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寓情于景(三)(一更)

荊修竹愣了下。

寧見景直起身, 背對着他将眼睛撇向一邊,收回手插在口袋裏, 渾身上下都是将人拒之千裏之外的标準架勢。

他潛意識裏,就拒絕別人的靠近。

人也好, 心也罷。

荊修竹仰頭看着他清瘦單薄的背影, 知道他這麽多年的遭遇,愛情對他來說, 都算是攻擊。

或許對他來說, 傷害都比愛更容易讓他适應。

荊修竹并不着急, 他最不怕的就是等待, 最有的就是耐心, 他既然喜歡上了這個人, 就有足夠的耐心等他融化堅硬的外殼, 等他的擁抱降臨。

“寧見景。”

寧見景沒轉過身, 也沒走,等他說話。

“不是每個人都會藉由對你好, 而從你身上獲取一些什麽,也有人會不計回報的對你好,因為他喜歡你,想疼你保護你,如果你能給他回報當然好, 如果不能,他也不會因此而傷害你,這是他自願的。”

寧見景拉了張椅子坐下來, 面對着他說:“荊隊,我十八了。”

“……”荊修竹有些沒反應過來他這句話的意思是,頓了頓,尾音上揚的“嗯”了聲:“所以呢?”

“你想要我嗎?”寧見景看着他的眼睛,直勾勾地望進那個深不見底的眼眸深處,卻什麽也沒看明白。

他眼底的神色沉的深不見底。

荊修竹看了他一陣,摸了下他的頭頂,像是摸竹筍那樣揉了揉,笑說:“我現在不想,小屁孩兒想那麽多,當心禿頭。”

寧見景揮開他的手,“不要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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荊修竹收回手,忽然明白了寧見景的意思,他一定是覺得如果自己能用等價的東西作為交換,這種付出和回報就簡單的多了。

他不願意接受別人的好,就不要欠人。

“如果覺得無法回報我,那就給我漲工資吧。”荊修竹說。

寧見景竟然真的擡頭問他現在每年的簽約金是多少,把荊修竹氣笑了,沒什麽好氣的說俱樂部現在的簽約金是在簽約時一次性支付,合約是五年。

寧見景掃了他一眼:“你不會換算一下?”

荊修竹說:“托您的福,一年兩千三百萬,怎麽着,給我加到一年三千萬?”

“想得美。”寧見景雙手抱胸往另一側看別過頭,選擇岔開話題說:“荊修竹你是不是有病,九年了睡不好不會去看醫生嗎?你死了我戰隊怎麽辦,誰退簽約金給我。”

“誰跟你說的?”

寧見景沒把文誠供出去,兩腿交疊着,和他對視了兩秒,又別過頭說:“用腳想也知道,荊大隊長念念不忘的林小公子在你心裏這麽重要,這麽多年都沒放棄找,從他走失開始算,正好九年。”

半晌,寧見景聽見荊修竹很輕地笑了一聲,抿了抿唇:“笑什麽。”

荊修竹差不多吃飽了,稍稍收拾了下就坐那兒慢條斯理地喝水看他,也不接口,寧見景被他看了一會,渾身不适的皺眉。

“說話。”

荊修竹說:“林述走失的時候才幾歲,不是我心裏念念不忘的林小公子。”

寧見景“哦”了聲,又問:“你需不需要我幫你找他?”

“不用。”荊修竹喝完最後一口水,抽過紙巾擦擦嘴站起身。

“你找了九年都找不到,要是你這輩子都找不到他了呢?還要一直找下去嗎?”寧見景兩手按在椅背上轉了個方向看他将垃圾袋拿出門口去扔。

“那你覺得呢,你讓不讓我找?”

寧見景收回手,嗤了聲:“我管你呢,你愛找不找,又沒花我的錢,漲工資的事兒沒門,你想都不要想,兩千三百萬我都嫌多。我都沒這麽多錢,以後你年薪就三百萬吧。”

“那不成,我還要存錢買房娶老婆呢,你扣我兩千萬以後找不到老婆了,你賠我?”

“老婆我沒有。”寧見景想了想,手一揮,恩賜道:“竹筍賞你了。”

荊修竹走回來,将他從椅子上拉起來,不知道是不是動作過大,寧見景左腳踉跄了下,下意識揮開他的手:“你幹嘛!”

荊修竹攥着他的手腕,另一只手摸摸他的臉,低聲似誘哄的說:“我今晚回家吃飯,跟不跟我回去?”

“不去。”寧見景不習慣聽他這種壓低了聲音的聲線,總覺得會生理性的心髒緊縮,像是緊張,像是無所适從。

“真不去?”

“我一個外人,去你家幹嘛,不去。”

荊修竹在心裏咀嚼了遍外人兩個字,卻沒說什麽,忽然伸手遮住他的眼睛,低低地靠近他耳朵,說:“你不想看看我未婚妻好不好看嗎?她今晚也會去。”

眼睛看不見,會不自覺放大其他感官的靈敏,寧見景偏頭,呼吸陡然落在頸側。

“小寧爺,跟我回家?”

過了幾秒鐘。

寧見景很輕地笑了下:“好啊。”

**

晚上八點。

荊修竹帶着寧見景一起回到家,大門沒有關緊,洩出來一點隐隐約約的歡聲笑語,其樂融融,寧見景忽然停住了腳步。

荊修竹側頭,“幹嘛?想臨陣脫逃?”

寧見景悄悄地攥了下拳,一家和樂這場場景實在不适合他,而且他也不會和長輩相處,弄巧成拙不好。

“騙你還真信了,誰要跟你回家,我去喝酒了。”寧見景說着就要轉身,被荊修竹一把拉住手腕。

“喂你幹嘛?”

荊修竹伸手揉揉他的頭,将他打理精致的頭發弄得一團糟,然後在他的眼含怒意即将爆發之前收回了手。

“我們小寧爺撒起謊來真是臉不紅氣不喘,那我來想想,你說不喜歡我的事情,是不是也騙我呢?我覺得像,畢竟你還臉紅了,是不是心虛。”

寧見景瞥了他一眼,“你少腦補啊。”

話音一落,門忽然從裏面推開,“是不是修竹回……哎?”

荊母站在臺階上,一眼看見荊修竹正站在外面,眼含笑意的看着面前的少年,而少年嘴角微撇像是冷哼,一臉驕矜不馴。

“這位是?”荊母問。

荊修竹立刻趁勢揉了揉他的頭,笑說:“這是我老板,寧見景。”說完又垂眼,在他腰後掐了一把威脅,笑着介紹:“這是我媽。”

寧見景剛才還和他橫眉冷對,現在一見荊母出來秒變臉,仰起頭乖巧笑着叫人:“阿姨好。”

荊母多打量了他幾秒,斟酌了半天,有些不知道怎麽問出口的糾結了一會,小心地問:“你……幾歲了?”

寧見景笑意不減地回答:“十八了阿姨。”

他身上穿了件規規矩矩的白襯衫,領口也沒像平時那樣大敞反而是老老實實的系到了領口下兩顆,淺藍色牛仔褲挽起,露出白皙的腳踝。

打眼看過去,像是個人畜無害的大學生,不怪荊母不信。

他笑起來的時候最會騙人,眼睛微微彎着,像是含着一絲拂動柳枝的春風,怎麽看怎麽乖。

“年紀輕輕就能做老板了,了不起。”荊母笑了笑,往後讓了點說:“快別在門口站着了,進來吧。”

“謝謝阿姨。”寧見景道謝,跟在他的後面進了門,荊修竹反倒沒人理了,跟在後面自己默默進了門。

一進門,寧見景便看見沙發上坐着一個紮着利落馬尾的女孩子,正笑眯眯地和邊上的男人聊着天,發覺聲音擡頭,笑意忽然一收。

寧見景偏頭,朝她笑了下。

女孩子回了個笑意,然後視線便落在了荊修竹的身上,微微抿了下唇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荊母先進去了,兩人在門口換鞋。

“這個是你未婚妻?”

荊修竹“嗯”了聲,說:“長得好看嗎?”

寧見景側頭,又瞥了她一眼,這次稍稍仔細地打量了會,認真地評價:“還成。”

兩人換完鞋,走過去,荊修竹又挨個兒介紹了,到辛故知的時候,她忽然瞪大了眼睛,指着寧見景震驚,“他是……”

荊修竹朝她眨了下眼睛,“我老板。”

辛故知立刻會過意來,一臉我懂了的表情,笑着伸出手,“你好,我叫辛故知,是他指腹為婚的未婚妻。”

寧見景嘴角眼底含笑,伸出手和她握了下,“荊隊運氣可真好,指腹為婚都能挑到姐姐這麽漂亮的姑娘,讓我羨慕。”

辛故知被他逗笑,少見的捂了下嘴羞澀,“哎呀這話說的,要不是我都老了,我肯定以為你在撩我。”

寧見景眨眼一笑。

荊修竹:“……”

荊母從廚房探出頭,揚聲:“荊修竹,過來幫我端一個菜,如如你給寧先生拿點東西吃吃。”

如如,就是辛故知的小名。

荊修竹拍了下寧見景的肩膀,“哦”了聲往廚房走去,一進去就見荊母拿着鍋鏟,一臉要審人的架勢,把他逗的一笑。

“幹嘛呀媽。”

“關門,過來。”荊母站在流理臺旁邊,一手拿着鍋鏟一手叉在腰上,皺眉壓低聲音問他:“外面那小孩兒到底是誰啊?別跟我說老板。那一臉學生氣,他能付得起你每年上千萬的工資?”

荊修竹無奈地解釋:“真是老板,人家家裏有錢着呢,再者說了,他每年給我發工資,我又不是不給他賺錢。”

荊母皺眉問:“那你帶他回家是什麽意思?”

荊修竹沉默了下,寧見景并不喜歡他,盡管他私心想帶他回來看一下自己和辛故知沒什麽,那是為了自己。

他沒立場說別的,頓了頓,擡頭看向母親,說:“他跟林述一樣也是走失了的小孩兒,後來被收養了,我帶他回來感受一下您的母愛。”

荊母呸了一聲:“你少糊弄我啊。”

荊修竹笑着拿過她手裏的鍋鏟,扔到水池裏,笑說:“我什麽時候糊弄你了,不然你待會看看他,是不是又乖又嘴甜,說不定你以後就喜歡他不喜歡我了。”

“什麽意思?”

荊修竹攬住荊母的肩膀,開始忽悠:“你待會,認他當幹兒子呗。”

作者有話要說:  荊·大忽悠:就沒有我忽悠不了的人。

啊,隔壁的教授更了!快去看呀!

不出意外,今天應該有一萬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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