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島外孤舟·終章

第098章 島外孤舟·終章

西海三大修真世家聯合礦氣行及凡人朝堂會談, 公玉凰還是缺席了。

倦元嘉派人打聽,打聽不出任何公玉凰的消息。

把人帶回岸上後,最先醒來的是游扶泠。

她是在一陣吵鬧聲中醒的, 天性喜靜的法修蹙眉,緩緩睜開眼。

“別吃了,再說了你吃東西不能去外邊吃麽?”

“為什麽不可以吃, 二師姐之前說了, 她屋裏除了游扶泠我都能吃。”

“那這條蛇你怎麽不吃?”

“元嘉, 別吵了, 游扶泠需要休養。”

“好吧,那梅池你和我出去吵架。”

“倦倦你不能對我好些嗎?我都這樣了。”

“你怎麽樣了?你吃好喝好, 人家在深海決戰你在貝殼裏叼着水草呼呼大睡。”

“我好難過, 我年紀輕輕就是……”

“我可沒說你是寡婦啊, 丁銜笛要是在也不會這麽認為的,你和祖師姐能有什麽?不是道侶啊。”

“可是我和阿祖睡了啊。”

“你知道什麽是睡嗎?”

Advertisement

“你和明菁就知道了?”

……

“別吵了。”

病榻上的女修開口, 一屋子的人齊齊看向游扶泠。

“哇, 醒啦?”梅池撲了過來,若不是倦元嘉及時拎住她的後勁, 恐怕床都要塌了。

幾張臉湊過來,都關切地看着游扶泠,卻沒有她想看的那張臉。

游扶泠撐着身子起身, 環顧周圍一圈, 問:“丁銜笛呢?”

無人說話。

氣氛驟然從熱鬧降到冰點, 游扶泠生出不好的念頭, 厲聲問, 才說了一個字又咳嗽連天。

明菁拿了一個黑緞面白鴛鴦刺繡的靠枕放到游扶泠身後,“她還未醒來。”

游扶泠又要下床, 她如今也虛弱,明菁把她按了t回去,“你不要着急,你們如今都在倦家,很安全。”

倦家的主君站在一旁,和梅池暗暗較勁,咬着牙道:“是啊,這是我的地盤,沒人敢動你們。”

梅池:“倦倦死摳門,多讓我吃一塊糖糕都不可以。”

“什麽叫我摳門,妹妹你對自己的胃口有點數好麽,金山銀山都不夠你吃的。”

倦元嘉還是分別那副模樣,頂多穿得比早道院隆重許多,游扶泠這才發現自己休息的內室也風格不同。

窗外鳥語花香,還能聽到灑掃道童說話的聲音。

是冬去春來,還是此地氣候不同?

“要是阿祖在就好了,”梅池又咬了一口手上比臉還大的麻球,奶酪味彌漫一室。

“祖師姐呢?”游扶泠問。

她太久沒說話,聲音微啞,似乎還未發覺自己臉上的面紗和符咒都不見了。

稠黑的長發披散垂落,越發顯得一張臉的蒼白脆弱,不像修士,更像王公貴族家的病小姐。

“阿祖……”梅池又自顧自給自己倒茶,似乎嫌棄倦家的茶壺忒小,幹脆就這壺嘴狂飲,喝茶喝出了借酒消愁的味道,“阿祖不見了,她們都說阿祖死了。”

她指了指倦元嘉,“倦倦也這麽說。”

“什麽就我也這麽說。”

倦元嘉也坐在一旁,倦家本家坐落于九州之一的棘州,宅院都是典型的黑瓦白牆。

古樸卻因為世界變化,融入了不少新玩意,沏茶也用礦石,科技化許多。

“你身上穿着不就是祖師姐的皮,你想,就算是魚,沒了皮也不能活啊。”

聽倦元嘉這麽說,游扶泠才注意到梅池披着的外袍格外眼熟,她錯愕地問:“那時,救下你的不是祖師姐麽?”

梅池最後一個人被公玉家的客卿追殺,修為差距太大,即便隔着一層海水,落于下風再正常不過。

游扶泠剛醒,就聽梅池講了一遍當時發生的事。

一旁的倦元嘉和明菁一副聽過了的模樣,并未插嘴。

西海白鯊和餌人的遭遇,一趟西海之行足以知曉全部。

若不是最後公玉家的老祖出現,或許公玉凰會被丁銜笛當場斬殺。

當日西海會談直接崩盤,隐天司主持大局,西海重新歸于隐天司掌管,趙家礦氣行和公玉家的人撤出西海。

相較于其他兩家礦氣行的遺憾,倦元嘉作為修真世家之一的主君并不失望。

比起得到西海,她更是沖着給丁銜笛幫忙去的。

游扶泠這才知道是真的冬去春來,距離那一戰已經過去幾個月了。

棘州都快入夏了,據說封魔井上月爆發過一次,前幾日才全部收拾完。

梅池捏着茶盞把玩,一張已然長開的圓臉看不出多少悲傷。

或許已經過去勁了,不知道為什麽,游扶泠看她一眼,還是覺得她難過得很。

祖今夕的白鯊外皮能幻化成多種模樣,梅池卻還堅持複原成昔年祖今夕常穿的樣式,像是這樣能留住更多回憶一般。

“那丁銜笛呢,她……傷得很重嗎?”

游扶泠還有丁銜笛最後把自己送出去的記憶。

那會她明顯是丁銜笛的負擔,對方替她擋下無數天雷,血滴落臉頰的觸感令游扶泠痛不欲生,對方還要給她合上眼睛,說不用害怕。

她們明明一樣大,很多時候游扶泠依然被丁銜笛保護着。

嘴賤的人關鍵時候擋在她面前,如山如海,不允許任何危險沖向道侶。

如果她們一開始只是為了動心争個輸贏,即便在墓室內游扶泠聽到了丁銜笛的示弱,卻在萬千雷落如雨的頃刻,感受到了并不用羞愧的失敗。

愛不論輸贏,只談心甘情願。

“她啊……”倦元嘉讓道童重新沏了一壺茶,也由着梅池大吃特吃消解難過了,“你這幾個月還有氣息,她就不一樣了。”

倦元嘉也是個常年嬉皮笑臉的人,這樣的人一旦板着臉,情況必然不容樂觀。

“不知你對公玉家的大荒之音有多少了解,”倦元嘉閉了閉眼,“這幾個月我找了不少丹修和音修,隐天司也派來了使者,都無濟于事。”

“我要去看看她。”游扶泠掀開錦被。

“你別急啊,她現在……”倦元嘉發現明菁也不攔着,還給游扶泠披了一件外袍,也不說話了。

法修太久沒下榻,走路都有些歪斜。

外袍随着走動翩飛,倦家的長廊蜿蜒,在庭院灑掃的道童好奇地看着貴客。

她們的主君緊随其後,似乎在吵架。

“當初我就說了,讓她們住在一塊,你非說不可以。”

倦元嘉捂着額頭,說完還地方明菁彈她腦門。

“我只是提議,丁銜笛夢魇頻頻,容易打擾游扶泠。”

明菁闊步向前,即便和倦元嘉結為道侶,在倦家生活數年,她依然不愛穿倦家主君的衣裙。

嫌走路不利索,也不喜歡袖擺過分誇張的蝴蝶結。

“她倆都天階道侶,還怕這個?”

倦元嘉早就看不慣明菁走路和趕命一樣,做過死士的修士都這樣,幹什麽都追求效率,更符合機械飛升派效率至上的理念。

倦元嘉扯了扯明菁的袍角,迫使對方和自己速度持平,看迷路的游扶泠站在回廊冷着臉等她們,小聲嘀咕:“你說丁銜笛真的能醒來麽?”

明菁:“大荒之音不過是音修幻術,只要游扶泠醒了,就有解開的可能。”

池塘的游魚冒出,氣泡點點,“不像我中的咒。”

她上前一步,走到游扶泠跟前,“我領你前去,不過你要做好準備。”

游扶泠擔心得要死,半路經過的道童無不盯着她的臉看,她才意識到平日覆于臉上的面紗不見了。

“什麽準備,她毀容了?”

明菁笑了笑,“你真愛說冷笑話。”

游扶泠指了指自己的臉,“我的面紗呢?”

明菁把倦元嘉塞在自己袖擺裏的手持鏡遞給游扶泠,鏡子清晰地映出一張和原世界別無二致的臉。

游扶泠訝然半晌,“我臉上的……”

當年丁銜笛剛穿書掀過游扶泠的面紗,不少人也只看見了游扶泠半張臉,知曉游扶泠臉上有符咒的人屈指可數。

明菁:“倦元嘉把你帶回說就是這般了。”

游扶泠什麽都不記得了,唯一清楚的人靜默地躺在床榻上。

明菁推開屋門,裏面的醫修恭敬地朝她行禮,後來的倦元嘉問:“她今日如何了?”

醫修:“丁真人還是如此,偶有冷汗,依然未醒來。”

游扶泠越過幾人往裏走去,她披着倦元嘉準備的外袍,像一只翩跹的彩蝶,闖入彌漫丹藥氣息的床帏。

丁銜笛和衣倒在上面,雙目緊閉,外表可見的傷勢都已痊愈,只留下清淺的痕跡。

“丁銜笛。”游扶泠喊她的名字,無人應答。

纏在床頭立柱的巴蛇爬了出來,喲了一聲,“阿扇你醒啦。”

游扶泠不搭理她,自來熟的蛇爬到了倦元嘉面前,一屋子的醫修和道童見怪不怪。

倦元嘉躲在明菁身後,她依然記得那日海中猙獰的巨蛇,一艘船都能吞掉,就算不害怕,見到還是很不适應。

下眼睫毛怪長的巴蛇眨眨眼,“倦倦怎麽這麽怕我,奴家明明……”

明菁把她扔到一邊,“好好說話。”

巴蛇還挺怕明菁的,它老老實實纏在了桌角,望着趴在丁銜笛身邊的游扶泠,“她醒了,你們是不是可以喚醒款款了?”

公玉家的禁術威力不小,比起攻擊,更像是把人拖入幻夢,魂魄墜入其中,永不醒來,身體自然也會死去。

丁銜笛最後是強撐着一口氣贏的,昏迷半年,加上祖今夕的修為,躺着也升階了。

這速度抵得過旁人百年,倦元嘉和明菁卻不嫉妒,她們太清楚其中的痛苦了。

如今丁銜笛還陷在大荒之音打開的幻夢中,倦元嘉搜集各種喚醒她魂魄的方法都不見效。

好在丁銜笛還有一個天階道侶,一切都準備好了,只等着游扶泠醒來。

還好,一切都留有餘地。

游扶泠以為自己一回事二回事,丁銜笛每次打完一架都要睡上好長一段時間。

每次還多出東西,比如上回在緬州城,蛇皮袋變成一條上古兇獸,好在這玩意在西海也派得上用處。

“什麽時候開始?”游扶泠轉身問。

倦元嘉掃了眼她那毫無血色的臉,無奈地道:“這位小姐,你這般模樣進入幻境,我怕你倆都迷失了。”

明菁也勸游扶泠,“這需要長老護法,據典籍記載,還有人深陷前世幻夢,不肯回來。”

“若是二人都回不來,這讓我如何和你們宗門交代?”

本以為還要費一番口舌,沒想到游扶泠應得很快,倦元嘉驚得差點咬到舌頭。

明菁好奇地問:“你真同t意?”

游扶泠握着丁銜笛的手,劍修一雙手冰冰冷冷,嘴唇也幹涸,不知道陷在哪一世的幻夢,眼皮顫動。

那是游扶泠求之不得想要知道的從前。

“我早想看看她的從前,到底有沒有別人了。”

倦元嘉嘶了一聲,小聲和明菁咬耳朵:“我怕她在夢境裏把丁銜笛殺了。”

明菁:……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