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趕上了耶
除夕
二月尚未辭去朔風，夜裏春寒料峭，但恰逢春節團聚，合家歡帶了暖，萬家燈火通明依舊，千門萬戶也挂了紅。
“爹地你再包多一次！”
季舒桉跪坐在季言之身旁，眼睛亮亮地看着他拎起沾了面粉的白扁面皮，再将分量恰好的白菜豬肉餡擱在上方，拇指和食指将餃子皮一段掐起并攏，緩慢地沿邊折出皺褶，潤玉般的手是不沾陽春水的細膩，卻靈巧得可以。
“慢點呀，爹地，慢點，我又跟不上了！”
粉雕玉琢的小女孩紮着春麗頭，身穿小紅旗袍，但滿身都是面粉，笨手笨腳地跟着季言之包好後，欣喜滿意地捧起來給他看，“這次的漂亮吧！”
季言之不過淡淡地瞥了一眼，但還是淺笑着說：“嗯，真厲害啊。” 笑得季舒桉都害羞了。
“言之，你剛剛說飯店幾點送…妞妞！” 楚斐然用毛巾搓着頭發走進飯廳，而季舒桉剛看見他就小髒貓似的舉着滿手的面粉對他傻樂，“爸爸！”
“頭擡高。”
楚斐然懶得去拿紙巾，幹脆用毛巾給她揩擦臉上的白痕，無奈道：“待會你要再洗多一次澡了，李阿姨初五前都不會過來，你別給我添亂啊。” 洗澡很麻煩的小女孩嘻嘻笑，短短的腿懸空着搖搖晃晃。
“然然。”
“嗯？…桉桉你別動。”
“面粉好像進到我眼睛裏了。”
“妞妞自己先擦。”
楚斐然繞到季言之跟前，蹙着眉捧起他的臉，季言之擡着頭不停眨眼睛，纖長的睫毛一下一下地顫，季舒桉就撐着他的大腿上擔憂地看他，“爹地怎麽啦。”
“眼睛別眨。” 楚斐然弓腰湊近他，輕輕拉開他的眼皮往裏吹氣，掠過季言之眉眼的溫潤涼風帶着淡淡的煙草味和清冽的薄荷香，力道也男性，不溫和，但還是給了他溫柔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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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他的眼睛裏什麽都沒有，但楚斐然很認真，很溫柔。
他想一直、永遠地獨占這份溫柔。
季言之眼不眨地看着楚斐然，直到他問：“好了沒？” 他才笑着說：“嗯，我和那邊說七點半送來，時間應該差不多了。“
“嗯。下次小心點。” 楚斐然拉開季言之身旁的椅子坐下，打量起桌上的成品，“這個水平落差很大啊。”
“爸爸，什麽是水平落差大呀。”
“就是很棒和不棒的意思。”
“然然要玩嗎？”
“別別，我心不靈手不巧。”
“你湯圓包得很好看啊。”
“不棒嗎？爹地包得很棒啊…”
一家三口圍坐的大理石圓桌上有一半屜的餃子肚大腰圓個個飽滿，而另半屜則是一顆顆奇形怪狀的歪瓜裂棗。
“桉桉這是什麽？兔子？”
“她說是牛。”
“是啊是啊，是牛牛哦！”
“…我瞎。”
他們的除夕夜真奇怪，不看春晚小品，不吃蜜餞果脯，卻對着無辜的餃子評頭論足，廚房裏烹煮的參雞湯沸騰了，卻莫名地沒人離座。
情人節
暗淡的日光透過窗簾漏射入房裏，室內略低的溫度讓楚斐然瑟縮了下，将裸露在被單外的雙腿縮了回去，因為怎麽都捂不熱就幹脆将冰涼的腳背貼上近在咫尺的熱源，再下意識地卷着被子鑽進那人溫熱的懷裏。
“今天…”
“快去叫桉桉醒來…別讓她睡太多，不然晚上又不能睡……” 楚斐然睡眼惺忪地打斷他，但自己又不起來，像說夢話般嘀咕了幾句又恢複了綿長平穩的呼吸聲，毫無清醒跡象。
季言之倒沒有叫醒他，只是任由他的意識沉入夢鄉，然後低頭親了親他微張的嘴巴。
接吻的意義是什麽？
是無德無能的我能想到的，
最浪漫的情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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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題來自木心《哪有這樣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