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大姐

次日,陸流雲跟周衡西頭靠頭,腿枕腿地躺在床上醒了過來。

他的第一反應只是腰酸,其次才輪到後部鈍痛。周衡西很懂得憐惜人,雖然沒有點到即止,但也不會由着性子對他使猛力。故此陸流雲事後并不曾痛出圈去,且除了胸前微紅以外,身上絲毫沒有出現多餘痕跡。

“時候還早呢,忙着起來幹嘛?”周衡西把陸流雲按回被窩裏,揉亂了他的頭發。

“我想去洗個澡。”陸流雲側躺在周衡西的臂彎裏,大腿貼在對方晨間蘇醒的火熱上,紅着臉小聲嗫嚅了一句。經過昨天的一夜狂歡,他現在身上黏糊糊的,迫切需要把自己泡在水裏認真清理一下。

周衡西看出了他的窘迫,起身到浴室裏放足熱水。這才把人裹在薄毯裏打橫抱起,小心翼翼地邁入了浴缸。陸流雲的精神勁兒挺好,因為雙腿未挨地面走路,所以牽扯不到後面的痛處,可以讓他安然地坐穩周衡西的大腿,一下一下地往身上撩水玩兒。

“以後還怕不怕了?”周衡西手裏拿着花灑替他打濕頭發,想起陸流雲昨夜的忸怩模樣,忍不住發出了一聲悶笑。

陸流雲因自己并未元氣大傷,心中很存僥幸,此刻泡在熱水裏膽子也回了暖,抓起香皂往身上打泡沫,頭也不回道,“你撅着屁股也讓我來一下子就不怕了。”

周衡西聞言,把他兩手一捉反扣身後,摸了一把嫩豆腐似的白皮肉,作勢就要往下咬,陸流雲被他逗得左右亂晃,連連求饒。

“不行,你這新媳婦兒剛過門就尥蹶子,咱們今天非得把夫綱給好好振振。”

周衡西一手扣住陸流雲,一手轉過去撓他的癢癢肉,把人鬧得像油鍋裏活蹦亂跳的活魚。陸流雲猛子一紮,不小心把尾巴骨磕上了浴缸的白瓷壁,當即“嗷”了一聲,眼角噙滿了晶瑩的淚珠子。

周衡西沒想到自己這一鬧就鬧出了意外,把人摟在懷裏自責又心疼,卻沒想到陸流雲貓着腰縮在他胸前,眨巴眨巴眼睛,嘴上居然挂起了一抹壞笑。

“周衡西你別挨着我,我身上疼。”陸流雲甕着鼻子做出一副可憐相,委委屈屈地窩在他的懷裏說道。

周衡西當真以為他身上痛狠了,把人小心翼翼地從水裏撈出來,轉身去拿挂在牆上的毛巾,預備給他擦幹身體。誰知半只腳剛邁了出去,就毫無防備地受到了偷襲。陸流雲勒住他的腰身往後一拽,把他整個人反壓着趴上了浴缸邊緣。伴随着“啪”一聲脆響,周衡西健美的屁股結結實實地挨了陸流雲一巴掌,登時就顫巍巍地抖了幾抖。

“沒想到你這一身腱子肉硬邦邦的,屁股倒是又軟又夠勁兒。”陸流雲壓在他身上嘻嘻哈哈,抛出去的一身歡樂勁兒又回來了。

周衡西見他沒事松了一口氣,耳邊聽了下流話也不惱,二話不說把人托着屁股背進了卧室。

陸流雲趴在他背上跟小孩騎大馬似的,自覺非常新鮮,索性賴在他身上不肯下來。周衡西知道陸流雲從來沒被大帥老子扛在背上撒過歡兒,潛意識裏多少留了一些遺憾,故而順着這磨人精的意思,把他背在屋子裏來回繞圈。陸流雲生出了趣味,緊緊摟住周衡西的脖子,騎馬似的扭着屁股颠一颠。

Advertisement

周衡西不動聲色地背着媳婦兒心想,我這是讨了個兒子進門?而此時仿佛心有靈犀一般,陸流雲得意地趴在他寬實的後背上,笑得沒心沒肺,當真是有了返“少”還童的征兆。

大帥府,陸元帥嘴裏叼着大煙鬥,百無聊賴地坐在書桌前翻閱報告書。最近家裏少了頭號犟嘴分子,意外讓他生出了寂寞。這俗話說得好,兒子随老子,老子看兒子。陸瑾和鬧起別扭來,也是孩子脾氣。別瞧他平時不愛搭理兒子,可等人走了吧,過不了幾天又覺得心裏怪不得勁。

老管家看在眼裏,忖度着要不要差人去請三少爺回來聚頓飯,豈料陸元帥大手一揮,及時制止了他的積極想法。

“又不是嫁到別人家去的小閨女,沒事尋他回來做什麽?”畢竟事情一碼歸一碼,心裏惦記孩子,不一定就要立刻着手去寵。兒子大了嘛,讓他出去獨立獨立也好。在一這點上陸元帥認為自己還是挺拎得清的。

老管家見狀也不便多言,拎着桌上喝空的水壺悄悄退了出去,預備給陸元帥續上新的熱茶。可誰知他剛走出院子,就碰上李濤聲跌跌撞撞地跑過來,差點跟自己撞個滿懷。

“咄,熊娃子幹什麽呢,別擱這兒鬧!”老管家唯恐惹得大帥心煩,連忙把人給拎下臺階。

“二、二叔,你別推我,我有事找你。”李濤聲氣喘籲籲地抹了一把頭上的熱汗,他剛才一路從大門口奔過來,可真是要累個半死。

“哎呀小祖宗,你有什麽事兒趕緊的,我這急着給大帥添茶去呢。”老管家小心翼翼地抱着水壺,生怕被李濤聲拉拉扯扯的,一失手給砸地上了。

“大小姐到門口了,正打前頭往這邊來呢。”李濤聲指着前面的花園說道。

“大小姐,哪家的?”老管家納悶了,往常有人到帥府來,都會提前送上拜帖,這突然殺上門的可是挺少見。

“哎呀,咱家的!”李濤聲急得快跺腳了。

“啊?”

沒等老管家反應過來,院子裏傳來“轟”一聲響,一輛嶄新的雪佛蘭暢通無阻地開進了帥府的大花園,且在掉頭停車的時候不小心撞上了花壇的護欄,把張媽新栽的兩株嫩桃苗兒碾成了黑泥。

雪佛蘭的車頭冒着白煙,一個漂亮孩子伶伶俐俐地從車上跳下來,皮鞋油光,分頭锃亮,俨然一副小型紳士的派頭。

小紳士雙手插在褲兜裏,擡頭掃了一眼沖進花壇的汽車,顯然已經司空見慣了這場面,并未當場受到驚吓。猶豫片刻,只皺着眉頭向車裏喊了一聲,“媽媽你要是出不來,我去找人過來幫忙好了。”

話剛落地,只聽“哐當”一聲,陸家大小姐陸雅容,左手拎着小皮包,右手拎着斷了跟兒的高跟鞋,趕在護衛隊過來之前,硬把駕駛座上卡死的車門給踹開了。

“大、大小姐。”老管家被這娘兒倆驚了一跳,險些把手裏的水壺掉在地上砸個稀碎。

“李叔,爸爸呢?”陸雅容不甚自在地提着破鞋子,把被迫懸空的一只腳穩穩當當地踩在旗袍的長擺下面。

“欸,您別客氣,老爺人在書房呢。”老管家對着李濤聲一使眼色,後者上前接過陸雲湘的斷跟鞋,忙去給大小姐換過來一雙新便鞋。

得知父親在家以後,陸雅容松了一口氣,欠下身子拉着兒子的小手問到,“琮堂,媽媽的儀容還好嗎?”

“我瞧着你的頭發挺好,并沒亂呢。”琮堂小紳士替他娘撫平了衣角的褶皺,把話說很得人心。

陸雅容嘉許地在兒子的小臉蛋上親了一口,拉着他去見書房裏坐立不安的老父親。陸元帥站在門口有一會兒了,他早在人過來之前,已經從預先勤務兵的嘴裏得到了消息。

“爸爸。”

“噢,回來啦。”

父女兩個客客氣氣地打了招呼,彼此都很鎮定,并沒有尋常畫面裏應有的感情熱絡。這種碜牙的氣氛若是放到冷清的大街上去,倒為表現得更加自然點。

這時,琮堂從陸雅容身後走出來,大大方方地把小手塞到陸元帥的掌心裏,奶音甜甜地叫了一聲“姥爺”。陸元帥如釋重負,拉着外孫的小手,把他當成跟女兒溝通的引子,別別扭扭地迎着兩人進了門。

大閨女嫁人嫁的早,姑爺是金陵張将軍繼承家業的長子張褚文。雖然這樁婚事看起來門當戶對,郎才女貌,但當初定親的時候卻是本着聯姻的性質來安排的。

若要按照陸雅容出嫁前的氣話來講,話就更直白點,她這元帥女兒乃是父親謀取政治利益的犧牲品。故此陸雅容一直對老父親存了心結,這些年有了兒子之後越發少回家,逢年過節則更是不見人影。如今陸元帥看這女兒來勢洶洶,可見不是好兆頭。

“容容,姑爺呢,你這……怎麽自己帶着孩子回來了?”

“爸爸,我就帶兒子過來玩兩天,您何必一驚一乍的。”

陸雅容簡單明了地截斷了老父親的話,攏了攏身上的大毛褂子,這就沒了下文。陸元帥瞅了大閨女一眼,不知道她嘴裏的“兩天”是個約數還是個确數。陸雅容這趟回家既不像逃難,又不像散心,讓他覺得很難辦。

“姥爺,我們給您帶了好多禮物,就放在汽車的後座上,一起去看看吧。”

琮堂清甜的小嗓子,很合時宜地在他耳邊響了起來。陸元帥被孫子轉移了注意力,不再一門心思往大閨女的事上叨。而琮堂笑眯眯地拉起他姥爺的手往門外走,乍一看好似牽了一頭人高馬大的說話羊。

等屋子裏只剩下陸雅容一個人之後,她不聲不響地從皮包裏拿出來一個信封,裏面裝着她跟張褚文的離婚協議書,簽署日期在三個月之前。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