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天極道院1-66
第066章 天極道院1-66
“不是拜你所賜?”
丁銜笛和游扶泠在幻境度過百年, 更像游戲全景的身臨其境,并沒有真實感。
這一刻道院喧鬧,渴望依靠道院靈氣修行的新弟子眼帶好奇。
丁銜笛望向聲源, 來人不似從前身着劍修道袍,一襲倦家的法衣,看上去堆光溢彩, 比從前張揚許多。
丁銜笛問游扶泠:“我怎麽覺得倦元嘉比之前瘦了?”
游扶泠沒好氣地回:“你連這都看得出?”
和丁銜笛站在一塊的梅池問:“那我呢那我呢, 師姐不覺得我變了嗎?”
餌人轉了兩圈, 丁銜笛摸着下巴沉思半晌, “變得更敦實了。”
游扶泠笑出了聲。
倦元嘉走到丁銜笛面前,接了一句, “小梅池很有福氣。”
倦家的道袍以紫色為主, 圖紋繁複, 和游扶泠之前那一身宗門打扮比過猶不及。
丁銜笛戳了戳倦元嘉袖口的繁花,問;“你與明菁……”
倦元嘉颔首。
游扶泠還記得自己給明菁的承諾, 在人群中尋找明菁的身影。
今日道院渡口格外熱鬧, 三宗之外的小宗門也有陸陸續續送弟子前來的,修真世家派頭更足, 日光下幡旗搖曳,皆是家族的章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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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扶泠問:“明菁在哪?”
倦元嘉:“和她妹妹在飛舟上。”
她們還未從道院畢業,也不似游扶泠後臺強硬。
公玉璀死後, 道院內的修真世家勢力肅清一空, 明家和倦家的不少弟子也夾着尾巴做人。
作為受害者的明菁調養許久才病愈, 只是那咒術極其陰毒, 這幾年她修為滞澀, 少有進益。
宗族不滿她被公玉家人暗算,徹底把她從備選名單中撤離, 連她妹妹也失去了在本家生活的資格。
倦家的聯姻本該換個人實現利益最大化,但倦元嘉只要明菁。
她倆結為道侶後,明菁的妹妹被送倦元嘉派人接走安置,今日也是跟随倦家的飛舟前來的。
面前還有不少運送禮盒的道童,丁銜笛問:“你們成婚為什麽不告假去外頭?”
周圍還有不少弟子因為丁銜笛和游扶泠駐足,好奇地看向二人的身影,最後都會落到丁銜笛身上,低語劍冢深處的機緣難道是改頭換面。
倦元嘉:“幾年而已,外頭就變天了。”
對修士來說一年、五年、十年本應該彈指一揮間。
如今的世道不談飛升,又因靈氣所剩無幾,普通修真者的壽命和凡人比也多上一些。談不上過多的優勢,反而因為身份處處受限。
近年來去隐天司脫離修者身份的修士更多了。
理由無非是不希望被隐天司征召除魔。
連隕月宗的宗主都差點殒命途中。
凡人人生苦短,修者的一生也很渺小,更少有人想追求天道了。
梅池之前不關心別的,如今長進許多:“是啊,好多人說外面亂得很呢。”
她抱着丁銜笛的胳膊,整個人黏黏糊糊。
走遠的游扶泠還回頭看了兩眼,丁銜笛抓着梅池的手遙遙和她揮手,問倦元嘉:“那你和明菁結為道侶之後呢?”
倦元嘉:“明菁……”
提到明菁她神色黯淡幾分,很快恢複了平日的榮光,還沖丁銜笛擠眼睛,“你這個先有道侶的不是很明白麽?”
她看梅池還纏着丁銜笛,話題一轉,“你還是操心操心你師妹吧。”
丁銜笛轉頭看向頭頂兩個角的梅池,“你怎麽了?”
“你不會和祖師姐?”
“未曾。”
倦元嘉替梅池回答。
這些年丁銜笛和游扶泠不在,都是季町照看這根點星宗獨苗,“你小師妹鐵石心腸,對祖師姐的追求視而不見,一直說自己有未婚妻。”
她也好奇,問丁銜笛:“她未婚妻誰啊?”
丁銜笛搖頭,“梅池自己都不知道。”
她嚴重懷疑她們宗門沒有宗主,按照丁銜笛在幻境中見到的從前,仙鶴大師姐曾經是桑婵的外門弟子。
一只鳥活了這麽多年,還成為大師姐,更蹊跷了。
無論是道院座師還是游扶泠在原世界見到的宣伽藍,都像是被什麽禁锢,無法說出當年的真相。
丁銜笛看了看天,不理解這個世界的天道秩序是什麽。
點星宗的不靠譜人盡皆知,倦元嘉也不意外。
她今日也事務繁重,和丁銜笛道別後又走回來,指了指丁銜笛的臉,“你在劍冢換臉了?麻子怎麽都不見了?”
“有什麽天材地寶的藥麽?給我家明菁也用用。”
丁銜笛大驚失色,摸了摸自己的臉,“我麻子不見了?”
倦元嘉:“你不知道?”
她眯起眼,“你不會是裝的?希望我大聲贊美你?”
丁銜笛哭笑不得,“我是這種人?”
倦元嘉往她懷裏丢了一面鏡子:“你自己照照看。”
丁銜笛這才看到自己的臉。
麻子真不見了,一張臉和她本來的模樣如出一轍,但眼睛像戴了美瞳,丁銜笛吓得大叫一聲。
站在一邊看她的梅池歪頭問:“二師姐,你真的如他們說的換頭了嗎?”
丁銜笛指了指自己的眼睛,“別提換頭不換頭了,梅池,你不害怕嗎?”
梅池認真看了半晌,“很好看啊,像剛烤出來的燒餅,焦黃的,肯定很好吃。”
丁銜笛:……
*
倦元嘉方才是從倦家的飛舟下來的。
她的宗主親朋長老都趁今日道院入學前來探望,她只和明菁的妹妹打了聲招呼便離開了。
倦家的飛舟不似倦元嘉私人飛舟那樣貼滿毛絨絨,內飾便很有法修風格。
道童通報之後游扶泠從外艙入內,見到了和妹妹坐在榻上的明菁。
她身着劍修外袍,裝扮和往日并無不同。
和她坐在一起的少女眼型和明菁如出一轍,只是臉蛋稚嫩許多,好奇地望向來人。
游扶泠很少觀察旁人,她的注意力大多數集中在丁銜笛和學習上。
對明菁另眼相看也是因為丁銜笛的原著理論,如今原著也不能證明她們世界的存在,女主角的地位自然也搖搖欲墜。
明菁面上看不出驚訝,平靜地招呼游扶泠,“你和丁銜笛從劍冢活着出來了。”
這些年道院關于丁銜笛和游扶泠的傳聞不少,只是每日都有新事發生,久而久之,都有人忘了當年的烏龍情信和欲擒故縱。
明菁進入天極道院本就是為了順利成為明家繼承人,只是族中關系錯綜複雜,她靠任務出t頭,母親那邊的親人也沒有任何能力幫她。
她語調聽不出變化,游扶泠颔首,“剛出來便瞧見倦元嘉了,她告訴我你在這兒。”
游扶泠把師尊給她的神光盞放于桌上,“抱歉,我本應該返程便把此物交于你的。”
和明菁坐在一塊的明暇好奇地看着游扶泠。
明暇日日照顧母親,外出之時也有瞧見游扶泠那日和礦氣行的沖突畫面。
雨夜裏披着煉天宗法袍的少女躍入昆侖鏡,衣袂翩翩,好似彩蝶。
明暇比梅池還小上幾歲,眼神幹淨,對游扶泠的好感完全藏不住。
神光盞外形似一朵蓮花,剛拿出來便攪起周圍的靈氣,可見不俗。
明菁注視了它半晌,問游扶泠:“有什麽要求麽?”
游扶泠:“這是我答應你的條件。”
五系大比當日明菁和丁銜笛雙雙受傷,丁銜笛身上咒術疊加,獸化和自身功法都與咒術相沖,如今早已化解。
明菁卻不同,她是貨真價實的人類,修為也并沒有到升階的時候,咒術在體內盤踞,壓制她的修為,也使她無法繼續上升。
倦元嘉自責良多,也到處找方法破解。
三大世家徹底撕破臉,公玉家不服天極道院的判罰,認為道院偏袒三宗弟子,明明可以逐丁銜笛出道院,卻把她藏在劍冢。
公玉家的手伸不到道院,但道院的弟子終有一日要離開,他們有的是時間等待。
明菁的傷也是公玉家的眷族造成的,典頌早在五系大比最後一日燃盡壽命暴斃而亡。
明家放棄明菁,不代表不會利用這個由頭和公玉家讨要補償。
明菁早知宗族涼薄,依然低估了涼薄的程度。
她平日在道院人氣很高,大多數人提起她,都會往光風霁月上靠。
私底下的明菁反而不太愛笑,倦元嘉沒少嘲她。
明菁望向游扶泠,“你當初也只是說幫我找找,說盡力而為。”
“是我應當感激你。”
游扶泠很少有這樣單獨與人相處的時刻。
這時候是應說些什麽的,游扶泠懊悔無比,就應該讓丁銜笛和她一起來。
“我……”
茶盞冒着熱氣,倦家的道童給游扶泠上的是價值萬金的好茶,她無心品茗,“你兌現了你的承諾,若是真要算,是我欠你良多。”
明菁聽得出游扶泠的意思,她笑着搖頭,“丁銜笛也受傷很重,我并沒有保護好她。”
倦元嘉沒少罵公玉家手段下作,但從小出任務的明菁清楚,是自己輕敵。
“是我學藝不精。”
她掃過神光盞的說明,若是用于招特定的魂,需把那人的頭發點燃置于燈芯,且使用此盞者需要和被尋之魂有血親關系。
修為需至元嬰期。
明菁自認吃過不少苦才爬到今日位置,她不求萬物順自己心意,但想要什麽依然難以得到。
“你後悔嗎?”游扶泠問。
一邊的明暇原本對游扶泠很有好感,聽下來卻發現這位煉天宗的天才似乎不通什麽人情世故,哪有人這麽問的。
她正要勸阻,便聽明菁幹脆的一句後悔。
明暇:姐姐也變了,以前還會說場面話。
游扶泠問:“你需要我做什麽?”
明菁在族中地位從她坐在倦家飛舟便已分明,游扶泠不希望欠人情,她目光真摯,“我能做到的,定然相助。”
她面紗遮住半張臉,那雙眼眸好看得像是冬雪落在松針,極具美感又有跌落的危險。
明菁:“公玉璀的死算在丁銜笛身上,道院要逐她離開,你會随她而去。”
她的修為停滞不前,族中今日前來送新人入道院的長老也有嘲笑她的。
明家就是這樣,毫無溫情,明菁卻不認為自己喪失了所有價值。
她收起神光盞,一字一句地說:“我要和你們一起離開道院。”
游扶泠:“就這樣?”
一旁的明暇在外頭見過不少通緝令,丁銜笛原本只是個平平無奇的廢柴,卻成了擊殺公玉璀的頭號犯人。
公玉家懸賞她,煉天宗保她,游扶泠自身也和礦氣行結下仇怨,離開道院必然更加兇險。
明暇着急地握住明菁的手:“等等,姐姐你和她一起離開,萬一也被公玉家……”
如今外頭不少州部被魔氣籠罩,天機道院也有座師離開道院濟世,誰也不能保證太平日子還剩多少。
明菁:“我正想找他們呢。”
她語調冰冷,一掃平日的溫和,竟有幾分少見的陰郁。
游扶泠卻不驚訝,公玉家想為公玉璀報仇,她還想為丁銜笛報仇。
她嗯了一聲,“我也正有此意。”
“那倦元嘉呢?她作何所想?”
明菁:“她……”
提起倦元嘉,她緊蹙的眉頭忽然舒展,似乎無奈居多。
“她說随我,我們要提前離開,必須完成加印任務。”
“你并未被驅逐,我把你算進來了。”
丁銜笛和梅池去往倦家飛舟探望明菁之時,發現從前極其厭惡明菁的游扶泠居然和明菁交談甚歡。
梅池也很驚訝:“二師姐,你娘子是不是被奪舍了?”
丁銜笛:“是我被奪舍了。”
梅池哦了一聲,“那就是明菁瘋了,不過大家都說明菁意志堅定,換成其他人早就堅持不住了。”
丁銜笛也從梅池那補了這些年發生的事,随便拉個人聽來龍去脈都會感慨明菁實在太倒黴了。
丁銜笛也心虛,就算原著不成立,她捅了明菁一劍也是事實。
于情于理,都是她欠明菁的。
宣伽藍前輩到底用什麽編故事的?她難道是什麽神筆馬良?
既然都是瞎寫的,那為什麽我還是在走劇情?
劍冢還是去了,下藥變成下咒也沒什麽區別。
目前道院沒有判罰她逐出道院,只是她在道院內殺人也證據确鑿,公玉家依然賊心不死,希望丁銜笛盡快被送出去。
丁銜笛和梅池一塊入內。
明菁驚訝地看着她的臉,一旁的明暇也瞪大了眼睛,“她和我看到的影靈畫面長得不一樣。”
游扶泠的美貌是傳聞,畢竟她一直蒙着面。
丁銜笛沒什麽貌美的傳聞,廢柴和乞丐還有窮酸一直貼着,她也習慣了。
猛地被這麽盯,也很不自在,“怎麽不一樣了?”
餌人也學會了人情世故,雖然明菁不是外人,她也學會了登門要送點什麽。
她給明菁遞了一份飯堂打包的限量松子糖,招呼丁銜笛和她坐一塊。
游扶泠難得沒有嘲諷,和其他人一塊欣賞丁銜笛的臉。
身着首座道袍的丁銜笛背着赤金傘和長劍,看上去還真有幾分可靠。
明菁看了一眼劍和傘,“這都是劍冢所得?”
丁銜笛把東西遞給她看,“你喜歡?”
後面的那我就送你了幾個字在游扶泠的眼神下咽了回去。
明菁:“不必可憐我,有些機緣,沒有就是沒有的。”
明明是差不了多少的同齡人,她說話自帶穩重,丁銜笛摸了摸鼻子,“也不必如此悲觀。”
明菁:“我不覺得自己可悲。”
她的拇指撫過丁銜笛的赤金傘,傘骨上面的符文金砂皆是上品,足見老祖宗的藏品豐富。
“這是第一鑄器師壽幼所做。”
她比兩個穿書的人見多識廣得多,丁銜笛咦了一聲,“不是鑄劍師麽?我上課不曾聽見這名啊。”
明菁的佩劍是壽幼不知第幾代弟子所做,這也是她在明家能得到的不錯的佩劍了。
只有她登到最高位,才有資格進入明家的寶庫随意挑選。
現在她失去了這個機會。
明菁:“器物師,祝由鼎也是她鍛造的。”
丁銜笛又指了指自己帶出來的劍,“那這一把呢?”
明菁搖頭,這把劍看着平平無奇,還沒有她的劍好。
鑒于丁銜笛平日也用的最普通的佩劍,明菁當她是愛好特殊,并沒有多言,反而是游扶泠出言譏諷:“好臉不能配好劍。”
丁銜笛捧着臉湊近,“我的好臉,你不喜歡?”
坐在一旁的明暇沒見過這陣仗。
即便她的姐姐和倦家少主結為道侶,二人看着也相敬如賓,不像小女孩在凡間看過的話本。
梅池問明暇,“你為什麽臉這麽紅?”
明暇:“她們怎麽這麽說話?”
游扶泠推開丁銜笛讨要贊美的臉,回答明暇,“這個人不知羞恥。”
丁銜笛:“到底誰不知羞恥,還坐……”
她忽被t游扶泠拍了一巴掌,雖然談不上力道,依然啪聲清脆。
丁銜笛一蹦三尺高,“你居然打我,我要上隐天司姻緣堂投訴你。”
她吵吵嚷嚷,氣氛不沉重了,明菁許久未見這樣的畫面,心情也好了許多。
游扶泠:“想離婚也得先殺了我。”
丁銜笛瞪眼:“我殺得你麽?”
游扶泠:“那是你太廢物了。”
……
季町跟随倦元嘉匆匆而來,見到的就是二師妹的離婚危機。
背着赤金傘的劍修背對着她,因為和游扶泠吵架身體搖晃,幾年過去也是如出一轍的不得體,和不……
不般配三個字還未說出口,丁銜笛正好轉身,一室都好像亮堂了許多。
她從前也穿昂貴的道袍,如今卻更上一層樓。
遙州乞丐的身份都被人抛之腦後,明明五官還是那副五官,卻亮堂太多了。
丁銜笛:“大師姐來了?”
游扶泠也起身,卻聽季町驚訝地問:“這是丁銜笛?你何時換道侶了?”
一旁的倦元嘉沒忍住笑,趁游扶泠起身坐到了明菁身邊。
梅池和明暇在玩外頭流行的棋,丁銜笛照了照自己的臉,問游扶泠:“每個人都這麽誇張,難道我才是真正的美若天仙?”
游扶泠不想捧她,丁銜笛卻不依不饒,問季町:“師姐是不是覺得我現在配得上阿扇了?”
“天造地設?”
“神仙眷侶?”
“天生一對?”
……
她四個字四個字往外蹦,毫不害臊,幾年未見的陌生掃去,季町抽了抽嘴角,“我看你是不知羞恥。”
丁銜笛又轉悠去了倦元嘉那邊,問:“明菁要和我們一起離開道院參加加印任務,倦主君有何想法吶?”
倦元嘉不忘提醒丁銜笛:“你天極令呢,領回來看看上面對你的處罰。”
“這位公玉家萬金懸賞的劍修大人,你已經被逐出道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