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滄海前塵3-16
第115章 滄海前塵3-16
丁銜笛醒來置身一座茅屋, 能聽到風吹竹林的聲音,鳥鳴壓不過門外的交談聲。
全是熟人的聲音。
“你和我們組隊不虧的,我聽說你曾經在拍賣行高價買了星隕盤, 就是給你這個徒弟買的吧?”
這聲音飄飄忽忽,聽起來不像好人,明顯是餘不煥。
“就她這相貌, 公玉家的眷族?怎麽被你撿來養了?”
“我母親救過師尊, 她便收留我了。”這聲音格外稚嫩, 沒有聽過, 結合上下,應該是公玉祿。
“公玉家的眷族都是先天卦修, 修為……小家夥你身體不是很好啊。”
茶水的聲音傳來, 另一道女聲輕快又帶着嫌惡, “餘不煥你會不會說話,人家家長在這兒呢。”
這個時間點和餘不煥在一塊的就是宣伽藍。
丁銜笛眨了眨眼, 頭頂還有塊和茅屋格格不入的琉璃瓦, 陽光灑下并不灼熱。
“前輩是不會說話嗎?”外頭的餘不煥又問。
桑婵也是這兩年才逐漸有了名氣,論年齡幾人大差不差, 但光看臉,桑婵成熟許多。
餘不煥不知道桑婵模樣之前,一直以為桑婵是力拔山兮的女修, 沒想到對方只是身量太高, 隐于寬大修袍下的身軀估計很結實, 坐在邊上都挺有威懾力的。
“會的, 只是師尊不擅表達, 所以由我代為傳達。”
十歲左右的女孩這年還叫典祿,公玉家眷族的特征甚是明顯, 她外出若是不用法術變幻就用普通的帷帽遮臉。
Advertisement
魔氣凝成的人不通人情世故,養大孩子也磕磕絆絆,反而需要徒弟照顧。
餘不煥看了一眼靜默的高大女人,再看看熟練給她們添茶的小女孩,小聲問宣伽藍:“這真的是徒弟不是童養……”
媳字還未說出口,她就被宣伽藍狠狠踩了一腳,宣伽藍開門見山:“我和餘不煥要去的秘境有前輩需要的東西。”
“我們二人的修為闖入那樣的秘境恐怕十有八九會殒命,所以才找上門來。”
兩個不靠譜的總有一個要靠譜一些,宣伽藍姿态做得很足,還沖典祿笑了笑,“那個秘境還有能讓天盲之人複原的法寶。”
聽到這句,桑婵的神色才微微松動,“什麽時候?”
典祿:“師尊,你身上還有傷。”
餘不煥:“傷?”
典祿颔首:“師尊為了我結了很多仇家,也有人懸賞師尊。”
宣伽藍也略有耳聞,“但你師尊很厲害啊,不都是有來無回,到底是何門何派啊,這麽厲害。”
典祿沒有回答,桑婵搖頭,“無須在意,幾時啓程。”
餘不煥:“前輩痛快!秘境距此地兩萬裏,靠近西海,但在群山之中,已經有不少門派派人前去了。”
桑婵相貌成熟,五官并不精致,多看兩眼也很難記住,印象深刻的特征反而是宛如水墨暈染不完全的發,外貌看着不老,卻一臉苦相。
“阿祿在家等我。”桑婵說。
典祿似乎想跟着,才伸出手就被桑婵握住了,“你讓我救了一個孩子,她需要人照看。”
餘不煥沒想到桑婵這麽好說話,樂呵道:“我看那孩子病恹恹的,估計不好照顧。”
她也大方,起身說:“我身上丹藥多,看看去。”
丁銜笛早就醒了,這次她意識恢複,反而是有游扶泠一分神魂的小蛇盤在她手上,像是睡着了。
很快有人入內,瞧見醒了的孩子,喲了一聲,“眼睛怎麽是金色的?”
宣伽藍跟在身後,倒是想起集市上滿地爬的蛇,有一條爬上了這小孩的身上,拉起餘不煥警覺地後退:“小心,可能是妖。”
宣伽藍剛穿越是個身份地位的小門派弟子,幹的雜活還都有生命危險,若不是遇見餘不煥,兩個人在同一個任務得了機緣,恐怕都是宗門墊底的貨色。
餘不煥:“又不是沒見過妖,人比妖還壞呢,你忘了咱倆出任務被同門背後捅刀了,還是妖族把咱倆救下的。”
比起穿越的宣伽藍時刻警惕,本地的餘不煥多半憑本能行事,她笑着問床榻上的小孩:“叫什麽名字,多大了,父母在哪裏?”
丁銜笛:……
她看了看盤在自己手腕上的游扶泠,也沒想到自己居然和游扶泠成了一窩出生的蛇。
一窩但都不是親生的。
還是一金一銀,這多不好啊。
加上巴蛇都成金銀花了。
上輩子做師徒一起被圍剿,前塵往事又過去多年,當年的黑氣都變成了人在世間游走許久。
秋炫傷勢太重無法化形,反而是弟子卓苔被捕蛇者捉走後本能化人逃走了。
結果掉入水中,差點把自己淹死。
丁銜笛頂着小孩的臉說話也不利索,連比帶劃半天,餘不煥哦了一聲:“沒有名字,不知道多大,也沒有父母。”
宣伽藍:“你沒資格給她取名字,不是你救下來的。”
正好桑婵帶着典祿進來,餘不煥問:“這小孩病歪歪的,不好養活啊,還不是人。”
她上手很快,靈力過了一遍丁銜笛的身體,唉聲嘆氣,“怎麽還少了一根骨頭?這都能活?”
典祿是個瞎子,什麽也看不見,似乎對茅屋的布局很了解,去一邊櫃子拿了一套新衣服。
又走到桑婵身邊,女修低下頭,聽過後說:“可是我不會教。”
她們試圖相依為命,似乎從人情世故上看,還是小朋友更勝一籌。
宣伽藍不摻和這種事,一心想回家,更不會收徒。餘不煥就是個竄天猴,自己沒有定性,收來的徒弟被折磨致死的概率極高,還是算了。
她還插嘴:“收呗,也能喊我一聲師尊。”
宣伽藍:“人家收徒你也要蹭,愛占便宜。”
這二人毫無修真界高手的風範,典祿即便看不見,也被這種拌嘴逗笑。
她自幼沉穩,看不見也故作堅強,桑婵很少看她笑成這樣,也對這二人态度好了許多。
“這樣師尊遠行,我在家中也有事可做了。”
典祿握着桑婵的手,“我就是大師姐,她是二師妹。”
“家裏就是要越熱鬧越好。”
丁銜笛想:這就是師妹這麽多的原因?
這一屋子的人已經夠熱鬧了,最終宣伽藍和餘不煥也加入取名字大戰,在外頭打了起來。
屋內的桑婵走出去勸架,典祿把字典放到丁銜笛手中,“二師妹,我看不見,你指幾個字,做你的名字好不好?”
丁銜笛聲音滞澀,過了半晌才說:“你選。”
裝着巴蛇的竹簍掉在地上,終于因為餘不煥和宣伽藍打架可以爬出來,剛爬進茅屋,就看紅眼睫的小女孩指了指字典上的字。
這段過去還是過去。
什麽都分毫未改。
桑婵的二弟子還是婁觀天。
丁銜笛驚訝的不是名字而是典祿很快拿出來的盲文字典,她這一次入大荒之音前境比夢中更清晰。
也知道了桑婵是魔族,她本以為桑婵養大公玉祿另有目的,卻沒料到一個魔物似乎也盡心盡力。
“二師妹,你不要害怕,師尊人很好的。”
“你是妖族也沒關系。”
典祿聲音輕柔,和丁銜笛說了很多。
宣伽藍和餘不煥在黔迢山留了兩日,第三日和桑婵啓程前往秘境各取所需。
黔迢山外圍有桑婵設下的結界,即便是修士也很難進入,巴蛇也因為是蛇被留下了。
夜晚丁銜笛單獨睡在茅屋,典祿在隔壁桑婵的茅屋入睡。
她問巴蛇:“你要不先走吧,阿扇一個人在外頭我也不放心。”
巴蛇:“你就非得留在這?”
丁銜笛:“靈光不也沒有收集完全?”
她戳了戳巴蛇的腦袋,“這也是我要的東西。”
巴蛇正要說話,忽然丁銜笛的手腕傳來聲音,一直沉睡的小蛇睜開了眼,“我能聽到你的聲音。”
游扶泠已經乘上了前往崖州的飛舟,路途颠簸,聲音嘈雜,“我聯系上了明菁,我們在崖州的渡口見面。”
丁銜笛t:“不想我嗎?”
還以為她要說些什麽有效信息的游扶泠沉默半晌,“不想。”
丁銜笛:“你騙人。”
游扶泠:“你聲音聽着就是個小孩,誰要想你,我沒這麽惡心。”
丁銜笛:……
“你知道我們現在是什麽關系嗎?”
她戳了戳小蛇的腦袋,幻境外的游扶泠似有所感,這條蛇亮出獠牙,似乎要咬丁銜笛一口。
丁銜笛:“真兇。”
游扶泠:“所以你現在又是病秧子了?”
丁銜笛:“是啊,你更是重量級,好像一直是蛇的形态,按照天極道院說的琉光歷史,我還是有必要身臨其境體驗的。”
她們都致力于弄明白前因後果,也都明白或許她們長大的原世界并不是真正世界。
可父母是真的,感情也是真的。
這種亦真亦假更折磨人,如果沒有彼此,或許都快瘋了。
“不是怕蛇麽?”飛舟淩空,游扶泠往下望去,魔氣溢出,以令人頭皮發麻的速度侵蝕各州,整個崖州已經籠罩在黑氣之下,連無方島外的海水也變黑了。
她和季町徹底失聯了,煉天宗的門人早有一部分前去支援,游扶泠此次跟着的是隕月宗的隊伍。
她獨來獨往,隕月宗的門人雖好奇,也并未叨擾她,只是私下議論煉天宗的天才怎麽面紗沒了,長得倒是不令人失望。
丁銜笛現在短胳膊短腿,自己看了都好笑。
“咱倆都拜堂幾回了,雖然沒有宣誓,好歹也是妖魔不能移,白首一人心啊。”
徹底捅破輸贏的窗戶紙後,丁銜笛不吝情話,游扶泠反而不太習慣了。
她不說話,丁銜笛又戳了戳小蛇腦袋:“阿扇?”
游扶泠:“沒空理你,你變大了再聯系我。”
小蛇又閉上了眼,盤在了丁銜笛手腕。
丁銜笛哼了一聲,學得惟妙惟肖,“害羞什麽。”
*
丁銜笛在幻境的時間與游扶泠在外頭的時間流速不同,游扶泠分出去一抹神魂跟着丁銜笛長大,偶爾小憩,也算在裏面陪着丁銜笛在裏頭玩。
丁銜笛做婁觀天簡直集了之前所有病弱大成,多走兩步都喘氣,心是好的,人是碎的。
桑婵收她為徒全憑首徒心思,但老二弱成這樣,魔氣化成的人也有些無奈,後來外出又撿了老三和老四。
黔迢山越發熱鬧。
因為之前和桑婵一起闖過秘境,餘不煥和宣伽藍也偶爾來此地拜訪。
兩人感情時好時壞,都離開宗門做了散修,本以為會結為道侶,卻也保持拆夥的狀态,隔三差五撺掇桑婵的徒弟跟她們走,但絕對不過問典祿。
畢竟這個家沒有典祿也得散。
師尊是個不會教的木頭,也不懂人情世故,在外一通亂殺,回家處理完畢不留一絲血腥味,儲物靈珠塞滿送給徒弟的禮物。
餘不煥沒少和宣伽藍念叨這不是童養媳是什麽,她當年沒猜錯。
修士的百年如水流過,當年病歪歪的小孩長大,幾乎沒出過黔迢山地界,小五是婁觀天難得出門一趟撿回來的小丫頭。
別人賣身葬父,她賣身葬狗,據說剛出生就是被狗扒拉走養大的。
惡犬保護小孩,可惜年老死去,吃着殘羹冷炙長大的孩子差點就把自己賣到獵戶家做童養媳。
被大師姐打發下山買布料沒買到,去了隔壁鎮上的婁觀天花光了布料錢,買走了五枚銅板到手的小女孩。
小五也不僅僅是第五個弟子,更是五枚銅錢的意思。
得知二師妹沒買布料的典祿也不生氣,帶着小五去梳洗。
外出歸家的桑婵洗去一身血腥,收斂好魔氣進門,發現自己又多了一個徒弟,也沒多說什麽,給小五取了名字,小孩就在黔迢山留下來了。
百年後的茅屋變成了外表氣派的樓閣。
地下爬上來的魔在外奔波似乎為翻海準備,偶爾外出很長一段時間,卻不忘給家裏的孩子改善生活。
典祿的書籍卷冊全是桑婵親自做的盲文,老三老四沒少說師尊老糊塗。
修真者就算是盲的也不用摸着凸起的點點讀書,更何況大師姐還是卦修,她們捉弄小五都能被算到,實在太可怕了。
指不定知道她們這群人什麽時候死。
每個弟子都有單獨房間。
游扶泠這一世做一條小蛇,在其他人眼裏,這條蛇來歷成謎,似乎是二師姐豢養的童養蛇。
哪怕百年過去,也沒有變成人,不妨礙老三和老四嚷嚷二師姐早早進屋歇息就是為了和美豔蛇妖颠鸾倒鳳。
“怎麽樣了?見到明菁了?”
丁銜笛看蛇醒了,問道。
游扶泠上輩子是妖,依然經驗不足,歪歪斜斜趴在枕頭上,這個視角看丁銜笛很是怪異。
她過了許久才道:“見到了,她說有了陰鈴的消息,但她趕到,陰鈴又不見了。”
“天極道院的護院陣法已經開啓,由于不少弟子宗門的飛舟進入,還是……”
游扶泠嘆了口氣,丁銜笛眯着眼看她。
她做小蒲大人的時候眉目靈動,性情還是跳脫的。
做翟索的時候是長女,妹妹們不争氣,族中虎視眈眈,氣質符合名字,蕭索游離。
做徒弟卓苔也是從小長大的,或許是全然沉浸,壓抑的感情也影響了她的性情,也不太明媚。
婁觀天的面容最接近游扶泠眼裏的丁銜笛,神魂也如假包換。
游扶泠說不想,實際上想得很。
丁銜笛表面好說話,什麽以和為貴,固執起來沒人勸得動。
譬如留在大荒之音前境,這幾日為了陰鈴與公玉家和其他修真者纏鬥,明菁也得出公玉凰還吊着一口氣的消息。
或許公玉家也可以通過公玉凰的狀态判斷丁銜笛的生死。
這幾乎是無人生還的大荒之音前境,即便活着出來的,都心智殘缺,餘生盡毀。
公玉凰哪怕兩敗俱傷,也要重創丁銜笛,就是為了報仇。
游扶泠不鹹不淡地描述了外面的局勢,看丁銜笛都快睡着了,忍不住咬了她一口。
這輩子做蛇還是一窩出的,丁銜笛沒告訴游扶泠自己和她的感應更強烈了。
“我在聽呢,沒睡。”
丁銜笛勾手,捧着小蛇,望着這雙豎瞳,仿佛能看見游扶泠,“你比以前有人情味了。”
喜提小蛇皮膚的游扶泠又咬了丁銜笛一口,“罵我。”
丁銜笛:“我看你沒事去擡杠也能賺不少錢。”
她唉了一聲,眼睫在燭火下眨啊眨,夜晚的黔迢山能聽到竹海聲聲,還夾雜着某丹修師妹的爆炸聲。
似乎從這裏開始,老四窦寧就走上了邪路,丁銜笛沒少猜測後來隕月宗招生是按照煉丹爆炸的次數作為考核标準的。
游扶泠:“總之……情況很不好。”
“你的身體呢?”
海底神女墓中丁銜笛為了對抗公玉凰铤而走險試圖解開道侶誓約,天雷無差別落下,哪怕公玉凰給她扛了一半,還是沒能解開,或許也有海水隔絕的緣故。
雖然知道游扶泠不會介意危難關頭的下策,丁銜笛也不會主動提起。
多少還是有些心虛的。
“你離開道院後身體就一直不好,”丁銜笛唉了一聲,“要是靈脈能被帶走就好了。”
“明明我們已經是道侶了,你的修為也突破元嬰……”
丁銜笛一陷入思考就嘀咕個沒完,游扶泠擺了擺尾巴,“比之前好了許多,不用擔心。”
“法修本來就脆,你是脆上加脆,”丁銜笛翻了個身,“明菁呢,三番五次撲空,不會氣得和倦元嘉發火吧?”
游扶泠:“你當她是你?”
“我是這種人?”丁銜笛笑了一聲,“她和梅池都想媽媽,我們也是。”
她想到做游扶泠徒弟的那一輩子,“都說做母女的前世有緣,也不知道我媽上輩子是不是……”
游扶泠:“我媽媽才不會是那個讨人厭的皇後。”
丁銜笛笑了,“你那輩子不是權傾朝野的公主,皇後對你不好?”
游扶泠:“不是生母。”
“也不一定是親生母女來世就是母女的吧?”丁銜笛笑着說。
她以前分明不在乎什麽前世今生,游扶泠也發現她有些變了,做蛇擺脫不了吐信子的本能,她問:“那你覺得誰會是我的媽媽?”
丁銜笛也把經歷過的幻境過了一遍,“我想想……”
“最有可能的……”
小銀蛇乖乖地盤在她的手腕,丁銜笛悲哀地發現世界上真的有情人眼裏出西施,她居然覺得蛇也挺可愛的。
難道是巴蛇太醜了?
絕對是這樣吧!!
“最有可能……”
她重複好幾遍,游扶泠等得不耐煩了t,又要咬她,丁銜笛掐住舌頭,手指撫摸野獸的獠牙。
做婁觀天丁銜笛才徹底掌握了化蛇的方法,很迅速化為金蟒,卷住了游扶泠。
游扶泠:“問你話呢。”
尾巴交纏,丁銜笛玩得不亦樂乎,含糊說:“那就是宗主吧,我做卓苔的時候,她對你那真是沒話說。”
游扶泠:“那是我師姐。”
丁銜笛:“長姐如母啊,那不是更好。”
她顯然進入胡言亂語階段,試圖找找獸類交尾的玩法,游扶泠卻沒閑心和她多聊,天極道院水深火熱,她也只是短暫休息來一趟,很快銀蛇合眼,像是睡着了。
門外有人敲門,丁銜笛迅速化為人形,敲門的是小五,她也見到燈影灑在屏風上的一幕,心想三師姐四師姐說的果然是真的。
“二師姐,飛餅不見了。”
門打開,披上外袍的丁銜笛已經明白時間差不多了,“她許是回妖族了。”
小五早就長大了,她資質平平,哪裏都一般般,百年修煉,又有丹修師姐投喂美容丹,她的容貌維持在十八左右,看着還是很小師妹的。
若是再不精進,壽元也到此為止,頂多死時能維持這般面容。
同樣被丁銜笛撿回來的妖族飛鳥和桑婵門下的弟子暗生情愫。
師尊自己都摸不透和大師姐的關系,更不在意弟子們的糊塗賬。
老二與蛇纏綿,沒有參考價值。
老三老四成天打架,更像宣伽藍和餘不煥2.0。
小五怕典祿,總覺得大師姐什麽都知道,好像早就看透所有人的命數。
她還是喜歡和二師姐說話。
哪怕大家年歲不小,丁銜笛依然把小五當成小妹妹。
小師妹和小師妹也不一樣,梅池是個大愚若智的飯桶,小五就沒那麽野性難馴了。
可能野性都點到了飛餅那,直接和一只鳥私定了終身。
看小五不說話,丁銜笛問:“你要去尋她?”
小五有些猶豫,“我可以去麽?”
雨山道人在外頭名號很響,也和餘不煥還有宣伽藍聲名遠揚有關。
桑婵的弟子也傳得撲朔迷離,每月下山給百姓蔔卦的典祿被吹成了大羅金仙。
煉丹老四也成了藥王,就差給她修道觀了。
老二和老三都是劍修,婁觀天是病秧子宅在山上,老三禦劍飛行到處歷練,難得回一次,也只有小五沒有名氣。
傳來傳去,多半說桑婵只有三個弟子。
小五也沒怎麽出門過,丁銜笛知道她在害怕,又想起已經跟着飛餅跑去照洲找祖今夕的梅池。
游扶泠提起還有些無可奈何,丁銜笛想:飛餅是不是也有遺憾呢。
“那我與你同行。”
丁銜笛本應該順着的記憶回答,話到嘴邊還是改口了。
小五驚訝又擔憂,“二師姐,可是你的身體……”
丁銜笛:“不必擔心,多嗑幾顆丹藥就好了,我還是劍修呢,別小瞧我。”
桑婵做師尊還比游扶泠做師尊靠譜些,是個表面冷淡的老實人,贊美也一板一眼。
百年過去,丁銜笛還是很難想象這樣的人居然是颠覆琉光大陸的始作俑者。
但……
若是一切溯回,自己才是萬惡之源。
她嘆了口氣,小五想了想還是搖頭:“我自己去。”
這像是打游戲無論選哪個答案下一關還是一樣的,丁銜笛有點理解為什麽有人出了幻境失心瘋了。
沒什麽比這種無法更改的過去更折磨人。
丁銜笛:“你從未下過山,真的要去?”
“飛冰一聲不吭離開,我怕她出了意外,”小五拿出一片羽毛,“這個都聯系不上她。”
“她說自己是妖族少主,定然是族中有事。”
丁銜笛開了句玩笑:“若是她在族中有未婚妻,你會如何?”
小五又改口了:“那二師姐随我同去。”
丁銜笛差點咬到舌頭:“什麽?”
盧追雲:“若她真的有,我要把她殺了。”
“小追雲……”丁銜笛虛弱地開口:“在別人的地盤殺別人的頭,你忘了二師姐柔弱萬分了?”
陷入幻想的師妹眼神冒火,“那師尊也會給我們報仇的。”
丁銜笛:……
你和梅池也沒什麽區別,難怪飛餅這麽寵愛梅池。