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四四方方
第48章 四四方方
即将入夏。
平宜的雨并不多見, 五六月份卻是東川的梅雨季,幾乎一整個月都沒有幾天晴天。
很少去南方的許知醒也是在去了東川之後才知道,原來有的地方是真的一直在下雨, 跟記憶裏的模樣一樣,天空永遠都是陰沉沉的,像是被一層透不開的大霧,把所有人籠罩在內。
許知醒盯着平宜的晚霞, 手機裏還收到了一條來自京北的電話。
她站在公司一樓,随後找了個椅子坐下,接聽。
對面陌生又有些冷冽的聲音傳過來,許知醒一時沒吭聲,随後:“喂。”
“我是闵政。”
許知醒慢了半拍,輕聲喊:“叔叔好。”
公司一樓來來往往許多人, 着急的下班族步履匆匆,也沒太多人會注意到她。
對面一時沒吭聲,随後語氣鄭重又煞有其事:“許知醒, 當年其實我沒有想過讓你們分手, 我也不知道你們分手的原因是這個。”
畢竟後來闵政問她,還需要幫忙嗎?許知醒失魂落魄地說了一句:“不用了,我們分手了, 跟你沒關系, 他不想要我了。”
随後就挂斷了他的電話。
闵政當時一直在國外,況且他本來就不想讓闵司行知道這件事,更別說分手了之後就相當于,許知醒跟他也就沒有了任何關系, 他自然不會過多在意。
“嗯,我知道。”
闵政淡聲問:“那是為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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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知醒腦袋往下壓, 不知道為什麽他要問,但還是如實說:“我當時以為,我要入獄了,後來又覺得,我想放過他了。”
一瞬間許知醒又有些恍然,她說完這句話,後半句又在自己腦海裏回蕩。
因為當時,她想放過他了,因為愛情不是這樣。
可她現在又在幹什麽呢?
“阿行,小時候過的不好。”闵政的聲音微沙。
許知醒沒吭聲,過了幾秒,才問:“你知道他過得不好嗎?”
闵政的聲音很輕,帶着幾分沒有盡到父親責任的愧疚跟自責,“知道,因為我,是我對不起他。”
張淑蘭腿斷之後,他沒辦法在那樣的事情發生後帶他走,闵司行也不會跟他走,這輩子都會怨恨他。
助理經常給他發照片,亦或是經常跟他說一些他的事情,他拿到的獎,他比他當年在學校還要受人追崇,他喜歡的東西,闵政都有買過最好的,他每年生日,闵政也都會買一份禮物,可從來沒送出手過。
沒人會不喜歡自己的孩子,更何況那更是伏夏柳的孩子。
不過他覺得自己也沒有白活,起碼,他熬死了老頭,闵家以後就不會有別人了,不會出現被架空被迫聯姻。
“叔叔,你喜歡阿姨嗎?”
“我不喜歡她我不會娶她,可惜,我沒能來得及對她好。”
許知醒眼前出現一個人拉走了她的視線。長腿映入視線,她擡起頭,闵司行正低眸看着她,不知道過來多久了。
她雙眸看着闵司行,還是緊緊捏着手機說:“也許,她也喜歡你呢,沒有人會生下不喜歡的人的孩子。”
反正如果是她,她不會。
那邊發出很輕的笑聲,又很快消散。
“是嗎?謝謝。”
闵政的敏銳性太強,幾乎是在許知醒沉默的間隔中,就感知到了她身邊過來了人,主動挂斷了電話。
許知醒腦海發白着,怔怔看着他,看着他伸出來的手,下意識把手放進他手裏。
一邊被拉起來,一邊問:“你什麽時候過來的。”
闵司行單手還揣着口袋,不知道從哪弄上一身新衣服,黑色的外套,裏面套着件短袖,頭頂壓着鴨舌帽,露出狹長漆黑的眸情緒很淡。
語氣卻是松散的:“好一會了。”
他又補充說:“你接聽電話前。”
許知醒低着頭沒吭聲。
闵司行的情緒沒變,一貫的動作,用虎口拖着她下巴,迫使人揚起了頭。
“許知醒,所以當時,是因為這個才說那麽無情的話。”
“找你複合也不要,把我當成垃圾一樣丢掉。”
許知醒搖頭,眼睛往旁邊移,臉卻還是朝着他的方向。
“不是的。”
是把她丢掉才對。
闵司行松開手,扣住她的手腕把人從公司往外牽。
“許知——!醒……”
身後傳來同事熟悉的招呼聲。
估計看到了闵司行,于是最後一個字也被收了回去,距離太遠,看不太清,但從男人的背影來說,帥的不行。
“她男朋友這麽帥的啊?怪不得小鄭那麽有錢搭讪她都裝不懂的樣子。”
“你這就太物質了,不至于因為錢就把男友甩了。”
“你們沒看出來嗎,她男朋友從頭到腳都是高奢,我打賭,現在跟過去看,要麽奔馳要麽勞。”
旁邊女孩眯着眼也湊過去:“她男朋友闵司行。”
“什麽??”旁邊幾個人的眼睛都貼了過來,個個瞪直。
“這麽震驚嗎……你們都不上網的啊?之前好像就有人貼過闵司行女朋友的照片,不過被删了,那個背影,不覺得很像闵司行嗎?好了別八卦了,我都要餓死了。”
“啊……那我們要不下周再聚餐一次,不然就剩下她,不太好吧。”
“你他媽也太谄媚了吧???”
“什麽啊,闵司行到時候去了京北肯定會有新聞,那我掌握第一手消息,說不準還能創下豐功偉績呢。”
……
許知醒被他拉上車,坐在副駕駛上,扣好安全帶,闵司行驅車湧入主幹道。
手肘放在方向盤上,眼睛看着前路,語氣平淡問她:“許知醒,你想不想跟我好了。”
她側過頭,因為這句話還愣了一下。
随後點了點頭說嗯。
“嗯什麽?說清楚。”
許知醒一時無言,過了兩秒,才輕聲說:“想跟你好。”
等紅綠燈時,闵司行歪過頭看她。
“那就不要放開我。”
許知醒不明白他說的不放開是什麽,他們兩個人,明明是她紮手的像刺猬。
車開回小區,停靠在車位,下了車,上樓回家。
晚上點了燒烤吃,許知醒沒有做飯,她請了兩天假,今天下班之後手機也是靜悄悄的,沒有人打擾她。
只有吃飯的時候許知醒看了一眼手機,秦洪被刑拘了。
随後網絡上傳出秦洪跟妻子離婚的事情,果實娛樂也被另外一家龍頭娛樂公司吞并。
事情好像在樁樁件件,全部解決消散,從心頭移開,讓她整個人變得輕起來。
她正低着頭看着那些消息,腦海裏想着,她爸媽看到,會高興嗎?媽媽應該會高興吧。
還沒等她想擡起頭看一眼小時候拍的放在茶幾上的全家福,眼前忽然一片黑。
本還有一些聲音的客廳瞬間陷入死靜。
眼前的黑暗會讓她對聲音有些敏感,可此時好像聲音也聽不清了。
許知醒一瞬間沒動,身體僵着,在想是她眼睛瞎了還是燈壞掉了。
她正想着措辭,去詢問闵司行,炙熱的手掌落下握住了她的手腕,聲音也從頭頂擦過耳尖。
“停電了,我去問問。”
是他們家停,還是全樓都停了?
許知醒瞬間握緊了他的手腕,“這邊經常停電。”
或許是舊樓,電路撐不住,翻修起來又要斷電很久,花費也很多,所以一直都像是個老朽的機器在嗡嗡運轉。
停電,黑暗,是常有的事情。
她坐在單人沙發上手拽住了闵司行,他側過頭在模糊的昏暗房間中睨着她,蹲下身,問:“要陪你睡覺嗎?”
許知醒點了點頭說:“嗯,我想睡覺。”
闵司行就拉着她的手回了卧室。
“手機沒電了,你手機開個手電筒。”
許知醒已經躺在床上了,說:“在客廳沙發上。”
她說完,又繼續說:“算了。”
“嗯?”
許知醒只能循聲感知他在哪個方向,輕聲說:“我想抱着你睡覺,黑暗也沒關系。”
闵司行就停了兩秒,随後走過去,抱住她。
房間開了一點窗,又風吹進來,風時不時吹來的觸感顯得有些生命力,闵司行有力的臂膀緊緊摁着她的後背,脊骨在掌心硌手,摸了摸她的長發,對方的呼吸炙熱滾燙浮在身上。
安靜許久,闵司行忽然開口,嗓音很輕,像是浸入了黑暗裏,一字一句模糊又清晰。
“知知,你拒絕跟我複合的那天,我養母從醫院回來精神失常,想要自殺。”
許知醒縮了縮肩膀,感覺有些冷,闵司行又裹緊了她。
“我當時想,一命換一命,是不是就結束了。”
他話還沒說完,就被許知醒抓住了手腕,抓的用力,指甲都要摳破他的皮肉一樣用力。
“所以不要放開我了。”他的聲音恹恹的。
……
第二天一早,闵司行開車帶着許知醒出的門。
買了早餐在路上吃,許知醒昨晚并沒有睡好,早上迷迷糊糊的洗漱完,外套都是闵司行給她扯上的。
她坐在副駕駛啃着他買的湯包喝豆漿。
早餐的香氣在車內擴散,開了一些車窗,許知醒一邊啃着小籠包一邊好奇地往窗外看,平宜的街道風景如同流線一般在眼前劃過,這個時間剛過八點,剛好碰上早高峰,車連着車,市中心繁榮堵塞的景象在琳琅滿目的車型上暴露。
眼睛注意到眼前的一個路标,她才意識到這是去國際機場的路。
“我們要去什麽地方,很遠嗎?”她喝了口豆漿,不太能吃完,剩下的留給闵司行吃掉。
她還以為是在平宜哪裏玩,搞的這麽神秘。
闵司行嗯了一聲,嗓子發緊,他此時渾身緊繃着,有些緊張接下來會發生的事情。
拉緊人,兩人什麽行李箱都沒帶,上了私人飛機。
許知醒腦海裏還是一片混沌的。
等飛機起飛,她還沒來得及好奇私人飛機的樣子,就迷迷糊糊睡過去了。
飛機在空中劃出一道白線,過了三個小時,飛機落地。
許知醒半夢半醒着,聽到他的聲音就睜開了眼,眼底帶着一些水霧,眨了幾下眼就徹底清醒了。
側頭了一眼窗外的天氣,霧沉沉的,似乎下了下雨,外面地面濕漉漉一片。
應該剛剛下過雨。
許知醒醒來手指有些軟,全程像個木偶人被闵司行拉着從機場出來。
回過頭,就看到了機場最上方的字,東川市機場。
來這裏幹什麽?
東川跟平宜像是兩個世界,從機場出來的那一刻,許知醒還有一瞬的沒反應過來,只是盯着黑壓壓的天氣發怔。
門外停靠着一輛黑色的雷克薩斯,司機下了車,闵司行坐上駕駛座。
車都開走了,許知醒還透過窗戶看着窗外的司機。
“他怎麽辦?”
“他自己回去。”
“我們要去哪?”許知醒覺得自己的腦子也遲鈍,這問的什麽問題。
她對東川不熟悉,可闵司行在這裏生活過很多年,就算是有什麽好玩的,也應該不會選擇在這邊玩,有什麽工作要處理嗎?
闵司行車開得很快,雨水也仿佛逐漸密了起來,掃雨刷嚓嚓響着,空氣濕重壓着心髒。
“不是答應好的嗎,問了你也要去。”他賣着關子,又開玩笑說,“怕不怕?把你賣了。”
許知醒就搖搖頭:“不怕。”
闵司行又繼續說:“把你賣了也不怕了?”
許知醒搖頭:“有你在我身邊,我就不害怕了。”
闵司行表情卻沒變,只是輕輕伸出一只手摸了摸她的腦袋。
許知醒盯着前面的路,夏天了,即便是東川,也有好多條梧桐大道,繁茂的樹木拔地而起,樹葉擋住陰沉的天,車走入一個下坡,來來往往人流,像是記憶裏的很多畫面。
車走的很快,上了高速又下了高速,看着高速上的指示牌,看着那些不同的線條指标跟地名,在她眼底完全陌生。
她在東川那大半年甚至沒有出去玩過,去過最遠的地方就是附近的商場,對這裏的認知幾近于無。
可盯着眼前這條熟悉的大路,開闊的路面旁邊一顆顆高昂着的梧桐樹,仰起頭甚至都看不到天,茂盛的綠色枝葉把整條路都包裹着,承着夏日的陰涼,帶足了盛夏氣息。
卻只讓她一個人覺得悶得透不過氣。
她盯着那些畫面,抽出來的記憶刺激到心髒有些發慌。
一直注意着路标,也就知道車子正在往一個邊緣小縣城走,東川有很多适合旅游的地方,卻完全不可能是她此時要去的地方。
“闵司行,我們要去哪裏?”
內心的恐懼讓許知醒頭皮都緊繃起來,眼睛睜大,眼底泛了一絲紅,繃緊呼吸,手指想去抓他的手腕,又害怕雨天出車禍。
“我不想去,我不要去。”
“知知,你答應我的。”
聽到她的聲音,闵司行感覺到她不安的情緒,找了個能停車的地方,開了窗,又把視線放回許知醒身上,攬過她的肩膀,炙熱的吻落在她眉心,聲音溫和安撫:“有我在呢。”
“我們不是說好了嗎?”
許知醒抓緊他的衣服,很用力,力道重到要透過衣服去扣弄自己掌心的肉,聲音也沙啞:“你們找到她了嗎?她是不是已經死了,已經死了吧。”
“我不想見她。”
“不是見她。”
“沒有,她不會死,她會被送入監獄贖罪,別怕。”
闵司行雙手捧着她的臉,額頭也跟她抵着:“知知,看着我,已經過去了,現在有我在你身邊,我會好好保護你,我們還有那麽長時間呢,以後我們會有更好的生活。”
許知醒紅着眼擡頭看着他,眼睛有些空,手指忽然捂着心髒。
“我心髒疼。”
“許知醒,勇敢一次好不好?就當是為了我。”
許知醒手指攥的很緊,被闵司行生生掰開,跟她交叉握着。
腦海裏忽然想到了闵司行昨晚說的,他說,他收到那條電話的時候他養母要自殺,他說一命換一命,可他明明努力背負着那些活了那麽多年。
所以他的話沒說全,是因為她跟他分手了,他才産生那種想法的。
“阿行。”
“嗯?”闵司行單手驅着方向盤,驅動車往目的地奔,手指輕輕揉撚了一下她的掌心。
“聽話。”
許知醒沒再吭聲。
只是緊緊抓着他的手,很用力很用力,在心裏跟自己說。
她會變好的。
好好長大,好好生活。
好好愛他。
她的手指在逐漸失溫,窗外的雨越下越大了,車內開了空調,還是感覺不到太多的溫度。
闵司行張了張手,又被她握得很緊,兩人的指骨都泛白了,指尖快要變成青白色。
車在進入小鎮之後,放慢了車速。
跟市中心對比明顯,全都是矮矮的小平層,凹凸不平的柏油路,路邊除了自行車就是三蹦子,路面并不是很幹淨,還殘留着一些熟料袋跟用過随手丢棄的紙巾。
小鎮景色比之前許知醒去的江寧縣城還要破敗。
可街道兩旁開着的不少熟悉的連鎖店,還是讓這裏跟以前有了碩大區別。
起碼路邊不再過分斑駁,路邊還是随處可見的小販,撐着紅色的雨傘,坐在小馬紮上等過往人群購買蔬菜或者水果。
“買點什麽?”
擡高的吆喝聲落入耳畔,熟悉的本地口音烏拉烏拉聽不懂又有些刺耳。
東川每個地方的口音都不盡相同,而東川市中心的人除了本地人還有很多外地來打工的人,都說的普通話,所以即便許知醒當初去了東川,除了經常不停的雨天,沒有過分的實感。
可走進這裏,一些陌生又熟悉的感覺像是從記憶最深處挖出來的一樣,疼的她感覺自己要撕碎了。
她的手指在抖,眼神卻直直地看着周遭的一切,目光落在某一個熟悉的燒餅店門牌上,某些沉痛的記憶浮上心頭。
好人很多,可她從來沒有遇到,就算是逃跑遇到路人,也只有被抓回來更加嚴厲懲罰的份兒。
車停靠在一個長滿青苔的胡同門口,窄窄的路只能停下一輛車,從車內拿了雨傘下了車,闵司行站在副駕駛前,拉開車門給她撐雨傘。
下了車,入目便是那一排的舊樓,帶着不大的小院子,這些年大概都過的好了些,翻修了紅磚綠瓦,用混凝土豎起了高高的牆壁。
只有面前這家沒有被翻修,還是紅磚堆積成的舊房子,門都是被雨水淋過有些腐朽的紅色木門,老式的門鎖,已經壞到輕輕一扯就能打開。
雨水順着屋檐往下滴落,許知醒站在原地遲遲沒走進去,腳步像是粘在原地,直直看着敞開的大門,正對着的大門的那間堂屋也開着門。
那個房子跟印象中的一樣,除了面前那個門,四面都是緊閉的,高高的窗戶在裏面見不到一絲陽光,所以白日只有開着門才能透進去些光亮。
她腦海裏如同碎片似的記憶讓她身子顫抖的不行,眼前這一切都讓她喘不過氣來。
“我要進去嗎?”許知醒找回自己的聲音,看向闵司行問。
闵司行搖了搖頭,手緊緊抱着她的肩膀,撐着雨傘,低着眸很随意地跟她聊着天:“你知道為什麽只有這個房子沒有被修建嗎?”
“為什麽?”
“這裏後來荒廢了,住了一對沒有家的老夫妻,前年她的老伴去世了。”
“就剩下她自己,她收養了一個小孩,才十歲,小孩會經常在附近幹活,撿瓶子什麽的,也沒上學,兩個人相依為命。”
他說的認真,許知醒聽的認真。
這個房子嗎?
那裏面一定很幹淨了,被放進去了很多溫暖。
“許知醒,你想進去看看嗎?裏面跟以前不一樣了。”
許知醒不太敢走進這個房子,她害怕自己晚上又會陷入那樣的夢裏,怎麽呼叫都沒有用,燃起的生的希望總是被綿長的雨水給撲滅。
可此時,她卻想走進去看看。
于是她擡起腳步,一步一步往房子裏走着,走到門前時便已經能夠看清楚房間裏的境況了,跟她記憶裏的完全不一樣。
門檻上貼着過年時貼的此時已經褪色的門畫,房子內被放置了一些破舊的家具,看上去像是附近學校不要的木質桌子,最中間也放了一個小桌子,旁邊幾個木質小凳子是幾個木板被捆在一起做成的。
旁邊一個鐵盒子裏扔了好幾個玻璃珠,還有一些紙飛機跟卡牌,奧特曼玩具,以及堆積了很多很多亂七八糟的書,幾年級的都有,看上去像是撿來的。
屋內開着門,還亮了兩顆燈泡,甚至不知道從哪個商場酬賓現場撿來的小彩燈,被零碎地挂在最上面橫梁上。
這一切都看上去很溫馨。
她眼淚簌簌不止,即便隔着水霧,眼前的愈來愈清晰。
“他們住在這裏很久了嗎?”
“嗯,很久很久,好像從你走之後奶奶就住進來了,後來才收養的那個小孩。”
“我暫時給他們找了新的房子住,比這裏好很多,知知,這裏要建成新的房子了,跟那些很漂亮的二層樓一樣。”
闵司行從背後環着她的肩膀,雙臂越過人的胳膊,扣住她的手腕放在她身前,下巴往下低,嗓音擦着她的耳畔一字字清晰。
“許知醒,我來救你了。”
噩夢也該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