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 79、07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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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春後, 天氣慢慢暖和起來。柳韶光穿的衣裳也輕便了一點,自從秋月犯了事之後,秋紋便被提到了大丫鬟的位置, 秋蘭也跟着升了上來,兩人本本分分地幹着自己的差事,不敢有任何妄念。
用瑞安的話來說就是何必呢,分明得了主子的器重, 看上府裏哪個人不是?這麽多的護衛小厮,以秋月的身份,但凡她挑中了的,夫人哪會不讓她如願?偏生她心大,妄想爬床, 還膽敢給夫人下藥,落得這般下場, 是咎由自取。
瑞安還記得自己送秋月一程時,秋月凄厲的求饒聲,口口聲聲要見夫人, 求夫人開恩饒她一命。瑞安也忍不住搖頭, 這時候就想到夫人了?先前昏了頭給夫人下藥也沒見她想起來和夫人這麽多年的情分啊!
不過是自私罷了。
這樣的人瑞安見的多了去了,神情沒有半分波動, 擡手就将藥給秋月灌了下去,皮笑肉不笑地告誡了她一句, “下輩子可別再放白眼狼了。”
連秋月都說處置就處置了,侯府其他婢女也都繃緊了心, 甭管有沒有心思的, 都再三謹言慎行。府裏明顯氣氛不太對, 她們自然不敢在這個時候犯錯, 生怕自己哪裏出了岔子,也被處置掉。
梁媽媽卻越來越焦躁,江永懷的病情反反複複一直不見好,每每快好時又要加重幾分,身子虧損得越來越厲害,要不是對自己的本事有信心,梁媽媽都擔心江永懷是不是中毒了。
徐子淵也沒冷落江永懷,還特地請了太醫過來替江永懷診脈。
只是太醫也瞧不出什麽毛病,只說這是風寒,開的藥也和之前的沒什麽太大的區別。
江永懷心中雖然不安,卻也抓不到什麽蛛絲馬跡,但卻敏銳地察覺到了危險,當機立斷,“梁媽媽,我們搬出侯府。”
梁媽媽神情一厲,“你的意思是,侯府?”
江永懷搖了搖頭,“我們的人也給我診了脈,沒發現什麽不妥。但我心下還是有些不安,還是搬出去為好。”
梁媽媽思忖片刻後也點頭同意,“人在屋檐下,難免束手束腳。再說了,徐子淵一直對你心懷芥蒂,既然那些書都看完了,也沒必要留在侯府看他的臉色。”
江永懷點頭,手指不緊不慢地敲着桌子,又問梁媽媽,“在侯府留的釘子,該拔了。我懷疑她已經猜到了我的身份。”
梁媽媽眼中泛出寒光,“既如此,那就留她不得了!”
雖然損失了這顆釘子十分可惜,但釘子既然有所察覺,那就不該留下。尤其是,她的身份還這麽要命,要是對徐子淵說了些什麽……
梁媽媽忽而神情一震,“她會不會将你的身份透露給了徐子淵?”
江永懷神色從容,“她是個聰明人,徐子淵現在因為阿韶,根本不會見她,梁媽媽不用擔心。”
梁媽媽點頭應下,心裏卻還是有些許不安。
這時候,長随正好送來江家的來信,江永懷神色頓時柔和下來,展開信一看,頓時搖頭失笑,“爹娘也真是,特地寫信過來數落我一頓,恨不得把江南的名醫都請過來給我診治。哪裏用得着這麽折騰,現成的太醫在這裏,他們啊,瞎擔心。”
梁媽媽聽着江永懷提起江氏夫妻的親近語氣,眉眼就耷拉了下來,嘴唇幾乎抿成一條線,等到長随離開後,才繃着臉斥責江永懷,“他們算你哪門子的爹娘?你何等高貴的身份,他們這些低賤的庶民,也配當你的爹娘?”
江永懷的臉色也冷了下來,“梁媽媽,慎言。”
“你讓我慎言?”梁媽媽最見不得江永懷為了江氏夫妻駁斥她,當即冷笑道:“怎麽,你也要學徐子淵嗎?”
吳氏在侯府,都要成為一個笑話了。
江永懷神情淡淡,猛烈地咳了一陣才道:“梁媽媽多慮了。”
不願再和梁媽媽争執,江永懷強撐着去和柳韶光道別,“多有打擾,我這病也不知怎麽了,時常反複,若是疫病,怕是要連累整個侯府。表妹還懷着身孕,萬不可大意。我來京城之前已經托人在京城買了座宅子,如今便搬過去,特地前來同你們辭行。這段時日,多有叨擾,多謝了!”
柳韶光下意識地看了徐子淵一眼,當即開口留人,“表哥這般見外,我可就沒臉見舅舅和舅母了。哪有知道表哥染病,還讓表哥搬出去住的道理?住在侯府,請太醫也方便。”
這話完全挑不出錯處,徐子淵的神情也看不出什麽端倪。江永懷只當是自己多心,卻還是堅持要搬出去,氣得柳韶光故意鬧脾氣,“你要是搬出去,我這就寫信告訴舅舅!”
哪有人生着病還跑去條件更差的地方的?
奈何江永懷主意已定,便是柳韶光說出這樣賭氣的話,江永懷還是沒改變主意,甚至還附和柳韶光,“你要是不放心,我也給家裏去封信說明緣由,爹娘肯定不會怪你的。”
“口說無憑,要寫現在就寫!”柳韶光仗着懷了身孕,随意胡攪蠻纏,江永懷敢說她就敢讓江永懷立馬給家裏寫信。
到時候他出了任何事,這都是自己向舅舅解釋的證據。
江永懷雖然覺得柳韶光太大驚小怪了一些,但念着柳韶光這是關心自己,只當她是孕中胡思亂想罷了,玩笑般地拿過柳韶光讓人呈上來的紙和筆,認真在信上說明緣由,把鍋全往自己身上攬。在柳韶光的要求下,江永懷又添上了柳韶光對他苦口婆心地勸說,他卻還是不聽這些內容。
等到柳韶光完全滿意了,江永懷才停筆。柳韶光則接過他手裏的筆,得意道:“我正好寫封信一并讓人送回去,看舅舅怎麽收拾你!”
江永懷不由失笑,再看看徐子淵,對他的離去根本沒顯出什麽不甘的情緒,江永懷這才把心放下來,自我安慰可能是他自己多想了。
不過既然已經決定搬出去,江永懷也不會在侯府多留,當即表示自己這就回去收拾東西,要走時再來向柳韶光和徐子淵辭行一次。
等到江永懷離開後,柳韶光才拽着徐子淵的袖子,緊張地問道:“他就這麽走了……不會功虧一篑吧?”
徐子淵很是淡定,揉了揉柳韶光的腦袋,完全沒把江永懷放在心上,“入夢這毒,一旦沾上就擺脫不了,無色無味,只顯出風寒症狀,而後慢慢虛弱下去,極易染上其他病症,最終喪命。自始至終,都不會有人發現這是毒,只以為是其他病症。”
也就是說這毒只是讓人虛弱下去極易染病,并沒有其他明顯的特征,中毒的人即便是死亡,也是因為其他病症而亡,誰也查不出這是中了毒。
柳韶光恍然大悟,忍不住贊嘆了一句,“這是誰弄出來的毒,真是天才。”
徐子淵沉默了許久,這才緩緩道:“我弄出來的。”
柳韶光:???
“你什麽時候學會這個了?”
徐子淵垂下眼,“上輩子,你離開後,我查到了桃花笑。後來,總得給自己找個事情做,便弄出了入夢。現在,全天下只有我會配入夢,其他人連聽都沒聽過,自然不會往毒上面想。”
他沒有說的是,上輩子,他也是死在入夢之下的。無非是覺得活着索然無味,又不想讓長洲再次受到打擊,就這麽慢慢拖着,讓長洲以為自己是病逝罷了。
柳舊時光整理,歡迎加入我們,歷史小說上萬部免費看。韶光也沉默了一瞬,而後霍然擡頭看向徐子淵,眼神亮得驚人,滿臉贊嘆,“徐子淵,你真的,除了嘴笨一點之外,完全沒有弱點!這樣的藥都能被你配出來,你可真是天才中的天才!”
徐子淵頓時失笑,不可否認,柳韶光這麽直白的誇獎和驚嘆,讓徐子淵的虛榮心得到了極大的滿足。
至于前世種種,如果那是會讓柳韶光傷心的事情,徐子淵只希望柳韶光一輩子都不要知道。
柳韶光從徐子淵這裏得了定心丸,再次面對江永懷時,便淡定多了,甚至還能真心實意地叮囑江永懷,“表哥可要好好養病,我還等着表哥金榜題名的好消息。”
江永懷戒心盡去,待柳韶光一如既往的溫柔,拱手笑道:“那就承表妹吉言了。”
看着江永懷離開的背影,柳韶光忍不住有些恍惚,如果不出意外,這應當是她最後一次和江永懷見面了,下次再見,便是江永懷的葬禮。
果不其然,一個月後,眼看着馬上就要到會試的時間了,梁媽媽急匆匆讓人跑來侯府禀告,說是江永懷病重,已經人事不省,求柳韶光請太醫來救他一命。
柳韶光怔愣了一會兒,心情頗為複雜,還是趕緊吩咐人去太醫院請太醫,匆匆趕去江永懷的別院,讓太醫盡全力救回江永懷的性命。
柳韶光的肚子已經微微顯懷,擡頭看了看天空,金光奪目,刺破所有陰霾,又是一個好天氣。
柳韶光唇角溢出一聲嘆息,這樣,大概就是最好的結局了吧,希望不要再出任何岔子了。
作者有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