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023)

他願意(023)

車子緩緩駛入小區。如豐銀灣,這裏是阮文禮的地盤。于公于私,他都是居高臨下的。

王南方從倒車鏡看後面的噴水池,那七八米高的雕像仍像她給他送還外套那晚一樣原地屹立。不同的是,那晚她因自己自以為是的對阮文禮的同情心感到無地自容,而現在,她沒有對阮文禮的同情心,只有無法細說緣由的自憐,以及揮之不去的羞恥心。

她在縱容自己犯錯,同時又為自己即将犯錯而感到不安,這就是她不如林丹妮灑脫的地方。酒意和理智在互相拉扯,讓她難受。

過了廣闊的草地,路變得蜿蜒細長。王南方在心裏默念,“溪語、飛瀑、海瀾......”每一棟別墅,都有它的雅稱,黑木白漆的門牌伫立在院落邊,彰顯着每間屋子的主人的身份。

車子停下。“自趣”,她看着門牌,忍不住看阮文禮。冷硬的阮文禮心裏的趣意,會是什麽呢?

但阮文禮當然讀不懂她的心事,也不可能給她任何回應,他默默下車,她也跟着下車。是的,他不是一個有趣的人。

看着阮文禮在前面自顧地走,王南方忽然意識到,即将上演的是什麽情節。

親密,且與他有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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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文禮的房子比她想象的還要空。他從停車到進門一直沒說話,直到上樓時才察覺她并沒有跟上他的腳步,丢下一句:“二樓有洗手間,你自便。”說完便上了樓。

王南方看着阮文禮上樓,并不馬上跟上去。她環視四周,她想起了奶奶那只有幾十平方米的老房子,又想起了她那間建築面積還不到一百平方米的房子。都是房子,但房子和房子是不一樣的。

她無意識地摁了手機,手機識別了她,自動開啓,她看到林丹妮給她發了信息,很短的文字“所以?”。

她摁滅了手機——不論因為什麽,結果都是她已經作了選擇。

她脫了高跟鞋,一手把鞋拎着,另一只手微微拉起裙擺,好讓穿着長裙的自己能成功踏上這幾十級的木階梯。

二樓也很靜,除了其中一個房間,裏面有水聲。她猜阮文禮已經在洗澡。她站在門口,往裏面看,房間燈光昏暗暧昧,像誘惑無知者的黑洞。

她低頭審視自己,想了想,還是推開了另一間透着耀白燈光的房間。她确認那是一個衛浴間,便走了進去。浴室很大,她可清楚地看到衛浴櫃裏有一整摞白色浴巾,它們被折疊得整整齊齊,分別擁有四只整齊劃一的硬角,那代表這座看上去很空的房子還是有專人在打理的。

王南方深深地嘆了一口氣。她開始對着鏡子卸妝,好像即将赴死的義士,有莫名悲壯的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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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南方洗了一個漫長的澡,最後小心翼翼地穿上浴袍系緊帶子。再回到隔壁房間時,看到阮文禮正在床上,穿着灰色的浴袍,見她進來,他似是若有若無的嘆氣。

王南方隔着幾米的距離看他。在今晚之前,她确實做過很多夢,但每個夢都沒有此刻如此具體。一座空曠得像是沒人住過的房子,房子裏有一張全屋看上去最有人氣的大床,大床上有一個頭發微濕的阮文禮,那個阮文禮正在看她,他看她的眼神裏有熾熱的光,那光大概代表她此刻在他眼裏是一個具有吸引力的女人。

王南方緊張,想走過去,但窗外開始有淅淅瀝瀝的雨聲。風夾着雨打在落地窗邊,氣息沉悶。“下雨了。”她說。

阮文禮順着她的視線往落地窗那邊看過去,但沒有起床。

王南方便自己走了過去,拉上了玻璃門。為了謹慎,她還落了鎖,卡噠,如她的心,好像被關了——又好像被打開了。

關上的窗隔絕了外面的風和雨,也隔絕了一切聲音的幹擾。

王南方輕輕地走到床邊,在床沿虛虛坐下,阮文禮正睡在床中間,離她有五十公分遠。她輕輕地往裏面挪了挪,以防輕柔的絲綢會讓她不小心滑到地上。

阮文禮看了看她,緩緩指出他所看到的事實:“不穿鞋?”

王南方含糊地嗯了一聲,浴室裏什麽都有,唯獨找不到拖鞋。幸好,房間的暖氣很暖,即使光着腳,她也不覺得冷。她低頭看她的腳,她想,她确實有一雙看上去還不錯的腿。

阮文禮微微起身,伸手把她往他的方向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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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文禮的力量來得并不快。事後的好多個瞬間,王南方在回憶時仍覺得,假如她想反對,阮文禮已給了她足夠說不的時間。

但她那時毫無叫停的打算,她甚至祈禱他千萬不要突然反悔。她閉上雙眼,在腦海裏回憶愛情電影上映過的親密情節,親吻,擁抱,碰觸,諸如此類。她的雙手嘗試去找他的臉他的唇,但她的手落空,她的手在空中握了握,什麽都沒有碰到。她感覺阮文禮的手輕輕拉了她腰間的結扣,那件浴袍便像水流一樣,軟軟流開。

阮文禮的手開始在她腰間摸索,讓她覺得溫暖,同時覺得發麻。她沒有主動去鼓勵他,不止是因為她的生疏,更是因為她怕她的鼓勵會讓他誤以為她和別的想要上他的床的女人一樣,用身體完成一次交易——想到這裏,她陷入了悲傷,哪怕她自欺地認為她對阮文禮今晚的付出是基于過去十年虛無缥缈的感情,或者再加上一點點酒精的催化,但對阮文禮而言,她當然和別的女人并無二致。她并不與衆不同。

她的心在顫抖,身體也在發抖。她已經感覺阮文禮在碰觸她,看似即将要突破她,但她同時感覺到她在抗拒他。她悄悄睜開眼睛,阮文禮似乎也感受到了,他皺眉,試着多用一些力,但那讓她覺得疼,兩次嘗試之後,他開始停止動作。

“你可以再用力一點”王南方從喉嚨裏發出沙啞的聲音,因為感冒引起的喉嚨不适早已經痊愈,她此刻的變聲不是因為感冒,是因為疼痛,是因為不安,“可能我還沒準備好,你可以用力一點。”她掩飾了她抗拒他的真實理由。阮文禮并沒有投入太多耐心去為她鋪墊一場圓滿的性事,所以她想她的理由完全解釋得通。

阮文禮于是很堅定地挺身而入,王南方覺得那一刻疼得連呼吸都幾乎要停止。

但阮文禮不會感知她的疼痛,他開始他的律動。王南方一點也沒被他帶動,她只覺得痛,痛得額頭滲汗,卻還要拼命忍住疼痛附随的并非享受的喘息。

當一切結束,阮文禮從床上離開。

王南方閉着眼,她不知道是不是該慶幸,這場男女之間的原始博弈終于結束了。她想,阮文禮大概是滿足的,因為他最後噴湧而出的時候,有極低沉的嘆息。那聲嘆息,比他往日對她說過的任何一句話都有溫度。

她皺着眉,忍耐着不适,在腦海裏回憶剛才的情節。阮文禮伏在旁邊,呼吸由重變緩,慢慢平息。

安靜的氣氛維持了好幾分鐘。阮文禮終于起身,有窸窸窣窣的細碎的聲音。

王南方睜開眼睛,原以為阮文禮已經轉身,不料卻和阮文禮的視線撞個正着。她看到他的眼神在床上巡邏了一遍,王南方不知道他在找什麽,她只得摟着被子,借以遮掩自己滿身的赤裸。很快,阮文禮停止了他視線的巡邏,轉身去了浴室。

王南方看他離開,心裏一動,努力坐起身,也在霧藍色的床單上找了一遍,床上确實沒有任何具有特殊含義的痕跡。

她重新抱着被子倒在床上。她該覺得慶幸的,但她也無法否認,有一種委屈的心情,像被打翻的熱水,流到哪,就把哪裏燙傷。而各種緣由,都不足以向任何人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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