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17
銀翼獵手 第二部 白色使命 17
由于山崖遮擋,這裏亮得比較晚,直到當地時間9點多了,感覺上才蒙蒙亮。
山谷裏很靜,只有換崗的人來去的聲音,皮靴踩在厚厚的草地上,動靜很輕。
衛天宇和淩子寒已經醒了。雖然一直保持着警覺,兩人也算是好好地睡了一覺。夜裏警惕着外界,還沒覺得什麽,這時候肌膚相貼的感覺才清晰起來。
一剎那間,兩人的心裏都湧起一股異樣的情緒,似乎有些微的尴尬和不知所措。很快,他們都冷靜下來,微笑着輕聲開着玩笑。
淩子寒背對着門窗,低聲道:“你看那兩個瘋子會罷休嗎?”
衛天宇将頭埋在他的肩窩,輕輕地說:“只怕不會。我看賽甫拉和愛琳都對你有很大的興趣,搞不好會把你弄去,來個3P什麽的。”
淩子寒也明白。這些人視人命如草芥,對什麽倫理道德更加不會放在眼裏。他無聲地嘆了口氣:“到底怎麽樣他們才會放手?總不會逼我們來真的吧?”
衛天宇嗤地笑了:“我倒不介意表演給他們看。”說着,他忽然用力,翻到淩子寒身上。
衛天宇的身體與雷鴻飛的截然不同,比起高大健碩的雷鴻飛來,衛天宇要修長輕盈得多,被那樣柔韌細膩的身體貼在身上,正常的男人都會起火。
淩子寒好笑地拍拍他,輕道:“別鬧了,想要我好看是怎麽着?”
衛天宇也笑了笑,正要翻身下來,忽然一怔。
淩子寒與他同時聽到了正往這裏走的腳步聲。
衛天宇便擁住淩子寒,吻了下去。
淩子寒沒有猶豫,配合着他,與他親密地擁吻。
他們過去就經常配合,“靈鬼雙殺”在江湖上成名已經有三年多了,行蹤雖然神鬼莫測,偶爾也會在大庭廣衆之間亮相。他們以這種身份出現,多半是行走在黑道之中,有時候為免麻煩,就會假扮情人,但也只是在言行舉止之間表現出足夠的暧昧而已,并沒有過如此親密的接觸。
衛天宇吻着他柔軟的薄唇,緊抱着他略顯瘦削的身體,雙手觸摸着溫潤的肌膚,一股熱血忽然沖上了頭頂。
他喜歡淩子寒,這種感情從三年前就開始了。
那個時候,獵人小組的訓練基本結束,他們被派出去進行“畢業實習”,先是八個人一起完成任務,考驗彼此之間的配合。淩子寒才不過十六歲,卻表現得非常成熟,冷靜,在危急關頭判斷準确,指揮若定,比他們所有人都要優秀,成為了當之無愧的一號獵人,一直被他們稱作“老大”。
再後來,就是分組搭檔,根據平時的表現和計算機的綜合分析,衛天宇和淩子寒是最合适的組合,因此最先配合的就是他們兩個人。那次任務他們完成得很出色,也使“靈鬼雙殺”之名初現江湖,并迅速在黑道傳揚。
以後,衛天宇也與其他人搭檔過,而淩子寒卻大多是單獨執行任務,無論多麽危險,他回來時都是若無其事,令人心折。
現在,所有的獵人都已成熟,但淩子寒卻始終是他們最欽佩的榜樣。論年齡,他最小,其實還是個孩子,可論智慧和毅力,特別是瞬間的判斷力,他卻超過了他們所有人,被國安部和國家安全委員會中為數極少的幾個知道內情的高級領導人譽為“中國最出色的秘密行動人員”,就連他們聽了也為之而驕傲,可淩子寒卻始終淡淡的,仿佛根本不知道這回事。
他是獵人小組的組長,一直都非常關心和愛護自己的組員。一般來說,如果需要集體出動,除了偶爾由梅林與他配合之外,基本上都是衛天宇與他搭檔。他們一起執行任務的時候,淩子寒總是有意無意地保護着他,危險關頭總是不顧自己的安全,卻務必要護着他。在一系列血與火的洗禮中,他對淩子寒的感情已經越來越深,但他卻從來不敢正視,更不敢表白。
他們出道的時間雖不長,卻是一直在死亡邊緣行走,執行的都是一般特工完成不了的特殊任務,無一不是充斥着危險和孤獨。他們很難找到愛人或者伴侶,因為他們總會忽然消失,而且從來不會解釋原因,普通人對此很難接受,因此可供選擇的範圍十分狹窄。現在,羅瀚與索朗卓瑪的感情已經明朗化,游弋和羅衣基本上也已經确定了關系,那都是一直搭檔着配合工作,自然而然的結果,此外,梅林似乎也已經有了女友,只有趙遷和他們兩人還是單身,沒聽說有什麽情人在交往。
淩子寒現在才十九歲,即使感情上仍是空白,也是很正常的,可衛天宇已經二十七歲了,卻一直沒有動靜。他的朋友和獵人小組裏的成員都以為他生性保守,在擇偶方面比較謹慎,再說又有一半阿拉伯血統,說不定還有什麽外人不知的禁忌,因此也都不提此事。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渴望擁有的人只有一個,就是淩子寒。
可是,這個少年不但是他們的組長,還是大老板的公子,身份實在太特殊,他根本沒有勇氣去追求。
獵人小組的人平時幾乎不怎麽聯絡,都有自己的生活圈子,只有工作的時候才會聚到一起,因此平時他也沒有給淩子寒打過電話。他不知道該說什麽,而且也無法介入淩子寒的日常生活。
他自己的公開身份是網絡安全顧問,所以能夠自由地經常“出差”。而淩子寒的公開身份卻是一個游手好閑的公子哥兒,不學無術,靠父親養着,來往的也都是父親朋友的兒女們。那些人在普通平民眼中,也就是“太子黨”。他自己的父母親是科學家,跟淩子寒的生活圈子實在是風馬牛不相及。
他喜歡淩子寒,卻不知道該從哪裏開始。淩子寒的性格一直是溫和而淡泊的,平時對任何人都很客氣,對獵人小組裏的戰友也是一視同仁,親切而關心。衛天宇甚至感覺不到他的性向,完全不知道他喜歡的是女性還是男性,而且還不敢冒昧詢問。
三年了,衛天宇看着他漸漸長大,內心的渴望越發撕扯着他,常常讓他心裏發疼。他不敢碰他,不敢向他表白,可是,被緊緊鎖在心底深處的情感早已經泛濫成災。
今天,他終于能夠擁抱他,親吻他了,雖然是由于工作需要,但他傾注了所有的感情,就如開閘的洪水一般席卷而去。
淩子寒在他的吻中感覺到了洶湧而來的情潮,不由得有些詫異。只是演戲,不用這麽逼真吧?衛天宇的身體比他要柔軟,由于長期的高強度訓練,也是同樣的堅韌而勻稱,抱在懷裏手感很好,可他無暇去感覺這些,全副精神都集中在室外漸漸走近的輕微的腳步聲中。
很快,根本沒有裝鎖的木門被推開了。
兩人連忙分開,衛天宇的手伸進了枕下。
愛琳朗聲笑道:“對不起,我還以為你們已經起來了。”
衛天宇仍然壓在淩子寒身上,轉過臉看向愛琳,一副欲求不滿的煩惱神情,控制不住地說道:“夫人,破壞別人的好事是不道德的。”這是他來到金新月後第一次失去禮貌,可見是真的不高興。
淩子寒也是滿臉不快,冷冷地盯着她。
愛琳笑吟吟地說:“抱歉抱歉,我下次一定記着先敲門。”
衛天宇看她并不打算離開,只得無奈地翻身下來,問道:“夫人,請問有事嗎?”
愛琳聳了聳肩:“你們的衣服全都破了,我給你們送替換的來。”說着,她走進屋裏,将兩套疊好的叢林迷彩服放在另一張空床上。
衛天宇立刻說道:“謝謝夫人。”
“不用客氣。”愛琳笑道。“還有,請你們去吃早餐。另外,看你們有沒有興趣去山上逛逛,這裏的風景挺美的。”她說得悠閑自在,一點兒也不像是在逃亡,倒仿佛是大家一起出來旅游的。
衛天宇嘆了口氣:“好吧,我們馬上就來。”
愛琳看着眼前的香豔情景,不由得笑逐顏開:“那我在餐廳等你們,可別讓我等太久。”
等她轉身離去,兩人一躍而起,迅速穿上衣服,剛才在心裏湧起的那些奇異感覺已經消失無蹤。
愛琳顯然對兩人的身體尺寸估計得很準确,拿來的衣服挺合身的。兩人穿在身上,氣質頓時變了,倒跟那些恐怖分子很像。
走進餐廳,古斯曼、賽甫拉和愛琳都在。一看他們兩人的裝束,古斯曼先笑了起來:“不錯啊,這下就更像我們自己人了。”
愛琳笑得更是開心:“來得這麽快?那就坐下來,趕緊吃飯吧。”
古斯曼和賽甫拉顯然都知道她這話的含意,不由得都露出了意味深長的神情。
衛天宇略有些窘,随即坐到餐桌邊。
淩子寒卻是神色自若,冷淡地坐到他旁邊。
總管很快送上火腿煎蛋、烤面包、鮮榨果汁和水。兩人都很客氣地說了聲:“謝謝。”
古斯曼邊吃邊說:“我們已經得到消息,阿爾法小組搗毀了我們的另外兩個秘密營地。罂粟田已經被燒掉三分之一了,那些軍隊一直在不間斷地進行地毯式推進,我估計今年的貨是保不住了。現在只能盡量保存我們自己的實力,等他們撤了軍,一切都好辦,要恢複起來很容易的。”
賽甫拉點了點頭。
古斯曼看向衛天宇,笑道:“你們現在就是要走也是不行的了,外面到處都是政府軍,閃電突擊隊和阿爾法小組也一直在找我們。你們如果想離開這裏,走不了多遠只怕就會撞上他們。所以,這段時間還是跟着我們行動吧,免得出了什麽事,我也不好向阿嶼和馬拉巴南他們交代。”
衛天宇立刻說:“沒問題。其實這事挺刺激的,我和小秋都很喜歡。”
古斯曼聽得笑了起來:“你們的性格很像那些雇傭軍,有許多歐洲和美國的年輕人跑過來,他們在本國服過兵役,卻沒打過仗,感覺不過瘾,就跑到波黑和中東來當雇傭軍,幫別人打仗,追求刺激的生活。”
衛天宇忍俊不禁:“對,我們也是這樣的。危險跟刺激成正比,那才讓人興奮。”
淩子寒慢條斯理地吃着,一直沒說話。
看上去,古斯曼是打游擊戰的行家,而且準備充分,各處都有隐蔽的巢穴,怪不得三十年來進攻金新月的次數那麽多,卻都抓不住他。
不過,他們沿途留下的信號發射器一定已經将獵人小組的成員引過來了,等到證實古斯曼他們确實在這裏,情報便會通過相關途徑轉給閃電突擊隊。按照特種作戰的一般戰術來推測,對這裏的進攻應該是在今天夜間或者明天。在這段時間裏,他們一定要盯住賽甫拉,希望在戰鬥中能趁亂活捉他。
早餐很快結束,古斯曼對衛天宇他們說:“今天應該沒什麽事,你們就好好休息吧。可以到處看看,山上也很好玩的。可以打獵,不過別動槍。”
衛天宇連忙笑道:“好的。”
古斯曼便和賽甫拉一起出去了。
愛琳笑着起身,對他們說:“怎麽樣?想上哪裏玩?我陪你們。”
衛天宇看了看淩子寒,對愛琳禮貌地一笑:“我還是和小秋随便走走吧,就不勞夫人大駕了。”
愛琳微笑:“我不是想打擾你們之間的相處,只是如果放你們自己上山,多半會迷路的。”
衛天宇似乎恍然大悟,于是點頭:“那好吧,我們跟着夫人走就是了。”
愛琳笑得很開心,帶着他們走了出去。
一般人從山谷的兩旁是不可能上去的,陡峭的山壁幾乎直立,如果沒有工具,就算是攀岩的行家也上不去,獵人小組的成員卻是都可以徒手攀登,不過這時自然不會顯露出來。兩人跟着愛琳悠閑地走到谷口,然後順着極不明顯的小徑往上走。
風景果然十分美,陽光從樹葉的縫隙間穿過,林間的白霧如輕紗一般緩緩飄蕩,地上很軟,到處都是青草和野花,偶爾有小動物和身影從不遠處飛速地閃過,完全是一派和平安寧的景象。
愛琳問他們:“想打獵嗎?”
“不了。”衛天宇搖頭。“我們對殺動物毫無興趣。”
愛琳看向一言不發的淩子寒:“只喜歡殺人?”
淩子寒顯然很喜歡這樣的環境,臉上的神情很溫和。聽到愛琳大煞風景的問話,他掃了她一眼,片刻之後才點了點頭。
愛琳忽然想起他酷愛攀岩,喜歡高山上的安靜,便理解了他此時的心情,于是不再多話,陪着他緩緩地往山上走去。
三個人的身姿都很放松,仿佛是在郊外散步。
這裏到處都是放出去的游動哨,應該也是安全地帶。他們呼吸着山間清涼幹淨的空氣,看着草木蔥茏,聽着悅耳的鳥鳴,感覺非常享受。
愛琳走在衛天宇和淩子寒之間,這兩個人看上去都是相貌英俊,氣質斯文,雖然性格一冷一熱,完全不同,但都對她十分尊重,一舉一動很有禮貌,讓她感覺越來越興奮,一時間失去了應有的警惕。
三個人越走越高,林子也越來越密,除了隐隐約約的潺潺流水聲外,四周一片寂靜。
愛琳沒注意,淩子寒和衛天宇卻立刻凝神細聽。
此起彼伏、不絕于耳的鳥鳴聲忽然一齊停止,那只有一個原因。
林中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