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核心
第061章 核心
上午, 創優辦終于開了個會。地點就在林思危所在的會議室。
林思危有幸參加。
這一刻她才覺得自己終于像是創優辦的人了。
會議由丁光耀主持,大家各自彙報了自己負責的籌備工作,交通的、食宿的、會場布置的、人員接待的、産品陳列的……林林總總。
林思危在一邊認真聽着, 将與會的這些領導都暗暗記住, 還适時給他們的茶缸裏滿上水。大家都對創優辦新來的這位小同志很滿意。
比如負責人員接待的副廠長孔陽,就盯上了林思危。每次林思危給他倒上水, 他都會認真地看一眼。
等丁光耀聽完籌備工作,大家開始交流意見、提出困難時,孔陽開口了:“小林, 我看你一直在那兒記,你記什麽了,說給大家聽聽?”
表情嚴肅, 語氣尋常, 聽不出情緒來。
林思危向來是兵來将擋、水來土淹, 笑吟吟回答:“我是頭一回見到各位領導, 先把各位領導的稱呼和負責事項記下來, 還有一些重點, 比如車是外事公司的, 住區政府招待所,評審會當天在食堂用餐,評審主會場橫幅下周五驗收……”
孔陽還沒說話, 旁邊其他領導笑了。
雖然都知道創優辦來了個糧校實習生, 但大家也只當她是個端茶遞水的,能管個資料都已經是欣喜,沒想到這丫頭還很上心。
上進的孩子誰都喜歡。
丁光耀已經笑起來, 指着辦公室主任道:“呵喲,你瞧瞧。小林同志很适合辦公室工作嘛, 你可以好好留意。”
辦公室主任:想法太多,我怕辛苦。
林思危脆生生道:“譚科長把這個工作交給我,我必須認真完成。”
領導們自然又是一頓誇,卻也并不走心,畢竟就是一個好看的小姑娘而已,也沒聽說有什麽了不得的背景,誰又會格外留意她呢?
孔陽卻道:“丁廠長,小林這幾天就跟我吧,我這邊接待上正好缺個人手。”
丁光耀望向林思危:“你手上工作來得及嗎?”
當然是太來得及了,就沒啥工作好嗎?孔陽負責接待,的确是最繁瑣、也最容易掉鏈子的環節。但林思危前世卻是熟門熟路。
反正最近也沒法去一線,不如就跟着孔陽跑腿,總比現在晾在會議室數資料好,還能接近核心權利。
當了多年核心高管的林思危,太知道接近核心層的好處了。
“來得及。”林思危回答得簡潔,态度卻十分明了。
她看到孔陽的嘴角泛起了微笑。
丁光耀道:“行,那你就跟孔廠長做接待工作。”
還沒等林思危再表個态啥的,丁光耀就轉回頭,跟大家說:“還有個事,這回評審會之後,咱們得把這個商标注冊的事重視起來。”
辦公室主任迅速瞥了林思危一眼。
他敏銳地感覺到,這事一定和林思危有關。真不能小瞧這丫頭啊,自己這關沒過,不知道她怎麽走通的丁廠長的路子。
另一位副廠長不明就裏,笑着接道:“丁廠長你還真不讓人歇。這馬兒也要歇腳呢,你就這麽緊趕慢趕的。”
旁邊人也道:“現在都十二月份了,辦完評審會就等着過年,天大的事也過完年再說吧。”
“再議,再議,就是先給大家提個醒。當前主要任務還是評審會。”丁光耀一聽這事有點阻力,也沒有繼續往下說。
幾位廠領導又開始漫無邊際地扯淡,林思危又倒了一輪水,看着煙灰缸裏已經滿滿一層煙頭,心裏暗暗嘆了口氣。
這些國企啊,真是一點危機意識都沒有,再過十年,有的他們哭啊。
…
孔陽倒是雷厲風行,開完會就把林思危叫到他辦公室,讓林思危去糖煙酒公司送條子。這次招待用酒都是糖煙酒公司那邊特批的名酒五釀液,市經委給批的條子。
事情不難辦,但林思危不太能理解這種思路。
“孔廠長,既然咱們辦評審會就是為了推出咱們自己的酒,為什麽還要去批五釀液呢?直接用咱們的晉陵白酒招待不好嗎?”
孔陽道:“話是這麽說,但五釀液貴啊,顯得咱們廠招待貴客的誠意對不對?”
對對對,只選貴的,不選對的。
林思危雙手接過放條子的信封:“我這就去,酒是直接提回來嗎?”
孔陽笑了:“小孩子,一看你就沒批過名酒。條子過去也沒有現貨的,等幾天會通知我們去拿,到時候讓廠裏駕駛員去提貨。”
好吧,這年頭的規矩的确也不是樣樣都懂。
林思危回創優辦拿了黃挎包,将裝着條子的信封小心翼翼放好,去糖煙酒公司。
外頭的雪越來越大,早上還是一絲絲的細雪,現在已經鵝毛大雪,飛得漫天漫地。屋頂上、地面上,都已經白茫茫的一片。
看來這孔陽沒什麽憐香惜玉的心。
好在林思危也不需要別人有這份心,甚至覺得孔陽這種直腸子領導也挺不錯。
走出廠門時,門衛探出腦袋,又來管閑事。
“小林,下這麽大雪去哪兒啊?你不上班啦?”
林思危道:“當然上班啊,我出去辦事,辦事就是上班。”
她才不想讓人覺得自己也和這廠裏的職工一樣自由散漫。本姑娘雖然談不上是卷王,卻也是認真負責的上進青年一枚。
公交車坐過五站路,晉陵市糖煙酒公司沿着運河邊,是一棟三層樓的院落。
但公交車開在橋上能看見那樓,到了站卻要往回走好長一段路。
江南的雪與北方的不同,落到地上不是堅實的,有些人跡較多之處,甚至會泥濘。
林思危只挑有雪蓋住的地方走,生怕把自己的小靴子弄濕了,這冰天雪地的,濕了腳可不好受。
一腳踩下去,不是一個小水坑,就是一塊黃泥漬。
林思危有一腳,沒一腳,也不太識路,走着走着,走到一邊植物上。
一腳下去,雪坑裏竟然冒出星星點點的暗紅與暗綠色來。
林思危眼尖,一眼及發現這特別的顏色并不是野花,而是太陽花的殘枝。
這種太陽花秋天謝了,冬天只會休眠,并不會死。
要不然怎麽會叫“死不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