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 37、0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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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聽到永寧侯回京路上遇襲重傷的消息時, 柳韶光整個人都懵了好一會兒,再三向柳煥确認,“侯爺真的遇襲了?”
莫非這就是冥冥之中的定數?上輩子永寧侯戰場重傷, 這輩子在徐子淵的插手下,永寧侯順利躲過戰場的兇險,卻還是在路上遇襲重傷。這就是天命難違嗎?
柳韶光一時間怔忡了許久,不知道她再次嫁給徐子淵, 是否也是所謂的天命。
如果真是這樣,那她還會像上輩子那樣,在侯府耗幹所有的熱情與愛恨,再次郁郁而終嗎?
這一刻,柳韶光也不敢給自己一個明确的答案。
柳煥眉頭緊鎖, 同樣對這個消息感到意外,“北疆軍都是精兵強将, 能被侯爺帶着回京複命的,絕非等閑之輩。這等重重守衛之下,竟然還能叫刺客得了手。這刺客怕是有上天入地的能耐。”
柳韶光不期然想到了玄青, 蹙眉道:“莫不是玄青背後的主子再次出手了?”
“事出突然, 我也打探不到太深的消息。估摸着應當是玄青他們那一幫人幹的。”柳煥嘆氣,惋惜不已, “只恨侯爺金戈鐵馬半生,竟被這等宵小之徒刺殺。可恨!”
柳韶光卻驀地回想起她離開北疆時, 永寧侯對她說的那番話,心中頓生不祥的預感。
柳煥見柳韶光愁眉不展的模樣, 以為她在擔憂親事, 溫言安慰柳韶光, “侯爺突然遇刺, 想來世子現在也無暇他顧。一切以侯爺安危為重,世子一言九鼎,既然說了要請陛下賜婚,想來以世子對你的情意,必然不會食言。若是事情生變,你也不必太過苛責。不知侯爺傷勢如何,若是侯爺重傷,世子回京還只想着請陛下賜婚,難免叫人覺得世子涼薄。”
柳韶光伸向茶杯的手一頓,上輩子,徐子淵确實是這麽幹的。也是因為聽到了她私下對柳煥吐露過對親事的擔憂,冷着臉告訴她,“婚事不會生變,你不必擔憂。”
便是新婚之夜,徐子淵揭了她的蓋頭,二人喝了交杯酒後,徐子淵對她說的第一句話,便是“你終于稱心如意了”。
現在想想,當初徐子淵回京面聖後就請景元帝賜婚,确實容易落人口舌。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徐子淵跳過父母,直接請景元帝賜婚,未免有些打永寧侯夫妻的臉。更何況那時永寧侯還身受重傷,怎麽看,這事兒都是徐子淵不占理。
這輩子,柳韶光也不想搭理這些事。徐子淵不請景元帝賜婚更好,她還正好解脫了。
至于永寧侯……柳韶光心中又是一嘆,希望他這回能撐住吧,不要像上輩子那樣,勉強撐了大半年便撒手人寰,都沒有等到長洲出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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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煥心中也有些擔心,憂心永寧侯安危的同時,也為柳韶光擔憂。永寧侯明顯對柳韶光很是滿意,有永寧侯在,哪怕柳韶光身份低微,侯府衆人也不敢看低了她去。可若是永寧侯有個什麽意外,據柳煥打探出來的消息,那位永寧侯夫人可不是好相與的,她對徐子淵的不喜,整個京城無人不知。對親兒子都尚且如此,更不用提兒媳婦了。
最讓柳煥憋悶的,是舊時光整理,歡迎加入我們,歷史小說上萬部免費看。這位永寧侯夫人,身邊也養着個娘家侄女,就比徐子淵小不到一歲,至今還未婚配。
想想家裏那個趙姨娘,柳煥甭提有多糟心了。柳福貴還算是個耳根子軟愛孩子的,也會給正妻該有的體面,但趙姨娘仗着柳老太太的勢,明裏暗裏給了江氏多少氣受?
這還是江氏自己底氣足,娘家能給她撐腰的情況之下。他日柳韶光嫁進侯府,柳家一介商賈,想替柳韶光撐腰,又豈是那麽容易的?
柳煥愁得夜裏翻來覆去睡不着,連夜給回了書院的柳璋寫信,說什麽都叫他趕緊頭懸梁錐刺股考個功名回來。
柳韶光倒沒想那麽多。吳氏姑侄的招數,來來回回也就那麽幾樣,上輩子在徐子淵不喜歡她的難堪境況下,柳韶光都能在侯府站穩腳跟當好這個永寧侯夫人,這輩子,柳韶光又豈會怕了他們?
不過永寧侯遇刺之事,讓柳韶光想起了玄青和白羽,想到了這兩位,就難免回憶起白羽明顯是認識江永懷這事兒。
柳韶光心下嘆了口氣,還是該去一趟外祖家探探舅舅的口風才是。
秋闱在即,江永懷已經去了府城,并不在家。柳韶光這回去江家,自然是見不到江永懷的。江安平知道柳韶光過來,很是高興,早早推了諸多雜事,就在府裏等柳韶光過來。一見了柳韶光就起身笑道:“韶兒可有一段時間沒來看舅舅了。聽你娘說你這幾個月身子不舒坦,去別院休養了一陣,如何,現在身子可好些了?”
這自然是江氏為了保護柳韶光的名聲對外放出的說辭,除了家裏幾位主子,柳韶光前去北疆的消息,其他人一概不知。
柳韶光大大方方地擡手轉了個圈,偏頭笑道:“舅舅你自己看我是不是好了?”
“嗯……瞧着還是瘦了點,正巧我前幾天得了一些上好的血燕,知道你要來,早就讓廚房炖上了,等會兒可要給你好好補補!”
柳韶光無奈地嘆了口氣,她這陣兒明明還長了一斤肉,偏生長輩們都覺得她瘦了,一個勁兒地給她補身子。回家這段時日,柳韶光都不知吃了多少補品,沒想到來了舅舅家也沒能逃過吃補品的遭遇。
舅母季氏是個溫柔秀婉的女子,因着生江永懷時傷了身子,面上總帶了些病容,很是脆弱的模樣。聽了江安平這麽說,便笑着接話道:“算算時間,血燕也該炖好了,快些呈上來吧。”
柳韶光在季氏面前總會忍不住放低幾分聲音,關切地看着她,“有這好東西,舅母該好好補補才是。”
“我也吃着呢,咱們家哪還會缺了這些?”季氏以帕掩唇,輕咳幾聲,溫柔笑道,“這回得的血燕不少,你回去時,也帶些回去給老太太和你娘嘗嘗。”
柳韶光上前握了季氏的手,微微蹙眉,“舅母可是着了涼?”
“她啊,知道你表哥要參加秋闱,為了讓佛祖看到她的虔誠,前些日子天還沒亮就爬起來,一步一步爬上山,等在寺院門口,就為了給佛祖上第一炷香,就盼着你表哥能中榜。這不,一番折騰下來,又病了。”
季氏溫和一笑,“是我的身子不争氣,老毛病了,無妨。”
柳韶光忍不住拍了拍季氏的手,溫聲安慰她,“表哥學識過人,書院的夫子都對他贊不絕口,想來必能一舉奪魁,舅母不必擔心。”
“哪裏能不擔心呢?”季氏又是一笑,“求了佛祖,到底心安些。”
柳韶光便不再勸,話題既然已經落到了江永懷身上,柳韶光索性也就順勢問了下去,“表哥這回去府城,可帶了随行服侍的人?在外可不像在家自在,若是其他人伺候不當,難免擾了表哥讀書。”
“自然都帶了。帶的都是他用慣了的人,除了青竹外,梁媽媽也跟着去了,她是懷兒的乳母,最是明白懷兒習慣的,有她在,定然能将懷兒照顧得妥妥帖帖。”
柳韶光偏頭打趣季氏,“也就是舅母心善,還一直留着表哥的乳母,尋常人家,哪能一直養着她。”
“咳咳……她也是個苦命人,年紀輕輕沒了丈夫,好不容易生下丈夫的遺腹子,那孩子也沒養活,幾個月就沒了。這般可憐,我要是将她打發出去了,她又生得不錯,還不知要受多少磋磨。現在也好,她一心想着懷兒,對懷兒的一片心,也不比我差。咱們家又不缺這點銀子,養個乳母也無妨。”
柳韶光目光一凝,又狀似無意間笑道:“聽我大哥說,懷安縣那邊的山匪,都被北疆軍剿了去,眼下那邊太平得很。我記得舅舅的商隊有一回也遭了他們的搶奪,這回可叫舅舅出了口惡氣了。”
江安平果然大喜,拍桌笑道:“合該如此!那幫子劫匪厲害得很,不知搶了多少商隊,江家那回運的可都是價值連城的珠寶香料,竟都被劫了去。北疆軍剿匪剿得好啊!”
又誇永寧侯,“侯爺真是嫉惡如仇,那範同知幾次三番想要生事,侯爺一道奏折上去,現在他們一家都下了大獄了!哼,還想讓煥兒給他那不成器的兒子陪葬?現在就挺好,自己一家給他那寶貝兒子陪葬去吧!”
柳韶光見江安平提起懷安縣山匪就咬牙切齒的模樣,不知是該松口氣還是該皺眉,想來江安平絕對和白羽等人毫無牽扯,那問題又來了,江永懷這個一直在書院念書的人,到底怎麽和千裏之外的山匪聯系在一塊兒的?
京城外。
徐子淵護着永寧侯,一路上親力親為侍奉永寧侯,守在他身邊,卻依舊一言不發,只是渾身氣息愈發冷冽,做完自己該做的事便靜靜站在一旁,一雙幽深的眼睛默默盯着永寧侯。
永寧侯實在撐不住徐子淵這一路的冷冽模樣,恢複了些元氣之後便強撐着口氣罵徐子淵,“你這是什麽模樣?怎麽,還想怪罪老子?”
徐子淵的目光如同利箭一般,直刺永寧侯,“你早就知曉李偏将有異心?”
“呸!老子要是知道這事兒,早八百年就把他剁成肉醬喂了狗,哪還能讓他守涼城,還叫他害死了王參将!”永寧侯氣得連連咳嗽,勉強吼完這段話便呼吸急促,差點一口氣沒上來被這逆子給氣死。
徐子淵卻絲毫不為所動,看向永寧侯的目光卻帶着不解與憤怒,“你為何不躲?”
“咳咳咳……老子倒是想躲……能躲開我還能躺在這裏?”
徐子淵冷着臉仔細給永寧侯圍了藥,偏頭看着馬車的窗沿,冷靜道:“你瞞不過我。李偏将的刺進你心肺的那一劍,你明明能躲開。”
“放屁!”永寧侯又是一頓猛咳,撇開眼不去看徐子淵,“老子又不是活膩了,真要活膩了,戰死沙場才是我最好的歸宿。”
所以上輩子你才選擇戰場受傷嗎?徐子淵幾乎想脫口問出這話,眼中萬般情緒起伏跌宕,最終還是歸位平靜,沉默地看着永寧侯。
永寧侯毫不示弱地瞪了回去,雖然身受重傷,心脈受損,聲音也不若以往那般中氣十足,渾身氣勢卻絲毫不減,還有心思戳徐子淵的肺管子,“你要是有這閑工夫,還不如想想怎麽說服你娘接受你那心肝兒。不然的話,以你娘那性子,哪怕有陛下賜婚,你那心肝兒進了府,也要吃她的挂落。”
說完,永寧侯還頗有幾分幸災樂禍,“對了,你娘不是還給你準備了個表妹,哎喲,這可有的你頭疼的了。”
徐子淵回想起上輩子同柳韶光那些不愉快的争吵便不自覺地擰眉,永寧侯見狀,暗暗松了口氣,從鼻子裏發出一聲冷哼,“你自己都馬上就要後院起火了,竟然還有心思在我面前胡說八道,可真出息!”
徐子淵深深看了永寧侯一眼,直把永寧侯看的頭皮發麻,這才收回眼神,低聲說了句,“快要進京了,你好好歇着。”
景元帝竟親自在城外相迎,徐子淵身披銀甲一馬當先,端的是舉世無雙的少年将軍,見了景元帝便翻身下馬,跪地抱拳,“參見陛下,臣不辱使命!”
景元帝看的心下歡喜,親自上前扶起徐子淵,大喜道:“北疆大捷,子淵堪稱我大錦朝新一代戰神啊!有你這等社稷肱骨之臣,朕心下甚慰!”
語畢,景元帝又往馬車的方向看了一眼,關切問道:“永寧侯如何?”
永寧侯正好被親衛擡下馬車,一臉蒼白,看上去命不久矣的模樣,顫顫巍巍地想要爬起來給景元帝行禮,又狼狽地趴了回去,只能再三請罪。
景元帝痛心不已,上前握了永寧侯的手拍了拍,已然落下淚來,“愛卿受苦了!”
永寧侯同樣滿臉淚水,“陛下對老臣這般器重信任,老臣死而無憾矣。”
景元帝抹了一把淚站了起來,看向永寧侯的眼神複雜難辨,而後揚聲道,“太醫令,好生替永寧侯診治,務必要将永寧侯治好!”
太醫令苦着臉領命,景元帝這才紅着眼看向一旁冷靜自若的徐子淵,揚唇笑道:“子淵此番立下大功,朕當重賞!”
徐子淵當即跪下,肅容道:“食君之祿忠君之事,此乃臣分內之事,不敢受陛下重賞。陛下若是想賞賜臣,便替臣賜婚吧。”
景元帝大驚,險些脫口而出你什麽時候換了性子,常年不近女色過的比和尚還清心寡欲的人,竟然開口讓朕賜婚?
景元帝下意識地擡頭望了一眼天,确定今天的太陽也是從東邊升起來的之後,倒真有了十二萬分的好奇心,“不知哪家千金能讓子淵如此神魂颠倒?”
徐子淵神情一柔,“江南富商柳氏女,心懷大義,德行出衆,臣心悅之,鬥膽請陛下賜婚。”
作者有話說:
景元帝:老天爺诶,萬年鐵樹他竟然開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