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第49章 第 49 章
小桃仙施展萬花陣, 成千上萬的劇毒夾竹桃一瞬在空中開放,毒素瞬間彌漫了整個空間。
長眉老道立馬将九道火鞭收攏回來,護住自己。
二人鬥法, 一時不分上下。
看冥漆還守在她身後一動不動,小桃仙罵道:“還不快滾。”
冥漆眼中分明糾結, 他看了一眼吊橋那頭,又看向小桃仙, 道:“小桃仙, 我……”
小桃仙道:“你再不滾,我就殺了你。”
冥漆渾身一滞,咬緊牙掉頭向吊橋那頭沖去。
長眉老道想要阻止,就見小桃仙攔住他的去路,道:“老東西, 你的對手是我。”
長眉老道兩指一并, 道:“你這玉坤山的妖道,插手人間之事, 就不怕我向玉坤山告狀?”
小桃仙冷笑一聲,道:“噢, 你要告我什麽狀?姑奶奶來此處散步, 就被你不分青紅皂白毆打,姑奶奶不過是除害群之馬, 教訓一下你這個老東西。”
“你……”長眉老道被氣得雙眉一抖,他知曉玉坤山一貫是妖妖相護,他不知為何玉坤山的弟子怎麽也摻和進來,仙界早已不管人間之事, 怎麽偏偏這時又插了一腳?
多說無用,開打就是, 速戰速決。
他再不藏私,直接扔出法器。剛剛拂塵只是變化為九條火鞭,現在卻合變成一整條又長又粗的火鞭,那身軀粗如千年老樹,像火紅的巨蟒朝小桃仙襲去。
小桃仙立馬頂住,她周身氣波流轉,從背後長出千萬樹枝,樹根上頓時生成成千上萬的夾竹桃花瓣,劇毒的桃色花瓣往前撲去,像張開的巨口,吞噬沖來的火蟒。
小桃仙桃色的臉容顯出道道被火燒的黑痕,但她似乎一點都不懼怕,用自己的原神本體絞殺那長眉老道的法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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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見火蟒受到毒素侵蝕,身上顯出紫黑色斑紋,它的七寸被小桃仙壓制,蛇尾急劇甩動,岸邊的樹木全遭了殃,當場被攔腰斬斷,地上燃燒着炭黑色的樹枝殘軀。
長眉老道心道,糟糕,這妖道也修的道,她并不是單純的妖邪。道術天生能對抗妖邪,是妖邪的死敵,但對同道之人卻并非如此。
妖怪天生就會法術,修煉比人快,他感覺到這是只頗有道行的老妖。而他不過是樊家找來的替補,淨念道師那老不死橫死此地,他原來以為是那皇帝小兒身上邪性,現在看來竟是另有幫手。
難怪了……
他的火術定破不了她的妖術。
他明白之後,立馬扯回自己的法器,結果沒想到小桃仙速度更快,将他的法器吞并,攪碎成沙,萬千劇毒的夾竹桃妖豔妩媚。
正應驗了那句話——越美的東西越毒。
小桃仙道:“知曉姑奶奶的厲害,就快滾!”
長眉老道道:“老妖,貧道勸你別摻和此事。仙界早已不管人間之事,你白白摻和進來,不怕玉坤山責怪你拖玉坤山下水?”
小桃仙道:“你們這些老東西是不是都愛講廢話!這裏已經是姑奶奶的地盤,懂?”
長眉老道道:“妖始終是妖,我與你講不通。你不辨人情世故,那麽多仙門弟子都不摻和進來,你以為是他們對這裏毫不不知情嗎?”
他的語氣別含深意,道:“這一切都是仙界有意放縱。”
“放你的狗屁,”小桃仙耐心用盡,道:“姑奶奶還是這句話,要麽打,要麽滾。”
長眉老道見她聽不進,一意孤行,伸展道袍,悠然落地,他從懷中掏出一錦囊,眼神裏透着毒辣。
只見他将那錦囊拉開,裏面的東西飛了出來,是一些微小的顆粒。小桃仙下意識自保,将“翅膀”收攏回來,護住本體。
那些微小的顆粒碰到小桃仙的“翅膀”便開始冒起黑氣,在火光一片天中,黑氣瞬間散成噴薄的海浪波濤,向小桃仙碾壓過來。
小桃仙周身散着桃色的刺眼光芒,那黑浪卻更勝一籌,聲勢浩蕩,生生擠壓了下去,她的萬千夾竹桃一瞬枯萎,花瓣掉落。
整個“翅膀”只剩下幹枯的骨架,小桃仙感到身體有什麽入侵,整個人從空中墜落下來。
她撫住胸口,将堵在喉嚨間的鮮血吞咽了回去,道:“天……天仙子,你這老東西竟然有魔物!”
長眉老道哈哈大笑,道:“放你走,你不走。這下晚了。”
小桃仙眉間透着黑氣,桃色的臉龐漸漸枯敗,看着天仙子的種子分明只有小小數粒,卻誕生出無窮無盡的魔氣。那魔氣直沖天空,風起雲湧。
人界皇都,地動山搖。
千霄宮中,雲庭猛地睜開眼睛,彈坐起來。他的無塵劍劇烈地顫抖着,純白劍身皎潔如白雪,劍指着人界方向。
他毫不猶豫,手拿無塵劍,破開大門。
一位師弟正端來湯藥,看雲庭急匆匆道:“大師兄你醒了,真的太好……大師兄,你去哪兒?大師兄?!”
師弟阻止不及,就見雲庭已飛往人界。
師弟急忙大喊道:“快來人啊,大師兄跑了!”
路一劍跑到玉坤山,一路上求爹爹告奶奶地想見藍傾,但路上沒一個妖精待見他,有的甚至一聞到他的味道就跑了。
路一劍心中大罵,玉坤山這群妖道真夠讨厭!
他翻山越嶺好幾日,終于遇見了一只趴着不動的蘑菇精。
蘑菇精懶洋洋的正栖息在一顆樹上,它小如人的小手指,不仔細看,在這林子裏還真發現不了它。
它道:“誰知道啊,藍師兄從來都是想去哪兒就去哪兒?欸,什麽劍,你往旁邊走點兒,最近這日頭太強,想找個好好修煉的地真難。”
路一劍蹲在樹根,只好挪了挪屁股,他擦了擦鼻尖的汗水,道:“敢問道友,藍師兄一般喜歡呆在何處?這正事真不敢耽誤,我迫切需要見到藍師兄。”
蘑菇精伸出腰,往樹枝上蹭了蹭,像是在掏耳朵似的,思考道:“我想想。啊……”
路一劍心裏着急得要死,蘑菇精啊了半天,才慢吞吞道:“想不起來。”
路一劍差點破口大罵,他強壓着扭曲的面部,露出一個皮笑肉不笑的表情,道:“那道友,我該找誰問呢?”
蘑菇精吧唧吧唧嘴,道:“大樹,還是你說吧。”
這時,蘑菇精依附的大樹突然抖動了枝桠,吓得路一劍一屁股坐在地上。
實在是這樹看起來和平常樹木一模一樣,他跟蘑菇精在這裏耗了半天也不動,哪裏曉得竟然又是個妖精。
大樹睜開兩只綠綠的眼睛,盯着路一劍,從上看到下。路一劍被看得瘆得慌,道:“樹道友,敢問藍師兄平時愛去哪兒?”
大樹道:“你找藍師兄究竟有什麽正事?”
路一劍道:“事關重大,我只能這麽說,此事和除邪有關。”
大樹身子往前一倚,綠油油的大眼睛貼近他不足兩公分,吓得路一劍不敢動。
大樹凝視了他許久,才回彈身子,道:“你沒有說謊。”
路一劍松一口氣。
蘑菇精哈哈大笑,道:“大樹,你看你把他吓成那傻樣!”
路一劍此刻真想一手掐死這只蘑菇精,袖下的手已握成鈎爪狀,又生生克制住。要不是師父親自托付給他的任務,他才消得跟這群妖道打交道。
大樹道:“藍師兄平日裏愛閑逛,還愛喝酒,喝醉了就喜歡發酒瘋,山林裏各個角落都可能撞見他。”
路一劍心中吐槽,他娘的,他還是得翻山越嶺找藍傾?!
大樹又道:“不過藍師兄若是喝醉想睡覺,一定會呆在定風坡的洞裏。可是那個地方我們全山的妖怪都不敢去,那裏是藍師兄的地盤。”
蘑菇精急道:“大樹!你跟他說這些,藍師兄萬一知道了要來殺你怎麽辦?”
大樹立馬對路一劍道:“你不能說是我說的。”
路一劍抱拳,道:“多謝道友,我必不會洩露此事,天地為證,我路一劍說話算數。”
蘑菇精催促道:“趕快走。別讓人看見我們跟你說話。”
路一劍立馬踏着風,去往定風坡。
定風坡是一處綠坡草原,地處玉坤山西南方向,此處鳥語花香,有汩汩泉水,水邊有小鹿喝水。
路一劍跋山涉水這麽多天,一下看見平緩的草原,想到藍傾近在眼前,不由兩眼淚汪汪。
他生知藍傾性情還要古怪,但除邪迫在眉睫,可若是直說明來意,藍傾一定不願現身,說不定還要将自己一狐尾扇回千霄宮。
他心急如焚,左右踱步,思來想去,突然想起了一樁陳年舊事。
他曾聽說過,藍傾性格別扭,做大妖怪的時候就是獨來獨往,而且從來不跟人類打交道。但一百年前,他的名字開始出現在仙門口口相傳之中,緣由是他兇名在外,和他打過架的仙門之人都敗下陣來,被打敗的人中還不乏長老級別的人物,但後來他突然成為玉坤山弟子,聽說是為了一個人。
記得他的師父賢劍真君曾經說過,妖怪守約,玉坤山的藍傾尤是。
藍傾有多讨厭人類,仙門之人皆知。很難想象,他竟然為了一個人類去當仙門弟子,這一當就是一百年。
他幼時曾向師父問過:“讓藍傾如此甘願的那個人究竟是誰?修為很高深嗎?是不是藍傾打不過他,所以才甘願認輸的?”
賢劍真君回應他道:“知曉那人來歷的人極少,為師也不知曉,聽聞那人失蹤了,藍傾找了許久。”
他問道:“那最後找到了嗎?”
賢劍真君摸着他的頭,嘆道:“沒有。”
路一劍現在想起這事,突然聯想到藍傾留在玉坤山當弟子是不是為了找到那個人。
現在他無路可走,只得拜托這位一百年前的老前輩,讓他保佑自己诓騙……不對……勸說藍傾成功。魇靈之事關系天下蒼生,師父為了此事焦頭爛額,大師兄都差點死掉了,師父既然說藍傾有辦法,那他一定要請藍傾出山幫忙。
他屏住呼吸,然後深吸了一口氣,沖着定風坡大吼道:“藍傾師兄,我是千霄宮的路一劍,你在嗎?”
他這一嗓子,驚走了溪邊小鹿、樹上小鳥,定風坡上安靜得只有風吹的聲音。
路一劍咬咬牙,捏訣之後,攤開手,掌心現出一壺冰心琉璃盞。這冰心琉璃盞裏是他私藏了好久的逍遙釀,連大師兄都沒分享過。
他打開盞嘴,逍遙釀的香味一瞬飄逸,随着坡風散開。
未等他喊出第二句,便察覺山搖地動,他雙手緊緊握住冰心琉璃盞,生怕漏一點出去。
不遠處就見煙塵四散,一個巨大的身影走來,是一只巨型的白色九尾狐。
路一劍一張嘴張大,趕緊閉住了。
他看見那只巨大的九尾狐輕輕一躍就跳到他跟前,用一只尾巴緊緊勒住了他的上身。
“藍傾師兄,藍傾師兄,我是路一劍,千霄宮的路一劍啊!別殺我!咳咳……”
狐貍腦袋一歪,尖尖的三角臉露出狹長妩媚的眼睛,狐嘴一張,鋒利的尖牙露出。
“路……一劍?”
路一劍趕緊咧開嘴,“是我,就是我,我來給藍師兄送酒了。”
“叫我狐仙大人。”
一只狐貍眼側瞥着他,那狐貍眼美如琉璃,豎瞳四周旋轉着像花一樣的紋路,帶着獸性的冷和自然的美,但此時此刻的路一劍完全無心欣賞,他感覺藍傾再用一點力,自己就要死了。
“狐仙大人!”
他趕緊努力擡起自己的手,手中的冰心琉璃盞滑落下來。
路一劍眼睛都瞪大了。
只見一只巨大的尾巴伸了過來,冰心琉璃盞穩穩地落在白色光滑的狐貍毛上。
狐貍低頭聞了一下,醉醺醺道:“好酒!”
路一劍差點吓尿了,是不是沒這個酒,他剛剛就被殺了?
只見狐尾将那冰心琉璃盞往天上一抛,琉璃盞在空中閃了下光,酒全進了狐貍嘴。
哐當一聲,冰心琉璃盞砸碎在地上。
那一瞬,路一劍心也跟着碎了。他攢了兩年的錢才買的冰心琉璃盞就這麽沒了?
狐尾一松,路一劍屁股着地,疼得嗷嗷直叫。
“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你找我狐仙大人所謂何事?”
只見面前化形出一個人,他人形九尾,穿着豔麗的睡袍,一把團扇擋住了下半張臉,露出一雙喝醉的眼粉熏桃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