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貧瘠

第47章 貧瘠

許知醒問闵司行要去哪裏, 他搞神秘一樣也不說。

“那你總要告訴我要多久吧?我要請假的。”

闵司行才說:“兩天吧。”

許知醒哦了一聲,點了點頭說好。

她低着頭吃飯,刻意吃的很慢, 總是喜歡把腮幫子塞的鼓鼓的,再慢慢的嚼。

闵司行忽然想起她以前其實吃飯速度很快,總是從喉道裏灌下去一般進食。

或許是闵司行總是盯着她,許知醒才害怕地放下了筷子。

“怎麽了?”

“吃慢一點, 對胃不好,一會你又不消化。”

許知醒就哦了一聲,她不知道怎麽吃飯是正确的,只是聽到闵司行說,所以刻意放慢了吃飯的速度。

盯着人看了一小會兒,闵司行把學做飯這件事放入了行程。

等他學會了, 就能做一些營養餐給她,太瘦了。

許知醒沒有辦法臨時請假,最近公司本就忙碌, 她吃飯時還收到了公司群裏的艾特, 讓她接收一下文檔。

于是還沒吃晚飯,許知醒就抱着電腦窩在沙發上敲字了。

不光是秦洪公司的事情,包括秦洪私生活以及一些嫖, 娼、強、奸的事情被發酵出來, 微博熱搜一上,平宜警官的官方賬號就發布了正在調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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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知醒看着這些消息,心情忽然就松懈了一下。

她擡起眼,看到闵司行正坐在對面沙發上, 手裏捏着一根珍珠魚線,穿着不知道什麽時候折好的星星。

用的帶亮晶晶的彩色吸管折的, 一顆一顆穿過星星,中間夾雜着那些珍珠。

許知醒盯着星星,問他:“你什麽時候買的?”

闵司行沒擡頭,說:“魚線嗎?我們上次做的時候那根。”

許知醒:“……不是,我是說,星星。”

“啊。”闵司行眼眸帶着一點笑,仰起頭看她說:“找的跑腿,我折了一天呢,都說了我很乖了。”

許知醒忽然想起出租屋的那一串星星,最開始是兩個人折好的,大一住進去之後,許知醒跟闵司行都極其享受往裏面添置東西,後來她趴在桌子上,低着腰臉頰泛紅往下滴汗,手指往前抓,眼神恍惚抓住了那些星星串,口申口今着把東西給扯了下來。

後來她去上課還要兼職,即便闵司行說讓她不要兼職了,他的工資明明夠給她花,但許知醒不想要,甚至于後來她的助學貸款都非要自己還,為此闵司行還生了氣,最後妥協。

“好吧,我知道你不是喜歡依附別人的人,但是我不想你很累。”

其實并不是,許知醒只是想要站在平等的位置跟他談戀愛。她在感情上,無底線依附他。

星星串就是闵司行偷偷上課的時候串的。

那時候許知醒甚至聽到八卦,班級裏有個很喜歡他的小迷妹,喜歡坐在最後一排,在許知醒後面。

偷偷八卦說:“闵司行在教室裏折星星被老師做檢讨了,都大學了,還跟抓高中生一樣。靠,誰啊居然談了闵司行,我真想采訪一下嫂子什麽感覺,是不是爽爆了。”

“你不在意他談戀愛?”

“無所謂啊,我是事業粉,他要不談我還覺得他是不是性功能有問題。”

許知醒當時發呆了一整天,那天其實她又跟闵司行鬧脾氣,原因她已經記不清了,那時候她的心情比東川的雨還來得忽如其來,有的時候自己都會讨厭自己的壞情緒,可闵司行卻總能夠包容。

當晚,她把人從黑名單拖出來,說:阿行,我想吃冰淇淋,就是我們之前吃的那家。

但她忘了,現在是夏天,冰淇淋容易化,而他們之前吃的那家下午四點半關店,且距離住的地方要一個半小時的車程。

後來許知醒回到家,看到闵司行坐在沙發上,見她進來,從冰箱裏拿出來那盒冰淇淋。

茶幾上放了好幾塊冰袋,已經化了,冰淇淋放在冰箱裏,表層也融化了一層。

他低眉順眼小心翼翼看着她,捧着那盒冰淇淋說:“知知,化了一點,對不起。”

那時候許知醒想哭,可她的眼睛不會流眼淚,只是空洞發酸看着他,随後捏着盒子把冰淇淋吃掉了。

那個時候,距離他們分手也就差了不到一個月的時間。

許知醒看着闵司行低着頭穿星星,男人低着頭,修長漂亮的指骨拿着那些劣質又紮人的星星棱角,低垂着眉眼,認認真真往裏面串。

那股認真勁兒,穿着無袖t,露出堅實有力的臂膀,懶散又桀骜地翹着長腿坐在那兒,注意力全在她的星星上,迷人的讓人失神。

忽然覺得,他是倒黴的。

他的家庭沒有給他帶來任何東西,他的感情也給了一個擰巴又卑微、像是一只以感情為食的饕餮身上。

他本身就是貧瘠的,像是一片幹枯開裂的地面,硬生生長出一朵花,卻還要被人汲取走全部營養。

她現在也無法理解當初的闵司行,在大四那年一次次被她的冷漠推開之後,像一只揮之則來招之則去的狗一樣貼在她身上。

或許因為他沒有喜歡過別人,或許因為他把他視若珍寶的愛情給了她,收不回來了,所以寧可耗盡,也要拼死等個結果。

他們都不是會愛人的人,許知醒卻覺得闵司行更倒黴,他明明可以遇到一個優秀的女孩,這些所有的痛苦都不複存在,那個女孩或許還能夠體諒他的難過跟痛苦,可許知醒只想被他救贖,自己挖空了也拿不出任何東西出來給他。

她低垂着頭,發做好的新聞稿件發給老板,又打開電腦,不知道要做什麽,眼睛盯着空白的文檔,手指落在鍵盤上,佯裝成還在工作的模樣,耳朵卻聽着闵司行那邊的聲音。

除了廚技實在太差之外,闵司行其實做什麽都很得心應手。

許知醒忽然想起一件事,于是擡起頭看向他,更準确的是視線落在了他手裏的魚線上,問:“你洗了嗎?”

闵司行擡起頭,手也停下:“什麽?”

“魚線……”

“洗什麽。”

許知醒張了張唇,想到那天他扌由出來s在她腰上,一定弄在魚線上了。

眼神又盯着魚線,随後沒再做聲,反正,放在卧室的,應該也不會有人拿的。

許知醒打住自己的想象,低下頭,随後說:

“我睡覺了,你自己串吧。”

她說完,卻還是保持着原來的姿勢沒走。

闵司行放下手裏的東西,站起身,聲音懶懶的:“那我回房間,陪你睡。”

許知醒就站起身不動了。

等他過去的意思。

闵司行拿着他那堆東西,進了卧室,洗完澡靠着床繼續串,許知醒就找了個舒服的姿勢窩在他懷裏玩游戲機。

她記得第一次見面,闵司行就坐在沙發上玩游戲,玩的雙人游戲,另一個男生也是他們學校的。

後來在一起他也教過她怎麽玩,可許知醒怎麽都學不會,更重要的是她內心覺得游戲除了輸就是贏,她無法理解游戲過程的開心,且這個事情讓她覺得她跟闵司行的性格跟喜好都偏差很大,就更加讨厭玩了。

他的喜好太高尚,她總是仰着頭瘋狂跑也追不上。

後來分開,許知醒還是買了個游戲機,每天晚上都會打一會,像是這樣做,或許重逢的時候就會有話題。

或許,他們能夠更理解彼此。

說到底,他們兩個其實根本不适合,在感情上一個貪心不足,一個窮困潦倒。

他應該比她能夠更早感覺到。

可闵司行還是用力磕碰得頭破血流也給了她很多。

迷迷糊糊之中,許知醒就睡着了。

她還是能感覺到闵司行給她蓋好了被子,開了一個小燈。

窩在他懷裏,好熱,卻睡得更熟了。

第二天一早許知醒就去上班了,醒來時闵司行也醒了。

她打了個雞蛋,吃完早餐,看着正在廚房收拾餐具的男人。

猶豫了兩秒,站在門口說:“我走了。”

闵司行側過頭看了她一眼,說:“好,下班我去接你嗎?”

許知醒捏了下手心,随後點了點頭:“好。”

說完從家裏走了出去。

闵司行洗完碗,坐在客廳打開手機,看着闵政發來的資料。

他點開,看到了裏面所有關于拐賣的記錄。

他沒想到事情能夠這麽順利。

給人回複着消息:【你怎麽拿到的?】

闵政:【找人,花錢,總會有人想要留着這些來保命。】

保命。

闵司行手指緊扣着手機,過了許久,還是跟闵政回了句:【注意安全。】

闵政:【嗯。】

闵司行看着那些文件跟證據,只要把這些交給警察,那樣一切就結束了。

他又想到闵政,又想到李昌玉給他打的那個電話。

如果真的能好,他或許想回家一趟,想要知道當初發生了什麽。

事情至今,已經沒有追究誰過錯的時候了,就算是因為張淑蘭,那又能怎麽樣,她也付出了不小的代價。

他只是想到闵政說自己活不久了,所以,至少他臨死前——

可他沒想到,他還沒來得及跟他說,跟他說或許他親生母親也是喜歡他的,就在不久之後的某一天收到了他去世的消息。

而闵政的律師留給闵司行最後的遺言是,作為幫忙的交換,希望他的屍體能夠跟伏夏柳葬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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