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18
銀翼獵手 第二部 白色使命 18
在這一瞬間,淩子寒和衛天宇心中閃過了無數念頭,林中潛入了不少人,而且來意不善。是古斯曼派來暗中保護愛琳的人?還是賽甫拉派來監視他們的人?或者是閃電突擊隊?也有可能是阿爾法小組。
思索片刻,淩子寒當機立斷,一把拉過愛琳,躲在了突出的大石後面。
衛天宇也在同時閃開,藏到了一顆參天大樹之後。
愛琳微微一怔便反應過來,立刻從腰間拔出手槍,靜靜地注意着周圍的動靜。
淩子寒拔出了愛琳送他的那把“沙漠之鷹”,衛天宇也将在山洞中挑選的西格手槍握在手中。
林中死一般的寂。
對方顯然也知道他們發現了自己,并沒有輕舉妄動,似乎在等着他們先動。
愛琳從衣服口袋裏摸出了一個無線耳麥戴上,輕聲呼叫:“黑鷹,夜莺被困,夜莺被困,立刻來。”
那邊的賽甫拉急急地道:“黑鷹明白,堅持住,我們馬上就到。”
淩子寒幾乎可以肯定,林中的人一定是特種部隊,而且只是一個偵察小隊,按照常規,大概也就10個人左右,否則不會如此謹慎。他心裏很焦急,希望這個小隊的指揮官做出正确的決定,不要貪功冒進,立刻撤退。
但是,對方看見他們只有三個人,顯然想生擒他們,只靜默了一會兒,那邊就有了動靜,卻只是仿佛小動物爬過草叢之間的細碎聲響。
愛琳沒有他們那樣的感知能力,但女人的直覺卻讓她感到了危險正悄然接近。她一向過着嚣張跋扈的生活,不慣于忍耐潛伏,一陣心煩意亂之下,搶先探出頭去開了槍。
立刻,對方的槍也響了。
那是中國自行研制的TU39突擊步槍,偶爾還有D77狙擊步槍的聲音,淩子寒和衛天宇立刻斷定,這是閃電突擊隊的一支小隊。
兩人一邊開槍還擊,一邊着急。
在下面的山谷中,古斯曼和賽甫拉的人加起來,有将近兩百人,都是全副武裝的恐怖分子,絕不是十餘個突擊隊員能夠對付的。
對方邊打邊向他們這邊靠近,他們的還擊只能勉強延緩對方的速度,卻根本阻止不了。
愛琳毫無懼色,臉色緋紅,一雙碧綠的眼睛睜得大大的,顯得十分興奮。如果不是淩子寒拽着她,只怕她早就中槍了。
獵人小組要的是賽甫拉,因而暫時不能讓愛琳出什麽危險,否則他們脫不了嫌疑。
突擊隊員們越沖越近,淩子寒和衛天宇卻是面不改色。不過,他們的子彈射出去總是略有偏差,常常非常準确地擊中樹幹或者岩石。
激烈的槍聲在森林中回蕩,顯得特別刺耳。驚飛的鳥群從林梢飛過,啞啞的叫聲和翅膀拍擊空氣的聲音充滿了惶恐不安的感覺。
雙方的槍戰只有幾分鐘,賽甫拉便帶着大隊人馬圍堵上來。他們十分熟悉地形,不知道從什麽秘道中鑽出,一出現就搶占了有力地形,形成了包圍。
直到這時,那邊的指揮官已知事不可為,這才下令撤退。
突擊隊員們立刻扔出了手雷,随即一陣彈雨開道,便向後突去。
賽甫拉毫不猶豫地下令追擊。
他的身邊一直有十多個人嚴密保護,淩子寒審視了好一會兒,還是沒找到下手的機會,只好跟着往前沖。
那些突擊隊員也都穿着叢林作戰服,臉上畫着油彩,在密林中借助地形,時隐時現,撤退的速度非常快。
追擊他們的恐怖分子卻也不是等閑之輩,都曾經接受過基本訓練,又有實戰經驗,因此一直緊追不舍。
彈雨橫飛,不時有人倒下。對面的突擊隊員顯然也有受傷的,但都在堅持戰鬥。這裏青山連綿,地形複雜,直升機很難接應,只能靠他們自己突圍。
淩子寒和衛天宇慢慢靠攏,密切注意着賽甫拉的動向,同時也不斷留意戰況。
很快,突擊隊員們沖下了山谷,趟過了湍急的溪流,沒入了對面的山林之中。
那位顯然是這個小隊的指揮官的人朝自己的士兵一揮手:“你們先撤,我掩護。”
其他人立刻急了:“不行,要麽一起走,要麽一起留下。”
“服從命令。”那人厲聲道。“他們人多,你們是想一起玩完嗎?”
另外一個戰士說道:“雷隊,我們已經呼叫後援了,再撐半個小時他們就能趕到。”
那人十分冷靜地說:“我們最多還能撐十分鐘,後援不到怎麽辦?還有傷員怎麽辦?”
他們一個小隊有十二個人,現在已經有四名喪失了行動能力的重傷員,都被人背着,也就是說有八個人失去了戰鬥力,只剩下四個人,要應付數十名恐怖分子的進攻是非常困難的。他們都是萬裏挑一的特戰精英,如果不是萬不得已,絕不允許犧牲,這是他們的長官嚴厲告誡他們的。現在,只需要犧牲一個人,就能保住其他十一個,這是最明智的決定。
那些戰士卻仍然不肯扔下自己的隊長離開。這時,恐怖分子已經出現在溪邊。突擊隊員們一陣彈雨掃過去,将那些人全部壓回了對面的林中。
賽甫拉立刻布置人分別往上游和下游運動,迂回包抄。
這邊的指揮官命令道:“快,你們立刻撤退,服從命令。”
“是。”那些戰士勉強答應了。“雷隊,你一定要活着,我們會回來救你的。”
他們将腰間的手雷全都摘下來堆到他旁邊,然後飛快地撤走了。
這位小隊長扼守的是林中僅有的一條勉強可以通行的小路,兩邊都是十分茂密的森林,藤蔓糾結,難以行走,想從林中繞過這條小道去攔截撤退的戰士基本上是不可能的。
賽甫拉再次組織進攻,一組恐怖分子在林中向對面射出密集的子彈,壓制對方的火力,其他人則從幾個地方同時涉過溪流。
對面的人動作極快,手雷接連擲出,将接近他的恐怖分子炸死,激烈的彈雨也并不停歇,死傷的人幾乎在他身前形成了一道屏障。
果然如他所料,只撐了十分鐘,從上下游他鞭長莫及的地方涉水而過的恐怖分子便從四面八方包圍過來。他打完了子彈,扔光了手雷,又從身上拔出軍刀,與敵人展開了激烈的肉搏。
淩子寒和衛天宇裝作始終護在愛琳身側,沒有參加進攻,卻清清楚楚地看到了那壯烈的一幕。
衛天宇只知道他是個突擊隊員,心裏只有佩服和焦慮。
淩子寒努力保持着恒常的冷漠,一顆心卻在顫抖,那是他從未有過的感覺。
他在害怕。
那個人雖然面目不清,隔得又遠,可是他卻非常熟悉他的身形,包括動作之間的細小習慣。
他是雷鴻飛。
淩子寒暗中咬着牙,眼睜睜地看着他舉手投足之間如有萬鈞之力,将圍上去準備活捉他的人打倒,踢飛,揮舞着軍刀紮進敵人的要害。他的動作迅速而狠辣,完全是奮不顧身,很顯然,他已經做好了犧牲的準備,根本沒有生還的打算。
這一瞬間,一向泰山崩于前而其色不變的淩子寒卻忽然想着,自己如果不是銀翼獵手就好了,沒有肩負着重要的國家使命就好了,他可以毫不猶豫地撲過去,與雷鴻飛并肩戰鬥,憑他們兩人的能力,一定能夠活着逃出去。
可是,現在他只能站在這裏,漠然地看着雷鴻飛終于被敵人用槍托重重地砸中後腦,看着他軟軟地倒下去,看着敵人對他拳打腳踢,看着他被粗魯地拖過陰冷的溪水,扔到賽甫拉的面前。
就在發現雷鴻飛留下單獨拒敵的時候,淩子寒就暗中發出了信號,呼叫其他獵手趕來增援,但顯然已經來不及了。本來,按照他們慣常的行動方式,生擒賽甫拉的工作将主要由他完成,衛天宇協助,其他人只是在一定的距離外作為後援,随時策應。此時此刻,就算那六個人全部趕到,再加上他和衛天宇,也不一定能消滅這裏的數十個恐怖分子,救出雷鴻飛,更別說活捉賽甫拉了。當然,如果他們真的暴露了身份,那這次行動也就失敗了。只是,現在連這個機會都沒有,他只能按兵不動,以待最佳時機。他既然沒有下令,其他獵人也就都沒有動手,仍然悄無聲息地隐藏在密林中。
賽甫拉蹲下身,看了看已經昏迷的雷鴻飛,随即起身命令道:“立刻帶上他撤退。”
愛琳不解地問:“為什麽要帶他走?殺了就是。”
賽甫拉冷冷地說:“我要問問他,為什麽他們會找得這麽準确,來得這麽快?”
愛琳頓時明白,不再阻攔,跟着他便返身往回走。
賽甫拉用無線微型對講機對古斯曼說:“我們抓了一個活的,其他人都逃了。我們要立刻撤走,他們的大隊只怕馬上就會趕來了。”
古斯曼立刻答道:“明白,我們也立刻撤退,到預定地點會合。”
淩子寒和衛天宇跟着他們,卻并沒有回到山谷,而是鑽進了一個被小瀑布遮擋住的山洞。有人拿出了随身攜帶的小型瑞士軍刀,摁亮了前端的微型電筒,他們就在幾束黯淡的光暈中沿着潮濕的通道蜿蜒曲折地前行着。
淩子寒在洞口處便按動了他右手指上戴着的粗大的骷髅戒指,立刻從裏面一點一點地洩露出了化學物質,那是類似于雌性飛蟲引誘雄性的某種醇,可以在風中飄飛很遠的距離,卻不會被人或者一般的監控儀器察覺。
現在,他已經恢複了鎮定,心裏更加冷靜,腦筋轉得更快,幾乎是瞬息萬變,一心想抓住最佳時機,既能抓住賽甫拉,也能救出雷鴻飛。
急行了兩個多小時,幾乎所有人都累得筋疲力盡。從剛才打仗時追擊到現在迅速撤離,他們一直沒有休息,體力都消耗殆盡。
淩子寒和衛天宇也裝得氣喘籲籲,其實卻仍然體力充沛。兩人左顧右盼,一直在分析情況,判斷是否能夠動手。
但是,山洞中的通道很窄,他們的前面和後面都有很多人,完全沒有必勝的把握。
淩子寒強自忍耐着,告誡自己不能輕舉妄動,一定要保持一貫的水準,絕不能被感情亂了陣腳,否則,雷鴻飛很可能救不出來,他們小組也會有危險。他不介意與雷鴻飛一起死,但衛天宇卻不能出意外。
他深深地呼吸着,努力不去想雷鴻飛被捕的事情。現在,任務更加艱巨,也更加危險,他需要更加小心謹慎。
終于,他們看到了一絲光亮。
這是另一個洞口,被重重的藤蔓遮擋着。
最前面的人緩緩地将藤條慢慢撥開,随即探頭出去觀察了一番,這才跳出去。
後面的人魚貫而出,紛紛松了口氣。
他們面前是林中的一條土路,但可以通車,這時正停着一輛越野車和兩輛卡車。
賽甫拉跟司機打了個招呼,随即上了越野車。
愛琳轉頭對衛天宇和淩子寒笑了笑:“一起上車吧。”
兩人似乎都累得夠嗆,默默地坐進了越野車。
其他人紛紛跳上後面的卡車。雷鴻飛仍然昏迷着,被那些人當貨物一般拖了上去。
車子迅速向前馳去。
賽甫拉這時才看了看衛天宇和淩子寒,淡淡地笑道:“怎麽?累了?”
淩子寒看着窗外,一臉冰冷。
衛天宇勉強笑了笑:“是啊,有點累。”
愛琳也累得臉色發白,對賽甫拉說:“今天多虧了小秋救我,不然很可能會被他們偷襲,說不定就給打死了。”
賽甫拉聽了,面色稍霁,和藹地對淩子寒說:“小秋,謝謝。”
淩子寒轉頭看着他,頗有禮貌地欠了欠身,卻仍然不吭聲。
衛天宇趕緊在一旁謙虛道:“賽甫拉先生太客氣了,我們救愛琳也是應該的,算不得什麽。”
愛琳笑嘻嘻地說:“你的意思是我的命算不得什麽?”
衛天宇立刻擺手:“夫人誤會我的意思了。就是因為夫人很尊貴,所以我們才應該拼死救援的啊。”
賽甫拉看衛天宇這麽老實,被愛琳調侃得手忙腳亂,臉上的笑意更濃了。他微微點了點頭:“今天如果不是你和小秋,只怕這幫該死的突擊隊員就摸進谷中了,那不但是愛琳,我們也都會很危險,所以,我也要感謝你們。”說着,他向他們伸出手來。
衛天宇立刻與他握了握手,誠懇地道:“這是我們應該做的。自從我們到了這裏,将軍和夫人都很照顧我們,其實本就是一家人了。”
愛琳一聽大喜:“是啊是啊,慕沙這話我愛聽。”
賽甫拉微微一笑,将手伸向淩子寒:“小秋,謝謝你。”
淩子寒冷淡地擡手跟他握了握,就要抽出來。
賽甫拉卻握緊了,半晌都沒放手。
淩子寒眉尖一挑,冷冷地盯向他的臉。
愛琳的臉色也沉了下來,重重地哼了一聲。
賽甫拉的唇邊滿是笑意,極暧昧地又握了一下淩子寒的手,這才放開,随即轉過身去,看着前面。
直到傍晚,他們才在一直渺無人煙的群山之中看見一個小村莊,遙遠的燈火隐隐地閃動着橙黃的光,在暮色中給人一種親切感。
車子呼嘯着向前,直接開進了村裏。
立刻有很多人圍了上來,親熱地呼喚着賽甫拉的名字。這裏仿佛是民居,不僅僅只有手提沖鋒槍的男人,還有不少普通的婦女、老人和孩子,看上去善良而純樸,顯然都是不問世事的平民。
賽甫拉笑着跟大家揮了揮手,便被人簇擁着走了。在這裏,他就像是領袖一般,有着高高在上的尊嚴,衆人都以仰慕的眼光看着他,讓他頓時顯得特別高大。
愛琳眼睛發亮,看着他離去的背影,半晌才轉頭對衛天宇說:“我們也下去吧。”
淩子寒和衛天宇都已明白,他們來到了聖月革命軍的秘密根據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