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滄海前塵3-10

第109章 滄海前塵3-10

“不是你吊着我嗎?”游扶泠對上熟悉的眼眸, “還問我透過你看誰。”

“小媽美若天仙,被當成替身多少會難過吧。”

丁銜笛摟着游扶泠,抱她抱得很緊。

大荒曲的前世幻境不是假的, 她會以前世的身份重新過一輩子。

做翟索比蒲玉矜還痛苦,丁銜笛知道游扶泠若是不來,恐怕她真的會凄涼地死去。

她趴在人家懷裏咿咿嗚嗚, 更給寂夜的靈堂添了幾分可怕。

游扶泠卻嫌她煩人, “什麽小媽, 你演夠了嗎?這次的結局是什麽?”

丁銜笛不肯說話, 大小姐的下巴被小媽勾起,一雙狹長的眼眸含着眼淚。

不知道原世界二十六歲的丁銜笛是什麽模樣。

游扶泠又湊近, 丁銜笛卻低下了頭, “結局……就是毒發身亡, 和小媽還沒好上多久就沒了。”

她幹得出給生父一個解脫的事,也做得出遣散族老的大逆不道, 唯獨壽元無法掌控。

游扶泠哼了一聲, “是嗎?怎麽好上的?”

她的身份許娘真實存在,游扶泠難以想象從另一視角展開的糾葛, 如果結局注定黃泉永隔,她也會不甘心想要改變。

一旦冒出這樣的念頭,她們就會被永遠困在這裏。

“和現在大差不差, ”丁銜笛摸了摸游扶泠的臉, “果然你還是一身白更……嗯, 美若天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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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四個字咬了重音, 調侃的風格也很丁銜笛。

游扶泠又掐了掐她的臉, “什麽時候毒發身亡?這次又想要背着我去死?”

丁銜笛轉移不了話題,只好回答:“還有小半年吧, 不然不會這麽快把家給打散了。”

做翟家大小姐很不容易,丁銜笛摸了摸自己的唇,“有種睡美人被吻醒的恍如隔世感……疼,別掐我。”

“你怎麽成睡美人了?”游扶泠問。

“被女皇吻醒不可以嗎?做皇帝什麽感覺?咱倆輪流給親爹扶靈啊,符合你那晦氣的名字。”

掏心而死也算一種不得好死,游扶泠想來還是心疼t。

她不懂為什麽她們有了前世今生的糾葛,還會物理上的痛徹心扉。

“你不在,我當然把皇位給別人了。”

翟索不像小蒲大人,身上終年萦繞一股藥香。

丁銜笛本人也不喜歡這種藥味,一行人中宛如被丹藥腌透了的是祖今夕,還不是人。

“不做幾年皇帝爽爽嗎?”丁銜笛笑着問,“開個後宮,各種美人什麽的。”

她以為會被游扶泠揪着領子冷嘲熱諷,沒想到對方只是靠在她身上,說了一句淡淡的,幾乎被穿堂風遮掩的,“你不在的世界,太無聊了。”

就像游扶泠剛穿到修真世界,滿目寂寞,她都不知道自己在活什麽。

還好丁銜笛來了。

“你這樣……”丁銜笛似乎也啞口無言,游扶泠接過話,“我這樣很軟弱嗎?”

“什麽軟弱……”丁銜笛失笑,“把我的心說軟了你會很得意嗎?”

她抱游扶泠抱得更緊,“對不起,把你一個人留在那。”

“在外面也是,你一個人睡着了。”游扶泠聞着丁銜笛身上的味道,像是腌透了木頭,清遠又沉沉,是這個味道催人困倦,還是和丁銜笛一起就安心呢?

“還是我學藝不精,公玉凰……”丁銜笛最後的記憶還停在對方的絕學,修煉到至高無上境界的音修攪動深海,“挺厲害的,要是我的……”

“你不夠厲害?就差把人家殺了。”

翟索的輪椅很舒服,容納兩個人也綽綽有餘,“只是人家背後是大家族,你們點星宗,師尊沒影,大師姐最後才把你叼出來。”

游扶泠很是不滿,“裴飛冰之前就這麽旁觀,明明在劍冢就知道祖今夕的目的了還遮遮掩掩。”

“妖族沒一個好東西。”

她忽然話很多,逗笑了丁銜笛,但丁銜笛笑着笑着就咳嗽,游扶泠怕她咳出血,急忙攏了攏對方的披肩,“你先回屋。”

丁銜笛:“明天老爸出殡,不能回啊。”

她看了眼身邊的棺材,心情也很複雜,“我們在靈堂打啵會不會見鬼啊?”

游扶泠:……

最後先睡着的反而是游扶泠,守靈的下人低頭不敢看。

輪椅滾過,幾乎血洗了自己家族的大小姐抱着父親的妻子離開,去了一間房。

這具身體不比上一世好,多年的毒素侵入肺腑,就算腿瘸了是給別人看的,依然走不了幾步路。

侍女退下,丁銜笛望着床榻上躺着的少女,有些感慨,“她還有這麽嫩的時候啊?”

一邊的蛇鱗囊變成巴蛇,親親熱熱地鑽到丁銜笛眼前:“款款。”

丁銜笛問:“你怎麽來了?”

巴蛇:“大荒曲幻境很難解開的好不好,我是來幫忙的。”

丁銜笛不信她的幫忙。

她早對自己的身份有了隐約的猜測,只是不認為神女墓中的神女是自己。

結合這些虛虛幻幻的夢和從前,她更像是來受苦的。

“你到底打哪裏來的?”

室內點着白燭,整個翟府一片缟素,家主還有閑心玩小媽的頭發。

“我就是從你墳墓出來的……哦,不是,是小魚的墳墓。”

蛇也會咬到蛇頭,丁銜笛嗤了一聲,“我就說那老東西怎麽送東西這麽痛快,原來是我的墳啊。”

“那神女墓就不是我的墳了?”

丁銜笛想了一會,游扶泠的長發都被她紮成了麻花,熬了好幾天大夜的小媽睡得很沉。

“我有這麽多前世,都沒到上古,那不是我的墳墓。”

“但那神女和我長得這麽像,”丁銜笛摸了摸自己的臉,“我上面也有人?”

“神也有孩子?”

“神二代名聲很差的。”

她幾乎猜到了真相,巴蛇又要往被子裏鑽,丁銜笛又問:“你認識宣伽藍對吧?”

這個問題似曾相識,巴蛇嗯了一聲,尾巴纏上了女人的手腕,像是讨好。

“宣伽藍人都回去了,還能在《琉光雜記》寫怎麽回去的,怎麽做到的?”

如果這個世界是個游戲,丁銜笛早就發現無數bug了,但沒有人修正。

或者說這個修真的概念就縫縫補補,科技混亂,比如青川調那礦石加特林假肢。

游扶泠當初說得也沒錯,或許上面都是幌子,只是丁銜笛在抓稻草。

巴蛇吹了聲口哨,丁銜笛給了它一個腦崩,“別裝死。”

“款款,我在小魚的墳墓待了萬年,哪裏知道。”

小蛇軟趴趴地說,大眼睛忽閃忽閃,“一覺醒來,萬年過去,很寂寞的。”

丁銜笛不吃這套賣慘,“快說。”

巴蛇被晃得都快把靈光吐出來了,“我真的不知道,你不如問小魚。”

丁銜笛:“她不是和你一樣待了萬年?”

巴蛇:“小魚不也有熟人嗎?她和小茄朋友遍布九州,你問我沒用啦。”

“我也覺得好奇怪,萬年前哪有會飛的船,框框能切瓜的手……”

它也對青川調的手印象深刻。

丁銜笛問不出這個,換了個問題:“你是先認識阿扇,還是先認識的我?”

都是一身喪服,游扶泠出塵,丁銜笛清雅。

誰都知道游扶泠冷然,巴蛇卻見過這人從前熱切的善良。

它趴在繡着蟾宮折桂紋的錦被上,望着熟睡的少女,“當然是阿扇。”

丁銜笛毫不意外,“你們是同族?”

她又露出一言難盡的表情,“不會這麽難看吧?”

巴蛇嘶嘶好幾聲,“才不是,阿扇的鱗片很漂亮的,”

丁銜笛想起夢境中的那條下場慘烈的蛇,問:“她以前吃小孩啊?”

巴蛇沒有說話,丁銜笛喂了一聲,發現這玩意忽然不是實體了,像是忽然從虛拟世界抽走一樣。

沒了可以絮叨的人,不妨礙丁銜笛算出自己的猜測對了幾分。

軒窗外的月色冷淡,萬年來不變似乎也是日升日落,丁銜笛想,搞清來龍去脈後就……

就什麽呢?

還是和游扶泠在一起。

她們是從她們世界來的,無論是前世還是上古,都是從前。

人永遠是眼前的最能抓住。

丁銜笛握住游扶泠的手,倒到她身邊,狠狠嗅了一口對方的味道,心想也不虧。

怎麽颠倒山海蟲魚輪轉她知道了,天燭的燭臺在身上,無根水在遙州可以買到,祝由鼎可以從隐天司那讨。

剩下的三千靈光,出幻境或許就裝滿了。

剩下的……拂雨鬥轉箓,會是西海混戰中被她從游扶泠臉上引下來的符文麽?

就算以上一切都是一場空,丁銜笛忽然也不怕了。

總有辦法的。

前世輪轉,她想輪到婁觀天那一世,或許就能知道答案了。

第二日翟員外出殡,三小姐已經沒有精力去追溯,長姐和比自己還小的繼母到底什麽關系了。

她雙眼腫成核桃,一想到之後就要離開家,更是傷心。

老二拿了不少家産,倒是客客氣氣的。

其他族中之人哪敢多言,翟索的手腕實在可怕,跟着她好歹能吃口湯,不用考慮旁的營生。

一切結束,丁銜笛帶着游扶泠前往這個世界她身份在外面置辦的宅院。

游扶泠:“真的沒有別人嗎?”

丁銜笛:“你是不是有什麽不為人知的癖好?喜歡三人行?”

“既然如此,那我去修個影分身什麽的,滿足你的欲望?”

游扶泠:“你口味才重吧!”

丁銜笛哦得意味深長,“你敢保證你現在沒在腦子裏幻想?”

游扶泠:“滾。”

秋天過去,越往西去越冷。

丁銜笛這具身體沒多少時間,這一次不用那麽血腥地死去,她和游扶泠談好順其自然。

反正就剩小半年,權當旅游了。

瀕死的感覺游扶泠更有體會,她從小就習慣了。

這次丁銜笛更虛弱,她很愛撒嬌,要這個那個。

“我先聲明啊,我畢業旅行沒去過沙漠。”

“是嗎?”

“初中畢業旅行去的天涯海角好吧?你這人,偷窺我多少年啊。”

“這是偷窺嗎?”

“好吧,是我自己發的,你不關注我?”

“關注了。”

“啊?”

“上次回去的時候關注的。”

“太不公平了。”

……

游扶泠看過無數次日落,但是第一次看沙漠的落日。

這和飛舟日出也不同,丁銜笛和她依偎在一起,十指緊扣,像會永不分離。

“想喝緬州城的酒了。”

“等你醒了去喝。”

“我以為你會說難喝。”

“再喝醉我就……”

“趁我睡覺把我當工具是吧?”

“……”

“丁銜笛。”

“幹什麽。”

“痛嗎?”

“沒上次痛。”

“哦。”

“什麽滴我臉上了?怎麽……游扶泠你瘋了嗎?”

“毒藥合法的。”

丁銜笛都詞窮了,“殉情也太老土了,我們這一點氛圍都沒有。”

“萬一倦元嘉t還在家裏看咱倆直播,多尴尬啊。”

游扶泠以前都沒發現她包袱挺多,笑了一聲:“這樣也算痛你所痛,你不應該高興嗎?”

丁銜笛沒力氣說話了。

她想:瘋子。

但确實高興。

尋常人的感情是大難臨頭各自飛,生死相隔後再找一個度過餘生。

但游扶泠不一樣。

她好像會和我永遠在一起。

不是好像。

倦元嘉這次沒有用靈力看到底發生了什麽,看游扶泠睜開眼,問:“怎麽樣怎麽樣丁銜笛能出來了麽?”

巴蛇也鑽了出來,哇地吐出靈光,“阿扇,還不夠呢。”

這一幕實在不好看,倦元嘉啧了一聲,“什麽東西。”

“丁銜笛愛我的證明。”

倦元嘉羽扇一頓,“還能這樣?”

游扶泠沒有上次這麽氣急敗壞,平靜得倦元嘉還是覺得不對,她問巴蛇:“她沒事麽?”

巴蛇:“寡婦難當啊。”

它這次被丢進了溫水茶壺,撲棱好半天。

倦元嘉啧了一聲,有些後悔,早知道看看發生什麽了。

游扶泠沒看見明菁,問:“你道侶呢?”

九州各地新一輪的魔氣溢出,無方島雖沒有封魔井,難免受崖州封魔井溢出影響。

倦元嘉嘆了口氣,“去崖州了,剛好道院那邊也被魔氣波及,算是……”

她想了想:“畢業的前輩支援後輩?”

“天極道院都亂成了一鍋粥,我們若是不提前離開,或許也沒辦法正常畢業了。”

游扶泠又問:“那三宗局勢如何?”

她打開天極令,沒有季町的消息,如果道院水深火熱,季町必然也忙。

倦元嘉:“鼎力支持隐天司除魔,這次比緬州城那次還誇張許多,來不及撤退的凡人太多了。”

三大世家也奔波于局勢,倦元嘉眼底還有青黑,似乎和游扶泠這樣的故人閑聊都算難得的消遣。

“對了,我聽說……”

她頓了頓,“你們宗的宗主被封魔井卷進去了,至今沒有音訊。”

“季町師姐打算從道院離開,前往遙州。”

“這是明菁傳回來的消息,她們還沒碰面。”

看游扶泠又轉身離開,倦元嘉問:“不聯系聯系季師姐麽?”

游扶泠:“我先把丁銜笛叫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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