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人見人愛
第079章 第080章 人見人愛
第080章人見人愛
喻寶園還是循着同華夫人反饋的內容一樣, 先從餐譜開始，從今天這一日，幼兒園的小廚房每頓準備了什麽, 青黛和扶光每頓吃了什麽開始。
但華夫人這處還好, 見華夫人沒什麽好緊張的。
但陸衍跟前，喻寶園看他一臉面無表情，莫名想起夢到的那只梅花鹿, 她說什麽它都一臉高傲得挑刺，如出一轍……
“你緊張什麽？”陸衍終于開口。
“我，沒，緊張啊……”喻寶園死鴨子嘴硬。
陸衍看她，她屏住呼吸。
陸衍最後選擇了沒戳穿。
喻寶園繼續，只是剛開口說了兩句, 陸衍的目光還是一直看着她, 沒看食譜。
看她做什麽……
喻寶園苦瓜臉。
陸衍盡收眼底，“喻寶園我是吃了你還是怎麽了？”
喻寶園下意識應聲, “我也不好吃呀……”
陸衍：“……”
喻寶園趕緊低頭繼續。
陸衍這次沒打斷了。
但也因為他沒打斷，喻寶園也盡量不去關注他，而是關注從食譜上反應的寶貝本身, 所以漸入佳境, 慢慢得也同和華夫人溝通反饋時一樣。
先從扶光開始。
“扶光的食量很好，而且, 扶光不挑食，我今日留意看了，他是唯一一個沒有明顯挑食喜好, 而且将每一頓的每一道菜都會嘗一遍的孩子，所以, 這樣來看，如果引導和照顧得當，扶光的戒糖其實相對會容易些。所以，只要三餐扶光都能按時吃飽，而且間點的時候，盡量選擇一些含糖量較低的水果和點心，還有果茶，堅持下去，對糖的依賴就會慢慢降低，但也不能一蹴而就，忽然讓他什麽甜食都不吃，反而會适得其反。在飲食方面的引導和堅持下，再配合刷牙，以及太醫的治療，堅持下去，會慢慢好起來的，蛀牙也會停住繼續發展下去。”
喻寶園一進入到正題，說起同小寶貝相關的事情就停不下來。而且不是照本宣科，而是根據記錄和重點标注的部分，給陸衍詳細講出處。
譬如，小孩子除了對味道敏感，也會對色彩敏感，他們挑選食物除了記得這個食物之前吃過，好吃之外，也會覺得這個的顏色缤紛搭配給他們帶來的愉悅感，所以，可以通過這些，來豐富寶貝們的餐食，讓他們有多樣化的需求。
譬如，黃色的玉米，綠色的蔬菜，紅色的點心，還有白色米飯等等……
喻寶園一面說，一面伸手指給他看。不知不覺間，就會湊得很近。陸衍是看着她一點點，一點點湊近他身側。
他一向不喜歡旁人同他離得近，也習慣性伸手撥開她的頭。
喻寶園惱火看他：“……”
他更惱火看回去，喻寶園就老實了，然後繼續說着小孩子的事。
之前從稻城回京中的馬車上就是如此。
有人認真起來的時候就是這幅模樣，所以他也習慣性伸手扒開她的頭，然後隔一會兒，她又湊了過來。
兩人都習以為常了。
開始的時候還會相互瞪眼，到後來就成了習慣性動作。
方才，兩人相互惱火了一眼，然後忽然間又回到了莫名的熟悉感裏，都不打斷了。
而寶園也說到了青黛這裏，“對了，青黛這裏可能要多留意一些。青黛的食量同扶光和賀淼相比都很少，有時候她不怎麽願意吃東西。第一頓早餐，我以為她是不太願意吃，後來去戶外活動的時候，我有意問起她，她說她早上吃了很多，然後我側面找扶光求證，扶光也說，青黛平日的食量很少。雖然女孩子的飯量确實會略遜于男孩子一些，但不應當差別太大。所以我觀察了午歇之後青黛用的間點，但青黛也沒怎麽吃東西，就嘗了幾口小廚房做得很好看的糕點，應該也是沖着好看去嘗的。我剛問過文媽，文媽說趙媽沒有同她說起過這些，不知道是特意的還是也不清楚，小孩子容易脾虛，如果吃得太少，不容易長個頭，可能要找太醫看看。”
寶園說得細致，陸衍也認真看了看食譜。
食譜上青黛和扶光的飯量很容易就能區分出來，扶光吃得不算多，但青黛吃得一定少。
陸衍早前沒有多關注過這些。
聽喻寶園細致說起，他心中才大致有了數。
小孩子這處，光是飲食都少不了讓人操心，看不見的地方，都是時間和精力在……
陸衍看向喻寶園，喻寶園還在繼續，“不過還有一件事要分享，經過今日，扶光和青黛都差不多能自己吃飯了！”
陸衍當然看得見她的高興模樣，但習慣性潑冷水，“為什麽要自己吃飯？”
喻寶園：“……”
陸衍看了看她，沒出聲了，因為知曉自己是特意刁難她的。
陸衍眼睜睜看着喻寶園盡量憋出平靜的語氣同他道，“王府是有很多下人可以照顧青黛和扶光，也會有人替青黛和扶光喂飯吃，這些事情不需要他們自己動手，就會有人幫忙，但是自己吃飯其實傳達給小孩子的是一種自理的能力，會讓他們在這些日常瑣事裏變得自立和自信，不會因為身邊沒有人就不會自己吃飯，也不會因為自己不會換鞋，在遇到緊急和危險情況的時候，只能幹等着別人，必須要別人幫忙換鞋，這是一種觀念……”
聽着喻寶園仔細而耐性得同他說起，他心中舒坦。
其實他知道，他昨日才給青黛和扶光讀過繪本，這些都在繪本裏有，但是他就是想着折騰她一次……
喻寶園繼續說着，“除了自己吃飯，換衣裳，換鞋之外，日後幼兒園還會有一些演習，比如走水的演習，躲避地龍的演習，遇到危險的時候要怎麽保護自己的演習，這些都是小寶貝們要切實學會，記在心裏的。更重要的是，要讓他們有意識，即便王府有很多關心，保護他們的人，但是這些不可能時時刻刻剛好都在，如果剛好在他們不在的時候，危險卻在，他們要怎麽保護自己，贏得時間，這些，都不是特意做樣子給旁人看的，是切切實實要學會的……”
她認真詳細同他說起，陸衍也繼續看她。
“所以，自己吃飯，自己換衣服，自己穿鞋，從基本的自理能力開始，在他們遇到問題的時候，才會主動想着要怎麽保護自己，如果沒有這種意識，他們就只會在原處哭和在原處等。而能夠自理，也受過訓練的小孩子，他們會第一時間想着怎麽躲避危險，保護自己，這就是不同。”
喻寶園‘苦口婆心’說完，又道，“除了自理，還要多通過演習來訓練，讓小孩子知道什麽危險，什麽是安全，就等于多了一層保護傘，他們自己的保護傘。除此之外，他們最好也能學習一些基礎的自保技能，譬如游泳，至少，在落水的時候，不會因為什麽都不會，錯過最好的救援時間……”
喻寶園說到這裏，陸衍再次愣住。腦海裏再次浮現出幼時溺水時，驚慌，惶恐，掙紮卻動彈不了，好似窒息的恐懼……
這種恐懼讓他臉色略微有些泛白。
“世子？”喻寶園喚到第三聲上，陸衍才從早前的記憶裏回過神來，臉色不怎麽好看，又明顯不想她問起，所以繼續開口，“還有呢？”
喻寶園：“……”
她剛才耐性講了這麽多，他剛剛明明就在出神，眼下又叫她繼續。喻寶園只得繼續，“教室中自由工作的時候，青黛探索了很久帶紐圓柱體，就是這種頭上有個原紐的圓柱體……”
喻寶園試圖讓他理解，他淡聲，“我知道，你畫圖讓他傅叔準備的時候，我聽你和傅叔說過。”
對哦，喻寶園想起幼兒園中的這些教具，她都是請傅叔讓工匠準備的，當時和傅叔溝通的時候，大都在馬車中，陸衍也在一處，只是他沒有參與，都在漫不經心看書，偶爾吱聲一兩個字，眼下她才知曉，他其實有在聽！
喻寶園遂繼續，“我稍後會同文媽說起，也會在同福苑的時候盡量多和青黛做一些能夠加深大小印象的游戲，比如比大小，看影子等等，正好借助青黛的好奇心，讓她盡快掌握大小的概念，形成這個部分的認知。”
喻寶園說完，又翻開下一頁，“扶光和賀淼這裏，中午前的自由工作時間都在看繪本，也讓衡蕪給他們講繪本。賀淼這處我已經同華夫人單獨說了，至于扶光這裏，扶光的語言真的能好，而且興趣愛好很廣泛，好像沒有什麽他不喜歡的，也願意和其他的人分享……”
喻寶園又翻開下一頁，“在運動方面，青黛的運動能力會稍微欠缺一些，尤其是平衡感這處會稍差一些，在綜合活動區，連接兩個滑滑梯之間是一段小木樁，扶光和賀淼能很容易過去，青黛需要慢慢走，除去青黛性格裏原本就有的小心謹慎之外，還因為她的注意力大多都需要用在平衡上。不過也不用太擔心，每個孩子都有個體差異和不同，在後續的時候我會多提醒青黛做一些平衡性的鍛煉，慢慢就會跟上的。除了平衡感之外，青黛之前做的運動相對也少，所以食量少也有這個原因。今天用完晚飯之後，她和扶光，賀淼去綜合活動區玩了很久，剛才去小樓的時候，說餓了，正好七承帶了些點心去，青黛吃了些糕點，所以，運動量的這個部分按部就班增加，飯量應該會增加，而且運動消耗大了，晚上入睡也會快，醒來的幾率也會慢慢變少。”
陸衍一面看着紙張上的關鍵詞，一面聽着她在耳邊噼裏啪啦說了一大堆，是真的熱愛，喜歡，認真，專注，才能事無巨細。
她是全副心思都在孩子身上，一點旁的心思都沒有。
“至于扶光這裏，他今天尿了兩次褲子，扶光貪玩，但玩是孩子的天性，不用壓抑。扶光玩起來就不管旁的，會習慣性憋尿，他自己也控制不住，我今日同他強調了兩次，明日還會重點看。也會告訴豐媽一聲，入睡前，盡量他小解完，提醒他一次。”
喻寶園說完，又翻過一頁，“哦，從今日在幼兒園中的情況來看，扶光也好，青黛也好，都不大會有相處和融入困難的情況，賀淼也會照顧他們，所以整體來說，今日幼兒園很和諧，等明月他們幾人來了之後，幼兒園中孩子的個性會更豐富。小孩子之間的沖突是避免不了的，适當的與不同個性的孩子嘗試融入和相處，會對青黛和扶光都有益處。”
等喻寶園說完，陸衍忽然覺得，他好像沒有什麽能再問的；他想問的，都沒有喻寶園說的具體，細致，專業和完整。
他早前是因為老爺子的緣故，想個理由把喻寶園留在京中，因為喻寶園在藍城的時候照顧過明月幾個孩子，也照顧得很好，所以他順理成章給她安排了個活兒。
但沒想到回京的一路，她真能張羅，也真能拉着傅叔一道，弄得風生水起。
幼兒園建成的時候，他确實就對她刮目相看過。王樂翕來府中生事，他讓她照看青黛的時候，他慢慢覺得她是真的對小孩子有耐性。
但等今日，他忙了一整日朝中之事，回到王府的時候，沒有看到哭鬧和吵着要王樂翕的青黛與扶光，而是乖乖得同豐媽和文媽去沐浴洗漱，即便他不在王府，在喻寶園口中也能聽到比他自己在王府還要清楚詳盡的了解……
以前他還拿喻寶園同王樂翕比。
覺得不管如何，讓青黛和扶光跟着喻寶園，怎麽都比跟着王樂翕身邊要好。
但眼下，全然不同。
根本不是一回事。
喻寶園是真拿幼兒園的事情當做全天下最重要，最認真，也最值得付出精力和心血的事情在做，所以，他想質疑都尋不到質疑之處。
陸衍翻下手中紙頁，罕見得沒有評價。
喻寶園：“……”
喻寶園心裏長舒一口氣，傲嬌陸這裏過關了，沒有雞蛋裏挑骨頭！
難得！
陸衍輕聲道，“青黛和扶光問起過王樂翕嗎？”
喻寶園仔細想了想，怕遺漏了，“沒有，但午睡的時候，扶光想曾外祖母了。”
“哦，對了，我們還一起做了一張外祖母的貼紙圖。”陸衍見喻寶園起身，然後在外閣間取了東西回來，“就是這個。”
喻寶園遞給他。
他接過，看着木板上糊了一張紙，紙上是用各色的布料粘貼的五官，拼湊成的人像，陸衍沉默了。
青黛和扶光才會喜歡同她一起，因為她對旁人用心了。
包括之前的明月，阿哲和小白……
陸衍看她，她繼續自言自語，“稍後把曾外祖母的貼紙圖就留在樹屋裏，扶光想曾外祖母的時候就可以看看。”
從他手中接過，他沒吱聲，喻寶園在樹屋中尋了一個合适的位置，然後滿意笑了笑。
陸衍也低眉莞爾。
但眸間笑意還來不及收起，喻寶園又上前，陸衍趕緊換了一幅冷若冰霜，“又怎麽了？”
喻寶園：“……”
傲嬌鹿的脾氣又上來了，喻寶園笑了笑，盡量平靜道，“就是如果世子有時間，這幾日多陪陪青黛和扶光。世子是王府的人，世子多陪他們，他們能盡快熟悉和适應王府。畢竟，幼兒園裏是我，如果同福苑也大多時間都看着我，他們會缺少一個清晰的家的概念，所以，世子這段時日也辛苦下，像昨日那樣給青黛和扶光讀讀繪本就很好。”
陸衍看她：“……”
喻寶園尬笑，“昨日正好聽到了，世子讀得很好，青黛和扶光都愛聽。”
陸衍臉色都變了，但沒有惱意。
喻寶園趕緊把身後的新繪本遞給他，“這裏還有一本。”
陸衍接過，眉頭微微皺了皺，“《口是心非的咚咚獅》？”
寶園：“！！！”
不對，這本不是賀淼拿走了嗎？
那就是賀淼拿錯了！
賀淼把這本留給了衡蕪，衡蕪送到同福苑中了？！
天吶！
她怎麽能把這本《口是心非的咚咚獅》遞給陸衍，還讓陸衍講給青黛和扶光聽？！！
喻寶園想死的心都有了……
陸衍果真看她一幅驚慌模樣，“喻寶園。”
“嗯？”喻寶園‘小人長戚戚’，“世子，你，你看我做什麽？”
陸衍當然看得出她一幅做賊心虛的模樣，“你心虛什麽？”
“沒，沒心虛啊。”她盡量朗聲，壯膽。
陸衍平靜，“喻寶園，你沒說實話……”
喻寶園深吸一口，硬着頭皮笑道，“實話就是，世子英明神武，風度翩翩，風采絕倫，人見人愛，花見花開，biu~”
陸衍眉頭都擰巴到一處了，語氣中都是惱火，“喻寶園，你膽兒肥了是吧？”
喻寶園眼巴巴看他，“世子不是讓我說實話嗎？這是實話啊。”
陸衍：“……”
陸衍無語，最後惱意，“喻寶園你過來。”
喻寶園頭疼。說他好也不是，拍馬屁也不是，喻寶園只能繼續硬着頭皮上前，但沒想到她上前，他也湊近，“喻寶園。”
他口中的呵氣幽蘭都在她臉頰一側，近在遲尺的男子氣息，喚的是她的名字，忽然讓她愣住。
他看她。
她也看他。
好近……
陸衍原本是想說，“喻寶園，你信不信我把你扔出去”，但見她這幅奇奇怪怪的模樣，陸衍攏眉，“你臉紅什麽？”
“臉，臉紅？”喻寶園‘篤定’，“沒有啊。”
陸衍看她。
這種距離很容易穿幫，她憑借腰部核心力量後退，他再湊近稍許，她再後仰一大截。
忽然見，“二叔！”
陸衍回頭，喻寶園心中微舒，救星來了！
再玩稍許，她的腰都要斷了！
*
同福苑的外閣間改造成了兩個部分，屏風前，是案幾，可以喝茶和看書寫字，屏風後是兩個孩子玩的地方，有一大片地臺，和放着玩具積木還有布偶的木隔板。
眼下，喻寶園在屏風前的案幾處，準備着明日幼兒園團隊讨論課程要用的課程。
屏風後，兩個孩子同陸衍一處，在地臺上聽陸衍講繪本。
扶光今日新學會的，講繪本的時候，他鑽到二叔懷裏，這樣聽是最舒服的！
青黛就坐在陸衍一處，沒有同扶光一道，但是也離得很近。
陸衍早前不曾同兩個孩子這麽親近過，因為他不大喜歡同人親近，青黛和扶光還好些，他會抱他們，但不會格外親近。所以剛開始扶光往他懷裏鑽，坐在他懷中，讓他講繪本的時候，他有些不習慣。
但慢慢的，好像也習慣了……
就像昨日他剛開始讀繪本的時候，覺得這麽無聊的東西，喻寶園是怎麽想出來的，但後來發現小孩子聽得津津有味，還會同他讨論的時候，他也慢慢習慣了。
眼下，他才講了兩頁，扶光就皺眉看他，“二叔，你怎麽講繪本一直一個聲音，寶園講繪本，有咚咚獅的聲音，抱抱兔的聲音，咩咩羊的聲音，還有貓頭鷹老師的聲音？”
陸衍：“……”
陸衍下意識擡頭，果然見屏風前，有個腦袋竄出來看他。
他瞪了一眼。
喻寶園趕緊收回頭去，強忍着笑意，不笑出聲來。
陸衍‘耐性’，“你聽就是了，怎麽那麽多事。”
陸衍的‘耐性’就是我沒吼你就算耐心了，你應該感恩戴德！
陸衍式打壓法，對大人和孩子都管用。
陸衍繼續講下一頁，書冊翻過時，扶光又有問題，“二叔，你講故事的時候為什麽不看着我們？”
陸衍：“……”
扶光繼續道，“寶園講繪本，就會一會兒看看繪本，一會兒看看我們，看着我們講繪本啊~”
陸衍微惱，“我只能看到你的頭。”
扶光想了想，也是，就在他懷中轉了一百八十度，頓時一張大臉對小臉，“那這樣可以嗎~嘻嘻”
陸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