想上的,不止是藥。
還有人。
荊修竹在心裏補充完畢,這才去了衛生間端了盆溫水回來,擰了毛巾給他背後擦了擦。
他的皮膚白,體質也不那麽健康,昨天的紅腫雖然消了,可青紫更加嚴重了,像是塊被毆打壞死的肉,觸目驚心。
“老東西。”
“嗯?”
寧見景頓了頓,背對着他仰頭說:“這次比賽,你會輸嗎?”
荊修竹手一頓,很快說:“不會。”
“那你會一直贏下去嗎?”
荊修竹想說,這個世界沒有人可以一直贏下去,比賽這件事上,有贏就有輸,可這一瞬間他忽然不想說了。
“我會盡力。”
寧見景“嗯”了一聲,又不說話了,荊修竹一時也弄不懂他問這句話的意思,他的心思密得像是個蜘蛛網,沒人摸得清。
過了一會。
荊修竹忍住撫上他後背傷痕的沖動,語調輕緩地說:“小王八蛋,我給你講個故事,聽不聽?”
“你講。”
荊修竹給他邊上藥邊說:“我十六歲的時候出來打游戲,那時候我媽覺得我這輩子就完蛋了,好好的學不上學人跑出去打游戲,氣的兩年都沒給我打過一個電話。”
“然後呢?”
“後來,絕地求生辦了第一場正式賽,就是我跟文誠元生他們組隊的那會,我拿了冠軍。”荊修竹笑了聲,又說:“我拿着獎杯,回到家給她吹了自己兩天的彩虹屁。”
“她原諒你了?”
“哦,沒有,她又把我趕出來了。”
“……”
寧見景不知道想到了什麽,捧着碗背對着他低聲說:“你媽媽一定很愛你。”
荊修竹一怔,像是沒想過會從他的嘴裏說出這樣的話,一時沒有反應過來,過了會才說:“我媽要是聽見這話,非得亂棍揍我一頓,告訴你她到底愛不愛我。”
寧見景一笑,回過頭來:“那你什麽時候帶我見一見你媽?”
“怎麽?想跟我見家長?”荊修竹揉了揉他的頭,笑着接過碗道:“可惜的很,我只能帶我老婆去見我媽,你就別想了。”
寧見景起身,“行吧,謝謝你的粥。”
“喲,你還會說謝謝?”
寧見景破天荒的沒諷刺回去,也笑了下,“是啊,知恩圖報,給你個吻?”
荊修竹:“吃飽了快滾,三句話不說就搓火,欠操不挑日子。”
寧見景擺了下手,離開了房間,竹筍也跟在他的身後腳步輕輕的走了。
荊修竹轉過身,靠在窗邊,看了看夜空。
他想,我把我的過去都跟你分享,你可不能說不要啊。
比賽前一天,FRG全體連帶着寧見景降落江城,住進了賽事組安排的酒店。
晚上的時候,荊修竹過來敲門。
寧見景打開門,“有事?”
“帶你吃飯去。”
其實戰隊是一起吃飯的,由賽事組這邊安排,怕選手們吃了外頭不幹淨的東西,出了問題影響比賽。
但荊修竹覺得他吃不慣,又不肯吃了。
寧見景:“不去,跟你吃飯沒意思。”
“怎麽就沒意思?”荊修竹問他:“我的性別讓你覺得沒意思?”
寧見景說:“你不讓我喝酒。”
不讓你喝酒還不是為你好,屁大點兒小孩整天拿着身體活作,一天能吃個一頓飯都算他對胃的尊重了。
荊修竹看了他一會,稍稍退讓了點兒:“沒不讓你喝,別空腹喝,先吃點兒東西,回來了慢慢喝。”
“一個人大晚上坐在酒店房間裏喝酒,有病嗎。”
“怎麽?還得給你叫兩個漂亮姑娘陪你?”荊修竹瞥了他一眼,“大姑娘沒有,老男人有一個,我跟你喝。”
“就你?你會嗎?”
荊修竹臉不紅心不跳的說:“不會啊,我看你喝就行了。”
**
雖然離家很多年,但江城好歹算是故鄉,荊修竹這兩年休假也常回來。
他帶着寧見景去了一家環境不錯的店,上回休假回來的時候吃過一次,味道和服務都基本能配得上這位小祖宗的挑剔。
“您好,請問幾位?”
“兩個人。”
“兩位這邊請。”服務員将兩人帶到東南角的一個兩人座,放下菜單等候點菜。
荊修竹不挑食,便遞給了寧見景讓他點。
“老東西。”
荊修竹頭也沒擡的“嗯”了聲,等他的下文,結果他的下文沒等來,卻等來另一個人的聲音。
“修竹?”
荊修竹眉頭瞬間一擰,擡頭朝來人看了過去。
“喲,吃飯呢?”
林德偉大喇喇的坐在了寧見景身邊的座位上,一股濃烈的酒氣和異味撲鼻而來,熏得寧見景皺了下眉,無聲的往裏坐了坐。
荊修竹視線掃了渾身不适的寧見景一眼。
“林叔叔,這麽巧,一起嗎?”
林德偉擺了下手:“不,不不不,我哪配跟你們一起吃飯呢,就是最近覺得你這電話吧,打不通,以為你出什麽事兒了,結果沒想到在這兒遇見你了,你說巧不巧。”
荊修竹看他一開口就知道他想要說什麽,這些話在背地裏說說就罷了,在寧見景面前說,實在不夠好看。
“這幾天籌備比賽,實在忙,您有什麽事兒找我爸也成,他反正現在退休了也沒什麽事兒……”
林德偉笑着打斷道:“你肯定不想接我電話啊,跟這麽漂亮的男孩子一起吃飯,我看你啊早……”
“林叔叔!”荊修竹眉頭一擰,打斷了他即将開口的龌龊之語。
林德偉大着舌頭,喝的醉醺醺的,說話卻沒見多不清晰,張口閉口目的性明明白白。
寧見景要被這個酒氣熏得暈過去了。
他放下菜單,側頭:“喂。”
“你誰啊?”
寧見景站起身,看着面前這個咄咄逼人的男人,幾乎是一字一頓的說:“我是他老板,你想幹什麽,跟我說。”
作者有話要說: 這一章卡文實在卡到了一種地步,今天的大川,是嗝屁的大川。
希望明天,是日萬的大川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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