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情愛在哪個人生階段都重要
第18章 情愛在哪個人生階段都重要
周末也一樣,蔚映如照常六點在客廳練瑜伽。
明心則坐在陽臺上背單詞,早上的空氣涼爽,她信楊照跟她說的:沒有天生的學霸,努力大于聰明。她現在也沒有特別明晰的人生方向,具體為什麽而學?學習的目的是什麽?但她有了明确的目标——考公辦。她不想父母為她的成績吵架;不想跟楊照的距離拉太遠。
蔚映如練完瑜伽去廚房打豆漿做韭菜盒子,她先拿了盒蝦仁出來解凍,明心愛吃韭菜蝦仁盒子。一個小時後早餐做好,她去書房喊明心吃早餐,順便也看一眼明皓,果然,他趴在房間的地板上在玩兒蔚映敏給他的大青蟲,旁邊攤了一地的畫筆。她權當沒看見地關上門,周末起的比雞早,上學喊都喊不醒。
她先跟明心坐下吃,撥給她了幾個裏面蝦仁多的韭菜盒子。明心吃一個數一個,一個韭菜盒子裏有仨個大蝦仁!她吃完就回房間踏實複習了。
蔚映如吃完準備收碗筷,明皓出來上廁所,上完繞到餐廳見盤裏有韭菜盒子,問媽媽你怎麽都不喊我吃早飯?蔚映如說你去洗臉刷牙吧。明皓皺着臉說真不想刷牙,說着去了衛生間雙腳踩在墊腳凳上朝刷頭上擠牙膏,擠完舉着牙刷嗡嗡嗡地出來。他先開書房門看一眼,被明心瞪了眼又迅速關上;他又去爸爸媽媽的房間,扯爸爸身上的被子,被子沒扯開,自己嘴角的牙膏沫滴到了床上,他抽張紙胡亂擦一擦,擦好出來去了客廳,牙刷語音他:請再刷一下左上哦。
洗漱完他回來餐廳吃飯,喝了一碗豆漿吃了兩個韭菜盒子,吃完拽了片青菜葉子回房間喂大青蟲了。
蔚映如在廚房清理油煙機,明峻穿個睡覺的背心頂個雞窩頭過來,他先看了眼早餐,見是韭菜盒子問有別的麽?照以往蔚映如會回,給你整桌滿漢全席?現在只是簡潔地回:沒有。
“韭菜盒子味兒太沖。”明峻說着去衛生間洗漱,十分鐘後出來,去廚房倒了碗豆漿,轉身冰箱裏拿個雞蛋煎着說:“你這兩天上門取衣就先開映敏的車。”
蔚映如問他,“我弟不用車?”
“他現在不是騎單車上下班?”
蔚映如說:“我還怕剮蹭給他添麻煩呢。”
“他車是全險,剮蹭不怕。”明峻往煎蛋上撒着胡椒粉說:“咱家車我今年只交了強險。”
蔚映如問他,“咱家車我不方便開?”
“我離不了車。”明峻再次強調,“我的事業不比你重要,我能打車去醫院跑業務?”
蔚映如不想再做這種無謂的争論,說:“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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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你又是這語氣,跟你做多大妥協似的。”明峻說她,“你把幹洗店現有的業務抓好就行了,洗一單才掙多少錢還要耗人工上門取?你不要把精力浪費在這種事情上,這些年你這也想幹那也想幹,都幹成啥了?”緊接就提到她早年兼職微商賣什麽面膜,前期花了小幾萬塊囤面膜拿省代,最後弄成啥了?面膜三無出事錢全砸了。
“砸了那也是我自己掙的錢。“蔚映如說:“面膜已經是八九年前的事了。”
明峻開始不耐煩了,“我能說我賺的錢是我自己的錢麽?不還是全花家裏了,你那一點錢就老強調自己的錢自己的錢。”
蔚映如沒做聲。
明峻煎好蛋坐在餐桌前吃,說她,“我洗滌公司賺好,一年頂你好幾年。”
蔚映如抱臂靠着廚房門,“那你先把我大伯母的五萬還她吧。”
明峻沒了胃口,看她,“我不是還沒賺到麽?你大伯母不也沒催你。”
蔚映如點點頭,提醒他,“所以在你賺到錢前,幹洗店的收入依然是家裏唯一的經濟來源。”
“我沒有否認你為家庭做出的經濟貢獻。”明峻不懂,“我不明白你為什麽老認為自己是在妥協?”
蔚映如平靜地說:“我就是在為你的事業發展做妥協。”
“因為我未來賺的比你多,這是不争的事實!”明峻回她,“張一夫那張單我就已經賺你小半年了。”
蔚映如問:“你跟他簽的多久去財務結算?”
“一季度,能季結都算快了。”
蔚映如繼續問:“季結後你就能往家裏拿錢了?”
“不太能,公司半年才分一次紅。”明峻認真說:“咱們這樣打配合不挺好,你那邊幹洗店是現金流。”
蔚映如最後總結,“家裏的車你用,我不會開映敏的車,哪怕他的車閑置着也是他的車。我上門取衣我自己會想辦法解決。”
明峻攤手,“你看,你跟受多大委屈做多大妥協似的……”
蔚映如轉身忙自己的事去了。
*
倆人出來夜騎呢,計劃小騎個二十公裏,不影響明天工作。
就十公裏,就騎了十公裏蔚映敏就開始推着車走,他讓高美惠自己先回小區。
高美惠不回,騎着車勾着頭來回圍着他轉。
蔚映敏朝她擺手。
她說:“咱倆一塊出來的,我不好撂下你。”
蔚映敏說:“給我留點面子,你走吧。”
高美惠淡定地問,“你是不是自己調座了?”
蔚映敏嗯一聲,也不敢走太快,只說:“他跟我調的座我嫌不舒服。”
高美惠看眼他的走姿和裆部,“你調的座傷害了你。”
蔚映敏嘴硬,“今天騎行遠,我往常就三五公裏。”
高美惠說:“你明天去讓老板跟你換個坐墊。”
蔚映敏問她,“換個什麽坐墊?”
高美惠說:“中空的。”
蔚映敏不想跟她交流,再次催,“姐你先走吧。”
高美惠不走,但也沒再做聲。她騎行的速度跟蔚映敏行走的速度幾乎一致。
蔚映敏騎到五六公裏的時候就感覺磨裆了,又堅持了五公裏感覺破皮了。他悶頭朝前推車,推了幾十米後又忍不住跟高美惠科普,“那個中空設計不分男女。”
高美惠說:“我知道,我沒說它是男士專用。”
……
蔚映敏問她,聲音有些消沉,“我在你心裏是不是沒什麽男性尊嚴了?”
高美惠看他一眼,“有的。”
”多不多?“
“比剛見到你的時候少了一丢丢。”
蔚映敏不想說話。
高美惠開懷大笑。
等推到市區,兩人經過一個新疆燒烤攤,都過去幾十米了,高美惠問他,“要不要吃羊肉串?”
蔚映敏又帶着她折回來,點了羊肉串羊排和啤酒,然後就在外面的餐位落座。高美惠有些口渴,坐那兒先喝了半杯啤酒,蔚映敏則是端着一次性杯子站在那兒喝。
高美惠說:“你下回穿騎行褲會更舒服。”
蔚映敏說:“嗯,我回去買。”
天氣已經逐漸悶了,加之蔚映敏剛推行了有二公裏,就站這兒喝杯啤酒的功夫脖子上的汗就往下淌。高美惠從自己的騎行包裏拿了條小手巾,去衛生間打濕,出來給他擦汗。
高美惠不愛吃肥油,那羊肉串上均勻的一塊肥油一塊肉,索性她就只啃羊排。蔚映敏把羊肉串從釺子上全剝弄到裝串的盤裏,高美惠不啃羊排了,只夾肉吃。她吃東西一貫斯文,不緊不慢地嚼,剩盤裏的那些肥油,被蔚映敏用馕餅裹着一并給吃了。
吃完出來推上車,蔚映敏跟她說:“姐你先騎上回去吧,明天要沒班我就讓你陪我一塊了。”
高美惠也沒推辭,騎上說:“你小心,不行就叫個貨拉拉。”
蔚映敏叮囑她,“你專心看路,到家給我報個平安。“
高美惠全副武裝地穿戴好,踩上車車後座閃着紅色的尾燈消失在了夜色裏。
蔚映敏戴上藍牙耳機,推着騎行車慢慢地走,走了有十分鐘,他姐蔚映意視頻他。視頻接通後蔚映意見他滿臉汗,問他,“在跑步?”
蔚映敏讓她看自己的騎行車,蔚映意問:“你怎麽不騎上?”
蔚映敏見她背景是咖啡館,問她,“不怕睡不着?”
蔚映意讓他看窗外的暴雨,“來這兒避雨蹭 Wi-Fi。”
蔚映敏問:“剛下班?”
“是啊。”蔚映意無聊地說:“現在我一個人幹仨人的活。”
“那倆人呢?”
“優化了呗。”
“那你的薪資漲了沒?”
“漲個屁。”蔚映意說:“不把我優化掉我都感恩戴德了。”
蔚映敏問:“這麽晚沛文自己在家麽?”
“我婆婆在家帶呢。”蔚映意說:“我公婆今年搬來跟我們住了。”
蔚映敏“哦”了一聲。
蔚映意也學着他“哦”了一聲。
蔚映敏笑笑,說她,“姐你瘦了。”
蔚映意也笑,“我今天聽到最順耳的話。”
……
蔚映意問他,“爸媽離婚的事進行到哪了?”
“爸指定要一套大三居,然後再給他請個保姆。”蔚映敏說:“媽不願意。”
“媽是不願意房子還是不願意保姆?”
“主要還是房子。”蔚映敏說:“咱媽擔心房子給咱爸,咱爸會被人給騙。”
“咱媽擔心是對的。”蔚映意嚴肅地說:“咱爸絕對會被人騙,回頭等他生病了還是咱倆的事兒,到時候人回來了財沒了。”
“他要求給他請保姆也是異想天開,要是活個三十年,光保姆費少說二百萬。不如讓他帶着二百萬來找我更靠譜點。”
蔚映敏問,“那咱媽就這麽耗着麽?”
“耗呗,都耗一輩子了。”蔚映意朝他說:“你不用擔心咱媽,她生命力比咱倆加起來都強,你勸她把房子給咱爸還不如讓她去死。”
“我敢跟你打賭,房子到咱爸手裏最多兩年他就窮困潦倒地回來了。咱媽能接受人財兩空,不能接受財空人還在。”
蔚映敏沉默。
蔚映意轉頭問他,“你知不知道咱媽借給了映如姐十萬。”
蔚映敏搖頭。
“咱爸跟我說的。”蔚映意下意識地在視頻裏小聲說:“去年映如姐過生日,咱媽送她了一條金手鏈。”
蔚映敏不在意,“這些年都是映如姐照顧咱爸媽。”
蔚映意意味深長地說他,“光長年齡不長心眼,你知道現在金價多少錢嗎?670 呢。”
蔚映敏不高興。
“咱爸偷開咱媽的保險櫃了,他說首飾盒裏頭手镯項鏈戒指金條大小三十來件,擱一塊少說有 700 克。”蔚映意說:“他就是在那裏頭看見映如姐打給咱媽的十萬欠條,四年前打的。”
“咱爸怎麽能偷開咱媽的保險……”
“這是重點麽?”蔚映意交代他,“回頭打聽清楚,映如姐那十萬還沒還咱媽。”
“還沒還這都是咱媽自己的事兒。”
“這不是咱媽自己的事兒!”蔚映意有些氣急,“前年我回去找咱媽借錢咱媽拿捏我,要真是這樣……我就直接找映如姐借了。”
蔚映敏說她,“你怎麽能這樣呢!”
“你少占道德高地了!”蔚映意也火了,在視頻裏沖他嚷,“将來咱媽生病了是蔚映如管還是咱倆管!咱媽腦袋秀逗了你也秀逗了,到底誰才是你親姐!”
蔚映敏氣死了,“我不想跟你說……”
“誰稀罕跟你說!”蔚映意啪挂斷了視頻。
*
蔚映敏推着車快到小區的時候都十點了,他路上有點跟自己較勁,正推着聽見有人喊他,他摘了耳機回頭,看見蔚映如獨自坐在燒烤攤前喝酒。他過去問:“你怎麽自己在這兒?”
蔚映如說:“幹洗店關門就過來喝一杯。”
蔚映敏看她,“明峻跟你吵架了?”
“叫姐夫,我跟他還沒拿到證呢。”蔚映如朝他身後看,“美惠呢?”
“她先回來了。”蔚映敏想坐……最後還是選擇站着。
“不能吧。”蔚映如吃驚,“你們倆又鬧矛盾了?”
“不是。我讓她先回來的。”
蔚映如看他那樣子,“磨到屁股了?”
……
蔚映如給他倒杯啤酒,“喝吧,這一瓶喝完咱倆就回。”
蔚映敏找老板借了根煙,手裏端着杯啤酒站在那兒抽。
蔚映如低頭見他腳上的網面運動鞋,交代他,“以後鞋子拿店裏我跟你洗,我可擅長清理網面的了。”
蔚映敏低頭看了看,“還不髒。”
“鞋子髒一點就要洗,不能髒到一定程度才去洗。”蔚映如跟他說:“男人穿鞋講究是個加分項。”
蔚映敏同她閑聊,“穿鞋比穿衣更講究?”
“當然了。”蔚映如跟他分析,“講究穿鞋的自然就講究穿衣,只講究穿衣的不一定講究穿鞋。”
蔚映敏問她,“提供上門取衣後單量怎麽樣?”
蔚映如顯得高興,“發展了不少新客戶呢。”
蔚映敏也高興,問她,“家裏的車留給你了?”
蔚映如搖頭,“我騎電瓶車。”
蔚映敏說:“電瓶車送單件衣物行,要窗簾地毯等大件呢?”
蔚映如沒做聲。
蔚映敏從腰包裏拿車鑰匙給她,“你先開我車。”
“不用。”蔚映如說:“實在不行大件我打車。”
……
蔚映敏讓她拿上車鑰匙,“別耗時耗力了,主要騎電瓶車不安全。”
蔚映如不再推辭,“那我取大件了開。”
蔚映敏說:“我上周就提交申請了,估計下周能過完流程。”
蔚映如驚訝,“下周我就能提到車了?”
“沒那麽快。”蔚映敏算着說:“少說半個月吧。”
蔚映如跟他說:“回頭看多少錢我轉你。”
“不着急。”蔚映敏斟酌着說:“你手頭不寬裕緩緩也行。”
“……你要真不着急的話我就先還你媽。”蔚映如說:“我還差你媽五萬呢。”
“行啊,你先給我媽吧。”蔚映敏說:“我面包店每天都有現金流。”
蔚映如碰碰他,“謝了哈弟弟。”
堂姐弟倆一塊回小區,蔚映如幫他推着騎行車,他跟在後頭心不在焉地抽煙。
蔚映如開心地說:“我跟美惠約好每周都找一天吃飯喝酒。”
“算我一份呗。”
“我問問她,要合适就算你一份。”
蔚映敏吐着煙圈說:“肯定合适。”
蔚映如問他,“你不會在公司裏發展些朋友麽?”
“公司裏只有人際,哪裏有朋友。”
“你在場我們倆有些事也放不開聊呀。”
蔚映敏原本就糾結,順勢說:“那別算我了。”
蔚映如确定他,“到底算不算你?”
“不算。”蔚映敏語氣堅決,“你們倆約吧,我面包店也很忙的。”
蔚映如沒說那麽直白,簡單一兩句,“你要想清楚,不想深入發展就守好分寸和界限,愛情這事先不說勞神傷財,而是對咱們這個階段沒那麽重要。”
蔚映敏本能說:“我反倒認為更重要。”
蔚映如不懂,“為什麽?”
“二三十歲的階段個人的力量處于全盛時期,對未來有強大的好奇心和探索欲,不需要情愛也能活得精彩。”蔚映敏說:“但在三四十歲的時候大多人都已經被生活磋磨到麻木了,生命力也薄弱了,這個階段精神上是更需要被他人介入和支持的。”
蔚映如不認同,“但不一定是男女關系,友情親情也是力量源。”
蔚映敏哂笑,“你這是專家觀點,理論先于人,預設每個人都具備可選條件。”
蔚映如明白了,“回頭我跟美惠聚算你一份。”
“別算我,我不去。”蔚映敏很堅決,“我只是在回答你說我們這個階段情愛沒那麽重要的問題,哪個階段都重要。”
蔚映如說:“我就不覺得愛情重要。”
蔚映敏無所謂,“你怎麽覺得都行。”說完朝自己樓棟的方向去了。
蔚映如看着他遠去的背影,張張嘴也沒喊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