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第40章 第 40 章
小皇帝的克制, 讓孟枝枝再次認識到他對樊盈繡不一樣的情感。
小皇帝睜着深沉的眼眸,對她道:“記得等孤。”
說罷,他離了她的房間, 直奔去處。
是夜,孟枝枝坐在窗前, 遙看明月高挂。
月色宛如蒙了一層黃紗,波旋詭谲。
一陣風吹過, 她頓覺瞌睡侵襲, 但強打着精神。恍惚之中,她見有人在月下踏步而來。
她剛要喊出小皇帝名字,就見來人現出模樣。樊盈繡面無表情,走到窗前對她道:“孟芷,助我逃離, 我必不會忘了你。”
孟枝枝啞口了半晌, 她道:“縣主,進來說罷。”
她擺滿一張茶桌, 茶過茶海,顯出噴香的茶色。樊盈繡拾過孟枝枝遞來的一盞茶, 喝了一口道:“我爹逼我和阿破成親, 我不想。你對阿破情誼深重,也必不想看到這樣的情況。我走了, 也算成全了你和阿破。”
孟枝枝垂下眼眸,手中倒茶的舉動依然沉着冷靜。
樊盈繡道:“孟芷,你該知道,我所向之心皆為修仙, 于凡事無情。阿破對我一番熱忱,我心有餘而力不足。但你不一樣, 你是散仙,又是醫修。你肚中有了孩子,如果我和阿破成親,你的孩子就要養在我的膝下,你當真願意見到這樣的場景?”
孟枝枝終擡起頭道:“縣主,你想讓我做什麽?”
樊盈繡道:“按樊家的規矩,半個月後,我會與阿破大婚,我希望你這幾日就助我離開此地。”
孟枝枝道:“他怎麽想?”
樊盈繡臉有不解,“誰?阿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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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枝枝點頭。
樊盈繡道:“阿破他自是願意與我成親。但是我不得不辜負于他。這場聯姻毫無意義,我對阿破沒有男女之情。”
她冷淡地說出一個事實。
她又道:“孟芷,你會幫我罷?”說罷,她又飲了一口茶,這茶飄香四溢,她倒是覺得孟芷這人有幾分品味。
孟枝枝手挽住袖口,将茶壺放了回去。
她淡道:“縣主,此事,我不答應。”
樊盈繡道:“孟芷,你知道你在說什麽?你難道不想獨占阿破的心嗎?”
孟枝枝道:“縣主,你恐怕想錯了我。我不會幹涉他的任何決定。”
上一世也同樣經歷了這一遭。樊盈繡想讓她幫助自己逃跑,孟枝枝見她苦苦糾纏,同時也為了自己心裏那點小心思,便幫助了她,但換來的是小皇帝的大發雷霆。
如果重來一次,她再也不要做這樣的事。
她不會替別人做任何決定。
樊盈繡立起身來,半是威脅道:“你……孟芷,你就不怕阿破的心都在我這裏?”
孟枝枝只是沉默。
樊盈繡吃了個悶虧,她臨別之際,對孟枝枝道:“希望你不要後悔。”
樊盈繡走了之後,小皇帝果然過來了,孟枝枝依然不改神色,正将舉起一盞茶觸碰嘴唇。
他搶過她的茶杯牛飲了起來。
孟枝枝見狀,又給他再倒了一杯,她将茶杯遞了過去,小皇帝又喝了第二杯。
“還要嗎?”
小皇帝搖了搖頭,孟枝枝見狀,便為自己的茶杯沏了一杯,正低頭去飲,只聽他開口道:“孟芷,孤要同縣主大婚了。”
孟枝枝飲了一口茶,擡起眸看他,道:“婚期定了?”
她的态度讓贏破心中隐隐感到不舒服,他冷道:“定了,三日之後,就在此地。”
孟枝枝不知道他的冷意來于何處,只當他厭惡樊家,但樊盈繡與樊家是密不可分的關系。
樊家将唯一的貴女嫁給小皇帝,這意味着什麽,不言而喻。如果小皇帝成為女婿,到底會對他好上幾分吧?
樊家的野心一直明目張膽,但之所以不敢真正造反是因為仙誓。贏氏一族注定是人界皇帝,九五至尊,普通人怎麽能和仙門抗衡呢?
她道:“好。”
“只是這樣?”
孟枝枝發覺贏破看向她的眼神更冷了。
他還想如何?
孟枝枝道:“是。”
贏破又想起那日樊鳴拿出天仙子種子在他耳邊說過的話——“若她愛你,必會獻身于你。”
但孟枝枝沒有,她拒絕了他。
現在她那雙亮澄澄的眼睛,一如那一夜紅被花燭下,她凝望他時的模樣。
人還是那個人。哪怕她回來了,她還是如此,沒有半分變化。
他心中怎能不洩氣。
“只要你将她困在身邊,像馴服鳥兒一樣馴服她,不聽話就折斷她的翅膀,讓她依賴你,只要時間足夠,她遲早會愛上你。”
他胸中頓時戾氣橫生。
只有如此嗎?
他望着她的眼睛,那一汪春水般的眼眸,宛如天上的星星,心中洶湧着濃郁得化不開的渴望,從喉嚨開始覺得幹渴。
他極度想要,想要摘下這天上的星星。
“這才是怪物愛人的方式。”他低語道。
孟枝枝沒聽清,道:“你說什麽?”
贏破掐住她的下巴,臉不斷湊近,一雙眼直勾勾的。
孟枝枝吓了一跳,但她沒有躲避,只覺得莫名。他的指腹在她下巴處輕輕摩挲,動作強硬卻又不讓她覺得疼。下巴處那冰涼的觸感,讓她感覺到自己皮膚上升起細細密密的雞皮疙瘩。
贏破道:“孟芷。”
她從未聽過他這樣叫她的名字,極度壓抑的口腔,纏綿的舌尖膩得仿佛拉出細絲。
月光打在他的臉上,連睫毛都變得雪白。
他俯下身,吻了過來。
砰的一聲,孟枝枝感覺腦子裏炸開了花,一片空白。
他、他們在做什麽?
她愣住了,手腳發麻得厲害,四肢仿佛都有電流經過。
贏破吻着她,蹭着她的唇,再一點一點地輕輕啃噬。唇瓣擠壓着、碰撞着,柔軟地盛開,他的眼神迷醉地看着她。
她一把推開了他。
他的唇瓣紅得發亮,那是她的口水留在了他的唇上。
孟枝枝站起身道:“贏破,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麽?”
那雙漆黑的眼眸看着她,道:“我知道。”
孟枝枝氣道:“你知道,我看你什麽不知道!我說過了我不喜歡你,我早就有喜歡的人了!”
那雙眸子只一瞬便燃起怒火。
“他是誰!”
他掐住她的手腕,有想一把捏碎的沖動,但他克制住了。
孟枝枝一瞬恍惚,他這番執拗的模樣與上一世的臉重疊交織。
那日,他搶了樊盈繡回了魔宮,讓所有人尊稱樊仙子為夫人。從那之後,她不願再見他,就算他來,她也從不看他。直到一個深夜,他闖入了她的寝宮,将她一步步逼到床榻之上。
她無處可躲,不得不擡頭看他。
他道:“枝枝,你為什麽不再看着我?”
她萬般心碎道:“贏破,你懂什麽是愛嗎?”
“贏破,”孟枝枝從記憶中回過神來,月光落在她的肩上如白雪皚皚。
“你到底懂什麽是愛嗎?”
少年的眸子仿佛被人定住,心尖被刺了一下,泛起細細麻麻的疼。
眼前的少女微張紅唇,她的身上泛着刺眼的白,身形重疊,形如影魅。
一瞬間,贏破頭疼欲裂,唇色盡失。
他一只手撐着額頭,有什麽東西呼之欲出。
“孟芷。”他眼前一瞎,往前一抓,虛晃了下。
孟枝枝立馬抓住他的手,點了他幾個穴位,穩住他的心神。将他的一只手撈起,壓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她将他帶到了床邊,扶他躺下。
他臉色蒼白如冷雪,透露着一種說不出的脆弱感。
孟枝枝捏訣,念道:“靈寶天尊,安慰身形。弟子魂魄,五髒玄冥。青龍白虎,隊仗紛纭。朱雀玄武,侍衛身形。”
她手中金光乍現,一道靈氣竄進他的體內。
孟枝枝的瞳孔中倒映着光輝。
少年雙眼緊閉,眉宇間緊皺得能夾死一只蒼蠅。
“醒醒。”孟枝枝喊道。
然而贏破毫無動靜。
孟枝枝騰出一只手,袖下彈出一道金符,金符往外一飛,漂浮在空中。
她的額頭冒出豆大的汗水。
“小桃仙,冥漆快來。我需要你們。”
只見那道金符上随着她的話音顯出字樣。
這是一道傳信符紙。
很快,兩道光影齊齊穿破進來。
“枝枝,我們來了。”
小桃仙和冥漆現出人形。
小桃仙看見孟枝枝正對着小皇帝輸送靈氣,便道:“我來助你。”
她一掌搭了上去,道:“冥漆,你幫我們盯着,別讓那些凡人進來。”
冥漆應道:“好。”
他守在了門口。
一人一妖使盡渾身解數,贏破的身體卻宛如一個漏洞的爐子,無論多少靈氣輸送進去,過不了多久都消失不見了。
小桃仙累得氣喘籲籲道:“他怎麽回事?中邪了?”
孟枝枝道:“他靈魂出竅了。”
“什麽?!”小桃仙道。
孟枝枝鼻尖滴落一滴汗珠,道:“之前他出竅過一次,似乎是不經意間學會的魂術,這次又突然變成了這樣。”
小桃仙道:“照理說不應該啊,魂術施展是要強大的執念,好端端的,他又受了什麽刺激?”
孟枝枝道:“我不知道,他突然之間心神不定,聽不見我說話,身體也無法站立。我點住了他的穴位,想幫他穩住心神,但是他昏了過去,我施展了淨身神咒也無法喚醒他,一探他的靈脈,發現他體內缺少魂魄。”
小桃仙變換了一個身形,道:“我們這樣輸送靈氣沒用,只能暫時護住他的身體,除非有召喚魂魄的法器。”
孟枝枝道:“一定要用法器嗎?如果我找到他靈魂出竅的地方,帶他回來呢?”
這種召喚魂魄的法器是高階法器,無比稀有。她記得師父随身攜帶有一只招魂笛,但師父不在這裏,這個方法走不通。
小桃仙道:“傻狍子,世界之大,誰能知道他的靈魂飛去了哪裏?你難道想跑斷腿?更何況,魂魄離體不能超過十五天,你能保證在短短十五天裏找到他嗎?你跑斷腿都不一定能找到他的魂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