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15

第15章 15

回到市區,找了個私房餐館。

恰逢就餐高峰,等菜的時間稍微久一點。

這家店裝修文藝,桌上擺着微景觀綠植,還有木制玩偶,看起來很有意思。

安博言脫了外套搭在旁邊的椅背上,白色襯衣袖口稍稍往上拉了些許。

安愉問他是怎麽跟陳世榮認識的。

“他是我老師的舊友,之前還想把我拉過去做瓷器,可惜我對那塊并無喜好。”他拎起水壺倒了一杯大麥茶,推至安愉跟前。

安愉道了聲“謝”,轉着杯口說:“所以今天是特意去拜訪他老人家的?”

“也不算,只是路過進去一趟。”安博言看她一眼,眼神有些難辨的情緒,“我之前跟你說過要去掃墓。”

就在那附近的山上,很近。

安愉轉杯的動作一滞,之後便沒再接這個話題。

用餐中途安愉接到了付聿禮的電話,問她結果如何。

安愉笑着說成功了。

付聿禮也為她高興,約晚上兩人一起去慶祝。

通話結束,安愉将手機放到一旁。

“誰的電話?”安博言随口一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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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朋友。”

“哪個朋友讓你笑的這麽歡。”

菜已經上來了,安博言漫不經心的挑了一筷落進碗裏。

安愉也跟着夾了一筷吃,她朋友不多,就算有來往密切的也堪堪停在家庭這道門檻前,因此家裏人知道的幾乎沒有。

安愉将菜塞進嘴裏,咀嚼着咽下,随後看向他,帶了幾分認真說:“會有機會讓你們見到的,相信時間不會太久。”

安博言舉筷的動作驟然頓住,沉默的看向對面。

這話就像烏雲壓境,讓他心頭沉了沉,帶來揮之不去的煩悶。

而安愉完全不曾察覺他的情緒轉變,她甚至沉浸在某種美好的想象中無法自拔,導致關注不到別的事物。

這是過去從不曾發生過的。

安博言放下筷子,搓了搓發麻的指尖,“看樣子我不在的時間裏,你的生活很豐富多彩。”

這個結論頗有種控訴的感覺,宛如過的好是最不應該的事情。

安愉不太理解他的語氣,只能忽略其中讓自己不舒服的成分,坦然開口:“我不給自己設枷鎖,成年人的生活大多都是苦中作樂,我心大點也就快樂的多點。”

“倒是挺符合你的性格。”

“我就當你誇獎我了。”

安博言要笑不笑的扯了下嘴角,之後的時間裏他幾乎沒怎麽動筷子,用着一種刺銳的目光時不時朝安愉投過去一眼,間接導致安愉也變得食難下咽。

她想不通,這人在氣什麽,

一頓飯結束,兩人都松了口氣,往停車場走時一輛電瓶車橫沖直撞過來,安博言撈住安愉的胳膊輕輕往自己這邊一帶,兩人不可避免的撞個正着。

安愉的鼻尖蹭過他微敞的領口,呼吸中瞬間竄入屬于對方的清冷氣息。

跟付聿禮的溫和恬淡不同,屬于安博言的氣息就跟他的人一樣,豎滿棱角不好親近。

安愉下意識往後退,想要立刻拉開距離。

安博言卻意外的沒有馬上松手,他甚至低頭靠近,雙眸中映着安愉陡然慌張的臉。

“安愉,你有沒有想過我回來為了什麽?”他低聲問道。

安愉渾身僵硬的跟他對視,聲音仿若從喉嚨底擠出來的,“我怎麽可能知道,你迫不及待的選擇出國,我的所有消息沒有得到過回應,你憑什麽覺得我會知道?”

“過去不是最愛剖析我的想法嗎?現在怎麽不來猜一猜?”

這話在安愉聽來只有悲哀,那些她獨自鑽牛角尖的日子,只要回想起來都是苦澀難言的。

她忍耐着漫上來的情緒,盡量不讓自己失态,将自己的胳膊猛地掙脫出來,往邊上退了兩步,撇開頭冷聲說:“你也說是過去了,何況一天到晚猜也很沒意思,我現在覺得沒勁透了。”

“我讓你覺得沒勁了?”

安愉大聲回怼,“對,我現在覺得你這人真是沒意思透了!”

安博言倏地上前,一把拽住她的手腕,跟着安愉無措後退的腳步,将人逼到牆角,俯身靠近。

以鼻息交彙的距離,他深深的望進安愉的明顯緊張的雙目中。

“怎麽辦?”他眯了眯眼,緊接着嘴角帶出弧度,笑意卻不達眼底,“你這話讓我非常的不高興,怎麽賠償我的好心情?”

“神經病,這關我什麽事,你趕緊松手,這麽多人進進出出都往這邊看呢!”

安博言紋絲不動,“你得先讓我高興才行。”

安愉用力掙了掙,發現對方認真起來,自己完全不是對手。

“你想幹嘛?”

“你說哥哥我錯了。”

安愉差點當場吐出來,“出了趟國怎麽變這麽惡心了?你……”

安博言一把掐住她的下巴,又靠近些許,鼻尖幾乎碰到她的。

“哥哥我錯了!”安愉猛地閉眼叫道。

像一只炸毛的小貓,卻不得不屈服于淫威之下,又可愛又可恨。

安博言終于滿意了,松開了對她的桎梏,安愉頭也不回的跑向停車場,臉黑的幾乎能滴出墨來。

而惡劣的情緒直到見到付聿禮時才有所緩解。

霓虹璀璨的都市街道上。

安愉挽着付聿禮飯後散步。

之前說過他們還有很多事沒有一起做過,眼下便是一件。

夜風輕拂,嘈雜的城市聲音都顯得飄渺起來。

付聿禮看了她一眼說:“那邊的青瓷文化濃郁,該有的解說以及拉坯嘗試都有,你的活動還要怎麽深入呢?”

“這一點之前也困擾我很久,本來想着租點機器做陶瓷手工,沒想到那邊還有現成的。”

付聿禮:“你試着做了嗎?”

“沒有,沒那個時間。”安愉沖他笑笑,“你上次去試過嗎?”

付聿禮搖頭。

“那下次我們一起啊,有的是機會。”

“好啊。”

走着走着到了湖心廣場,音樂噴泉在那一起一落,五彩光效掉了一地,像小時候吃的糖果玻璃紙,光照下閃爍着各異的光點。

偶有行人駐足觀看。

安愉擡了擡下巴,“看那邊。”

付聿禮:“金毛?”

一個老大爺牽着一只金毛狗路過。

“你們男人不是最喜歡看美女嗎?”安愉笑說,“難道我的認知錯了?”

付聿禮挑眉看她。

安愉摸了摸下巴,“幹嘛?”

“看你呀。”

安愉愣了一瞬,随即反應過來他的回答是對應她的上一句話。

這塊木頭倒是也會開玩笑了。

安愉輕輕推了他一下,“我讓你看對面的兩個女孩子。”

“穿漢服的那兩位?”

安愉點頭,“關于青瓷我已經沒有什麽可以補充的了。現在很多年輕人都喜歡漢服,漢服和青瓷融合,我覺得是個絕佳的機會。”

時代與時代的碰撞,會有很多不一樣的火花。

這天之後安愉就開始圍繞青瓷主題展開工作,長期跟對方工作人員溝通布置場所,以及後續的流程。

又一波冷空氣南下,安愉早上起來的時候有點鼻塞,問前臺要了顆感冒藥吃,之後繼續幹活。

到晚上頭重腳輕的感覺就更明顯了,她懷疑自己發燒了,打算提早下班回家。

卻被唐婉堵個正着。

這位最近情場不順,這麽久了都沒跟張澍有一點一毫的進展,表示非常受挫。

“陪我吃頓火鍋吧,你看我都瘦了。”唐婉有氣無力的說,“我這戀都還沒開始,怎麽就感覺已經失了。”

安愉拍了拍自己的腦門,帶着濃重的鼻音說:“你就不能換個男人?撐把傘的事情誰不能幹?”

“你要麽把付聿禮給換了?”

“……”安愉拿上外套,一手勾住她的脖子,“走走走,我請你吃。”

這個天火鍋店人滿為患,她們等了好一會才輪到。

裏面熱氣騰騰,窗戶上都是模糊的水汽。

安愉要了一個微辣的豬肚雞湯底,其他讓唐婉看着點。

她靠在椅背上喝檸檬水試着讓自己的頭疼腦脹稍微舒服點,不過收效甚微。

服務員時不時端着菜盤從旁經過,突然起了一陣喧嘩,似乎是操作不當引發了糾紛。

唐婉皺眉看着遠處,“好像是菜灑了是不是?”

安愉原本都懶得去關注,但好巧不巧那個闖禍了的服務生有點眼熟。

“我去上個洗手間。”

她起身朝那個方向走。

距離過遠,生怕自己看錯。

事情已經告一段落,應該是免掉了一些費用,而出錯的那位服務員已經被命令着走向後廚,正好與安愉擦肩而過。

到了洗手間,安愉用冷水抹了把臉,随後掏出手機給付聿禮去了一個電話。

火鍋吃起來比較慢,今天安愉胃口不佳,幾乎是看着唐婉吃的,因此時間上就要短的多。

唐婉抱怨:“這一頓下去我得胖三斤,整個人更不好了。”

安愉托着腦袋說:“還不是你強烈要求得嗎?要這麽想至少今天我買單。”

“也開心不起來。”

結束後往外走,從門口服務生手裏拿了瓶去味噴霧,唐婉在自己身上一頓狂掃,沒有一點效果。

“還不如別給。”

安愉在邊上笑,“早跟你說了這沒用,你非得再試試。”

“我天真不行嗎?”

“你繼續天真,拜拜。”

唐婉狐疑,“幹嘛?你不走嗎?”

“我等人。”

一看她那丢了魂的模樣,就知道來接的是誰。

唐婉都懶得看,于是便先走了。

安愉低頭發了個消息,在邊上站着等,這一塊恰好有風,把熱乎乎的腦門吹的舒服了點。

沒多久,從後邊小巷子裏出來兩個人。

付聿禮在前,付淺在後。

“怎麽說了?”安愉問他。

付聿禮:“逃學出來的,已經來這一星期了。”

付淺不是讀書的料,那個家又實在不想呆,這裏包吃包住又有錢拿,她覺得沒什麽不好,每個人的人生都不一樣。

她不确定未來的某一天會不會後悔,至少眼下的這個選擇對她來說已經是最好的了。

安愉看向撇着頭不知道在想什麽的付淺,“那現在怎麽弄?”

付淺連忙接口:“我還要繼續上班。”

“可以,你也不是小孩子了,理應為自己的行為負責。只是你現在未成年,去任何一個正經單位都是童工,做不了什麽技術性工作,連給自己賺經驗的機會都沒有,難不成你打算一輩子端盤子了?”

“誰說端盤子就是沒出息了?”付淺轉過頭看他,“我們經理也是從我這個年紀出來工作的,一步步做到現在這個位置,盤子端的出色也能有成績。”

付聿禮也不見惱火的痕跡,點了點頭,“那行,你繼續,之後有什麽事都別來找我。”

付淺眸底閃過一絲慌張的情緒,抿了抿唇努力壓下了。

“哥,我沒有你的腦子,我只能這樣了。”她放軟語氣說。

“好。”付聿禮看向安愉,“今天就當沒遇見過她,我們走。”

就這樣結束了?安愉有點懵。

付聿禮過來拽住她的手腕,突然一頓,轉手撫上她的腦門,臉色瞬間一變,“你發燒了?”

安愉也摸了摸自己的臉,“有可能,一整天都昏昏沉沉的,應該是感冒了。”

“我送你去醫院。”

“不用,吃個退燒藥就行。”安愉看向對面孤零零站着的付淺,“她怎麽辦?”

“利弊已經給她說清楚了,自己想明白了就行。”付聿禮神色冷淡,“我們走。”

安愉被動的走出幾步,再扭頭往後看時,付淺正低頭抹眼淚。

這個年紀的孩子,那樣的一個家庭,能給她的選擇确實太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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