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第033章 第 33 章

小狗被留了下來, 全身雪白四只腳帶黑,所以被宓鳳娘取名叫“黑靴”,金哥兒嫌這名字土, 宓鳳娘卻振振有詞:“毛靴是有錢人才穿得起的,這小狗命中帶靴,可見命裏帶富貴。”

葉盞:……

幸好沒起名叫富貴來福。

黑靴還小,只到人腳面, 有時候追蝴蝶還會把自己帶翻,費老大勁爬起來, 嗚嗚咽咽不起身,要宓鳳娘扶它起來。

宓鳳娘便更加振振有詞:“這是富家少爺樣,我們家定會托它的福跟着興旺發達的。”

“也不知道它什麽時候才能讓賊人聞風喪膽。”玉姐兒念叨了一句,“還不如就放在軍巡鋪裏跟着軍漢們學點英雄好漢氣概。”

玉姐兒最近找到了新的人生方向——遇上空閑日子就去給二哥送飯, 風雨無阻。

金哥兒很是吃味:“都是做哥哥, 怎得只給銀哥兒送?再說, 他們軍巡鋪有現成飯食。”

“大鍋飯哪裏有盞兒親手做的好吃?”玉姐兒振振有詞。

金哥兒豈是這麽好糊弄的?跟着去了一次就發現了不對,責罵銀哥兒:“那麽多漢子,怎麽能讓妹妹常露面?”

銀哥兒是個只知道埋頭比武的憨漢, 妹妹送飯來他只有高興的樣子, 哪裏會想到這麽多?

又聯系起最近兄弟們又是買花插耳邊,又是做新衣裳, 各個孔雀開屏一樣,他原先還不懂,現在一聯想吓了一跳。

哥倆達成了統一:“以後玉姐兒不許再去軍巡鋪。”

宓鳳娘卻樂見其成:“軍巡鋪裏的漢子都是良家子,随便哪個都比我們家家境強。”

再說玉姐兒脾氣暴躁的名聲滿坊裏都知道, 沒人敢娶,生怕娶回個夜叉兒子挨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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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是她嫁個軍漢 , 宓鳳娘也不用擔心女兒家暴夫郎了,畢竟軍漢力氣在那裏呢,就是挨幾下子也皮實。

至于軍漢家暴女兒……笑話,那兩個鐵塔似的哥哥難道是擺設?再不濟還有葉璃會畫符詛咒呢。

物理攻擊和精神攻擊雙層保證,由不得他造次。

有了宓鳳娘撐腰玉姐兒就能繼續隔三岔五往軍巡鋪跑了,回家後拉着葉盞咂摸感慨半天。

葉盞倒覺得沒什麽,玉姐兒還沒有男女之思呢,回來點評也不過說些這個大臂全是疙瘩肉、那個腹部緊繃七八塊,還有肩背寬闊能跑馬。

連哪個是誰都分不清楚,只是眼上占占便宜,更像小朋友對健身狂魔的驚嘆。

再說有銀哥兒在那看着,總不會有人欺負玉姐兒。

她便安心讓玉姐兒去看,碰上不忙的日子反正她一人也能周全。

葉家全家都沒異議,原以為這事就這麽過去了,誰知葉盞倒發現一件秘密。

這天趙小七來店裏,放下食盒:“我娘做的筍肉饅頭,命我送來。”

葉盞道了聲謝,筍肉饅頭是趙夫人拿手菜,常常派兒子給葉家送一份,皮薄餡大筍子清香肉餡飽滿,很受她喜歡。

收了饅頭,又拿了些棗泥饽饽放進了食盒做回禮才遞過去:“這是新出爐點心,趁熱請伯父伯母嘗嘗。”

趙小七接過食盒轉身就走,可走到門口又回頭,沒頭沒腦放下了一盒草藥包,說了句:“這是珲春堂的,搗碎外敷,最能治曬傷。”

嗯?曬傷?

葉盞還沒反應過來。

趙小七就迅速漲紅了臉。

看她實在是納悶,便忍着羞又多說一句:“玉姐兒……曬傷了……”

這句話似乎用盡了他全部的力氣,說完後就低着頭,拔腿快步邁出了門檻。

葉盞喊他回來他也不回頭,裝沒聽見。

不對啊。

葉盞琢磨着:這趙小七管這個幹嘛?關他什麽事?

想着想着葉盞一拍大腿:好家夥,這小子難道喜歡玉姐兒?

玉姐兒最近時不時頂着大太陽去軍巡鋪看人家操練,人曬黑了幾度不說,連脖頸處、手腕都有蛻皮。

不過她歷來是個豪爽性子,從來不覺得這有什麽,葉盞提醒她戴帷帽遮陽她還大咧咧說:“等冬日捂些日子就好了。”

她自己不在意,葉家上下市井讨生活的,又不覺得這是什麽大事,因此無人提起。

沒想到倒是趙小七這個鄰居看見了。

還特意去珲春堂開了草藥,那可是本坊最好的藥房呢,價錢不便宜,要找坐診郎中看病也要排個小半天。

又花時間又花金錢,還細心觀察,這明顯已經超出了鄰居和友情的範圍啊!

葉盞再回想起來,趙小七天天殷勤往家門口送東西,又熱心幫葉家出主意,上次廉租房就是他指點的,平日裏家裏有什麽事他也是來跑腿。

家裏都當他這麽殷勤是看中了葉盞,卻沒想到是看中了玉姐兒!

葉盞沒急着把草藥包給玉姐兒,而是主動去找了趙小七詢問。

趙小七說來就來,只不過看見葉盞身後再無旁人,眼神明顯有些失望。

葉盞閑閑問他:“趙小七,你如今多大?”

“十三。”或許是還惦記着上次的失言,趙小七老老實實回答。

十三啊?比玉姐兒還小兩歲呢。

葉盞連連搖頭:“好小。”

因着娘是媒婆,葉盞便略微知道宋朝男女的婚配年齡。

《宋律》裏規定,男子十五歲女子十三歲可以結婚,訂婚三年內必須要結婚。

一般男子結婚的年齡要晚于女子,畢竟古人講究成家再立業,她印象中某位大詩人就是到了三十歲才和十八歲的妻子結婚的。

玉姐兒和她十五歲,正是适齡女子,不管是現在直接結婚還是今年先訂婚三年內結婚,都很合适。

可趙小七連法定結婚年齡都沒有呢。

葉盞搖了頭,趙小七正巴巴觀察她神情呢,見她搖頭自己先焦急搓起了雙手,往前走一步,像是給自己辯解:“也不小了,虛歲十四了。不,我生辰在下月,下月我就虛歲十五了。一定能配上玉……”

他生生把後面的話吞了下去。

都不用費腦子試探趙小七就露了餡,葉盞感慨,果然喜歡和咳嗽一樣藏不住。

仔細回想,趙小七每次看見葉家人都恭恭敬敬稱呼:“葉大哥”、“葉二哥”、“葉二姐”,卻從未稱呼過玉姐兒為“葉大姐”,見到都是直呼其名,可見有好感是蓄謀已久。

想了想将草藥包遞過去:“你自己遞給我姐姐,問過她再說。”

宓鳳娘先前覺趙小七良配是因為他年紀小家裏又有錢趙夫人又和藹,先定下親等兩年嫁過去,葉盞能幹婆母不作妖,定能生活得安穩幸福。

有那麽多優點,丈夫小兩歲便也不是什麽缺點,反而更方便拿捏。

窮人嘛,哪裏有好處都占的婚事?能占幾頭就不能挑剔年齡小了。

可現在随着葉家兩女兒賺錢能力大漲,宓鳳娘對親事的考量也變了不少。

上回葉盞聽她在家裏念叨,還說除了家境好之外,還要找個合心可意兩情相悅的呢。

這麽一來,趙家就不算什麽了,夫婿還是個孩子,嫁過去作甚?

再說趙小七還小,如今的心意充其量算早戀?說不定過兩年科舉得中,見識到外面的大好天地想法也會變,到時候豈不是與玉姐兒成為一段怨偶?

趙小七眼中黯淡,接過草藥包。

當天他就來店裏尋玉姐兒,當面給她草藥包,玉姐兒大大咧咧要收:“多謝。還是你們趙家人活得細致些。”

她曬得跟猴屁股一樣,偷看軍漢就太明顯了不是嗎?

葉盞以手抵拳咳嗽一聲,趙小七收到了信號,鼓起勇氣問玉姐兒:“玉姐兒,可能與我去外面,有事要問你。”

葉盞踮起腳剛準備看熱鬧呢,就見裴管事走進門來:“葉二姐,有事要尋您商量。”

原來昨天葉盞休沐了一天,裴老太太沒有吃到葉家菜肴,便覺得飯桌上的菜都不太滿意,有些茶飯不思,裴管事出來除了買菜便是要解決這個問題,

他矢口不提茶飯不思的是裴老太太,葉盞便拆着明白裝糊塗:“既然這樣,不如做一瓶魚松并一瓶肉松。”

“魚松肉松?”裴管事還未聽說過這個。

“是将豬肉和魚肉先放在鹵鍋裏煮熟,再用小火慢慢烘烤而成。”葉盞柔聲解釋。她記得《事林廣記》裏就記載宋末有肉松了,此時應該也有,只不過并沒有完全普及。

管事點點頭。

就見葉盞一對嫩藕般玉手拿着竹木肉夾從鹵湯裏撈出一大塊鹵肉。店裏本就常年備着鹵鍋。

鹵肉冒着騰騰熱氣,顫巍巍在案板上晃了幾晃。

再放進石臼輕輕搗幾下,肉本就鹵了很久,所以一進石臼搗一下就立刻碎了,葉盞便又開始手搓,一邊給裴管事解釋:“這樣手搓出來的要比用石臼全搗的更好吃,更為筋道。”

裴管事點點頭,他雖然不懂菜式制作,但也看明白葉娘子的做法更加精細。

葉盞直接将鹵肉放入平底鍋裏,不斷翻炒。

随着炒制越來越碎,漸漸透出溫潤的色澤。

再炒制片刻便成了肉茸,裏面的水分已經全部都不見了,剩下的肉顯得幹幹爽爽,非常蓬松,原來這就是肉松名字的由頭。

“這做法您想必也看見了,若是吃完了可讓府上的廚子們照着方子做,沒什麽難點。”

裴管事看着兩罐吃食很滿意,這下可是解了他的燃眉之急。

“以後若是我們店裏沒開張,您可以就着肉松喝粥,還可以配清湯面,都是入口即化,平添幾分滋味。”葉盞叮囑他。

裴管事點點頭:“多謝葉娘子。”又要給葉盞支付兩張菜譜的錢。

被葉盞婉拒:“您從前給了我免費方子,我哪裏能賺您的錢?”再者,這方子本就不是她獨創,是歷朝歷代勞動人民的心血智慧,應該也慢慢在大宋流傳開來才是。

別說這方子,她平日裏自己做飯也不特意避開諸人,就大大方方讓往來行人看,做菜好吃靠的不是一個兩個藏私的秘方。

裴管事便也不堅持,想着要在老夫人跟前多說說葉二姐好話,回頭看有沒有莊子上送來的新鮮果蔬回贈些給葉二姐。

打發走裴管事玉姐兒回來了。

她臉頰有些發紅,擡頭看葉盞在巴巴兒看着自己,忍不住“噗呲”一聲笑了:“那趙小七可是瘋了,瘋癫颠不知在說些什麽。”

又皺眉抱怨:“半天不說話,害我在樹下被大花蚊子叮了好幾個包。”

滿臉天真爛漫,沒有半點被告白的羞澀,葉盞扶額,看來姐姐果然還是對情愛之事一點都沒感覺。

“我說他還小,既沒有跟着他爹做生意又不曾有功名,還是個毛頭小孩呢,哪裏就能想到成親不成親的事?幾句話就輕松将他打發了。”玉姐兒回答得漫不經心,目光盯着桌子不放,“這是什麽吃食?”

葉盞失笑,姐姐果然心裏只有食物。

她将小半碗肉松魚松給她:“肉松和魚松,剛才為一位客人做的,特意為你留了半碗。”

“好妹妹!”玉姐兒眼前一亮。

肉松看上去是金黃色,絲絲縷縷在碗裏,拿勺子舀起來卻發現大半松松散散,差點就成肉末了。

這是肉粉嗎?

玉姐兒小心抿了一口,卻發現與自己吃過的菜肴不同:鹹香味十足,肉幾乎是入口就化了,還有些絲縷,咀嚼起來津津有味。

玉姐兒吃完一口後忍不住感慨:“怪不得娘喜歡喝酒,這玩意兒就應當配酒。”又說:“我去盛碗米飯,肚裏的饞蟲都被勾出來了。”

吃起!

葉盞給她盛了米飯,玉姐兒将肉松夾在米飯上,用淺褐肉茸鋪在冒着熱氣的雪白米粒上,再用勺子挖起,一張大口“啊嗚”一聲痛痛快快全部吞進去。

還真是毫無心事啊,葉盞忍不住開口:“姐姐,想找個什麽樣的人?”

她想試探一下姐姐的心思,也免得再出現趙小七這樣的事時措手不及。

玉姐兒沒有立刻回答,先擺擺手,示意妹妹等等。

閉上雙眼,專心咀嚼,品嘗嘴裏美味,肉松除了鹹味還帶着肉的濃香,經過鹵和烤制後香味已經非常濃郁,

而且口感軟軟的,抿一抿就化了,再後面細細的肉絲條又是絲絲分明,可以想象這是鹵肉的每一根肉絲都清晰呈現出來,這麽加工之後絲毫沒有塞牙的纖維,反而咀嚼起來很過瘾。

等不疾不徐咽下去後才回答:“要家裏有錢買得起山珍海味的,還要人大方舍得供給我大吃大喝的。”

又興致勃勃問葉盞:“等到時候尋個有錢婆家,妹妹就給我做幹貝扒烏參、一品鮑魚裙邊、紅燒翅、黃焖駝峰這些美味如何?”

她從上次妹妹報菜名起就惦記着這些菜式了。

葉盞:……

姐姐顯然還在瑪卡巴卡。

等晚上回家時聽巷口在喧嘩,似乎有人在吵架,還伴随着拳頭撞擊皮肉的聲音。

玉姐兒趕緊拉着葉盞往家跑:“這種熱鬧少湊。”

回到家裏,宓鳳娘正哼歌呢,頭一歪一歪打拍子。

“娘,外頭發生什麽事了?”玉姐兒好奇湊過去打聽。

“還能有什麽事?”宓鳳娘很高興,“何翠蘭那個賊婆娘想吃人絕戶,結果被人家姑娘家裏發現了底細,打上了她家門。”

原本阮家暗地查訪清楚真相,想慢慢疏遠何翠蘭便是。卻沒想到何翠蘭為了更有勝算,索性在其他候選人上門時宣稱自己家兒子勝券在握,若有若無在街坊中散播謠言,還涉及了阮家女兒的清譽。

阮家雖然是老實人,但最疼愛女兒不過,氣憤何家這麽行事,當即找了幾家鄰居雇了幾個幫手一起來何家門口讨公道。

一五一十,将何翠蘭的算盤公之于衆:什麽瞞着兒子吃喝嫖賭的過往、什麽明明是入贅卻宣稱是娶妻。

什麽在外面散播謠言幾句話就将何家的遮羞布撕到了地上。

何翠蘭一開始還賠笑賠不是,等試探清楚阮家是沒心思結親了,當即裝也不裝了,于是兩家便大打出手。

她平日裏引以為傲的兒子們都是軟腳蟹,外表裝霸道,真遇上事怕的什麽似的,丢了老娘就抱頭逃竄去了。

還是阮家看男人走了,便手下留情沒再動手,只有阮家娘子撕扯了何翠蘭的頭發扇了她幾個耳光作罷。

大仇得報,宓鳳娘連着幾日走路都虎虎生風,心情大好。

家裏的舊家具到底又被葉大富撿了去,用清水從頭到腳沖洗了一遍,又在太陽下面曬幹淨,搬去他們新賃的房子做家具。

老兩口節儉了一輩子,當然是割舍不下任何破爛。

被葉盞扔掉的垃圾裏還有一個破鍋,正從鍋底一圈漏掉了底,舉着鍋耳能探進去頭。

就連這個破鍋又原樣撿了回來,葉盞搖頭:“您要這個有什麽用?”

“有用哩。”葉大富将這個穿底鍋上的洞開得再圓些再大些,再給鍋配了個小火爐,破鍋圈正好套在火爐邊緣,不松不緊。

他拿去在自己的博賣攤上售賣,號稱鍋圈是火爐自家獨創,是爐子防風的擋具①。

“戶外點火、野地炊火、趕路做飯,都能用。”葉大富大力吆喝,“既能防風還能聚火,節約木炭,保證火苗不歪。”

沒想到居然有人買。

是一位小厮模樣的,叫葉大富當場點火試一試。

幾把幹柴燒進去,火舌在爐竈膛裏熊熊燃燒,但因為邊緣有鍋圈擋着,火舌便始終舔舐不到外面。

葉大富再用扇子大力扇風模拟大風:“瞧瞧,風吹過去,火苗不歪又不滅。”

小厮看得心動:“我家老爺外出和朋友冶游踏青,這小爐子烹茶煮水正好。”

葉大富大喜,富貴人家的長随看重的是辦差事得利,價錢自然不會計較了,他一開口:“三兩銀子!”

“三兩?”小厮一驚。三兩都夠一頭羊了②!

葉大富一看自己要得狠了,咬咬牙又往下說:“二兩便罷,你看這小火爐泥得多精細?外面這一層鐵圈又是純鐵打制,別的不說,你去前面鐵匠鋪打聽下如今鐵器是什麽價格?”

他敲了敲鍋圈:“看這工藝!套得嚴絲合縫,沒個五十年的老手藝人套不出來!”

“再說了,滿汴京城你找不出第二個!”葉大富作勢要收走鍋圈火爐。

卻被另外一個女聲開口:“二兩銀子給我包起來。”

葉大富擡頭看,卻見是一個馬車,車簾低垂,看不清裏面人模樣,只能看見拉車的馬膘肥體壯、車簾布是貴重的回文織錦。

“好嘞!”葉大富高興壞了,立刻拿起幹蒲草,左右上下包紮得嚴嚴實實,再用* 麻繩從底下一捆,怕掉還橫着捆了一道,兩道彙合成“十”字,擰好後遞過去,“您拿好。”

馬車前自有仆從收走,遞給葉大富二兩銀子。

葉大富捧着銀子,臨了還記得給女兒食肆宣揚生意:“您可是去野外宴飲,州橋夜市有家葉二姐食肆,做得一手好茶飯,配上這爐子正好。”

對方卻不答話,馬車立時就走,葉大富看着馬車身影久久不能回神,問旁邊的人:“難道是哪家貴門女眷?”

有知道的人笑話他:“見識淺薄,高門貴女口不談財,應當是出來買東西的婢女。”

一個婢女出行都有這般排場,那該是哪等高門啊?葉大富想到她有可能光顧女兒店裏,當即高興壞了,摸了身上的芝麻糖在街巷小孩眼前晃了晃:“去給葉二姐傳個話,就說爹介紹了一位貴人生意,萬一找上門來讓她別趕出去。事成之後我賞你吃芝麻糖。”

芝麻糖是葉盞做得,雪白的麥芽糖上沾滿了芝麻和彩色蜜餞,看着就誘人,小孩拔腿就跑,

“那我怎麽辦啊?”旁邊小厮這才回過神來,帶着哭腔問。

“怎麽辦?誰讓你嫌貴。”葉大富洋洋得意,

不過他很快就靈光一現:“這樣,畢竟客人您是先問的,我少不得要低聲下氣去求那位鐵匠大師再做一個。只不過,這回就不能講價了。”

小厮忙點點頭,他後悔啊,這風爐帶到老爺那裏去,報賬五兩,自己還能賺三兩呢!

再說老爺追求風雅,動辄一擲千金,一聽這爐子京城獨一份必然高興,心情大悅之下必有重賞,自己還能賺不少。

眼看有大生意,葉大富裂開嘴笑。

要不是女兒要扔雜物這破鍋圈還在廚房柴堆下躺着生鏽呢,哪裏有這樣的境遇?

盞兒果然自帶財運!黑靴也有財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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