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1

第01章 1

安愉推開包廂門,音浪轟過來,昏暗的光線中男女混雜着在群魔亂舞。

唐婉從夾縫中擠過來,“可算來了,堵車了?”

“這個點,堵車倒是還好。”

唐婉将沙發上的一夥人往裏撥了點,拉着安愉坐下。

“我哥還在路上呢,說是碰到個同事一塊過來,估摸再十來分鐘也差不多了。”

安愉要笑不笑地說:“你高興就成。”

“這話說的,今天的日子你最大,你高興最重要。”唐婉哈哈笑着将一個骰子桶塞她手裏。

安愉今天是來相親的,相親對象就是唐婉那個所謂的表哥。

表哥是個工程師,性格內向不多話,怕兩人見面太過尴尬,所以讓唐婉幫着熱場。

當然熱場熱到包廂裏來的也是沒誰了。

其實以安愉的條件完全輪不到相親的地步,只是最近心情不佳,加之唐婉随口這麽一提,心血來潮覺得跟個陌生男人見一面也無可厚非。

安愉玩了幾輪骰子,有輸有贏。

她問唐婉:“你那表哥不會說話沒事,能開車嗎?”

“這話說的。”

“會開車就行,省的我等會找代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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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表哥開門進來已經是半小時後,沒有光腦門,相反有頭濃密的黑發,帶着一幅厚實的眼鏡,看人時有着放不開的拘謹。

跟在他身後的男人身量頗高,立領的白色襯衣,卡其色休閑褲,高鼻薄唇,氣質清冷與眼下的氛圍很是格格不入。

跑娛樂場所相親已經夠神奇了,居然還帶個比自己出挑這麽多的男人,這是生怕被她看上的意思?

唐婉明顯也一臉無語。

但還是張羅着把人安排到一處。

在說話要靠吼的環境中,表哥宛如蚊蟲的聲音讓安愉一點都吸收不到。

安愉笑着指了指自己的耳朵,又擺擺手。

表哥用指骨将滑落的鏡框推上去,膝蓋碰在一塊,更不好意思說話了。

安愉清了下嗓子,眼珠子左右轉了一圈,有些後悔自己的沖動了。

木頭人似得坐了半晌,安愉起身去上廁所。

唐婉跟出來問她情況。

“想法?”安愉看她一眼,“你覺得能有什麽想法,話都擠不出一句。”

“他是嘴巴比較笨,老實人你懂的。”唐婉笑着,“我老表就是慢熱,悶騷。”

安愉扯了下嘴角,“不好意思,我還是覺得明騷比較适合我。”

來都來了,唐婉也跟着上了一趟。

兩人隔着一堵牆,接着說。

“你們倆等會換個地再聊聊看,這邊太鬧了,也不是适合說話的場所。”

安愉盯着眼前的門,“也不是不行,下次我也給你介紹個類似的,務必捧場。”

“姐,我錯了。”唐婉認錯認的很迅速。

事實上她也覺得這倆人不合适,所謂的相親真的是瞎貓碰死耗子,她那個表哥被家裏催婚催的腦子都快炸了,她就是恰好聊起來的時候跟安愉這麽說了一嘴。

鬼知道往常從來不接近男色的人會自告奮勇的上來要相親?

天下紅雨都不足以表達她的震驚,但人家有這個想法,碰上一面也不是不可以,說不準就對上了呢,盡管可能性小到忽略不計。

從廁所出來,安愉表示先走一步。

這态度就太敷衍了,她那個表哥本來就內向木讷,這要被放了鴿子萬一落下個心理陰影可咋整。

唐婉死活不讓安愉走人,于是勉勉強強又坐了半小時。

又一次起身時,老表也跟着站了起來,安愉心想也不是真木頭,至少還知道起身送人。

結果是她想多了。

恰逢對方也有事,所以順路一道出去而已,不但如此,到了門口對方問安愉住在什麽方向。

安愉禮貌性地回說:“城東,你呢?”

“城東正好。”他搓了搓手,慶幸的笑着說,“我同事正好也住城東,順路了,能不能麻煩你捎他一程,我得往反方向走。”

唐婉直接踹了他一腳。

安愉樂了,看了眼邊上輕輕按太陽穴的同事,點頭說:“也行,路上有個伴。”

老表到現在也沒明白自己哪裏做的不對,無辜的看了眼唐婉,又沖安愉說了聲謝謝。

露天停車場,過去沒幾分鐘。

夜風徐徐掃來,貼着安愉的臉頰将碎發撩起。

她拿下抓夾,重新整理了一下頭發,問落後自己些許的男人,“先生怎麽稱呼?”

“姓付,付聿禮。”聲音意外的好聽。

他接着說:“我打車走就行,剛才唐突了。”

“不要緊,我喝了酒沒法開車,正好缺人代勞。”

她低頭從包裏掏出車鑰匙,丢給對方。

付聿禮下意識接住後愣了下,擡頭看她,安愉已經坐上副駕拉上了車門。

橘色霓虹灑滿街道,車子在道路上飛馳,光影忽明忽暗。

安愉稍稍落了點窗,任風肆意拂面。

手機振動了下,她拿出來看,是胡慧麗發來的消息,叫她周日去家裏吃飯,讓她別把下午的事情放心上。

下午也不是什麽大事,就是提了句再過幾個月安博言就回來了,讓她考慮搬回家住。

這男人倒是想着要回來了。

安愉一想起來就滿心憋悶,将手機随手往置物臺一扔。

有話沒話的打破車廂內的安靜:“感覺你跟剛才那位......我也不知道他叫什麽,好像不是一路人,怎麽會答應他過來的?”

“出門買東西恰巧撞見,被拽來的。”

安愉說:“你出門買什麽?”

“還沒來得及買完。”

安愉樂了,“你們是同事?”

“校友。”

“你做什麽的?”

“建築設計。”

正好等紅燈,車子停下,付聿禮手肘抵着車窗撐住下巴。

從安愉的角度可以看到他流暢的臉部線條,劍眉如潑墨,雙眸疏冷,看人時隐約閃過一絲銳色,這人不單單是長得好,還有種很矛盾的攻擊性。

這種攻擊性與危險無關,像溫和氣質中冷不丁出現的一個倒刺,想要親近的同時又能很好的維持住距離。

安愉突然開口:“你長得有點像我一個朋友。”

付聿禮沒接話,只是敷衍的扯了下嘴角,這種搭讪托詞可能聽得多了。

“你還沒問我叫什麽?”

付聿禮把着方向盤,随口問:“你叫什麽?”

“安愉,安全的安,愉快的愉。”安愉盯着他的側臉,停頓了下補充說,“我繼父姓安,在我十歲時改的姓,一開始我是不願意的,因為我繼父有個兒子,大我三歲,我不希望跟他同姓。”

付聿禮意外的看了她一眼,這種較為隐私的事情按理不會這麽無防備的說出來。

不過也可能是因為陌生,所以才好說出口。

付聿禮沒多想,“你讨厭他?”

“不是,那個人很難讓人讨厭起來。”她想起什麽,“你住哪?”

付聿禮說了個小區名字,雖然是同個方向,但跟安愉住的地方還是有些距離。

下車時,安愉問對方要微信。

付聿禮調出二維碼給她,安愉一邊掃一邊開玩笑,“付先生做不做兼職?我那工作也多少跟設計挂鈎,說不定有請教你的時候。”

付聿禮低頭通過安愉的請求,将手機放進口袋,“如果我有空餘時間的話。”

“你一般什麽時候有時間?”安愉微微歪頭,雙眼呈月牙的弧度,看過去很無害。

“近段時間都比較忙。”他說。

是真是假很難說,不過雙方都不傻。

安愉也不眼巴巴的強求,見好就收的點了點頭。

後面幾天都在忙碌開展的事情,市圖書館二層劃了一半供他們使用,為了不影響他們生意,只有工作日上午和晚間結束營業後才能安排工人進場。

因此效率極低,安愉早出晚歸的在圖書館和工作室兩頭跑,忙的連喝口水都不記得,因此把胡慧麗讓她回去吃飯的事情也忘得一幹二淨。

等電話來了才突然想起來。

這天還是早上,睡得迷迷糊糊的時候被吵醒。

“我是真忘了。”安愉扒拉着頭發走到窗口,拉開窗簾沒有喜人的陽光,陰雲密布。

胡慧麗在那頭抱怨,“準備了一天的菜全倒垃圾桶了,你叔也特意等到七點,你倒好人沒來,手機也關機。”

“手機關機還不是忙到充電時間都沒有,我哪來的膽子故意關機?”

“一年最多兩個展,哪用你這麽忙?你不是老板嗎?”

“老板才更累,底下一堆人張着嘴等喂飯呢。”安愉打開窗戶,手撐着窗框看底下零星有人走動的小道,“這次是我不對,明天我一定回家。”

電話結束後,她回身走去廚房,平日裏很少不開火,冰箱裏堆放的也是一些速食和雞蛋。

拿出一個雞蛋丢煮蛋器,還有一個藤椒雞味的餅放鍋裏蒸,等待的時間用來洗漱換衣服。

昨天工作到很晚,本來想休息半天,現在被吵醒一時間也睡不着了,恰巧還有工作遺留,吃完早餐便直接去了工作室。

從這邊過去開車需要一個多小時,胡慧麗覺得太遠,之前建議她搬家,反正他們家房産多的是。

安愉卻不願意,別處的是安家的,這邊的是靠她自己的能力買的,意義不同。

倒不是要特意撇清什麽,就是房子這個東西,從自己手上出來的就是不太一樣。

上班高峰已經過半,不至于到完全走不動的階段。

車子剛過路口,就發現了一起事故,不知道是車子抛錨還是輪子壞了,突兀的停在一旁。

這不是重點,重點是車主還有點眼熟。

安愉将車慢悠悠停下,落下車窗,笑說:“付先生,這麽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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