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春水
第026章 春水
壽安院。
卧病在床的謝老夫人望着面前的韋夫人, 氣得直拍床。
“住口!這話我今日只做不曾聽見,今後你也休得再提!”
被謝老夫人這般不留情面地呵斥,韋夫人不禁面紅耳赤, 淚盈于睫。
她擡手, 用帕子拭了拭眼角淚痕,委屈道:“姑母,芊娘也算是侄媳瞧着長大的,她自小在您膝下教養, 雖是庶女,卻不曾沾染那些姨娘妾室腌臜小家子氣的做派,又生得溫柔貌美, 體.态豐腴, 其實從前, 侄媳便有些中意她, 并不是如今才有的念頭……”
頓了頓, 韋夫人小心觑着謝老夫人的神色, 方才敢繼續解釋。
“我曉得您老人家疼愛芊娘, 要為她精心謀劃, 可侄媳……可侄媳真的也是一片好心,想要玉成此事, 讓咱們兩家親上加親罷了,銘瑄如今升任了司隸校尉, 位高權重,不知多少人家踩着韋家門檻要做媒呢……”
謝老夫人聞言, 氣得愈發狠了, 她指着韋夫人道:“一片好心,你……你怎有臉皮說這種話?咳咳咳……且不提銘瑄那一院子的通房妾侍, 只說他半年前方才病逝了第三任正妻,你教他歇歇罷,別來打我芊娘的主意!芊娘的婚事我已經定下了!你死了心罷!咳咳咳……”
韋夫人見蒼白瘦削的謝老夫人氣成這般,怕她本來便有傷病,再氣出個好歹,忙忍淚上前輕拍她的後背,順氣道:“姑母莫動怒,若這件親事您覺得不妥當,只當侄媳今日什麽都不曾說過,只是來陪您聊聊天,話了話家常……”
謝老夫人厭煩看她一眼,緩緩躺下阖眸假寐,不再置一詞,擺明了在向她下逐客令。
從前韋夫人便知曉,謝老夫人甚是疼愛養在身旁的謝芊。
但韋夫人沒有料到,謝老夫人竟疼愛謝芊疼愛到這般地步,将來謝芊在夫家後宅的方方面面都謀劃得周全。
自己的獨子如今身居高位,雖有克妻之名,但也不過是些風言風語,上門說媒的人家照樣門庭若市。
但饒是韋家如何富貴顯榮,到底遠不及權勢煊赫,烈火烹油的謝家,将來謝老夫人百年後,韋家不願失了這門姻親。
聽聞謝家幾位姑娘近來在相看,韋夫人便動了心思,原本她以為,憑兒子銘瑄如今的官職,謝芊不過一個庶女,謝老夫人聽到這門婚事,定會喜不自勝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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韋夫人讨了個沒趣地離開壽安院,心緒複雜地想,看來這件事,還要從長計議。
……
掌燈時分。
韋夫人已經離開有一會子,嬷嬷瞧着倚在床榻石青引枕閉目養神,恹恹面容上難掩厭煩的謝老夫人,上前為她按摩雙腿。
忽地嘆了口氣,謝老夫人睜開眼眸,神色複雜道:“如今韋家六郎是不行了,長房前腳來說親,後腳便将芊娘許給了韋家四房,今後便是結了親,成了那韋六郎夫妻伉俪的結發妻子,芊娘在韋家也難免過得困窘尴尬。”
嬷嬷曉得那位年齡相當,知根知底,品貌才學皆是良配的韋六郎,是這段時日謝老夫人費心相看了許久,方才挑出來的兒郎。
謝老夫人畢竟是韋家的姑奶奶,為謝芊盡心操持,也并沒有全忘了自己娘家。
這本是件雙喜臨門,皆大歡喜的喜事,誰料半路殺出韋夫人這程咬金來。
嬷嬷看了看被傷痛折磨得瘦削憔悴,卻還要操心這些事的謝老夫人,酸澀心疼不已。
她低頭仔細為謝老夫人按摩,安慰道:“老夫人是最疼愛五姑娘,為她籌謀最多的,可兒孫自有兒孫福,五姑娘将來也有自己的造化,老夫人還是好生顧及自己的身子。”
謝老夫人默了默,複又阖上眼眸,靜靜靠在床頭,不知在思量什麽。
……
回廊。
兩個女使懷中各抱着裝着主子們換下來的衣裳的笸籮,送到浣衣房去。
左右張望,瞧了瞧四下無人,女使對同伴神秘道:“今日在老太太房中,你猜我聽到什麽了?”
她們不是一個院的,只是順了路碰到,又從前有舊,所以攀談起來。
另一個女使見她賣關子,随口接話:“什麽?”
女使壓低幾分聲音,越發神秘道:“老太太娘家侄媳,那位之前常來看望老太太的韋夫人,竟替她家中大公子來求娶五姑娘了。”
聞言,聽者皺了下眉,不禁有些詫異。
“韋家大公子……我隐約記着,韋大公子不是早該過了成親的年歲了嗎?”
壽安院女使點頭不疊:“誰說不是,聽說那位大公子雖是韋家本家,長房的嫡長孫,又在朝廷裏做大官,卻不料,實在是個命硬的,前面克死過三位正頭娘子呢……”
頓了頓,想到了什麽,她繼續道:“而且一把年紀了,也沒個兒子,誰不曉得他有克妻,命中無子的名聲,老太太那般看重五姑娘,怎會同意這樣的親事,氣急之下,臊得韋夫人當即哭起來,直說便作她今日什麽話都不曾說呢……”
見自己的老友說起主子的八卦來,津津樂道的模樣,女使謹慎道:“這種事,事關姑娘閨譽,除了我,旁人面前你切不可再亂嚼舌頭,不然還不知要招惹多少禍事!”
壽安院女使聞言,愈發低聲道:“好姐姐,我又不是傻子癡子,怎會四處宣揚這種沒譜的事,不過是同你說幾句罷了。”
兩個女使不再言語,抱着笸籮走出回廊。
待到這兩個丫頭子消失在回廊盡頭,謝芊自拐角廊檐下走出來,身後跟着的貼身女使偷觑她一眼,噤若寒蟬。
手中提着要為謝老夫人送去的食盒,謝芊逆光走在回廊間,面上神色淡淡,教人看不出什麽來。
……
玉衡院。
油燈如豆,柔和燈影映得房中如白晝一般。
窗畔燈下,身段曼妙的少女坐在高大男人膝上,嬌小身.子被籠罩在懷中。
靠着身後桌案,聽着含混不清的咂咂水聲,盧宛不曉得自己被男人這般強勢洶湧地吻了多久,直到唇.瓣.腫.脹,舌.根.發.麻。
她被松開時,阖着眼眸,額前濕淋淋地靠在謝行之懷中,頭腦暈沉,擡指的力氣都沒有。
修長指節慢條斯理撥開她沐浴之後,披散在肩上的長發,謝行之垂首,輕輕親了親盧宛的後頸。
盧宛被他灼熱的氣息惹得發癢,下意識縮了縮脖子,引得男人在她耳畔,低沉沉笑了一聲。
貼着她愈發滾燙的緋面,謝行之撈着懷中少女複又捉弄似的深吻幾下,暧.昧低喃道:“好甜的胭脂。”
渾身發軟的盧宛紅着臉,擡眸瞧了他一眼,眼波盈盈,盡是羞赧。
她嬌容緋紅,眉目含.情地默默擡手,纖白指尖挑去謝行之唇角與自己勾連的一縷晶瑩。
覺察到男人的眸光,因為自己這個動作愈發深沉,盧宛妩媚狡黠地淺淺一笑,擡起軟綿綿的手,想要推開他。
只是她力氣本來便不敵謝行之,如今更是乏力,推搡的舉動,仿佛欲拒還迎一般。
謝行之眸色愈深,要抱她起來。
盧宛卻按住他的手,睜着水潤潤的眼眸,淺笑着搖頭:“今日不行。”
想到女子每月都會有不方便的幾日,而懷中的小妻子,自嫁入府中,便夜夜随他孟浪……
謝行之腦海中似有念頭什麽稍縱即逝。
但不待他繼續思索,盧宛輕輕開口,打斷了今晚原本要體貼她的男人的思緒。
她眼波如絲,嗔怪望着謝行之,嬌嬌道:“昨夜攝政王莫名其妙吃醋,不聽妾的,妾說把妾弄疼了,您也不肯停下來。”
頓了頓,她湊到他耳畔,氣息如蘭:“所以今晚,妾要罰您不許碰我。”
謝行之眼底含笑,摩挲着她年輕貌美,嬌豔如花的面容,神色略有些拿她無法的無奈。
“促狹鬼。”
見她不再反抗,他打橫将她抱起。
落下帳幔,男人慢條斯理動作的長指,又在處處點火……
把玩着盧宛一縷散落耳鬓的青絲,謝行之略有得意地親了親氣息不定,軟得仿佛一汪春.水的女郎的嫣唇:“宛娘真的不想要嗎?”
盧宛睜開水霧蒙蒙的眼眸,羞惱地推了他一下,将屬于他的另一半錦被皆奪過來,抱在自己懷中,防備得将自己裹得嚴實。
望着整個人縮在被中,只有半張緋容露在外面,阖眸休息,眼睫卻顫得厲害的女郎,謝行之愉悅地沉沉笑出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