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九、

謝揚把人放倒在沙發上,再次欺身而上,套間的沙發大而柔軟,想來設計者也在此處花了心思,謝恽的手被按在頭頂,身下最重要的地方被握着,欲`望在謝揚的指間發酵,堆疊着上湧。

“謝揚……”感覺到指尖輕輕刮過頂端,謝恽禁不住喚出聲。謝揚支着手肘,微微擡起身,他看到謝恽眉頭擰着,眼裏像蒙着一層水汽,顯得濕潤又迷離,分外勾人,謝揚的視線沿着眉眼一路往下,路過嘴唇停留了一下,又順着敞開的衣襟滑到鎖骨,最後落在了小腹。

……操!!謝揚低頭含住他的時候,謝恽的腦子裏只來得及蹦出一個字,快感來得太強烈,謝恽忍不住伸手去推,手剛碰到謝揚額頭,就被他抓着,往下握住了自己。

謝恽摸到一手黏膩,一想到這上面沾的是什麽,腦子裏蹭地炸起煙花,他徹底淪陷在這溫暖的包裹中,原本抵住謝揚肩膀的手,不知何時按在了他的後腦勺上,釋放的那一刻,謝恽慌忙間推了一把,最後真應了謝揚那句“弄得更髒”。

謝揚抹掉下巴上沾上的一點,壞心眼地将手指豎到謝恽面前,笑道:“你的東西。”

“拿開!”謝恽拍開他的手,一翻身直接從他身上跨過去,動作麻利地提起褲子,進了浴室。

“你怎麽這麽不懂事?”花灑中的水剛兜頭而下,謝恽就聽到浴室門被打開,他抹了一把臉,透過水霧看到謝揚正抱着手臂站在門口。

“小孩子才需要懂事,我們大人都講究随心所欲。”謝恽轉過身,淡定地胡扯。緊接着他就聽到浴室門關上的聲音,再然後,手臂被拉了一下,整個人跌進了謝揚懷裏。

“說得好,”謝揚咬着他的耳朵,一手在腰上重重地揉`捏着,“随心所欲就對了。”

花灑不懂人事,依舊盡責地噴着水,謝揚脫掉身上又濕又髒的浴袍,重新抱住謝恽,他們在水柱下親吻、撫慰,水聲掩住了二人沉重的喘息,還有胸口那無法控制的、愈演愈烈的心跳。謝恽被推着抵上牆壁,冰涼的瓷磚讓他清醒了幾分,謝揚強勢地擠進他腿間,難耐地蹭着。

“幫我……”謝揚拉開搭在自己腰上的手,帶着他向下探去,沒想到下一秒被人反握住手腕,他聽到謝恽的聲音穿過層層水霧,不甚真切地落在他耳裏。

——“謝揚,你要不要來?”

謝揚懷疑酒精也會傳染,否則為何他滴酒未沾,卻醉得如此徹底。

這一晚,他們從浴室折騰到床上,一直鬧到後半夜才停歇,謝揚從背後圈着謝恽,手指一下一下地從他發間穿過,時而低頭在他額間輕碰,謝恽閉着眼,放任他這些小動作,許久,他聽到身後人低低地喊他。

“謝恽,”謝揚的嗓音帶着點啞,“你後悔了嗎?”

謝恽摸到攬在他腰間的手,手指穿過指縫,與他扣緊十指,嘴裏卻說:“後悔了,怎麽辦呢?”

“那也沒辦法,”謝揚笑着将人轉過來,面對着自己,“你得對我負責。”

“謝揚……”謝恽看着他,最終沒說什麽,只探身在他唇上碰了碰,“睡吧。”

黑暗中,謝揚将臉埋在謝恽頸窩,“別擔心,其他事交給我。”

謝恽在心裏嘆氣,小傻子長大了,怎麽比以前還招人疼。

第二天,謝揚本來想陪謝恽在賓館歇着,卻被謝恽趕去三`陪員工,夜晚回來時,看到謝恽坐在沙灘邊,身旁還有那位沖浪教練。謝恽遠遠地看到他,就起身與教練告別,教練一臉了然地笑笑,還沖謝揚揮了揮手。

之後幾天,謝揚不再讓謝恽離開視線,隊伍裏少了兩位領導,員工們反而玩得更開,回去的路上,甚至能和謝恽開幾句玩笑。

這一年,謝恽的公司順利上市,謝氏的總部也遷至澳洲,而在一條望不見終點的路上獨行多年的謝揚,也終于等到了他的同行者。

謝揚的父母跟随老爺子一起去了國外,謝揚說要留在國內時,意外地沒有遭到長輩的反對,謝老爺子還怕他在國外不适應,希望他能在國內找好對象,以後再一起過去。

謝揚笑着答應,心裏有些難過,他握着爺爺的手,無聲地說着對不起。

那天晚上,謝恽罕見地留他住下,由着他一遍遍胡鬧,做到最後,謝揚的眼裏一片猩紅。

第二年,謝揚在謝恽的小區裏買了一套房,他們很少一起過夜,即便是叔侄,過從太密仍是不妥,在人前,他們需要小心翼翼地保持熟稔又不暧昧的距離,甚至還要真真假假地應付各種投懷送抱,只有在某些夜深人靜的夜晚,才能在彼此的眼裏,确認這份隐秘又真摯的感情。

他們會在每年的聖誕節去澳洲看望老爺子和其他長輩,也會約上朋友一起度假,前幾年長輩們的催婚對象還是謝恽,這兩年又一致轉向了謝揚,無奈之下謝揚差點想先出個櫃。

“然後他們會催你找男朋友,”謝恽聽說他想出櫃,立馬把後續劇情都替他安排好了,“先打聽你在國內的情況,接着再想法兒給你介紹對象。”

謝揚承認他說得對,“要不……”

“不要。”謝恽直接打斷他的念想,“先拖着吧,急什麽。”

謝老爺子一年老過一年,眼看着大孫子既不來陪他,又不給他生重孫子,忍不住找人了解情況,這一打聽,不小心聽到一個極為離譜的傳言。

老爺子沒有把這事跟別人說,他跟平常一樣吃完早飯,打完拳,站在院子裏給謝恽打了電話。

謝揚聽說謝恽要出差一周,當晚便替他收拾東西,一邊往箱子裏塞棉衣,一邊囑咐他出門不要丢東西,要早點回來。

“行了,”謝恽揉他腦袋,“丢東西這事你也有份,都是你慣出來的,你回頭念叨自己去。”

“今晚不走了,明早送你去機場,好不好?”謝揚問道。

“膩歪。”謝恽嘴上嫌棄,躺上床的時候卻自覺讓出半邊,“乖乖等我回來。”

謝揚送走謝恽,趁着周末在新公司的施工現場監工,周一回公司拿上謝恽的資料準備去工商局辦事,鎖抽屜前突然發現證件夾裏少了一本護照。

鑒于這人連護照都能丢,自從那年海島游之後,謝恽的重要證件和資料全都由謝揚整理和保管,謝揚記得謝恽說的是去北邊某市出差,沒道理還要帶上護照。

他先在抽屜裏找了找,确認護照真的不在,又給謝恽發了消息。

直到謝揚從工商局回來,謝恽都沒有回信,謝揚心裏突然閃過一個不好的猜想。他登上謝恽的訂票賬戶,看到了三天前飛往墨爾本的航班訂單。

其實這事兒,但凡謝揚還有一點理智,就應該明白事情未必是他想的那樣,再不濟,也得打個電話問一下情況,但他冷靜不了,他訂了最早的一個航班,趕到老爺子那兒的時候,正碰上一大家子人在吃晚飯。

“你怎麽來了?”謝揚的父親差點以為自己眼花,“你也休假了?”

謝揚有點兒懵,眼前一家人聊天吃飯其樂融融,跟自己想象中的慘烈景象差得有點遠。

“啊,我……”謝揚剛開口,就被接了話茬。

“有個重要文件,我走之前忘記簽字了,只好讓他送來。”謝恽淡定地放下筷子,招呼謝揚過來坐。

“老三你不像話,”謝揚大姑往旁邊挪了一個位置,“這種事也能忘,你怎麽不自己回去簽。”

謝揚跟長輩打過招呼,剛在謝恽身邊坐下,就感覺謝恽在桌子底下輕輕碰了碰他的腿,他聽到謝恽笑了一聲,視線越過他落在大姑身上,“那不行,我還想多陪你們幾天呢。”

“你就貧吧,”大姑看向老爺子,“爸你管管他,盡折騰你大孫子。”

“我就從來沒管得住過他,”老爺子不鹹不淡地看了謝揚一眼,“再說我看謝揚也挺樂意往這兒跑的,你多餘替他抱不平。”

“我這不是也想來看看爺爺麽。”謝揚對上老爺子的視線,心裏咯噔一下。

吃完飯,謝揚自覺跟着老爺子進了書房。

“不是說來看我嗎,”老爺子坐着紅木椅,桌前攤着他剛寫完的一副字,“我看你也沒往我這兒瞥幾眼,別站着了,自己坐。”

“不坐了,”謝揚心說一會兒保不齊還得跪下,還是站着方便,“爺爺您這字寫得還是那麽好。”

“老了老了,手上沒力,徒有其形罷了,”老爺子摸着宣紙下方那枚落款章,“你還記得這個章嗎?”

“記得,”有一陣子謝恽沉迷刻章,謝揚也學着刻了一個,獻寶似的送給了爺爺,“謝字刻錯了,您還用着呢?”

“寶貝孫子刻的,自然是要用的,”老爺子擡起頭,眼神已經不複當年清明,“小三兒也給我刻過幾個,我都收着沒舍得用。”

老爺子頓了頓,像是在自言自語,“你從小就愛跟着他,我那時候想,你父母忙,小三兒又沒比你大多少,他帶着你,我放心,你說,我是不是放錯心了?”

“爺爺……”謝揚抓着他的手,跪下了,“是我的錯,我對不起你們,是我先……”

“我知道是你,”老爺子打斷他,“小三兒愛玩,但是他做事有分寸,你呢,看着聽話,骨子裏擰得很,認死理。你離家那幾年,我早就應該想明白的。”

“謝揚啊,我不想拿禮儀孝道壓你,也不想把事情鬧得人盡皆知。”

“你倆悄悄地斷了,老頭子就當是老糊塗了,不知道這事兒。”

“你要是跟小三兒一樣,想求我同意——”老爺子轉開眼,看向門外,“永遠不可能。”

“爺爺!”謝揚咬着唇,嘴裏犯上一股血腥味,他往後退了退,咚地一下磕在地板上,“錯是我犯的,但我改不了也不想改,您同意也好,不同意也好,只要我這顆心還跳着,這錯就得永遠犯下去。”

“你爸這些年也累了,正好想歇一歇。”老爺子沉默了一會兒,換了個話題,謝揚猛地擡起頭,明白了什麽。

“我知道勸不了你,”老爺子像是早就料到,他站起身,沒再看謝揚,“你回去吧,想待在國內就待國內,想我們了就回來看看。”

謝揚眼睜睜地看着老爺子往外走,在他看不到的一面,老人臉上鎮定不再,握住把手的指尖在微微顫抖,老人閉了閉眼,再睜眼依舊是平常那副精幹模樣,他路過門口時給門外的謝恽留下一句:“你勸勸他。”

書房的門重新被關上,謝恽在他面前蹲下,伸手撫摸他腦門上的紅印,“不是讓你乖乖等我回去。”

謝揚抓着他的手腕,将人拽進懷裏,“我要是不來,你是不是就回不去了。”

“說什麽傻話,”謝恽拍拍他的後背,“事情辦完了自然就會回去。”

“聽話,機票我替你訂好了,”謝恽勸道,“你先回去,這邊交給我。”

謝揚搖頭,嘴唇擦過謝恽耳畔,“不行,說好我來扛,沒道理留你一個人在這兒。”

“這些年做生意的道理白教你了,”謝恽嘆一口氣,“我反正回不去,你又何必也折在這兒,趁着還能走,你先回去把公司的事情安排下,咱倆都走了老關怎麽辦,你等我幾天,如果我回不去,你再過來,嗯?”

“幾天是幾天?”謝揚問。

“五天吧,差不多了。”謝恽心裏有打算。

“太長了,就三天。”謝揚抱緊他,“三天,你不回來,我就來帶你走。”

謝揚回去的那天,謝恽在書房跪了一夜,沒人知道那一晚父子倆談了什麽,也沒人注意到老爺子那天從書房出來,眼睛紅得像是哭過。

三天時間,謝揚頂着老關的臭臉替自己安排了休假,又把幾枚重要的印章分別托付給幾位副總,臨走前,還笑着囑咐幾位別趁他不在把公司給賣了。

明明才十二月初,商場裏卻提前響起了聖誕歌,謝揚踩着叮叮當的鈴聲,去櫃臺取了之前訂做的戒指,絲絨盒子裏躺着兩枚款式各異的男戒,除了內環刻着的兩行格式相同的字母,其他地方完全看不出擺在一個盒子裏的意義。

謝揚像往常一樣停好車,從車庫出來的時候拎着行李箱,他拿出手機想看約的車到了沒,屏幕亮起的瞬間收到謝恽發來的兩個字——回頭。

夜是黑的,燈是暗的,但謝揚覺得自己見到了這輩子最亮的光。

哪怕從此,人前不可言愛,一生難得名分。

餘生這般長,是你便很好。

======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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