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16

第16章 16

好像有點過于冷血和殘酷了。

安愉考慮是不是該勸說一下付聿禮,再為付淺找個折中的選擇。

後一想,付聿禮在這個家庭中本就一無所有,沒理由跳出兩個長輩來為對方買單。

付淺可憐,付聿禮就幸運了?

打開車門,把安愉送進副駕駛。

付聿禮拉過安全帶傾身為她扣好,擡眸與安愉對視了眼,他低聲說:“有沒有很難受?”

“還好。”

付聿禮又将後座的一件外套拿出來,蓋到她身上,很是細心的掖了掖,随後開車駛向最近的醫院。

是一件棒球服外套,* 有着付聿禮身上熟悉的氣息。

安愉往下縮了縮脖子,将半張臉埋進衣服中,聲音悶悶地說:“我最開始以為你們倆感情很好。”

付聿禮對此沒發表意見,而是伸手過去又碰了碰她的腦門,“你會不會冷?”

安愉搖了搖頭,目光略顯呆滞的看着前方,“如果付淺以後的生活并不如意,你會不會後悔?”

付聿禮:“為什麽這麽問?”

“你這人心軟。”

否則不至于一個消息就放下工作趕過來,橫跨整個城市從東到西的距離,說明對這件事并沒有嘴上說的那麽不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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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愉不希望他在未來因這個晚上而耿耿于懷。

然而付聿禮說:“我沒有你說的那麽好。”

安愉轉頭看他。

忽明忽暗的光線中,他的面孔表情瞧得并不是那麽分明,很難捕捉到真實的情緒。

安愉說:“你就是很好。”

像輕薄的黃昏,溫柔又璀璨。

最近的醫院過去也要二十來分鐘,到的時候安愉已經睡了過去。

安安靜靜的縮在付聿禮給她的外套中,沉沉的不省人事。

付聿禮打開車門,将她歪在一側的頭輕輕掰過來落到自己肩上。

安愉一驚,睜開了眼,“到了?”

“嗯,能走嗎?”

安愉笑了下,“又不是腳斷了,當然能啦。”

她想拿開外套下車,被付聿禮輕輕按住,“衣服不要拿掉,外面風大別又冷到了。”

可能發燒有點虛,又或者是坐久了的關系,腳剛落地便踉跄了下。

安愉狼狽的列了咧嘴。

“沒關系,走!”付聿禮緊緊撈住她的雙臂,将人大部分重量落到自己身上,半摟半抱的将人帶進去。

最近氣溫驟降,晚上的急診科人滿為患,一排隊都是半小時起步。

抽血等檢驗報告又去半小時,等流程走完,全部看下來已經是深夜。

醫生表示不用打針,配點藥先回去吃,要是壓不下來再考慮過來輸液。

付聿禮交款,去排隊領藥。

醫院的人走的走,來的還在來。

安愉坐在較為偏僻的位置,跟人群隔出一段距離。

看病折騰時間太久,本身又不舒服,當下困乏的連眼睛都睜不開。

不知過去多久,付聿禮回來托起她離開。

外出過,尤其是醫院,安愉無法忍受自己什麽都不做就躺到床上。

到家後忍着不适硬是沖了個澡,才窩進被子。

付聿禮倒來熱水給她喂藥,之後把被子往上拎了拎。

“好好睡一覺,出身汗就好了。”

安愉點了點頭,“你要走了嗎?”

“也可以再坐會。”

“坐到我睡着?”

“可以。”

安愉眼睛彎了一下,“索性別走了,這會後半夜,距離天亮也沒幾個小時。”

她拍拍身側,“睡這裏。”

“邀請異性跟你同床共枕,你是太小瞧我了,還是太高看我了?”

安愉從被子裏伸出手,小拇指勾住他的,聲音微啞地說:“我這會是放在砧板上的魚,由你說了算。”

付聿禮反手握住她的,稍稍用了些力道,“這是你說的。”

“我說的。”

“等着。”

他起身走去衛生間,很快便傳來水聲。

室內光線昏暗,安愉躺在床上,随着水聲腦海中浮起那具漂亮性感的身軀,耳根子陡然竄起一些溫度。

真是受不了,腦子都快燒傻了竟還想些有的沒的,她是不是瘋了?

等付聿禮出來,燈已經滅了,他适應了一下,借着窗外隐約漏進的光線走到床的另一頭,掀開被子一角,順勢躺了進去。

原本背對着的安愉立馬翻身抱住他精瘦的腰肢。

付聿禮低頭在她額前輕輕一吻,手拍撫着她的背,低聲說:“睡吧。”

安愉整張臉埋在他胸口,用力聞了聞,“好香。”

付聿禮低笑,帶着胸膛輕顫,“跟你身上的一個味。”

“不一樣,你的更好聞,暖暖的像柑橘。”

付聿禮不狡辯,只是“嗯”了一聲,手往上搭在她的後腦勺拍了拍。

有一句沒一句的閑聊着,很快睡了過去。

這個晚上什麽都沒有發生。

放在過去,安愉絕對不會相信自己能跟一個男的蓋被子純聊天,尤其還是一個自己格外看對眼的,讓欲望無處安放的男人。

日頭高照,璀璨的光線透過厚實的窗簾隐隐洩露進來。

時間一下子滑到了上午九點。

床的另一側空了,手摸上去沒有任何餘溫。

安愉抓了抓頭發,下床走出去。

客廳有聲音,付聿禮站在窗戶旁接電話,見安愉出來,擡手指了指餐桌的方向。

桌上放了早點,包子馄饨豆漿油條,種類倒是挺多。

安愉這會感覺比前一晚好上很多,也有些饑腸辘辘。

馄饨用一次性碗裝着,偏燙的溫度。

安愉舀上一只,吹了兩口才放進嘴裏。

“不知道你偏好哪些,所以就多買了點。”付聿禮接完電話回來,坐到她對面。

安愉笑了笑,“我可吃不了這麽多,剩下的得你包了。”

“你先吃。”

“我要是每種都吃上一點呢?”

安愉撈起一根油條對折,咬完一口放到桌上,笑眯眯地看着他。

神情看過去頗有點挑釁的意思,就等着看他如何接招。

付聿禮拿過她咬了一口的半截油條,放眼前轉了轉,随後說:“你覺得這會讓我為難?怎麽會有這樣的想法,還是你記性太差,你身上哪一處我沒嘗過?”

低頭,在安愉咬過的地方,也跟着咬下一口。

而安愉的脖子根随着他話落的同時,整個往上燒起來。

這是什麽虎狼話語,這麽斯文淡漠的人竟能說出讓她都無力招架的話來。

安愉不再自找罪受,在付聿禮似笑非笑的目光中,快速挖完馄饨跑回了房間。

這天之後他們各自忙碌,安愉的感冒在一周後好的七七八八。

青瓷展的方案是跟漢服相輔相成的,安愉讓唐婉去找合作方,一段時間下來并沒有太大眉目。

小作坊出來的成品不一定差,但是要跟展覽挂鈎明顯就不合适。

大制作則需要這方面的門路,簡單來說還是人脈過于狹窄。

要想有好的漢服展出,找服裝設計者是一個途徑,還有就是從收藏愛好者入手。

安愉想着去咨詢一下安行簡,當晚先給胡慧麗去了個電話。

上次住家到現在,過了有段時間了。

安博言雖說提議往後每周回去一趟,只是這個流程誰都沒有遵守。

期間安愉跟他也沒有任何聯系。

“本來博言回國挺高興的,結果他突然病了一場,心思也就多了起來。”胡慧麗在那輕輕嘆了口氣,“搞得我都感覺頭疼。”

鬼門關走一遭,想法确實會不同。

安行簡不是那種無所事事的退休老人,他有自己的事業,且做的風生水起。

這次生病讓他意識到自己确實不年輕了,開始考慮接手的人,最合适的人選莫過于安博言。

只是安博言在自己喜歡的領域正發光發熱,對于繼承衣缽這個事情完全不敢興趣。

兩父子提起多次,都是不歡而散。

這次安行簡不打直球了,想着讓安博言找個門第差不多的姑娘結婚,大不了讓有能力的兒媳婦來獨攬大權,也不是不可以。

這想法可謂是非常開明了,只是安博言哪可能聽他擺布,婚姻大事更不可能随意解決。

胡慧麗問安愉有沒有跟安博言聯系。

安愉說:“沒有,要不是今天跟你通電話我都還不知道這些事,安叔情緒不佳,我也不好找他了。”

“那也不是,說不定心思散了,還開心點,晚飯給你備着?”

“明天晚上過來吧,正好周六,到時候多坐會。”

周六一整天安愉沒去工作室,白天去了趟青瓷文化園,在那裏買了一套茶具。

傍晚便早一步趕回了家。

安行簡在二樓書房等她,安愉跟胡慧麗招呼了聲,才走上去。

盡管跟安博言鬧得很不愉快,但是那只貓安行簡倒是依舊很喜歡。

人在書桌前練字,貓就在手邊盤成一團睡覺。

安愉敲了一記門,“安叔?”

“進來,難得見你這麽早回來,過來看看。”

安愉走過去瞄了眼,她是不太懂字的,自己寫的也堪堪能看。

便只笑着說:“過年時您也幫我那門寫副對聯。”

“這倒好,自己先給自己找了活幹。”

“這不就順帶嘛。”安愉看了眼貓,那貓也正巧看着她,“它倒是挺乖。”

安愉伸手過去抓了抓貓頭,貓舒服的“喵”了一聲。

安行簡擱下筆,瞟了眼,“嗯,比人聽話多了,我們過去坐,喝喝看我新到的茶葉。”

說着興致又高昂了起來。

安愉說:“這都快飯點了,別到時候整一肚子水,又要被我媽念。”

“我們就嘗嘗味,不喝多。”

“不過也巧了,我正好帶了套茶具回來。”安愉将手邊的禮品袋擱到茶幾上,“上月剛燒制出來的,您看看。”

安行簡抱着茶葉罐走回來,很是期待将新茶具拆出來,青綠的底胚,褐色的紋路,手指彈了記杯身,聲音沉而穩,他表現的很滿意。

話題在茶具上走了會,又轉到茶葉之鄉,再到陶藝古都,之後被安愉帶到了絲綢之上,漢服也緊跟着提了出來。

安行簡認識的人不少,喜愛收藏的也有,單單漢服這塊卻沒什麽人涉獵。

“這事你跟博言聊過嗎?”

安愉搖頭,“我們平時聯系不多。”

安行簡表示這事他會留意,同時建議安愉也可以找安博言聊聊。

這事放在過去,安愉應該會欣然答應,借機尋找相處的機會,多一分一秒都感覺是饋贈。

但現在卻不是的,跟付聿禮的開始摻雜過私心,這讓她在跟付聿禮獨處時有種莫名的愧疚感,安博言的存在時時提醒着她過去的自私。

胡慧麗很快來叫他們吃飯,兩人一起離開書房,有說有笑的往樓下走。

安愉第一時間看到了坐在客廳的男人,外套脫了,穿着淺灰色毛衣,低頭正在剝橘子,聽到動靜轉頭看過來一眼。

鼻梁上仍舊架着一副金色細框眼鏡,眉眼如晨間薄霜淡漠又疏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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