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 46、0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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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吳氏明顯驚詫的目光, 柳韶光眼中笑意一閃。上輩子柳韶光可是為了徐子淵,硬生生忍下了錢嬷嬷的羞辱,好次好喝地供着她, 回侯府時,錢嬷嬷整個人都圓潤了一圈,看着氣色極好。
這輩子嘛……其實從體格上來看,錢嬷嬷也圓潤了些, 畢竟柳家的夥食不錯,錢嬷嬷又頂了個永寧侯夫人賜下的教養嬷嬷的名號,柳家絕不會在明面上克扣她。
既然柳家敢號稱江南首富,那就絕對不會幹出什麽扣扣索索的事兒。就算錢嬷嬷被柳韶光折騰得不輕,也得說上一句, 這些日子在柳府,一應吃穿用度比她在侯府還要好上許多。就是精神上很是受了些苦楚, 柳韶光收拾她的那些手段,她都沒臉同吳氏提。
柳韶光也是吃準了這點才會放開手去折騰錢嬷嬷。她的一言一行可極為符合規矩。吳氏派錢嬷嬷去江南教導她規矩,難道她的規矩沒學好嗎?
那可學得太好了。
現在吳氏還挑不出來毛病呢。
就說柳韶光方才走的那幾步, 身姿優雅又儀态萬千, 一舉一動都帶着上位者特有的雍容端莊,發間那支約摸有人小臂長的鳳尾流蘇步搖, 在她行走間也只是輕輕搖晃,每一步的長度竟像是尺子比出來似的。這體态, 這規矩,別說是吳氏了, 就是宮裏頭最嚴苛的教養嬷嬷來看, 都挑不出任何毛病來。
吳氏看着錢嬷嬷這畏畏縮縮的樣兒, 心裏八分的火氣就變成了十二分。她将錢嬷嬷送去柳家, 那錢嬷嬷就代表着她的顏面,現在柳韶光将錢嬷嬷禍害成這樣,這不是故意打她臉嗎?
見錢嬷嬷只是一個勁兒跪在地上請罪,吳氏剜了柳韶光一眼,沉着臉暗示錢嬷嬷:“我将你送去柳家,你去時可是精神抖擻最能幹不過的,怎麽回來就變成了這般模樣?莫非是你這老奴仗着有我做靠山,在柳府作威作福,叫人收拾了?”
“這娘可誤會了,錢嬷嬷最是認真負責。”柳韶光含笑上前一步替錢嬷嬷說話,“您看看兒媳這一身規矩,全都是錢嬷嬷教的,就連世子都誇了幾句了。”
“他還會誇人?”吳氏冷哼一聲,瞥了徐子淵一眼。
徐子淵偏頭看着柳韶光,眉眼一派縱容,當即接口道:“确實挺好。”
吳氏:???
這逆子真是白養了!!!
一旁的永寧侯一個沒忍住笑出了聲,輕咳幾聲才看向徐子淵,揶揄道:“可見是人娶了媳婦就不一樣了,先前十天半個月都不能憋出幾句話來,現在倒好,護媳婦護得還挺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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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韶光無奈,愣是想不通永寧侯為何一心致力于在她和吳氏之間拱火。本來吳氏的怒氣已經到了頂,被永寧侯這麽一拱,瞬間變成滔天烈焰,連理智都燒沒了,當即口不擇言道:“可見是個心裏藏奸的,這些年哪件事沒遂了他的意?現在竟有了媳婦忘了娘。可憐我的子敬去得早,不然的話,哪能叫我受今日之氣?”
提到徐子敬,徐子淵本來還帶着一絲喜色的眉眼頓時全都歸位冷淡,沉默地站在一旁,整個人宛若一柄出鞘的利劍,寒光凜凜,幾乎要刺傷旁人的雙眼,令人望而生畏。
柳韶光心下也是一沉,徐子敬算是侯府的禁忌。徐子淵也不曾對她多說過關于徐子敬的事,只知道徐子敬比徐子淵大四歲,剛出生就封了世子,後來不甚落水而亡,世子之位才落在了徐子淵頭上。吳氏一心惦記着早夭的徐子敬,上輩子怒極之下也曾咒罵過徐子淵是害人精,天生克親,對徐子淵從來沒有一絲親近。
眼下徐子淵剛剛大婚,吳氏便挑紮心的話刺徐子淵的心,但凡對徐子淵有一點點的關心,都幹不出這樣的事來。
柳韶光上輩子奇怪了一輩子,為何吳氏能對徐子淵厭惡至此,若不是吳氏,柳韶光都不敢相信,原來這世上真有親娘拿親生兒子當仇人看待。
也不知徐子淵造了什麽孽,攤上這麽個親娘。
吳氏罵徐子淵,上輩子的柳韶光還會心疼徐子淵替他辯解一番,還會為此和吳氏大吵,現在,柳韶光只想看戲。反正她也想罵徐子淵,就當是吳氏幫她罵了得了。
不過吳氏一失去理智就容易口不擇言,矛頭刷的一下又對準了柳韶光,拍桌冷笑,“能勾得他替你說話,你倒是好本事!沒辱沒你這張臉!”
這是暗指自己不檢點,仗着美色勾搭了徐子淵?柳韶光的火氣也上來了,徐子淵還用她勾搭?明明是徐子淵自己巴巴貼上來的!
柳韶光當即掩嘴一笑,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臉,一雙潋滟的桃花眼中波光蕩漾,只這麽微微一擡眼,便有萬般風情,倒叫吳氏看得一愣,心道這商戶女的相貌倒是真的天仙難比。
而後就聽得柳韶光笑道,“我只當娘這話是誇我了。我不過是在家中同父兄姐妹一起匆匆接見世子,遠遠見了世子一眼,也沒想到世子竟會求陛下賜婚。”
徐子淵這回很上道,認真點頭道:“只要看一眼就足夠了。”
吳氏氣得差點一口氣沒上來厥過去,指着徐子淵怒道:“你給我閉嘴!淨會氣人!”
這張嘴也不知道随了誰,張嘴氣死人,閉嘴不說話,還是氣人!
柳韶光含笑看了徐子淵一眼,徐子淵眼觀鼻鼻觀心,聽話得閉嘴。
吳氏心裏又是一梗,恨不得叫人将這逆子給轟出去。喘了許久才将氣兒喘勻,不再看糟心兒子,一門心思發作柳韶光,“你既然說錢嬷嬷教導你很是精心,怎麽又将錢嬷嬷折騰成這副模樣?”
“錢嬷嬷可是娘賞下來的嬷嬷,做兒媳的哪敢怠慢?”柳韶光當即喊冤,“實在是錢……”
“回禀夫人,一切都是老奴之過,不關世子妃的事。”錢嬷嬷生怕柳韶光将她教導規矩不成反而被敲打的事說了出來,這可是她安身立命的本事,要是被柳韶光宣揚開來,她不但要遭侯夫人的厭棄,日後也沒有什麽好人家願意請她去教導姑娘家規矩。那她可就真就沒活路了。
這麽一想,錢嬷嬷也顧不得尊卑有序了,趕緊出言打斷柳韶光的話,接過話頭誠懇請罪,“是老奴的身子不争氣,到了江南便水土不服,精神頭一天比不過一天。好在世子妃不嫌棄老奴,吩咐人小心伺候着老奴,又認真聽老奴教導,一身規矩學得極好。夫人您看,世子妃現在這身規矩,便是去宮中面聖複命,也絕不會丢了咱們侯府的顏面!”
這倒是唯一一件值得高興的事了。吳氏的怒氣消了些許,難得點頭認可了柳韶光一回,“規矩倒是學得不錯,不過咱們侯府可是開國功臣,三代傳下來的基業,可別拿你在商戶家的小家子氣在侯府行事。明日進了宮,也需時刻謹記謹言慎行四個字,若是丢了侯府的臉,我可不會對你留情!”
柳韶光含笑屈膝,儀态無懈可擊,“謹遵娘親教誨。”
吳氏聽柳韶光一口一個娘就覺得心裏不舒坦,這個位置,本就是留給吳怡的,現在叫柳韶光橫空插了一腳,還一直戳在她面前紮眼,吳氏哪能高興得起來。
見錢嬷嬷那兒揪不出柳韶光的錯處,吳氏瞪了錢嬷嬷一眼,暗罵一聲沒用的東西,瞧這模樣,竟是在柳韶光手裏吃了暗虧還有苦難言,堂堂宮裏頭出來的教養嬷嬷,竟連個商戶女都壓不住,真是丢人現眼!
吳氏眼睛掃過一旁乖巧站着的吳怡,心中又有了主意,親親熱熱地拉着吳怡的手對柳韶光道:“這是你怡表妹,最是端莊賢淑,在整個京城的閨秀中都有美名。你若是有什麽不懂的,盡管去問問你怡表妹。你們年紀相仿,也該親近親近,怡兒,以後你也多去觀瀾苑找你表嫂說說話。你表嫂初來乍到,你帶着她多在府裏轉轉,若是碰上有那不長眼的下人,只管發落了再來回我。”
這話乍聽之下是關心柳韶光,仔細一琢磨,就十分耐人尋味了。柳韶光只當自己沒聽出來吳氏的言外之意,一臉感動地看着吳氏道:“娘一心為我考慮,兒媳真是受寵若驚。”
再次梗住的吳氏:……
這人到底是故意裝傻還是真的道謝?
這頭吳氏還沒琢磨出柳韶光到底是什麽心思,那頭徐子淵就開口了,“何必這麽麻煩?叫管事的都去觀瀾苑拜見阿韶,有故意生事的,都去挨幾十下軍棍!”
柳韶光這回是真的沒忍住笑了出來,掩飾般地看向徐子淵,臉上滿是甜蜜,羞澀垂下頭,嬌聲道:“夫君待我真好!”
徐子淵的眼神瞬間就亮了,定定地看着柳韶光,努力翹了翹嘴角,認真保證,“我陪着你,定然不會有人敢生事!”
吳氏眼前又是一黑,吳怡臉上的笑容也僵了一瞬,萬萬沒想到徐子淵在柳韶光竟然是這樣的做派。
永寧侯連連咳嗽了好一陣兒,心中也是啧啧稱奇,越看徐子淵這樣兒越覺得有些眼熟。仔細一想,他們軍營夥房裏養的那兩條狗好像就是這麽對着主人搖尾巴的,也就是徐子淵背後沒長出尾巴來,要真有一條尾巴,估摸着就和那兩條狗像了個十足十了。
永寧侯越想越樂呵,萬萬沒想到徐子淵竟然還會這樣稀罕的一面。再一看臉上的笑容已然有些撐不住的吳怡,永寧侯眼中閃過一絲深思,又涼涼開口道:“這倒是稀奇,難得見你這麽體貼。整治下人不過是小事,侯府日後總是要交到你手上的,府中中饋為該叫柳氏多管管練一練手。眼下最要緊的,是明日去宮中謝恩之事。陛下頭回做媒人,就等着你們這對新人前去謝恩呢!”
柳韶光倒是一點都不怵,上輩子她也進了一回宮謝恩來着。景元帝是個溫和的帝王,待徐子淵別有一番寬厚。後來蕭淑慧得寵,還偶爾請柳韶光去宮中說說話,柳韶光對皇宮還真一點都不陌生。
吳氏聽永寧侯張嘴就提到中饋二字,心下便是一凜,趕緊将衆人的注意力全都放在進宮這事上,一臉嚴肅地告誡柳韶光,“明日進宮,可不能有半分差錯!”
誰知徐子淵今天仿佛吃錯了一般,專門拆她的态。她說一句,徐子淵頂一句。眼下她這話剛落,徐子淵扭頭就去寬慰柳韶光,“陛下仁厚心慈,便是有些許錯處,也不會動怒,你不必擔憂。”
吳氏那個氣啊,雖說她一向不喜歡徐子淵,但看着自己的兒子對另一個女人呵護備至,比對她還上心,吳氏哪還能忍得住這口氣,立即譏諷道:“瞧這巴巴解釋的模樣,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娶了個祖宗回來呢!”
屋內的下人全都低下頭去,只将自己當成瞎子聾子。心中卻開始衡量起柳韶光這個世子妃的分量。眼下瞧着,雖然世子妃不得夫人喜歡,但世子這麽護眼珠子似的護着,也叫人不敢怠慢。
看來,侯府的主子,确實要多出一位來了。
能在主子身邊伺候的,都是人精。端看柳韶光同吳氏這一場明裏暗裏的較量,就能分辨出來,柳韶光是個極為不好惹的主子。下人也都是看人下菜碟的,還沒正式同柳韶光接觸,心裏已經将柳韶光放在同徐子淵差不多的位置了。
瞧世子這樣,都能為了世子妃頂撞夫人了,他們這些下人要是敢生事,怕真的要被軍棍打死了事了。
不得不說,有了徐子淵這幾句回護的話,柳韶光在侯府的開局,可比上輩子好太多了。
上輩子柳韶光在新婚之夜被徐子淵兜頭潑了盆冷水,知曉自己見棄于夫君,又不得婆母喜歡,只能忍了吳氏的種種譏諷,聽她的話同吳怡來往顯出表嫂和表妹間的親近。
卻不知那才是軟刀子割肉痛苦的開始。
吳怡在侯府多年,又有吳氏這個姑母做靠山,徐子淵上輩子不似這輩子這般維護她,下人們最是捧高踩低,見柳韶光娘家勢弱又不得吳氏歡心,又有吳氏的暗示在,自然是怎麽刁難柳韶光怎麽來。
偏生還有個吳怡在一旁做對比。柳韶光幾次三番吩咐下去的事,下人都有諸般借口延遲,吳怡一開口,他們便像得了聖旨一般,誠惶誠恐全都送了過來。雖然吳怡是在替柳韶光出頭,但舉手投足間透出來的那種微妙感覺,也只有柳韶光才能體會得到。
就仿佛…她才是侯府的世子妃一般。
徐子淵這番話,确實是幫了柳韶光不少忙。
吳怡見狀,掩嘴笑道:“沒想到表哥竟然這麽會疼人,下回我去找表嫂,表哥可別舍不得放人呀!”
本以為徐子淵會沉默,或者順勢接一句話,沒想到徐子淵今天完全不按常理出牌,十分耿直地點頭道:“我和你表嫂新婚,你跑過來幹什麽?”
饒是吳怡脾氣再好,被徐子淵這麽當衆下面子,也差點氣哭,眼淚都在眼睛打轉,愣是生生憋了回去,勉強擠了個笑出來,給自己找了個臺階下,“表哥真會說笑。”
不得不說,柳韶光看着吳怡這麽憋屈的樣兒,心裏委實痛快了不少。吳怡一個勁兒想在柳韶光面前暗暗展示她和徐子淵之間的熟稔,徐子淵卻一臉我們不熟你別亂說,這場景,要不是柳韶光還要顧及一下自己新嫁娘的形象,這會兒怕是要捂着肚子笑得直打跌。
溫柔善良知書達理的吳怡也有這麽狼狽的時候啊,該!
永寧侯又是一陣咳嗽,憋笑憋得也很辛苦,又怕徐子淵再幹出什麽驚天動地的大笑話來把他笑死,永寧侯趕緊擺擺手道:“行了,既然都已經見了禮了,也別閑着,用早膳吧!”
話音剛落,便有容貌清秀的青衣婢女提着食盒款款而入,有輕手輕腳擺盤上菜的,也有仔細倒水将茶杯遞給主子的。
柳韶光接了茶杯,見吳氏和吳怡的眼神都看了過來,吳怡張張嘴,似乎想要提點她什麽,柳韶光當即一笑,優雅地低頭含了半杯茶水,口中瞬間便覆了滿嘴茶香,而後拿着繡着并蒂蓮的手帕擋了嘴,偏頭将茶水吐在婢女手中的小盂中,又仔細拿了一旁的澡豆淨了手,緩緩用帕子擦幹手放了回去,才從容地立在吳氏身後,拿了筷子準備伺候公婆用膳。
一整套動作行雲流水,一舉一動都帶着賞心悅目的美感,又叫原本準備看笑話的吳氏和吳怡心下失望,只能按下不提。
柳韶光越從容,吳氏心中就越憋屈,永寧侯眼中的欣賞之色愈發濃烈,含笑看了柳韶光一眼,心道那逆子果然好刁鑽的眼光,一眼就瞧中了稀世珍寶。
吳氏用膳,也很是刁鑽。飯前必先喝一口茶水,茶水必須是溫熱的西湖龍井,燙了涼了都不合她的心意。柳韶光也算是上輩子練出來的功夫,手指略微在茶杯上停留了片刻,便笑着将茶端給吳氏,“娘,您嘗嘗,這茶正好。”
吳氏原本想借此給柳韶光立規矩的,奈何低頭一啜,茶水正是她最喜歡的溫度,想發作也無從開口。
接下來的早膳就更難不倒柳韶光了,對于吳氏的口味,柳韶光可是清楚得很,都不用吳氏開口,柳韶光已經先将她想吃的東西全都夾了過來。
吳氏一時間都驚呆了,實在沒想明白柳韶光為何會這般知曉她的心意。
柳韶光看出了吳氏的詫異,順手又給永寧侯夾了樣皮薄餡大的灌湯包,嘴上笑道:“這都是夫君的一片孝心。”
永寧侯輕笑一聲,不置可否地看了徐子淵一眼。吳氏憋得難受,只覺得平日裏喜歡喝的銀耳紅棗羹都沒那麽香了。
徐子淵沉默了一瞬,而後拿過一個碗,盛了半碗紅棗血燕,仔細吹涼了點,又拿了另一個碗夾了一塊桂花糖蒸栗粉糕和兩個水晶冬瓜餃,看的吳氏額角的青筋又是一跳,忍不住問道:“你這又是在幹什麽?”
平常也沒見你吃這些東西啊!
徐子淵一臉認真,“阿韶喜歡。”
吳氏簡直快控制不住自己崩潰的尖叫聲了,這逆子到底撞得哪門邪,趕緊恢複正常吧!
吳氏心知徐子淵是護定了柳韶光,為了自己這頓早膳能用得舒心點,終于認輸,深吸一口氣閉了閉眼,擡手揮了揮,疲憊至極地對柳韶光道:“行了,咱們府上也沒那麽多規矩,今日你頭回進門,便叫你伺候了一番,且做個樣子。你也累了,坐着一道用膳吧,日後也不用你伺候,有下人就行。”
面對突然行事風格大變的徐子淵,哪怕吳氏是他親娘,心裏也得嘀咕幾句,不敢在這個檔口故意惹怒他。
吳怡低頭,優雅用膳,暗中卻将眉頭皺得死緊:表哥待柳氏,竟好到了這般程度。如此看來,自己的計劃,也該再變一變了。
吳怡一口一口喝着銀耳羹,眉眼瞬間恢複了往日的從容。
柳韶光似有所覺,擡眼朝吳怡看去,正好對上吳怡打量的目光,二人相視一笑,掩去各自心中複雜的情緒。
這該是吳氏吃的最憋悶的一頓飯了。想做的事一件都沒做成,還有個專門拆她臺的兒子,吳氏真是氣都氣飽了。頭一回覺得在侯府有些束手束腳,往日永寧侯也好,徐子淵也罷,都由着吳氏的性子行事,眼下徐子淵突然變臉,一副要将柳韶光護到底的強行做派,吳氏一時間也沒了主意。
說到底,侯府之中,做主的就是永寧侯,其次就是徐子淵這個永寧侯世子。這父子二人平時不計較時,她可以由着性子鬧。但徐子淵一強硬起來,便是吳氏有個孝字壓在徐子淵頭上,也不敢真的和徐子淵徹底站到對立面去。
畢竟眼下永寧侯重傷,以他目前的傷勢來看,指不定什麽時候,侯府就要徹底交給徐子淵了。
徐子淵暗暗打量了一番柳韶光的神情,見她眉眼間确實沒有什麽怒意,甚至還帶了幾分笑,這才放下心來,眉眼也柔和了些許,順手将柳韶光吃不下的水晶冬瓜餃一口塞進嘴裏,看的一旁的吳怡險些折斷手裏的筷子。
用完膳後,徐子淵仔細給柳韶光遞了杯茶,這才将眼神放在吳氏身上,淡淡道:“正巧我得空,母親不如将府中管事全都叫來後院,讓他們認認世子妃。”
吳氏咬牙,深覺這兒子真是白養了,深呼吸了好幾次才壓下心裏暴漲的怒氣,皮笑肉不笑道:“那就依你!”
柳韶光忍笑忍得肚子痛,完全沒想到徐子淵竟會這麽叫吳氏連連吃癟。瞧瞧吳氏那憋屈的神情,柳韶光覺得自己方才可能吃的有點少,還能再吃下兩個餃子。
對着吳氏這張憋屈的臉,多下飯啊!
徐子淵好像沒看見吳氏難看至極的表情一樣,淡定點頭,“多謝母親。”
“咳咳咳…”永寧侯又是一陣咳嗽,拍着桌子又咳又笑,好一會兒才平息下來,擺手笑道:“你們去敲打管事吧,我回房歇着。還有一事,既然你已經成親,侯府一應事務便全都交給你處置。我過幾日便搬去別院,那邊風水好些,正适合我養病。”
吳氏霍然變色,這是要把權利全部交給徐子淵了?
徐子淵聞言,絲毫不覺得詫異,平靜地點頭應下,“那父親就在別院好好休養。”
又偏頭看向吳氏,默默催道:“母親,該召見府中管事了。”
吳氏:!!!催魂啊催!你個讨債鬼!
作者有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