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天極道院1-5
第005章 天極道院1-5
“來?”
丁銜笛以前很少穿裙子,穿書後大家标配都是道袍,層層疊疊的。
就算是劍修,也講究外袍和起勢捏決的行雲流水,道院也有相關的道儀課。
原主自知相貌平平,三宗弟子的身份并沒有給她多大的光環,反而成為旁人恥笑她配不上的理由之一。
平日也低眉順眼,并不出挑,直到……愛上明菁。
書中寫過明菁的視角的原主。
【明菁早就忘了第一次見丁銜笛是什麽時候,或許是初入道院的靜水廳,或許是飛舟渡口的擦肩。】
【她模糊憶起的仍然是對方低着頭急急而行,銅錢紋發帶随風飄舞。】
說不記得的主角的确不記得從前的原主,更多的是感受。
原主走路低頭,像是趕着去幹什麽。
丁銜笛走路昂首,抱着一個人依然如此。
劍修的道袍随着她行走翩飛,她搖頭,“我怎麽主動來,不出意外……哦已經出意外了。”
她心裏有數:“可能死了。”
“車禍,車上就我和司機。”
丁家父母結婚沒有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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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歲的女孩對愛沒有多少深刻的理解,也見過父母和其他人約會。
感情是越界也是難以控制的占有欲,丁銜笛不想要這樣的糾纏。
沒有這個意外,她也會如同父母那樣走向利益最大化的聯姻。
她跟着箭頭轉彎,沒選擇飛舟,走上道院的雲梯,“可能是我爸外面的人搞出來的。”
丁銜笛說話的口吻也聽不出難過,甚至有幾分不為人知的興奮,“你呢?”
游扶泠:“應該也死了,我的身體你知道的。”
周圍風聲徐徐,一排仙鶴從她們身邊飛過。
後面的梅池扒拉着季町,煉天宗的老實大師姐難得破口大罵:“你二師姐像話嗎?她擄走了我師妹!”
梅池眼神呆呆的,嘴卻不饒人:“你師妹不是天才嗎?這麽容易跟人跑說明她也願意。”
季町被噎得啞口無言。
梅池又說:“我看她是愛慕我師姐未遂,故意咒罵我師姐引起我師姐的注意。”
煉天宗的大師姐眼前一黑,心想那個窮酸劍修到底有什麽值得愛慕的。
季町憶起剛到天極道院那日,各宗列隊時聽到丁銜笛名字後游扶泠的異樣,季町心虛地想:不至于。
丁銜笛穩穩當當抱着游扶泠,換了個身體的兩個人似乎在某些地方沒什麽變化。
她說:“那可不一定,誰有你的名字晦氣,怎麽也得給長輩扶靈吧?”
游扶泠搖頭:“我殺了我的哥哥。”
邊上正好是一座亭臺,再走百步,便是各系弟子的修真公寓。
丁銜笛放下懷中人,詫異地問:“你還有哥哥?”
方才丁銜笛掀開了游扶泠面紗一角,也見到了她左半張臉蜿蜒的黑色紋路。
和醜無關,只是和從前相比不太一樣。
從前的游扶泠是冷冷的好看,現在的她像是白紙入墨,有幾分後天的邪氣。
她并不看丁銜笛,口吻淡淡:“我殺了他,就沒有了。”
丁銜笛側過臉看她。
少女的容顏和從前比更具易碎感,她沒有接話,像是随口問:“我說的話你聽到了嗎?”
游扶泠:“什麽?”
丁銜笛:“要不要和我結婚。”
“在這個世界應該叫結為……”
剛穿書的人很難适應,無論是雲海還是亭臺還是飛鳥,都如此陌生。
丁銜笛眉眼耷拉:“道侶。”
這兩個字被她說得沉重又輕松。
另一個人正要說話,丁銜笛又改口了:“不對,你必須和我結為道侶。”
游扶泠差點一口氣背過去。
她從小就被人嘲笑是豌豆公主,媽媽為了她操碎了心,生怕她走錯一步就走向死亡的。
有這樣的女兒游扶泠的媽媽這些年也一直提心吊膽,家裏永遠安靜。
游扶泠在熱鬧之外。
朋友也是家裏安排的玩伴,帶着任務的交往談不上什麽真心。
同學更是點頭之交,要深入談談也不可能,她付不出時間。
很多時候游扶泠都是觀望的那一個。
她在學校的時間也很短,大部分的時間在天臺遠眺。
這個位置無人打擾,也可以看到後面的棒球場。
在學生間很有名的丁銜笛和朋友同學一塊運動。
她似乎和誰都能打成一片。
熱情、大方、爽朗,也不失氣質的矜貴,可以在各種需要她的場合做一個完美的繼承人。
她們從小對比到大,父親要面子,施壓于游扶泠。
說他學生時代輸給丁銜笛的父親很多次,作為他的女兒,她必須贏過丁銜笛。
游扶泠可以在學習上和丁銜笛平分秋色,卻無法在體育項目上碾壓對方。
她連上場資格都沒有。
一激動就會暈倒,急救的聲音會進入她的夢中,成為另一種鈴聲。
很多人都勸父母再要一個小孩,母親不願意,父親也拒絕。
表面這是一種情比金堅,到最後依然是荒誕的一出戲劇收尾。
原來父親結婚前就有一個健康的孩子。
至于結婚,游扶泠想過結婚對象或許是父母安排的。
或許是爺爺奶奶相看好的,即便不限性別,怎麽也不會是丁銜笛。
沒想到時空置換,她和最遙遠的丁銜笛靠得那麽近。
對方在異世界挂滿礦氣燈籠的修真公寓外,在雲海長亭的椅子上向她提出結婚申請。
從申請改成了要求,或者算強求。
外面正值黃昏,坐落在群島之上的天極道院有好幾座山峰。
劍修系人數最多,分到了兩座,其他系各自擁有一座。
除了座師門的會議處,剩下的山峰是道院各類事務的管理中心。
這個世界修真者入了元嬰期才辟谷,道院也設有飯堂。
加上學制較長,也設置了供弟子賺取靈石的任務堂。
進出道院都需要通過申請,這方面戒律森嚴,流程繁瑣,經常有人抱怨。
游扶泠好不容易平複的情緒又開始翻湧,她嘴唇顫抖,手也很難忍住抽搐。
她試圖壓制異樣,靈力忽然又控制不住了,簡直像被人戳了好幾個洞的氣球。
丁銜笛也發現了。
穿書之前對游扶泠一直處于遠看過的印象,兩個人頂多小時候照過面。
那時候她們的父親關系還沒因為某個項目徹底撕破臉。
丁銜笛對游扶泠的印象就是個吃兩口飯都要停下來休息一會的病秧子,第三口吃飽了就安安靜靜坐在一邊發呆。
這是一個無聊的人。
丁銜笛猜對方不知道自己穿書了。
游扶泠也不會看一些和學習無關的東西。
眼前人又要背過氣去,丁銜笛伸手給她順了順氣。
原主修為低微,天生難以聚起靈氣。
如果沒有點星宗弟子的身份,沒有資格進入天極道院。
丁銜笛的順氣也是表面順氣。
她沒有正常人求婚的浪漫,更不美化自己的強勢:“你不答應也沒關系。”
學院弟子公寓大廳外黃昏的雲海茫茫,機械仙鶴的鶴唳聽上去異常仿真。
對面的山頭似乎有人發起了挑戰,電光石火,丁銜笛好奇遠眺,游扶泠悄悄打量了她好幾眼。
明明之前她失望這副皮囊空配丁銜笛的名字,此時普通也升級成了絕色。
對方眼眸流轉,和很多次在原世界游扶泠那樣看她一樣生動。
她問:“理由呢?”
這處長亭就在修真公寓t外圍。
她們坐下不久,每個回來的弟子都要看她們幾眼。
即便丁銜笛不在乎竊竊私語,也厭煩了穿書不變的待遇,“你是住單人間?我去你那。”
天極道院就像一個不對外開放的大學,各個系的學費不一樣,學生生活方面的定價更不同。
原主的宗門點星宗若是不在三宗之列,恐怕還比不上其他小門小派。
丁銜笛和她的師妹梅池住的是人字公寓。
天字號單人一間,無人打擾,地字號雙人,人字翻倍四人。
原主和小師妹梅池不住一起。
剩下三人都是三宗之外的人,看不起原主的修為和窮酸做派,沒少欺負她。
游扶泠:“為什麽?”
她和丁銜笛幾乎沒說過話,不妨礙她不喜歡的态度,“你真沒禮貌。”
劍修系校服藍白,丁銜笛的銅錢紋就顯得不搭,好像她就應該穿金戴紅。
丁銜笛:“好不容易找到我,對我好些很難嗎?”
她們出生就在一條起跑線,吃穿用度也是平分秋色,完全是一個土壤長出來的兩種類型。
丁銜笛不用提前問,也清楚游扶泠住的地方肯定适合她。
這種微妙的占上風讓游扶泠心情好了不少,她拿掉對方放在自己背上的手,“我又沒有需要你的地方。”
她說話都帶着喘息,像是身體內部在新世界依然是破敗的。
丁銜笛想到她面紗下半張宛如文身的臉,發現這人無論在哪裏,都很易碎。
丁銜笛嗯了一聲,很自然地認輸:“那就是我需要你,非你不可,阿扇,幫個忙吧。”
她說話還不忘摸了一摸對方宛如綢緞的長發。
丁銜笛自己換了張臉,游扶泠對她來說就是換了個古裝。
對方從小到大都是長發。
有人說她呆板無趣,也有人說她別有風味,也有人想要品嘗。
丁銜笛在旁人議論的時候從不插嘴,但不妨礙她想摸一摸。
游扶泠沒有發現,她被這句稱呼沖擊得頭昏眼花,“你喊我什麽?”
丁銜笛擡眼,略微狹長的眼眸笑的時候眼尾揚起,靈魂的恣意卷出無邊的熱烈。
哪怕底色是冷的,依然具有不一樣的蠱惑性。
“阿扇,不對嗎?”
她也起身,明明要靠游扶泠帶路,卻像她才是帶路的人。
習慣做決定的人從不拖泥帶水。
周圍的人目光有好奇,有驚訝,也有針對丁銜笛的恥笑,她不在意。
窮酸劍修在對方耳邊低聲道:“我知道你家裏人是這麽喊你的。”
游扶泠感受着十指相扣的溫熱,異樣的親密幾乎沖昏了她的頭腦。
她問:“為什麽要和我結為道侶?”
天字號公寓從右邊走,穿過亭臺,藏在山澗深處,雲梯繞來繞去。
不僅有溫泉還有茶室等等,明顯是鈔能力效應。
丁銜笛:“不和你結我就要和明菁綁定在一起了,你看不出來?”
室內的礦氣燈亮起,頭頂還有黃昏的自然光傾瀉。
丁銜笛不習慣繁瑣的劍修系道袍,撸起袖子撈起桌上的茶壺,露出了枯瘦的小臂,上面還有原主的陳年傷疤。
她撐着臉喝茶,一邊看端莊坐到自己對面的游扶泠。
比起游扶泠,丁銜笛遇見對方父母的次數更多。
她比游扶泠出席了更多的商業場合。
霸總和貧窮女的故事長盛不衰,可惜最後仍然走向貌合神離。
丁銜笛都懷疑自己是不是更适合做私家偵探。
比如總意外撞見父親在外面亂搞,連名義上死對頭的父親外面有人也被她撞見了。
游扶泠有哥哥丁銜笛不奇怪。
她覺得有意思的是游扶泠那句我殺了哥哥。
這好像也不是一個無聊的人。
她的眼神上下打量,像是要把對面的柔弱少女衣裳剝開親自丈量,游扶泠問:“你到底在看什麽?”
丁銜笛:“看你。”
茶水溫熱,剛穿來的人看什麽都新鮮。
看完人又看周圍的裝飾,似乎茶杯上的一點裂痕都能看出花來。
氣氛有些怪異。
游扶泠換了個問題:“你都不是她了,還喜歡明菁?”
丁銜笛撐着臉,喝完水手指在桌上點着,敲出了她們高中放學鈴聲的旋律。
她聲音和從前倒是一樣,問游扶泠:“你是不是不看小說?”
游扶泠本土化程度比丁銜笛高多了,小說在她腦內翻譯成話本又翻譯成別的。
片刻後她才點頭:“看的。”
丁銜笛:“比如?”
游扶泠報的都是世界文學名著,丁銜笛笑得差點背過氣去。
她的頭發不像游扶泠那樣披散又精心裝扮。
原主連發帶都是可笑的銅錢紋,換了靈魂後卻成了笑容的點綴。
大家總用死對頭來形容她們。
事實是她們不熟,沒怎麽說過話,對彼此的了解全來自周圍人的信息。
這樣的笑明顯是嘲笑,游扶泠問:“你又在笑什麽?”
丁銜笛不知道怎麽和她解釋,“總之……我們穿進了一本小說,女主角是明菁。”
這會輪到游扶泠笑了。
她肌膚賽雪,氣質是兩輩子的病弱滲入靈魂,很容易讓人忽略她強大的修為。
游扶泠冷笑都有種碎冰的清越,“明菁?女主角?那你呢?是什麽角色?”
丁銜笛長嘆一聲:“對她求而不得的惡毒女配啊。”
“我不是被她拒絕了嗎?接下來我就要心魔叢生遁入魔道,走火入魔到給她下藥。”
游扶泠:“下藥?”
她一眼清純,無論是從前還是現在,像是一張純淨的白紙。
但這張白紙染過血,或許并不純淨。
丁銜笛還是忍不住吓唬她:“是啊,讓人獸性大發,這樣……”
她還比了比手勢,“那樣。”
游扶泠:“兩個女的?”
丁銜笛點頭,游扶泠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沒想到你是這樣的人。”
這一眼過于意味深長,丁銜笛搖頭:“什麽叫我是這樣的人,是原主不是我。”
游扶泠搖頭:“你喜歡女的?”
丁銜笛怕她想多,沒有正面回答,反而解釋了一句——
“不是因為喜歡你才和你結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