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006

6、006

柳韶光回府後便仔細将嚴寶珠同範淩有染的事和柳福貴等人說了,所有人臉色都十分難看,柳福貴更是将他寶貝得不得了那套汝窯茶具摔了個粉碎,拍桌暴怒道:“欺人太甚!嚴狗蛋那王八犢子,當初有求于我時,在我面前跟條狗似的,比孫子還殷勤。要不是他巴巴求着我和他家定親,三番五次拉下臉求我,我能松這個口嗎?現在倒好,王八犢子養出來的小賤人攀上高枝了,就不認人是不是?”

柳老夫人同樣氣得直哆嗦,嘴裏直說:“家門不幸,家門不幸啊!”

江氏自是不必多說,生吃了嚴寶珠的心都有了。

綠雲罩頂的柳煥反倒是最平靜的那個,仿若沒事人一般,斂了笑容淡淡道:“好在我們兩家的親事也沒正式下聘過禮,旁人也不知道,祖母爹娘不必動怒,省得氣壞了身子。”

江氏狠狠咬牙,冷笑不止,“真以為攀上高枝就能變鳳凰了?那範家太太可不是個好惹的,嫡庶相争亂得不像樣,嚴寶珠想進範府,頂天也就是一頂青色小轎擡了進去,我倒要看看,她是不是真有那樣的手段使出正房太太的威風來!”

柳老夫人一邊捶着胸口一邊催江氏,“趕緊再看看其他家的好姑娘,咱們江南這麽多的好姑娘,比她嚴寶珠強的多了去了,再給煥兒定個好的!”

江氏頭一回同婆婆有這般默契,當即鬥志昂揚,拍着胸脯道:“這回定然要給我兒挑個樣樣出挑的好姑娘!”

柳福貴發作一通,終于冷靜了下來,叮囑她們道:“韶兒先前應對的很是妥當。你們在外頭也別說漏了嘴,免得叫人看了笑話去。至于嚴家……真以為攀上了範同知,我就動他們不得了?”

蛇有蛇道,鼠有鼠道,商人要看官府臉色不假,但兔子急了還咬人,誰還能沒點霹靂手段?

柳煥則私下找了柳韶光,笑問她,“你什麽時候發現的?”

“就知道瞞不過大哥。”柳韶光坦然承認,“前幾次見面,嚴寶珠多有推脫,或是見了我便覺心虛,神情總有那麽幾分不自在。我心下起疑,便叫人盯緊了她,今日正好捉了個正着。”

“罷了,事已至此,便不要再提。左右不過是一樁親事罷了,大丈夫何患無妻?”柳煥擺擺手,順道又遞給柳韶光一疊銀票,“這回确實要好好謝你一番,不然若真把她娶回家,還不知要鬧出什麽醜事來。”

柳韶光經常收到來自柳煥的巨額銀票,眼下她大半私房,算下來都是柳煥給的。光是銀票,就有小幾十萬兩,巨富之家的女兒家有多豪奢,看柳韶光這不把這一把銀票當回事的模樣便可窺見一二。

柳煥半點都不曾為自己的親事黃了而發愁,更為柳韶光操心,“等你的親事定了下來,我就把我名下那兩座當鋪劃給你。”

當鋪素來都是極為賺錢的行當,柳煥名下的兩座當鋪在江南的名聲可不小,相當于兩只會下金蛋的母雞,張嘴就送了柳韶光,可見他對這個妹妹的疼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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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韶光卻沒應下,反而皺眉道:“這兩座當鋪可占了大哥近半數的進賬,我怎麽好收?”

柳煥則大手一揮,爽朗笑道:“銀子是掙出來的,給了你這些,我自然有能耐掙來更多!”

提及掙銀子,柳煥的眼中霎時盈滿的亮光,興奮一拍手,同柳韶光道:“這幾日,永寧侯世子該到江南了。這可是一筆大買賣!”

柳韶光心道自己和大哥果然是一母同胞的嫡親兄妹,都想到一塊兒去了。

一百萬石糧草加上鹽、肉等軍饷,為柳家換來一個皇商的名號,這筆買賣,絕對不虧。

也就是上輩子柳韶光任性,一眼就看中了徐子淵,說什麽都要嫁給他,後來柳福貴和柳煥也就沒再提皇商之事,只依着柳韶光的心意,願意拿這些東西換徐子淵應下與柳韶光的親事。

現在想想,柳韶光都覺得當初怕是昏了頭,徐子淵那張臉再俊,也抵不了這麽多的銀子啊!仔細算算,這些東西換成白銀,那可是千萬兩銀子啊!

更叫柳韶光郁悶的是,這樁買賣做下來,覺得委屈的還是徐子淵?

柳韶光忍不住搖頭,深覺自己上輩子真是沒見過世面,竟然被徐子淵迷得團團轉。

他那張臉,未免也太貴了些!

哪怕後來徐子淵主動上奏,為柳家求了個皇商的名號,柳韶光還是覺得自己那會兒腦子不太靈光,幹的都是賠錢的買賣。

果然,人就是不能談感情,一談感情就容易傷銀子。

柳韶光忍不住嘆了口氣,這輩子可千萬別再栽進坑裏去了,哪怕徐子淵那張臉生得再俊也不行!

柳韶光忍不住嘆了口氣,惹來柳煥詫異的眼神,“可是還有什麽不順心的事?”

柳韶光又是一嘆,搖頭痛心道:“無事,就是覺得,美色惑人,色令智昏,實在費銀子。”

這說的哪門子胡話?柳煥啞然失笑,“我何曾耽于美色過?”

柳韶光臉色更苦:大哥你自然永遠清醒,精明能幹,被美色迷了眼的人是我啊。

徐子淵誤我!

正在船上眼巴巴等着靠岸的徐子淵,莫名感受到一股熟悉的後背一涼的感覺。

正巧宋珏鬼鬼祟祟從船艙內冒出來,對上徐子淵泛冷的眼眸就是一哆嗦,話都不會說了,磕磕巴巴道:“我…我就是去偷吃了半只雞,給足銀子了!”

徐子淵微微抿唇,轉過身去繼續看向江南港口的方向。宋珏很是奇怪,“你天天站在甲板上往前看,除了滔滔江水,還能看見什麽?要看也該往兩邊看,瞧瞧,江南水鄉的樓閣詩意,那燕子似的飛檐,多靈巧?你倒好,成天只會往前看,跟塊望夫石似的。”

說完,宋珏也撐不住笑了,捂着肚子小心觑了眼徐子淵的臉色才繼續取笑他道:“是我說錯了,你這該叫望妻石才對!”

而後又賤兮兮地朝着徐子淵擠眉弄眼,湊近了笑道:“江南多美人,保不準你這回下江南,還真能帶個嬌妻回去呢!”

徐子淵淡淡瞥了宋珏一眼,頭一回覺得這家夥沒那麽吵,禮尚往來回了對方一句,“你也能找到一生摯愛。”

這個“也”字,就很靈性,萬年冰塊竟然還會有紅鸾星動的時候?

宋珏都驚呆了,張大嘴巴看着徐子淵,半晌才眨巴着眼道:“我沒聽錯吧,你竟然還會同人說笑?”

徐子淵嘴唇抿成一條薄線,語氣毫無起伏,“只是道出事實罷了。”

“嘿,你就別拿我打趣了。我這人好美酒,愛美人,喜華裳,不學無術又不求上進,哪家閨秀能看得上我?”宋珏仔細扒拉了一遍徐子淵見過的大家閨秀,發現這家夥根本就是塊木頭,任憑別人姑娘怎麽羞答答地暗送秋波明裏暗裏表述衷情都沒反應。這表現,哪像是什麽紅鸾星動的模樣?宋珏驚吓一番便只當徐子淵在同他說笑,拿話堵他的嘴。

徐子淵的嘴角揚起一個細微的弧度,很快又消失不見。

又行了小半日,晚霞如火,染紅了半邊天際,在徐子淵焦急地等待中,高大氣派的官船終于抵達了江南港口。沈知府早就率領蕭通判等一衆官員在岸邊等着了。

徐子淵雖然不是奉皇命下江南,但永寧侯府地位尊崇,徐子淵當年便為新帝伴讀,更是新帝心腹。這樣一尊大佛來了江南,沈知府等人自然不敢怠慢。更別提,随行的還有宋閣老之孫宋珏,這兩個哪一個都不是一般官員能惹得起的,還是小心将他們招待好才是。

徐子淵卻沒心思同這幫官員來往,整個接風宴,不管旁人說了多少逢迎奉承的話,都不曾有任何神情變化。只在最後要散席時說了一句,“勞煩範大人替我給柳府遞份拜帖,明日我要登門拜訪。”

範知府不由一愣,雖然他一早就猜到了徐子淵會見柳家人,卻也沒想到徐子淵會對柳府這麽客氣,本以為不過是傳柳家人過來說幾句話,沒想到他竟是要規規矩矩地給柳家遞上拜帖。

還真是捧高柳家了。

範知府暗暗猜測應該是徐子淵籌糧心切,這才想用懷柔手段,心中也忍不住暗贊一聲這位永寧侯世子真乃能屈能伸,該放下.身段的時候毫不含糊,柳家被這麽鄭重對待,想來必會心甘情願地捐錢捐糧了。

柳府。

柳韶光聽着明日徐子淵要登門拜訪的消息便是一愣:上輩子沒有這一出啊?明明是徐子淵叫了幾家富商去商議,而後在大哥的邀請下才來的柳府呀!

而後,才有了自己同他在後花園初見,那一見,便是一眼萬年。

徐子淵翻了大半宿的衣裳,換了一身又一身,試來試去,還是選定了那身月白錦袍,配上一對玉珏,挂了一只墨竹錦囊,裏頭裝的是柳韶光最喜歡的杜衡香,在銅鏡面前照了又照,這才出門來到柳府。

柳福貴和柳煥一早就在正門等着了,下人們更是三不五時便伸長了脖子往路的盡頭瞅一瞅,生怕錯過了貴人的馬車。

阖府上下,最不把徐子淵當回事的便是柳韶光了。其他人興奮又忐忑,柳韶光卻只想把那人給扔出去,眼不見為淨。

至于後花園?今天她再去後花園就是腦子出了毛病!

于是,當徐子淵不動聲色引導着柳煥帶着他去了柳府後花園後,卻沒見到那抹令自己魂牽夢萦的倩影。

素來鎮定自若,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徐子淵,再次體會到了一回茫然失措的滋味。

作者有話說:

阿韶爹:精明商人

阿韶娘:護短霸王花

大哥:一心只有掙錢,必要時可以賣身(bushi)

阿韶:男人只會影響我賺錢的速度

徐子淵:我媳婦兒呢?我那麽大那麽美的媳婦兒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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