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結發

第082章 結發

葉京華許久沒有說話。

好半天後, 趙寶珠覺得自己的肩膀被攥得生疼,不住’嘶’了一聲。

他肩上的力度這才小了些。

趙寶珠也自知在他們二人濃情蜜意之事說這種話有些不解風情,可他實在不願意自己與葉京華也落得和曹濂與善儀兩人這般的境地, 故而先把話說到前頭。

少爺一向知書達理,想必能明白他的意思。趙寶珠極其信任地望着葉京華。

葉京華也正看着他,雪地上的光打在他面上, 顯得有些白。

他眉心若蹙, 眸中的驚訝漸漸去了,眸色暗下來:“你說……我要訂親?”

他緊盯着趙寶珠,聲音低下來:“那你以為我們現在算什麽?”

他這句話其實是帶了氣的, 目的是為了反問趙寶珠, 誰知卻被他當了真。趙寶珠一愣, 遂細細想了想, 而後擡眼看向葉京華, 有些猶豫道:

“……玩玩兒?”

他不知如何描述男子與男子之間的關系,只好引用善儀的話。

此話一出, 葉京華立即變了臉。

他只覺耳邊轟然一聲, 全身血液倒灌。

他從未有過如此控制不好自身情緒的時刻,只覺怒氣急速上湧,額角青筋直跳:“玩玩兒?”

他盯着趙寶珠,向前邁出一步, 貼近了趙寶珠:“你覺得我在玩兒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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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靠的如此近,趙寶珠倒是驚了一驚。葉京華雖待他溫和,可身量擺在那兒, 離得如此近, 将日頭都罩住了。

“我……” 趙寶珠不知如何回答,猶豫了一下。

沒成想他這一猶豫卻像是更加刺激了葉京華, 他眉眼中浮現出陰鸷:“在你心裏我就是那樣人品卑劣之人?”

趙寶珠早些時候忽然不見,已讓他心裏存了氣,此時新仇舊賬疊加,一時心中恨極,只想把趙寶珠抓住,狠狠收拾一番,不禁嘴上帶了刺:

“你以往便與我多有疑心,時不時便說生分的話來氣我,如今更不得了了,我竟不知,你在心裏如此看低于我——往日裏我誤認與你交心,現今看來竟是錯付了。”

他字字錐心,趙寶珠一時被說蒙了,張着嘴不知說什麽。

葉京華說完,其實當即心中便閃過一絲悔意,可他在氣頭上,話又已出了口,遂繃着一張臉盯着趙寶珠。

好半會兒趙寶珠才回過神來,唇顫了顫,胸膛上下起伏,擡頭望向葉京華:“少爺……少爺這是什麽話!”

他又急又傷心,一時跳了腳,瞪着雙大眼睛氣極道:

“我怎麽看低少爺了?就算要玩,也是我樂意給少爺玩兒的,換別人我還不樂意呢!”

他一時說順了嘴,誰知話一出口,就戳到了葉京華的肺管子。

他臉色鐵青,星眸中竟隐隐泛出猩紅:“別人?你還想和誰‘玩’?”

趙寶珠聞言,又是一愣,随即登時怒氣燒到了天靈蓋:“少爺當我是什麽人?!你、你——”

趙寶珠氣的兩頰通紅,連話都說不出來,一時惱了,用力将葉京華一把推開:“我、我再不理少爺了!”

葉京華被他推得退後了兩步,擡起眼,唇線擰地死緊,伸出手就想拽住趙寶珠:“先跟我回去。”

趙寶珠在氣頭上,一把揮開他的手:“我不回去!!”

他一個不留神,使得勁大了些,葉京華的手背浮現一塊紅痕。趙寶珠見了,登時有些後悔。然而葉京華卻像是覺不出痛似的,還要伸手來拽他。

然而就在此時,吃了果子的狗兒又轉了回來,竄到趙寶珠身前,朝葉京華大聲吠叫。葉京華一時不能上前。趙寶珠抓住了機會,狠狠瞪了一眼葉京華,往雪地裏跺了一腳,冷哼一聲,轉頭飛快的跑了。

見趙寶珠跑了,狗兒又朝葉京華叫了兩聲,也跟着跑了,獨留葉京華一人站在雪地裏。

·

趙寶珠生了半日的氣,也生生在縣裏晃悠了半日。

丘家的狗兒一路衷心地跟着他,趙寶珠憐惜它的傷腿,又怕冷着它,将狗兒抱起來團在披風裏。下午無涯縣裏的風又大了起來,這披風起了大作用,趙寶珠半點兒也沒冷着,狗兒也暖融融的,歡喜地卷着尾巴舔趙寶珠的臉。

趙寶珠雖是氣着,卻也沒拉下公事,挨家挨戶地敲門,一是感謝日前百姓慶賀他生辰費的功夫,二是通知各家各戶,來月又朝廷放的炭火銀下來,不要忘了到衙門上去領。

百姓皆是意料之外,見趙寶珠着大紅披風,懷裏團着只狗兒的樣子,都又驚訝又喜歡,忙不疊将他迎進去,又是倒茶又是拿果子給他吃。

待趙寶珠走了,衆人嘆道:“這小趙大人長得真是好,穿着那紅披風,打眼一看跟畫上的人似的。”

卻亦有人奇怪道:“我看着,倒覺得小趙大人似是不高興。瞧那小嘴撅得,都能吊油壺了。誰惹他不痛快了?”

旁人也覺得奇怪:“誰能給他氣受?現今有知府大人在後頭撐腰,我見那日幾個縣令巴結他還來不及呢。”

衆人百思不得其解,另一邊,趙寶珠在繞遍了全縣後終于消了氣,忙把狗兒還給丘家老漢,才踱步朝縣衙門去了。

待到了門口,還沒等他邁進門檻裏,阿隆便迎了上來:“老爺,您終于回來了,冷着了沒有?”

趙寶珠搖了搖頭:“我不冷。”

阿隆嘆了口氣,随趙寶珠走進去,接過趙寶珠肩上的披風,道:“老爺要到什麽地方去,也得說一聲啊,這一日都不見人,不說是——”

他說到這兒,話頭一頓,小心地看了一眼趙寶珠,到底改了口:“就是我們……也放心不下啊。”

趙寶珠見他的情态,就知道他與葉京華鬧脾氣的事情恐怕衙門上下都知道了,一時有些臉紅,卻又繃着面子不願意說軟話,只嘟嘟囔囔道:

“啰嗦得很,我都知道了。”

阿隆看他一眼,就知道趙寶珠還沒完全消氣,機靈地選擇順毛摸:“老爺忙了一日,定是累了,快跟我去用飯吧。”

趙寶珠生着悶氣,又在外面走了半日,确實是餓了,遂跟着阿隆向後堂上走去。待淨了手,吃好了飯,趙寶珠才覺得舒坦了些。只是這過了好半天,卻始終沒看見葉京華。

不見倒也好。趙寶珠一邊想,一邊在心裏哼哼,他還沒完全消氣呢。

誰知他起身,走到後屋裏準備沐浴,就聽到後頭傳來敲門聲。

一回頭,便見葉京華站在門口。

大門本是開着的,自到了衙門上,葉京華都與他同吃同住,往日也沒見着他敲門,卧房說進來就進來了,今日倒是守禮起來了。

趙寶珠見他換了身月白的袍子,袖口上繡着雲紋,像是才沐浴過,濃眉玉面,豐神俊逸地靠在門邊,做出一個詢問的神情。

趙寶珠沒吭聲,葉京華就當他是默認了,斂下眼往門檻裏跨了一步。

誰知他才一只腳進了門檻,趙寶珠便別過頭,冷聲道:“我今日抱了狗兒,身上髒得很,怕污着了少爺,少爺還是出去吧。”

葉京華登時腳步一頓,半響後,才收回腳。

他站在門外,擡眼看了看趙寶珠滿面冰寒的樣子,也不敢說話,悄不聲兒地就轉身走了。

阿隆遠遠地在牆角邊兒看着,一見葉京華半個人進去,又退了出來,心立即涼了半截。

今兒一早趙寶珠不見,葉京華就差點将衙門翻了個底朝天。後聽聞趙寶珠在溪邊兒,怕他凍了着急忙慌地出了門,沒成想過了會兒回來了,臉色卻比出去之時更差。

聽聞趙寶珠跟葉京華拌了嘴,阿隆驚訝之餘也有些忐忑,這兩個人往日裏好得跟什麽似的,怎麽忽然拌了嘴?再者這葉公子一是上官二是大舅子,真鬧掰了可怎麽好?他見葉京華也有意和好,便出謀劃策,說趙寶珠貪嘴,每天都是吃飽了飯後心情最好,便出主意讓葉京華晚飯後再去找他們老爺。

沒成想飯都吃了,還被趕出來了!

阿隆抹了把冷汗,看着默默走開的葉京華,暗自嘆道,我的爺、您到底是說了什麽不得了的話啊!

·

另一邊,聽到腳步聲走遠了,趙寶珠才緩緩轉回頭來,往門口看了一眼,氣沖沖地上去将門關了。關了走回來,又在氣得在原地轉了兩圈,才想起要沐浴,複又走到門口拉開門:“阿隆!給我端盆熱水來!”

阿隆遠遠地應了一聲,不一會兒便端了熱水來。

趙寶珠好好沐浴了一番,從頭暖到了腳底,将狗兒蹭在臉上身上的口水都洗淨了,心中的氣才微微緩下來,生出一份悔意來。晚上又起了風,這外頭冷得很,葉京華被他趕了出去,也不知道現在人在哪,冷着了沒有,又凍着了沒有。

兩人雖然拌了嘴,趙寶珠卻依舊牽挂葉京華,只是一見着他的面,就想起早上的那些話,心頭火怎麽壓都壓不下去。

他沐了浴,換上了寝衣。今日他走訪人家也疲累了,便早早爬上了床,熄了油燈,沒多久睡意便湧了上來。

屋裏的炭盆緩緩燒着,被褥輕軟,身子暖融融的,睡意昏昏,不多時眼睛便阖上了。

半天後,趙寶珠正睡得昏沉,忽然聽到一點聲音。

一片寂靜之中,似是誰悄悄推開了門,門環叩在門板上,發出一聲脆響。

趙寶珠本未睡熟,聽見了聲音,驚覺有人進了屋子,扭過頭去看:“誰?!”

下一瞬,床榻的另一邊兒陷下去一塊兒,一雙略帶寒意的手伸過來,從身後一把抱住他:

“別怕,是我。” 葉京華的聲音在離他極近的地方響起,趙寶珠一僵,還沒來得及說話,就感到那雙手在他腰上摸了摸:“是玫瑰油的味道,你沐浴過了?”

自葉京華來了,格外照料他一頭烏黑的長發,每回趙寶珠沐浴過後,葉京華都要拿了精釀的玫瑰油給他細細塗上,因而養的趙寶珠的長發烏黑油亮。

趙寶珠也因此習慣了洗了頭要擦玫瑰油,今日也擦了。

“我——” 趙寶珠沒想到他竟然會直接就上榻來,一時舌頭打結,就感到腰上的一雙手順着摸了上來。

“幹什麽!” 趙寶珠一把捏住作亂的手,在窄小的床榻上不好轉身,故而低聲道:“你、你的手涼得很。”

“還涼啊?” 葉京華聞言松開了手,改為用手臂摟着趙寶珠的肩膀,将人揉在懷裏,低頭他耳旁:“我用湯婆子捂了半天。”

其實葉京華的手一點兒都不冷,趙寶珠只不過是面子下不來罷了。聞言,他哼哼了幾聲,嗔道:“誰讓你進屋了?”

這句話嗔是嗔,尾音卻軟了,帶了點兒嬌嗔的意思。

這大冷天的,他倒真不忍心将葉京華趕到外邊兒去睡。他這衙門如此寒酸,其他房子裏冷炕冷榻,萬不能讓葉京華委屈了睡在哪兒。

葉京華聞言,摟着他的臂膀緊了緊,緩聲道:“還生氣呢?”

趙寶珠不答。

葉京華摟着他,一只手緩緩順着趙寶珠的一頭烏發撫下,一邊兒安撫一邊兒柔聲讨饒:“早上是我口無遮攔,小趙大人英明神武,就饒恕我不知之罪吧。”

此話一出,趙寶珠心尖兒一麻,什麽氣都沒了。葉京華如此人物,什麽時候如此低三下四地向誰讨過饒,這話葉京華倒是說得坦然,趙寶珠聽在耳朵卻是心裏又酸又軟。

“外頭可刮着風呢。” 葉京華語氣溫柔似水,半點兒不見早上的氣勢:“小趙大人賞個臉,就讓我在這兒避一避吧。”

趙寶珠聽到這兒,已經徹底投降,自葉京華懷中轉過頭來:“少爺——”

誰知他一轉頭,就被葉京華逮了個正着,一口親在他的嘴唇上。

趙寶珠驟然瞪大了眼睛,葉京華趁人還懵着,又摟着他親了幾口:“原諒我了?”

“少、少爺——” 趙寶珠雙手撐着男子的胸口,被親得漲紅了臉,瞪圓了貓兒眼,他雖是已消了氣,可、可還沒想跟葉京華做那事的:“少爺不要動手動腳的!”

他剛沐了浴,渾身皮肉溫軟,又香又白淨地團在被褥裏,這等良辰美景,葉京華豈能放過?他雙臂緊了緊,又往趙寶珠微蹙的眉心親了親:

“不是寶珠說願意跟我玩兒的?”

他故意開趙寶珠的玩笑,語氣柔和又帶這些輕佻,目光往下一掃。

趙寶珠見他用早前些的話打趣自己,還這般輕佻作态,又羞又惱,咬了咬唇瓣瞪向葉京華:“少爺又提這話——”

葉京華适可而止,趕忙哄他:

“不提了,日後再不敢提。” 他放在被褥底下的手向下探去,低頭含吻住趙寶珠珊紅的嘴唇,聲音低若嘆息:“寶珠容我這一回,是我迷了心竅,定要與你同心,這輩子才不算是虛妄了——”

黑暗的屋子裏,趙寶珠恍然真覺得自己成了一枚蚌珠,被葉京華捧在手裏揉搓。男子璨燃眉眼在前,他一時又酥又軟,抗拒不能,被葉京華翻身拿被子罩住了。

·

許久之後,屋內雲歇雨霁。

趙寶珠昏昏沉沉,半趴在榻上,前些時候沐浴的功夫都白費了,葉京華正拿着打濕了的帕子,緩緩擦拭着他落着點點紅梅的肩背。

“還疼嗎?”

葉京華軟聲問。

趙寶珠連回答他的力氣都沒有,只覺得渾身的皮肉都要被葉京華揉碎了。這人嘴上雖說的軟,心裏卻暗地憋着氣,都撒在他身上。趙寶珠不想理會他,扭過頭去不答。

葉京華擦洗的動作一頓,伸出手輕輕撫着他的臉轉過來:“說話,疼不疼?要是不成,我還是去叫齊大夫來。”

趙寶珠這才睜開眼,紅着臉道:“我不疼……不、不必勞師動衆的。”

葉京華見他神情不似作僞,這才放下心來。今日他是有心沒留手,狠狠将人折騰了一回,怕沒輕沒重,傷着了趙寶珠。現見着沒事,想是近日來的功夫沒白費,兩人到底是親近了許多。

葉京華将趙寶珠擦洗幹淨,摟着人将他放在身上伏着,手一下下撫着烏發。

小夫妻床頭吵架床尾和,兩人親近了一回,什麽氣都消了,倒能平心靜氣地說前頭的事。

“沒留心你還有這個顧慮,是我的不是。” 葉京華捋着趙寶珠的長發,垂下眼看他:“你不必多心,我們既然交心,便不會有什麽旁的小姐。我不是曹濂,不會做那蠢事。”

趙寶珠聞言,手指蜷了蜷,在葉京華肩頭轉過臉,望着他:“可……少爺怎麽能不結親呢?這于人倫仕途,都沒有益處啊。”

葉京華聞言,眉頭便一蹙,臉色沉了沉:“誰說我不結親?” 他伸手按在趙寶珠的肩上,忽然發狠道:“最好你同我速速回京,當日就找媒人,三書六禮,接了親就擺酒,拜宗祠。”

聞言,趙寶珠大驚失色:“少、少爺——” 怎麽他提一句,這人就瘋了?趙寶珠小心地打量了一眼葉京華的臉色:“少爺是在跟我說笑呢。”

“誰跟你玩笑?” 葉京華眸含冷光,神情陰沉,手上收緊了些:“你若還不放心,我回了聖上,請一道聖旨,到時候看你還能往哪跑。”

這話說出口,本是順嘴,然葉京華一想,倒真上了心。現今他的事雖已算在元治帝那裏過了眼,但到底是私下,不算過了明面兒。不如讨一道聖旨,雖隐而不發,到底是個保障。

趙寶珠見他真上了心,吓得不行,趕忙勸道:“少爺,是我說錯了,你可萬萬別讓皇上知道了啊!”

旁人也就罷了,趙寶珠并不顧忌自己的名聲。但若此不顧人倫之事讓葉家雙親,或是皇帝等要緊的人知道了去,于葉京華可是大大的不妥。

“我再不敢疑心少爺了。” 趙寶珠執起他的手,用臉頰蹭着男子的手心:“少爺可別告訴去啊。”

葉京華掃了他一眼,見他吓成這樣,便沒把皇帝及葉家人都知道了的事情告訴他,只拍了拍他,道:“行了,我心裏有數。”

說罷,他忽然自床頭拿出一只剪子來,捋過長發,剪下一小段,也照樣剪下趙寶珠的烏發,兩股結成一縷。

趙寶珠愣愣地看着他,便見葉京華将那同心結拿出來,不知往哪一暗,鑲在中間的玉佩竟滑開一指甲蓋的小洞,由葉京華将那結成一縷的頭發放了進去。

做完這一切,葉京華将那同心結拿給趙寶珠:

“此結,便同我心。” 他執起趙寶珠的手,引導他将這同心結握入掌心:“如今你我結發,若他日我變心,自當不得好死。”

趙寶珠心中震動至極,怔怔地接過同心結,好半天才回過神,猛地望向葉京華:“這是什麽話?白白起誓做什麽?少爺別說這樣不吉利的話。”

葉京華聞言笑了笑,摟着他躺下來,用被子将兩人蓋住:“那你是信我了?”

趙寶珠躺在他懷裏,心口酥麻一片,往葉京華懷裏靠了靠,蹭了蹭男子結實的臂膀:“我自然是信少爺的。”

“我就要你這一句話。” 葉京華摟住他的腰,俯首在額角上吻了吻:“這世上其餘事,我并不關心,只要你肯跟我好好過,便能了我此生之願了。”

趙寶珠聞言,心中怎能不感動,頓時捏緊了手裏的同心結,偏頭埋進了葉京華懷中。

·

隔日起來,兩人又是同進同出,親密無間。

阿隆見兩位主子和好如初,大大得松了口氣,不知大舅子是使了什麽兵法,讓老爺那個倔脾氣也能回心轉意。葉京華現在在他心中的形象尤為高大,只因他能捏的住趙寶珠。要知道他們這位老爺一是脾氣爆,二是性子倔,倘若鑽了牛角尖,一時可是回不來的。

到底是讀書人有辦法,阿隆想到。

随着時日過去,無涯縣的冬意逐漸深了,趁着除夕前,土還沒完全凍上,趙寶珠馬不停蹄地召集人手将學堂壘了起來,又拿尤家往日的舊廠房做地方,将木頭水輪造了出來,只等來年開春淩汛一開,便能投入使用,再找些先生,學堂也能開始授課了。

事情如此順遂,是趙寶珠行事利落,也是其餘幾縣縣令不敢誤他的事,但凡是無涯縣發來的公文,永遠放在第一排。

正巧除夕前夜,葉京華作為青州知府,與遼東巡撫之聯合彈劾的折子送上去,元治帝讀而驚怒,當即就判了罪人陳斯及尤家大哥尤佥死刑。尤佥被收監在知府上,當即拉出來上了鍘刀臺。而陳斯則被一路送至京城,只待過了年,開了春,立即砍頭。

元治朝重文人,自開朝以來,還少有正經科舉出身的官員被判極刑問斬。

一時之間朝野上下震動,大多是嘆青州天高皇帝遠,竟然出了如此貪贓枉法之徒,還蟄伏了這麽多年,可見本朝吏治雖然在皇帝開年之鐵碗下晴明了幾十年,到了這會兒,到底是多出幾個害群之馬來。

此次乃地方出了事,吏部雖脫不了幹系,到底能争辯一二句,來日若是查到了京官頭上,就不知道那曹公臉上還過不過得去咯——

朝中此般論調不絕于耳,一時間衆官員的眼睛都盯在吏部上。有說是曹相公自從失了那貴為太子的嫡親侄兒就得了失心瘋,早該從吏部退出來了,也有人說這事皇上故意為葉京華撐門面,這才雷厲風行地發落了那陳斯。凡此種種,在朝堂不同派系間吵了個天翻地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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