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天極道院1-2
第002章 天極道院1-2
坐在丁銜笛邊上的小師妹和她道歉,“對不起啊二師姐,剛才我沒控制好力氣,你疼嗎?”
原主的小師妹頭發盤成兩團,像挂了兩只過分發酵的饅頭。
丁銜笛沒好意思對她生氣,問了句:“我剛才睡着了?”
梅池:“你看上去像死了。”
她們兩個坐在一排,後面打瞌睡的人聽到這句話笑出了聲。
對方也是劍修,頭冠歪斜,鬓邊的碎發也不服帖,乍看像是假的。
丁銜笛從她垂落的紫色長穗耳飾對上了書中的名字——倦元嘉。
穿成惡毒女配的丁銜笛清楚原主彎愛直,卻在翻頁中找了女主隐藏的感情經歷。
明菁之前有一樁親事,定的是倦家分支的修士。
因為明菁順利從旁支晉升,成為繼承人之一,親事也随着地位更改。
可惜往上找并沒有适齡對等的修士。
左右琉光大陸并沒有同性不可結為道侶的規則,就這麽把倦元嘉的庚帖換到了明家。
丁銜笛還沒說什麽,她穿書送的小師妹轉頭沖這人不高興地道:“你笑什麽?”
劍修的道袍都是藍色系,從布料可以看出一個人的富貴程度。
布料質地上乘的女修微微聳肩,回梅池的話:“笑你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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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中對原主描寫不多,除了引出魔族的線,也就是為了襯托女主的萬人迷屬性。
丁銜笛才看了一百多章外加跳了自己身份的結局,并不知道後期作者有沒有解釋三宗的定位。
更不知道這位小師妹在書中還有沒有後續。
按照原主的炮灰設定,小師妹肯定更沒什麽出場了,也可以算書中的路人。
丁銜笛突然有些羨慕,能當路人都比做惡毒女配好。
同樣的劍修道袍穿在梅池身上肩線都溜到手肘,只比丁銜笛小兩歲卻過分稚嫩的小師妹胃口也不小,上課還在往嘴裏塞吃的。
修道之人未辟谷的也不重口腹之欲,她才入學就因為日日光顧飯堂得了飯桶外號。
“二師姐,我說錯了嗎?”
梅池臉圓得和丁銜笛親媽養得那只美短一樣。
被問的人難以回答,只能反問:“我怎麽就看上去像死了。”
臺上的座師已是琉光修士中的大能,不怎麽管臺下的弟子,對這種小讨論也睜一只眼閉一眼。
趁着座師講課,丁銜笛在小師妹那補了個前情提要。
原主心悅明菁多時,斥巨資仙鶴寄情,昨日劍修系公共課後被明菁叫出去當面拒絕了。
嚼饅頭左搖右擺的小師妹還挺會安慰人:“二師姐,你別難過,那麽多人給明師姐寫了情信,她只單獨當面拒絕了你,可見你是特別的。”
周圍是放課的熙攘人群,當然有人聽到了梅池的話,嗤笑聲不斷。
坐在後面的倦元嘉不太像修真世家正兒八經培養的少主,更像個街頭嗑瓜子看熱鬧的。
附和道:“昨日我與你們同上一堂課,也是這麽覺得的。”
丁銜笛無言以對,對上小師妹真誠地眨眼,說了句謝謝。
方才被座師提問的少女正好路過。
也不知道對方失望什麽,擦肩還罵了丁銜笛一句蠢材,聲音依然帶着天然的柔弱,重合率起碼百分之九十。
周圍不乏看熱鬧不着急趕下一堂課的人,方才和游扶泠同桌而坐的女修未曾想對方會突然冒出這麽一句,喊了聲她的小名提醒。
阿扇。
連小名都一樣。
丁銜笛不再猶豫,走上前攥住游扶泠的手腕:“你站住。”
不少走到大門的人去而複返,正準備返回劍修授業大廳的明菁也回看了一眼。
人群中心的女劍修正是昨日她拒絕的那一位。
“發生什麽了?”
“可以啊,點星宗的破落戶居然敢對煉天宗的寶貝疙瘩對沖。”
“游扶泠不是說句話都要喘三口氣麽?今日居然還能和座師對論,我看她就是演的。”
“她天生就金丹期,能一樣麽?”
道院弟子的公共課都在這殿上,丁銜笛顧不上聽閑話,握那人手更緊,湊得也越近,似乎要隔着面紗補上對方遮掩的半張臉。
我是出車禍死了還是半死不活?
那游扶靈呢?
丁銜笛有記憶開始,游扶靈的名字就伴随她長大。
兩家住在市中心的對角線,父母的圈子和對方父母的圈子有交集卻也有泾渭分明的地方。
她們會在各種場合露臉,不少人認為她們是最令人羨慕的獨生女。
和丁銜笛父母的聯姻不同,游扶靈是因愛而生的孩子。
這麽晦氣的名字也是家裏人找大師算的。
傳聞除去不可抗力,游扶靈這個半只腳踏進棺材的人可以長命百歲。
很多人以為她們關系很差,也有人當面問過丁銜笛你們是不是吵過架。
她們根本不熟。
從小到大都上一個學校,但從不同班。
哪怕是同臺的競賽,非必要的領獎,她們兩個總有一個人不到場。
也有問過你們是不是故意的。
這幾乎是一種不用确認的默契,同年同月同日生的兩個人出生就被放在一起比較,也厭煩這樣的狀态。
丁銜笛記性很好。
如果她們的生命都終結于十七歲,照面的次數也不超過十次。
游扶泠有先天疾病,不會天天到校,就算大家知道她有病,也要調侃這是一種躲避。
丁銜笛不喜歡這樣的調侃,她管得了自己朋友的嘴,卻管不了別人的嘴。
沒有正式說過話,沒有聯系方式,哪怕彼此認識的人好多重合,她們依然是最熟悉的陌生人。
如果眼前人真是游扶靈,那應該是她們最近的一次接觸。
她忘了原主身上有昨天劍修系考試留下的傷痕,加上愛慕之心慘遭拒絕一夜未眠,雙眼遍布血絲。
一張和丁銜笛原本的臉比降級了百分之六十的臉看上去溫和不足,猙獰有餘。
被她攥着手腕的人和她個頭差不多高。
礙于地上的白玉臺階高低,丁銜笛站在上面一階,身形纖細的少女又肌膚雪白,這個畫面更像是丁銜笛居高臨下的敵視。
兩個人的修為差距顯而易見,圍觀人群恨不得游扶泠一掌拍飛丁銜笛。
“有何指教?”
似乎認為這樣的對視毫無意義,成為游扶泠兩年的游扶靈興致缺缺地移開眼。
攥着自己的這雙手,雖白但豁口很多,和她記憶裏那個人的手截然不同。
她失望地想,這個人白占了丁銜笛的名字,蠢人一個,還是個瞎子,看得上明菁這種呆板無趣修為平平的人。
如果是我認識的丁銜笛……
她暗暗笑了一聲,這個世界的普通人平均壽命都有百歲,更何況修士。
穿越的這些年不算長,但對從前是個病秧子的游扶靈來說已經很漫長了。
她想過很多次,如果那把切牛排的刀沒有插入她血緣上同父異母的哥哥的喉嚨……
自己會不會還在媽媽身邊?
游扶靈在別人眼裏符合任何豪門繼承人的标準,除了身體。
在不限性別的繼承人之戰裏,她因為父母真愛贏得了最高的地位。
沒想到一段校園到社會,富貴和貧窮的俗套佳話故事之外早就寫好了結局。
對母親忠貞不渝的父親在婚前就有了孩子。
即便他說一開始不知道,最後敗給了看上去總是虛弱女兒的身體。
他認為家族需要備選項,以防萬一。
以防游扶靈年紀輕輕死去的萬一。
這個消息內部早就傳開了,母親成了圈子裏恥笑的對象。
她是游扶靈眼裏的超t人,優秀得閃閃發光,也沒有困在豪門的牢籠。
但她本來應該更好的。
那天的晚餐餐桌長長,父母、父母的父母、她同父異母的哥哥的母親,對方的父母都到場了。
沒有音樂,只有燭光和燈光。
游扶靈的爺爺宣布了備選項的地位,也摘掉了她以防萬一的标簽。
說要把「哥哥」的學籍轉入游扶靈所在的高中,和丁家幾代的恩怨可以重新結算。
爺爺說:“這下丁家應該無話可說了。”
原本以為這場宴會只是慶祝媽媽生日的游扶靈特地做了造型。
雪白的裙子,垂肩的長發、白絲絨的半手套。
父親說:“那我們祝美沁生日快樂。”
母親身邊空無一人。
她家一貧如洗,如果沒有這段愛情,或許也會有不一樣的人生。
人生不會倒帶,游扶靈看見媽媽握緊了高腳杯,看見同父異母哥哥的外婆露出的笑容。
對方的媽媽早就不在了,游扶靈無從猜測那個女人的心意。
她在衆人舉杯慶祝這并不愉快的生日的瞬間,對媽媽說了句對不起。
少女在別人眼裏虛弱得上樓梯都要大喘氣,卻用盡力氣把餐具刀插進了隔壁哥哥的喉嚨。
靜默、掙紮、尖叫、咒罵和高跟鞋的聲音。
游扶靈被父親推倒在地,她的長裙全是血跡,白手套染了色,她大口呼吸,看着繞過長桌奔來的媽媽。
她在心裏反複說對不起。
來不及握手,來不及多說什麽,視線模糊之後再次醒來,在漆黑的洞穴。
游扶靈成了修真世界大宗門煉天宗從小閉關的天才。
一個讀音的名字,游扶泠。
她覺得很可惜,晦氣的扶靈本應該她為渣男父親送終,卻折于天生的缺陷。
這個世界很奇特。
有會飛的船,有比她原世界更誇張的霓虹,她的宗門在琉光大陸最繁華洲部。
作為生而金丹的天才,熬過天劫的游扶泠出關後修為更上一層樓,也有更大的權利和選擇的餘地。
她被送到了據說更适合她體質修煉的無方島,這裏有名動琉光的修真學院天極道院。
入學當天,游扶泠聽到了熟悉的名字。
丁銜笛。
她健康完好的心髒劇烈跳動,可惜伴随着巨大的失望。
這個世界的丁銜笛修為低微,相貌只有她認識的丁銜笛四分水平,臉上雀斑多得像是芝麻撒多了。
平日裏窮酸摳門,孤僻陰沉,被人嫌棄。
她眼光也不怎麽樣,愛慕隕月宗的大師姐明菁。
這本來是無人知曉的暗戀,偏偏有人散播,明菁也深受其擾,選擇嚴詞拒絕。
游扶泠讨厭丁銜笛。
不是她的出身,也不是她的修為,而是她木然的眼神,像是一具沒有靈魂的人偶。
現在為什麽眼神變了?
眼前人一張臉像丁銜笛的也就是這雙眼,游扶泠也在夢中見過。
和她對峙的人沒有松開手,也沒有回答,她只是在衆目睽睽之下去撩對方的面紗。
劍修系百年一遇的倒數第一微微歪頭——
“是你嗎?擡棺小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